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曹阿杏
迎春邊問邊往門邊走去，又問了句：“誰？”門外傳來一句弱弱的答應：“沈娘子，是我�！庇汉舫鲆豢跉�，原來是周娘子，她答道：“周姐姐稍等，我給你開門，怎么回來了？可是落了東西？”說著搬開門板放周氏進來。
周氏進來之后幫著迎春復又將門板上好，沒辦法現在這里到處都是前來做工的人，魚龍混雜的雖說有朝廷的官兵在此鎮守，總也有顧不到的地方，迎春一個女子還是小心些好。
周氏進來之后欲言又止的望著迎春，幾欲開口又咽了下去。迎春見她這樣也不催促，只是含笑給她倒了杯熱水讓她暖暖手。
周氏緊緊的捏著手中杯子，一咬牙下了決心說：“沈娘子，今天那個找來的曹娘子是我小時候的玩伴，比我大兩歲，我嫁人時候還曾來我家送嫁。后來她嫁到外村我們這才見得少了，秦娘子是后來嫁到這里的，所以她不太知道阿杏�！庇狐c點頭，原來今日來的女子叫曹杏啊。
周氏說道這兒，抬眸看了一眼迎春，見她只是笑瞇瞇的聽著，沒有一點吃驚的樣子。心想這沈娘子素來是精明的，自己那點小把戲只怕人家早看透了。老是個老實人這輩子也沒說過慌，臉上不免更紅了。
她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阿杏是個好人，她勤快又聰明，只是命不好。她婆家對她也不好，實在過不下去才歸家的�？墒乾F在家里是嫂子當家，天天嫌棄她在家吃閑飯�！�
“她便想出來找個事做，可是這世道女人做工的地方實在難找，之前沈娘子這里招人她本來想來的，可是那時候她夫孝未過百日，實在不好出門�！�
周氏咽了口唾沫艱難的說道：“后來阿杏出了孝，我原本想跟娘子說說讓她來替了我的，可是阿杏不許。她說一來娘子用慣了我未必肯答應，再者我之前在家不做工就罷了，若是做了幾天忽然走了，一來怕眾人議論二來也怕我婆母不滿。所以無論如何也不同意�！�
“后來阿杏跟我說，她想學著娘子這樣自己也做個生意，她之前的公婆家是磨豆腐的，她每日跟著忙活點豆腐雖不會，可是磨豆漿做豆腐腦卻是不差的，便想著出來擺個攤子�！�
“可是她現在住的偏僻，想擺攤子非得來咱們這條街上不可，早上賣朝食的店鋪其實不多，可是他們嫌棄阿杏寡婦的身份，多不愿意阿杏在他們店鋪前擺攤，后來我們商量著娘子為人心善這才想來試試�！�
迎春點點頭，這跟她之前猜的差不多，這地方這么些鋪子，雖然也有外鄉人，但是曹氏請人幫忙自然該找知根知底的鄉親。怎么反倒找到她的頭上，必定是要有個緣故的。
這件事倒不是不能答應，只是迎春卻不喜歡周氏這種做法，看著老老實實的，自己也自認沒有虧待過她轉過頭就跟外人來算計自己。
迎春淡淡說道：“既然這樣你怎么不提前來跟我說，反是那曹氏今天自己過來找我說？”
周氏聽說話里的不悅，低頭絞著衣角說：“我是想來找娘子說的，可是，是，是阿杏說萬一娘子也有忌諱，不愿意自己在店鋪前頭擺攤，我來說了娘子難免為難。反而是她自己直接來找娘子，娘子同意了當然好，若是拒絕也沒什么。”
迎春聽了這話反倒對曹氏多了幾分好感，這倒是個明白人。她看周氏素日的為人倒也不像說的假話，心里不悅散了些加之又同情曹氏，只要沒有其他的麻煩，舉手之勞的事自己幫襯一把也沒什么。
因此她對周氏說：“你先回吧，明天你告訴曹，讓她明天中午咱們這下工之后再來，我跟她再聊聊�！�
周氏聽了這話心知這事已是成了大半了，十分感激的連連對著迎春道謝，迎春笑道：“現在說謝還早些呢，成與不成的還要明日我見過人再說。”
“是，是，這已經多謝娘子了�！彼秊槿死蠈崒嵲诓粦T這些客套，因此說的有些結結巴巴。迎春笑著打斷她：“這會兒天色也晚了，你家里人看你久不回去只怕會著急，早些家去吧！”
正說著拍門之聲又起，門外有個年輕的聲音想起：“沈娘子周氏可還在這兒么？我是她家里的，來接她了�！毕雭�，來人是怕忽然門響嚇到屋里頭的人，所以趕緊出言解釋。
周氏答應道：“哎，在呢，我這就來了。”略顯羞澀的對迎春說道：“是我家里那口子來接我了，沈娘子，那，我就先回去了。”迎春笑著點頭。
周氏的丈夫也是個老實人，說是天晚了怕不安全，堅持在門口看著迎春上好了門板這才帶著媳婦離開。
