西太后的話說得模棱兩可，可靳修卻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先帝沉迷美色，所以變著法給她改頭換面將她帶進后宮，據為己有。

        一點都不在乎她身陷教坊的過往。

        眼前這個叫做白惜若的女子，一眼看去便能瞧出不是正經人家出身，這也是東太后動怒而走的真正原因。

        她不喜歡身份不明不白的人，慕容嫤給她吃了半輩子的苦頭，她對于這樣的人自然是眼不見心不煩。

        “傳旨，今晚讓白采女侍寢。”

        “諾。”

        靳修可不管眾人心中如何作想，他笑著留下一句話便回了龍吟殿，許是人逢喜事，瞧上去倒是有些神采風揚。

        商雪羨暗暗估算了一下這次晉選的秀女，除了一早就封了婕妤位的顧青禾和美人分位的夏侯宛，其他世家大族出來的女兒統一被封為正七品的御女，而身份不顯的則冠上了采女的稱號。

        只是眾人心中都和明鏡似的，這些分位不過是暫時的，這后宮真正看得還是帝王的盛寵。

        如今的西太后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龍吟殿內，商雪羨焚香倒茶后安安靜靜地杵立在不遠處當木頭樁子，帝王則坐在軟榻上看奏折。

        一動一靜，瞧上去相得益彰。

        直至月上柳梢，外面的曹掌監在殿外已經來來回回徘徊了許久，最后像是下了決心似的，叩響了龍吟殿的殿門。

        “陛下，夜已經深了，您可要安寢？”

        白采女那邊已經等候多時，里面的這位主卻遲遲沒有安寢的意思，莫不是要讓人等上一夜不成？

        靳修伸手揉了揉眉心，并未回答曹掌監的話，而是對著商雪羨招了招手，見她挪著腳步一點點靠近，他忽然輕笑出聲。

        “你說，她有你好看嗎？”

        商雪羨感覺到自己的脖子都快要鉆到腳面了，白惜若確實長得極為好看，她甚至感覺到那人完全是按著帝王的偏好選拔出來的。

        靳修喜歡長得好看的女人，也喜歡腰肢纖弱，掌上起舞的體態，更喜歡那一雙看上去欲語還羞的眼眸。

        這女人的出現，若不是有人精心操控那就是太過偶然，偶然到像是上天注定一般。

        “下去吧！今晚不需要你守夜了。”

        “諾。”

        商雪羨邁出龍吟殿后才深呼吸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開始，侍寢女婢的身份好似逐漸離她遠去。

        打從郢城回來之后，她就沒有真正的侍候靳修安寢過，再也沒有親眼看到他臨幸宮妃。

        這應該正在向好發展吧！

        畢竟，她不用一站便是一宿，不用去聽那些尷尬的聲音，也不用去見證這后宮的風起浪聚。

        她回到后罩房后，梅珞已經半醒半睡，瞧著她回來飛快地跳下火炕。

        “雪羨姐姐，聽說今晚侍寢的白采女是一個大美人？”

        后宮的宮娥女婢最喜歡打聽這些新鮮事，特別是關于此次選秀的事情。

        “嗯，很好看。”

        就算是商雪羨用最苛刻的目光去審視白惜若，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長得很好看，可以說是這屆秀女當中長得最出色的那個。

        今晚，深宮內院不知道要被撕掉多少手帕。

        “我覺得雪羨姐姐最好看。”

        “你呀！”

        商雪羨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真正的美人應該和西太后一般，可惜這天底下怕是沒有幾人有那般的顏色。

        “梅珞，你可聽過西太后的事情？”

        她今日在掖庭前殿雖然一直低著頭，可她還是敏銳地感覺到東太后和西太后之間的不和，也能瞧出靳修和西太后之間的別扭。

        “她長得特別好看。”

        “我知道。”商雪羨笑著戳了戳她的鬢角，“我是說，她和陛下可親近？”

        梅珞有些犯難，打開門看了一眼四周，瞧著黑洞洞的庭院，這才關了門小聲絮叨。

        “西太后和陛下的關系，宮里面的人極為忌諱！只是雪羨姐姐平時在御前行走一定要注意，不要主動在陛下面前提及西太后娘娘。”

        “嗯。”

        “宮里面的人都在傳，陛下不是西太后的親生兒子，只是不管陛下還是西太后都不曾在意過此事，這事情便被揭了過去。”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傳言？”

        “陛下甫一生下，便被西太后扔給竇太妃撫養，從小到大二人都不親近。”

        “不過這事情也僅僅只是道聽途說，我覺得他們一定是親生的母子，那鼻子長得太像了。”

        “陛下和先帝長得相似？”

        “額……也不是很相似，倒是聽曹掌監提過，陛下的長相和太祖皇帝有些相似。”

        “太祖？”

        “太祖的畫像，曹掌監進過宗廟，也見過歷代帝王的畫像。”

        梅珞癟了癟嘴，當時曹掌監平時嘴風緊的和悶葫蘆似的，那一次可是主動提及。

        而且，這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龍吟殿或者整個北魏宮廷的人都清楚，陛下和太祖長得極為相似。

        “哦……”

        商雪羨這一晚睡得極為安穩，翌日清晨剛剛迷糊起來，便聽到了白采女晉升分位的事情。

        一晚上，她便實現了三級跳躍，成了麗才人，一個有封號的才人，這地位直追尚未侍寢的夏侯美人。

        夏侯宛聽到這消息時臉色極為難看，很想直奔西太后的寢宮，可她最終還是耐住了性子。

        “娘娘，您能忍得下這口惡氣？”

        小宮娥是她從夏侯家帶進宮的，這是西太后給她的便利，所以瞧著自家主子受委屈，心里面也極為難受。

        “這里是北魏的皇宮不是夏侯家的后花園，我的耐得住性子。”

        白惜若再受寵又如何？一個八品官的女兒，難道還能飛上那個位置不成？

        她最大的對手是顧青禾。

        “捧得越高跌得越慘，這后宮的水可比府里面深得多。”

        接近著，白惜若連續三日侍寢，這在靳修繼位后從未發生的事情，居然一一發生了。

        商雪羨樂得清閑，因為她已經三天沒有踏進龍吟殿的前殿了，她喜歡這種看云種花的清閑日子。

        若是能聯系到瑯琊閣的人，那就更好了。

        這一日，她趁著龍吟殿的眾人不注意溜了出去，朝著那晚走水的地方小心走去。

        她和梅珞打聽過了，據說桑榆正在青薇宮養傷，只是她的膝蓋被帝王親自削下一塊，怕是很難站起來了。

        當是梅珞還感慨可惜了好久，好好的一個美人卻落得一個身殘心死的結局。

        只是她還沒有靠近青薇宮，蘭妃便像是鬼魅似的出現在她面前，眸子里面溢滿了審視。

        “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奴婢覺得今日天清氣朗，所以出來走一走。”

        蘭妃瞧著她低眉順眼的謙卑模樣，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聲音懶散。

        “你也別在我面前裝了，是不是來找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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