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沈亦槿被初綠扶著灌進了一碗解酒藥。
“咳咳咳……”她睜開朦朧的雙眼, 看著陌生又熟悉的環境,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里是無憂齋的暖閣。
抬頭問初綠,“我這是怎么了?”
初綠道:“醉了!”
下一刻,沈亦槿覺得頭很痛, 捂著腦袋,里面好像成了一坨漿糊,什么事也記不清了, 還沒等她開始捋呢, 暖閣的門就被人粗魯地推開了。
“沈亦槿, 你在不在?”
沈亦槿向門口看去, 只見原本沒有阻擋的暖閣被放上了一盞屏風。
這應是初綠為了遮擋,特意放的。
雖看不見人,但聽聲音她就知道來人必定是陳言時。
她大喊一聲, “在。”
陳言時繞過屏風,她才看見,陳言時身后跟著芷寧。
初綠也看見了芷寧, 抱歉的說道:“沈姑娘, 怪我,昨夜忘了派人去府里傳話了。”又看著芷寧道:“芷寧姑娘一定擔心壞了, 抱歉啊, 不過你家姑娘在我這里挺好的,其實不必擔心。”
芷寧幽幽的看著初綠并不說話, 顯然是不諒解。
初綠無所謂的聳聳肩。
陳言時走近, 用折扇點著沈亦槿的腦門, “沈亦槿你怎么回事?天還沒亮, 芷寧就找到我府上了,說你徹夜未歸,怕你出事,急得快哭了,我們找了一路,總算是把你找到了,我這個義兄都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沈亦槿睜著一雙略顯疲憊的眼睛,十分歉疚的陪笑:“你別生氣了,我下次不敢了。”說著拉過芷寧安撫,“下次一定不會了,好不好?”
芷寧一下子抱住沈亦槿,“姑娘,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也活不成了!”
說著竟是嗚嗚地哭了起來。
沈亦槿緩緩拍著芷寧的后背,“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陳言時瞪她一眼,“你看看你,發髻都亂了,衣服也皺皺巴巴的。”他湊近聞了一下,嫌棄的說道,“這是喝了多少酒呀,快回去沐浴更衣吧。”
沈亦槿揉著額角緩解頭痛,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她記得昨天林姑姑給她和李彥逐創造了獨處的機會。
可她只記得前面說的話,但從她說了那個夢之后,就記不清了。
她坐在軟榻上皺眉深思,昨日那樣難得的機會,她怎么會為了壯膽喝酒,把自己給喝醉了?
這話,她問沒問出來,又是怎么問的,李彥逐是怎么回答的,她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陳言時見她神情不對,蹲下身問道:“怎么,不舒服?”
沈亦槿搖搖頭,“我就是想不起昨夜的很多事了。”
“重要嗎?”陳言時拍拍沈亦槿的肩膀,“酒醉之后記不清的事,很可能永遠也記不起,也有可能沒多久就記起了,你現在這樣是沒用的,我們先回去吧。”
他扶著沈亦槿起身,芷寧忙上前攙扶,讓沈亦槿靠在自己身上,沈亦槿看向初綠,“初綠姑娘,謝謝你的解酒湯。”
初綠道:“不謝。”
三人往暖閣外走去,剛繞過屏風,就見林惜走了進來。
她看見沈亦槿直接開口就問道:“你這丫頭,昨夜究竟發生什么事了?怎么我那個外甥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沈亦槿蔫蔫地道:“沒說什么,我不過問了他救命之恩算不算不數。”
林惜不由說道:“給你獨處的機會,你就只問了這個?”
沈亦槿緩緩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林惜有些惱,“你肯定說了做了別的事,若只是這些,殿下不會讓我從今往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你。”她扶住沈亦槿的肩膀,“你再好好想想,找到了癥結所在,才好對癥下藥呀。”
陳言時插話道:“昨天晚上你和六殿下在一起呀,我就說嘛,你……”
沈亦槿白他一眼,打斷他的話,“陳碎嘴,你先別說話了,讓我好好想想昨天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她坐到凳子上,手肘撐在桌邊,頭重重地枕在小臂上,閉上眼睛狠狠地想了想。
順著她一次兩次三次不斷喝酒壯膽的節點,腦海中有細細碎碎的片段出現。
忽地,一個場景猝不及防地闖了進來!
她嚇得跳了起來,雙手抓著林惜的胳膊,表情十分為難,欲言又止。
真是太糟糕了,她怎么會做這樣逾矩的事呢,造孽呀。
林惜看得著急,“怎么了?你倒是說話呀?”
沈亦槿咬了咬下唇,一低頭一閉眼道:“我好像抱了六殿下,還摸了他的臉!”
陳言時驚呼出聲,“沈亦槿!你,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怎么能借著酒勁做出這種不矜持的事?”
沈亦槿又白他一眼,“什么男女授受不親,我和你不也經常勾肩搭背嗎?”
