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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有了宋有光的照拂,  一路上很平順。

        不但如此,宋有光還找了郎中醫(yī)治了沈常松后背的刀傷和沈亦槿的腿傷,至于沈譽(yù),  傷及肺理,用藥物和內(nèi)力調(diào)理之后好了許多,但還是落下了終生的咳疾。

        走了整整一個半月,  終于到了瘴城。

        還沒進(jìn)入瘴城,他們就已經(jīng)感受了煙瘴之氣的威力,這里的冷和上京的冷不一樣,  上京冷了穿上厚厚的棉衣和孤皮大氅就不冷了,  可是這里的冷,  雖不似上京那么冷,  但夾雜著的濕氣好似能穿過衣服滲透到身體里,讓人十分難受。

        又因這里冷的時間短,且當(dāng)?shù)厝硕剂?xí)慣了,  沒有賣炭的小販,但對于他們這些在上京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人來說,這樣夾雜著濕氣的冷,  還真是要遭罪了。

        幸好,  他們來時已經(jīng)二月了,很快就能暖和了,  但被流放的人,  又豈是只待一年?

        幾人進(jìn)了縣衙,瘴城縣令十分驚訝,  這么多年,  常有流放到這里的人,  但大多都死在了路上,  即使來了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沒幾天便見了閻王爺,這還是他上任十多年以來,第一次見到身體康健的流放之人。

        所以當(dāng)宋有光拿出了令牌,又順手塞給他銀子時,他便有了幾分猜測,再看到京兆府的文書,知道了兩人的身份,就全都明白了。

        瘴城天高皇帝遠(yuǎn),對于上京發(fā)生的事,時常是過了一年半載才有消息傳來。

        除非是捅破天的大事。

        而先帝殯天新帝登基,就是這樣捅破天的大事。

        前幾日剛收到上京快馬加鞭送往各地的文書,今日就來了流放的犯人,十有八九和此次皇權(quán)之爭有關(guān),但奇怪的是,為何還有拿著令牌的人跟隨左右,這還真是令人猜不透,朝堂詭譎,不知是不是君主的權(quán)益之計(jì)。

        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流放沒幾年又被召回的,所以,他還是別得罪為好。

        京兆府的衙役交換文書后離去,瘴城縣令給沈家父子安排了驛站的勞役。

        驛站相比于去官莊勞作要好上許多。

        沈家父子被人帶去了驛站,沈亦槿本想跟隨,宋有光將她攔了下來。

        來到府衙外,宋有光安撫道:“沈姑娘,我知你擔(dān)心沈?qū)④姡俑捏A站不管是當(dāng)?shù)氐幕镉?jì)還是流放的罪犯,都是男子,你無法在沈?qū)④娚磉呎疹櫟摹!?

        沈亦槿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過多奢求,方才就是本能想要跟隨,“宋公子說的對,能保住父兄的性命,就是老天給我的最大恩賜了,我不該再過多奢求,能時常去驛站探望父兄我應(yīng)該知足。”

        看著眼前堅(jiān)強(qiáng)的女子,宋有光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盡全力給她最好的生活,雖然是在煙瘴之地,但他相信,經(jīng)過自己的努力,也一定能過得很好。

        “我們先在驛站附近找個住處吧。”

        這一路上的花費(fèi)不少,現(xiàn)下只是買了個沒有院墻僅有柵欄的小院子,宋有光身上帶的銀子就沒剩幾個了。

        沈亦槿從房間里走出,看著院中拿著錢袋發(fā)呆的宋有光,慢慢走到他身邊。

        “宋公子,我縫衣服刺繡的功夫還行,明日我去買些針線回來。”

        宋有光忙將錢袋藏到身后,“姑娘不用擔(dān)心生計(jì),一會我先去買些米面菜,順便看看這里能討什么生活。”

        沈亦槿笑道,“我已經(jīng)不再是上京貴女,反而是宋公子,身為飛騎營校尉還在這里陪著我們吃苦,你不必再對我這般客氣了。”

        她搖搖雙手,“我這雙手,覺得很無趣,想要多賺些銀子,況且等父兄安頓好了,宋公子遲早都要離開的,我總得有謀生的手藝不是嗎?”

