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李彥逐認為陳言時是誤會他要行拉攏之事, 兩人難免話不投機半句多,起了沖突保不準會做出什么事來,他不帶武藝高強的人過來, 卻帶著沈亦槿一個女子來了。
難道是他想多了?
陳言時大步走進來,將沈亦槿拉到李彥逐左側面南的位置上,“既然是感謝, 我把殿下最該感謝的人帶來了。”
沈亦槿順從的站在座位前,對著李彥逐行禮,“聽聞殿下要感謝小女救命之恩, 小女不敢不從。”
這話!陳言時轉頭看著沈亦槿, 這丫頭, 找的借口, 還真是挑不出理來。
李彥逐用審問的目光看著陳言時,似是在問:他何時說過此話?
陳言時馬上道:“六殿下見諒,在下……”
“確是應該感謝的。”李彥逐打斷陳言時的話, 不知為何,看見沈亦槿,他忽然有點欣喜, 有點不想讓她離開。
沈亦槿不可思議地看著李彥逐, 她都已經想好了若李彥逐拒絕,自己要找什么借口留下來了, 可他竟然沒趕她走, 還說應該感謝,實在是不有點不像平時的李彥逐。
她不自覺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從百花宴開始, 就變成了她不熟悉的前世, 此刻不會是在夢中吧。
陳言時笑道:“那就好, 那就好。”然后大步走到了沈亦槿對面靠北的位置上。
沈亦槿也坐了下來。
初綠瞧著李彥逐的神情,心中已有了判斷,她走上前好心提醒,“殿下,那些歌姬舞姬一會可要上來服侍?”
在她看來,有沈亦槿在場,李彥逐招待客人的方式很顯然有些不合適了。
不料李彥逐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道:“稍后讓她們上來服侍吧。”
初綠嘴角抽了抽,很顯然主子沒意識到她問這句話的意義何在。
陳言時大聲問道:“初綠姑娘,李公子說今日有新樂子,是什么?”
初綠走到陳言時身邊,“是有個新樂子,但出了些岔子,實在是抱歉了。”
陳言時追問道:“出了什么岔子?”
初綠輕推一把陳言時,“女兒家的私事,是不便說的。”
李彥逐贊賞的看了初綠一眼,如此既替他圓了謊話,也忽悠了陳言時。
李彥逐裝模作樣道:“那還真是不湊巧。初綠姑娘給陳公子和沈姑娘上菜品和酒水吧。”
“是。”初綠退了下去。
暖閣的門一關,整個空間就剩了他們三人,誰都沒開口說話,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平常碎言碎語的陳言時也一言不發,此時癱坐在太師椅上,他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思緒被拉走了。
再來的路上他就思慮著,李彥逐要拉攏自己時,即將說的那番話對于沈亦槿來說是不是重了些,若沈亦槿生了氣,他要怎么哄才好。
他究竟應該用怎樣的語氣說出自己的想法,既能讓沈亦槿看清皇家之人的無情,也能明白他的苦心,不會氣惱。
給她玉寒蘭草是不是就能消氣了呢?
他的目光落在沈亦槿臉上,見她低著頭膽怯的樣子。這幅模樣在他面前是很少展現的,可能唯有對著李彥逐,這個瘋丫頭才會如此吧。
李彥逐的目光在沈亦槿臉上停留片刻,正要同陳言時說話時,就見陳言時正專注的看著沈亦槿。
心頭忽然泛起陣陣酸意,有股莫名其妙的危機感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勝負欲。
“陳公子,今日在百花宴上可曾有中意的女子?”李彥逐可謂是無話找話,本是平常的寒暄話,但此時從他嘴里說出來,卻帶著點不悅。
陳言時愣了愣,聽著這語氣怎么和祖父教訓時的語氣有些相似呢。
“并無。”
李彥逐又道:“當真?”
陳言時頷首,“當真。”
暖閣門輕叩,初綠在門外說道:“李公子,酒水備好了。”
李彥逐道:“進來吧。”
初綠身后跟著兩個侍女,端著托盤,將菜品和酒水逐一擺到了三人面前的桌幾上。
初綠給李彥逐擺好酒菜后,走到沈亦槿面前道:“不知道來客是女子,準備的菜品油膩了一些,奴家臨時給姑娘重新準備了幾道糕點,有桂花糕水晶糕紅豆糕,姑娘還喜歡什么?我再去給姑娘準備。”
沈亦槿感受到了初綠的好意,微笑著抬頭,“多謝初綠姑娘,這些已經足夠了。”
今日她實在沒什么心思吃東西,她真怕一會兩個人談崩了,那個鐵面侍衛會突然跳出來殺了陳言時。
早知道就死拽著不讓陳言時來了。
她不禁在心里嘆口氣,她身邊的人怎么都如此倔強,父兄是如此,陳言時也是個不聽勸的。
李彥逐道:“初綠姑娘,你們先退下,一個時辰后,請那些舞姬歌姬進來助興吧。”
“是。”
陳言時自斟自飲一杯,一副滿足的神情,“前幾日我去了趟遠處,正想著這無憂酒呢,此時一杯酒下肚,真是太爽快了!”