陳言時也瞪她一眼,“我是你哥!你搞搞清楚。”
剛說完這話,他神色一變,“不對呀,怎么說也是我家妹妹吃虧了,怎么聽林姑姑所言,六殿下心情不好,難不成覺得吃虧的是自己?”
這半年以來,沈亦槿也經常把林惜和陳言時喊在一處玩樂,一開始林惜還有所顧慮,畢竟李彥逐做了爭位失敗的打算,為了保護她不想讓旁人知曉她的身份。
但相處下來,他才發現,陳言時這個人,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心中明鏡一樣,人看起來吊兒郎當,實則辦事很可靠。
他又是沈亦槿的朋友,自己也愿意和這兩個年輕人一起玩樂,也就不再瞞著了。
林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外甥她可是了解得很,若他不愿意,沈亦槿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真的?你沒記錯吧。”
這么一說,沈亦槿有點糊涂了,她恍恍惚惚記得自己說過一句,在夢中不會推開之類的話。
所以,剛才她想起來的,不會真的是夢吧。
她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林惜,“林姑姑,好像是夢又好像不是,我真的不記得了。”
林惜也沒了辦法,“記不起來就算了,但是沈姑娘,昨天那么好的機會,你可真就錯過了。”
這也是沈亦槿苦惱的原因,錯過了這次機會,她也許就再也沒了機會。
如今她還能怎么辦呢?不理會李彥逐有愛慕之人的事實,繼續不要臉皮的去向他示好嗎?她做不到了,雖然不認識馬姑娘,但也能想到,李彥逐在召國灰暗的歲月里,馬姑娘陪著他走過了怎樣的艱辛。
他們這一對良人,自己舔著臉去拆散,是真的不行。
雖然酒醉后的事她忘了,但這之前的事她還是記得的,李彥逐說,認她這個救命恩人,那么到了兩年后,她應該有了去求情的資格,這一切還不算太糟糕。
所以也不必急于一時,去毀人姻緣,之前李彥逐沒有愛慕之人,她可以那樣去做,但現在她不能,就算李彥逐心性堅定,對馬姑娘深情不悔,難免馬姑娘不會多想。
李彥逐在召國做質子的五年,馬姑娘的付出同她這一年敷衍的演戲不能相提并論,大老遠的從召國找到興國來,肯定是滿心歡喜,滿心期待的,馬姑娘什么都沒有做錯,她怎么忍心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子?
“林姑姑,馬姑娘要在上京待多久?”
林惜道:“大概得十天半個月吧。”
沈亦槿略一沉思道:“姑姑可告知殿下,請殿下記住昨夜說過的話,而從今日開始,我不會再繼續糾纏,插足別人的情感去傷害無辜的女子,我做不到。”
林惜盯著沈亦槿半晌,略一沉吟道:“這樣也好。”沈亦槿能想通放棄,又何嘗不是最好的結果。
“我如此說,并不代表我對殿下改變了心意。”沈亦槿也認真的看著林惜,“愛慕一個人不是占有,而是希望他過得好,既然殿下有了意中人,我祝他們白頭偕老。”她指著自己的心口,“但是這里有個位置,除了六殿下,別人是無法替代的。”
她看過很多話本子,只不過把那里的話搬了過來,這話肉麻的,只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可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沉默了。
連一向聒噪的陳言時都不再言語,這些話聽在耳中,無不代表了沈亦槿的深情和付出。
林惜心頭一動,“沈姑娘,凡事沒有絕對,如果有朝一日……”她很想說,若有朝一日,坐上皇位的是李彥逐,她愿不愿意拋卻沈家,陪在李彥逐身邊,但話在嘴邊又沒說出口。
沈亦槿道:“我只希望,姑姑別受殿下的影響,不理我了。”她說得委屈,話剛出口,眼眶就紅了。
對林惜,她是真心舍不得,而且她也需要兩年后林惜為自己說話,她所求不多,只求能保下父兄性命。
林惜上前抱住她,“我怎么會不理你?我疼你都來不及。”
沈亦槿沒忍住,又在林惜肩頭嗚嗚地哭了一陣。
等她哭夠了,才辭別了林惜。
回府的路,三個人走得格外沉默。
到了府門口,沈亦槿對陳言時道:“這幾日我可能不能陪你玩樂了,等太子婚宴之后我再去找你。”
陳言時道:“我挺喜歡湊熱鬧的,可惜祖父不讓去,不能和你一起了。”
沈亦槿點點頭,這件事她是知道的,宣平侯中立,除了百花宴這種皇宮特定的宴會,不論是太子還是五皇子設宴,都不參加,也不許陳言時去。
太子和五皇子也都習慣了,請帖照常發,來不來的無所謂。
兩人在府外說話,芷寧打算去叩門,還沒走上臺階,就見沈常松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大步流星走到沈亦槿面前,神情有些激動,“小妹,我正要去找你,你可知那個方有光,是何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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