迎春忙碌了一天此刻也累了，去廚下打了熱水泡腳，泡著泡著忽然想起當初白燕翎偷看他洗腳被潑了一身洗腳水的事，想到他那一身水淋淋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笑完了又生出幾分惆悵，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干什么？迎春拼命的甩了甩頭，又拍了拍自己的臉。沈迎春你在想什么？你想干什么？你知道你想的人是別人的丈夫嗎？你知道這樣是不道德的嗎？你想當小三嗎？不不不，我不想，我和他是錯誤的，我是絕對不能妥協的。
迎春再一次做好心理建樹，起身倒了洗腳水，然后回屋睡覺。哎，漫漫長夜還真是挺孤單的！
第二天一早迎春梳洗已畢，剛用過朝食秦氏就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個粗瓷大碗，上面蓋著塊白布，看不出里頭是什么。
秦娘子將碗放到桌上,說：“娘子你說這事怪不怪，我都差點以為今兒的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她為人爽利不等迎春接話，就繼續自顧自的往下說：“今天我一早過來的時候，她非要我帶上這個給娘子嘗嘗�！闭f著揭開碗上蓋著的布，是一碗小炸魚和兩塊玉米面餅子。很實惠的家常吃食。
迎春笑道：“你家老太太有心了，只是這怎么好意思。”秦娘子說：“我們老太太精細的很，她的東西一項護的嚴實，這是看我昨天領了工錢高興，這才大方起來的。娘子只管吃，這可是難得的事�！�
迎春笑：“你家老太太也是個秒人。偏又遇上了你這么個促狹的兒媳婦�！彪m然秦娘子滿腹抱怨但是看得出她家日子其實過得不錯，就是偶爾吵架拌嘴那也是充滿了雞毛蒜皮的溫馨日子。
迎春拿起一根小炸魚吃起來，味道出奇的不錯，又香又酥，這還是冷了，要是剛出鍋那味道估計還要好上三分。她贊到：“你家老太太這手藝真不錯�！�
秦娘子笑：“我婆婆這炸魚做的是一絕，娘多少人吃了都說好�！眱蓚�人說笑著拿上籃子往外走。秦氏和周氏兩個人輪著早上陪迎春買菜，菜場離得不近迎春一個人去采買，拎回來實在費力干脆定了這么個章程。
兩人挎著籃子一路溜達著往菜場走，此刻時辰還早兩人也不著急。買好了素菜，迎春又去看肉，那賣肉的屠戶為人很是熱情，見著迎春過來，遠遠的便招呼道：“沈娘子來了，看看今日想要些什么，這有上好的肥膘肉，還有些大骨頭。”
迎春笑著走過去，她其實不太適應這么熱情的人，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也不好不應。最后迎春買了一斤肥肉膘，一斤五花肉，一根大骨頭。肥肉膘煉油之后跟土豆蘿卜一起紅燒，五花肉做個梅菜扣肉，大骨頭用來熬了高湯炒素菜時候稍微加上一點味道就特別的好。
買完了菜兩個人拎著往回走，走到菜場門口的時候見著有個人在賣小貓魚，這些魚不過寸許，沒多少肉一般人都不屑于吃，只有家里實在沒錢又想打牙祭的人家才會買它，可是這魚坐起來又十分的費油，算起來也不甚劃算。
是以賣的十分便宜，迎春一看她剩下的也不多了，索性全包了。迎春拎了拎裝魚的籃子約莫得有四五斤左右，一共八文錢就全買下來了，當真是合適極了。
迎春吃過一種小炸魚，就是把這寸許的小魚，收拾干凈了，切掉魚頭，用冰糖八角甘草醬油拌出料來，滴上新磨的芝麻油，把魚在里頭腌制一日，每一根魚骨魚刺都吸飽了醬汁兒，然后撈出來下鍋去炸。
這種魚用來佐酒是再好不過。小寸魚炸得噴香酥脆，撒上椒鹽，盛在小碟子里還沒走進就能聞見香，連皮帶骨頭都能嚼吃了，甜津津連舌頭都要咽下去。
迎春極愛這種小魚，每每用它來當零食，但是這里很少看到賣這種魚的，今日見了十分欣喜，邊想自己試著做一做。秦氏卻是不解：“這種小魚，吃上半天也沒有一口肉，倒不如直接來上一口肉來的香呢。”
迎春知道這里的人肚子里油水少，故而偏愛大魚大肉，因此也不辯駁。只是笑笑。兩個人走回來后發現周氏已經在門口等了，當下卸了門板，洗菜淘米剁肉的各自忙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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