李彥逐端起酒杯,“陳公子,今日這無憂酒管夠,喝個暢快如何。”
“那自然好。只是,今日六殿下不會只是請我喝酒吧?”
方才他聽李彥逐讓初綠等一個時辰再讓歌姬舞姬助興,就默認為這一個時辰是留給他的,遲早都要開口,不如早點說。
李彥逐一聽馬上笑了起來,原來陳言時真的會錯了他的意,但他實在不明白陳言時怎么會帶沈亦槿來。
他看著陳言時,用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今日就是為感謝陳公子出言相勸的,別無他事。”
別無他事。
陳言時瞪大眼睛看著李彥逐,據他所知李彥逐性情冷淡,回朝后和誰都不來往,現在邀他一起喝酒,真的就只是感謝?
他不相信,可眼下這清形,又讓他不得不相信。
只是那些在他腦海中預演了好幾遍的話說不出口,還怎么讓沈亦槿死心?
李彥逐看著他有些失望的神情道:“怎么,莫不是陳兄有話要同我說?”
“沒有沒有。”陳言時趕忙拒絕,他又不是傻,那些話怎能出口。
他笑得違心,“我同殿下本沒有什么交情,是看在無憂酒的面子上才來的,我可要不醉不歸!”
說著,他灌了一杯酒下肚。
陳言時實在失望,抬眼卻見沈亦槿一副釋然的神情,還給了他一個寬心的微笑。
這個傻子!還笑!她知不知道今日她錯過了活命的機會!太子那人心眼可小得很,如今太子正和五皇子斗得厲害,無暇顧及勢弱的六皇子,一旦除去五皇子,下一個對付的就是六皇子,若因為沈亦槿愛慕六皇子讓太子覺得阻礙成事,哪怕是忠臣之女,也不會姑息,定然會神不知鬼不覺除去,說不定沈家父子還以為是旁人所為,繼續效忠呢!
氣得陳言時連著喝了三杯酒下肚。
李彥逐卻有些看不明白了,怎么?難道宣平侯想要支持自己登位?沒道理呀。
還有,陳言時帶著沈亦槿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要試探自己對沈亦槿的態度嗎?
還是別的什么?
不會是……他想起了自己在棧橋上說的話,神經立刻緊張了起來,不會真的是讓他表明態度,想讓自己把沈亦槿讓給他吧。
“陳兄,別光顧著喝酒,是不是菜品不和你胃口?”
陳言時夾起一雞塊送入口中,“合胃口,只是很久沒喝到無憂酒,貪杯了。”
李彥逐道:“如此就好。陳兄此次去了何處,可有趣事說來聽聽?”
對于那些趣事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在拖延時辰。
陳言時自是不知李彥逐的目的,侃侃而談了自己這一路的所見所聞。
眼看著天色晚了下來,初綠叩門道:“公子,該點燈了。”
“進來吧。”
門一打開,只見六七位身形阿娜,衣著輕薄,妝容妖艷的女子和幾位樂師走了進來。
初綠道:“這些姑娘都是極會服侍人的,就讓她們先唱上一曲舞上一曲吧。”
陳言時立刻道:“早先聽說無憂齋有這種樂子,我雖喜玩樂,卻不是個到處留情的人,沒想到六殿下你有這樣的喜好!”
他一看見這些女子走進來,就立刻明白了,五皇子喜歡去花樓,這樣的場面他陪著見得太多了。
心里又生了主意,原本以為李彥逐是不近女色之人,現在看來他只是不想和女子有所糾葛,這樣不用走心送上門的樂子,還是很樂意的。
雖然這種品行,在世家公子中很多見,沒什么大不了的,但良家女子可不喜歡這樣。
尤其是像沈亦槿這樣出身高貴,又從小被嬌養寵愛長大的女子。
沒了拉攏之事,他還以為今日白來了,沒想到瞌睡遇枕頭,湊巧了!
李彥逐聽出了言下之意,也不惱,“我是聽聞陳兄喜好,為了好好招待陳兄特意讓初綠姑娘安排的。”
陳言時一笑,這就是否認自己并不喜好唄,無妨,那他就多灌李彥逐幾杯酒,等酒過三巡,李彥逐醉了,無法自持之時,他自會讓這幾個女子好好服侍李彥逐。
想他千杯不醉,還喝不過李彥逐嗎。
可陳言時不知道,李彥逐也是如此想的,他也要讓沈亦槿了解陳言時是如何風流的人,以后離他遠點!
沈亦槿不知他二人的想法,她畢竟是女子,聽著兩人對話,再想到一會的場景,直覺得兩頰發燙,渾身都不自在。
既然李彥逐并無拉攏之意,只是單純的感謝,那她也沒必要擔心了。
于是起身福禮道:“兩位公子,小女還有其他事,就先失陪了。”
就在她邁步要離開時,李彥逐和陳言時齊聲喊道:“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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