        宋有光很想說,他根本就沒打算要離開,可他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看著沈亦槿白皙的雙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姑娘別累著了。”

        沈亦槿笑道:“這還沒開始呢,宋公子難不成覺得我會日以繼夜的刺繡賺銀子嗎?我沒有那么貪心的,錦衣玉食的日子享受過了,再奢靡不過也就是那樣了。”她抬頭看看天空,深深吸一口氣,“其實(shí)我并不覺得瘴城很苦,至少如今我活得很安心。”

        眼前女子似乎又有了曾經(jīng)那樣明媚的笑容,宋有光心中的情意不斷膨脹,不由幻想著,如果能在這方小院中同心愛的女子生兒育女,平淡溫馨過一生,該有多好。

        “公子,快去吧,你想吃什么?買回來,我給你做。”想她為了討好李彥逐,廚藝已經(jīng)練的很好,這一路多虧了宋有光的照拂,為了感謝,也該給他做些好吃的。

        宋有光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好,我這就去。”

        瘴城的周圍都是煙瘴彌漫的森林,但是森林中卻藏著很多寶貝,有櫛風(fēng)沐雨的靈芝,有清火敗毒的野菊花,還有去除眩暈癥的珍貴藥材絞股藍(lán),這里的很多百姓都會進(jìn)山尋找,然后賣給大商戶,大商戶再賣往各地。

        但林中也有很多危險,毒蛇毒蟲滿地,若是被咬了,說不定就會喪命。

        宋有光也跟著這些百姓一同進(jìn)山尋找藥材,他為人謙虛,武功又好,待人又溫和,很快就和那些入山的百姓打成了一片,大家都很喜歡和這個樂于助人熱心腸的小伙子相處。

        沈亦槿則在小宅子里刺繡再拿出去換銀子,若天色尚早就做些吃食送去給父兄,從驛站回來后,都會等著宋有光采藥歸來,一起吃飯。

        日子就這樣過了半個多月,周圍的鄰居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小夫妻,一開始沈亦槿還解釋,時日一久,她也不再解釋了,心想,反正宋有光過幾天就會走,謠言不攻自破,哪怕別人覺得她是被人拋棄也無所謂。

        其實(shí)她已經(jīng)催了宋有光好多次,可宋有光總說不急不急,還以舍不得新認(rèn)識一起入林采藥的朋友為由,想要多留幾日。

        沈亦槿自然也不好再催,宋有光給予沈家太多的照顧,若是總趕人走,似乎也不太合適。

        瘴城的三月,氣候已經(jīng)不再濕冷,沈亦槿還是不適應(yīng)整天都干不了的衣服和身上始終黏膩的感覺,不過心情卻一直都很好,父兄雖說身體受點(diǎn)苦,但性命無憂,一家人都在一起,就是她最想要的日子。

        這天夜里,她和往常一樣收拾睡下,正要進(jìn)入夢鄉(xiāng)之時,就聽見房間里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忙點(diǎn)亮了燭火,當(dāng)看見房中爬進(jìn)了兩條蛇時,嚇得她大喊出聲!

        沒過一會,宋有光就沖了進(jìn)來,將沈亦槿擋在身后,利劍將兩條蛇砍成兩半,又挑了出去。

        當(dāng)宋有光再進(jìn)屋之時,兩人都有些尷尬。

        沈亦槿穿著單薄的中衣,宋有光因?yàn)橹保馀鄱紱]有穿好,半敞著。

        不知為何,在這樣的深夜,燭火映照著面前的女子單薄卻又玲瓏有致的身子,突然讓宋有光生了些不該有的想法,拿著劍呆呆站在原地。

        沈亦槿從他的眼中也看出了一些不太對勁的東西,忙給自己套了件外袍,宋有光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紅著臉道:“姑娘安心睡,今夜我守在姑娘門外,明日就去買驅(qū)逐蛇蟲的藥粉。”

        說完,直接走出了房門。

        沈亦槿躺回床上,卻再沒了睡意,剛剛宋有光的那個眼神太過赤|裸,那是她在聽?wèi)蛑畷r,臺下風(fēng)流浪子看著臺上優(yōu)伶的眼神,是她偷偷進(jìn)青樓玩樂之時,醉酒公子看著舞姬的眼神。

        這些浪子和醉鬼都會在戲唱完舞跳完之后,給戲園班主和青樓老鴇很多銀子,然后帶走他們看中的人。

        陳言時告訴她,這些人肯定又要去逍遙快活一番。

        那時她不知道陳言時口中的逍遙快活是何意,可如今,她是知道的。

        腦海中再次閃過宋有光方才看自己的眼神,比那些浪子醉鬼的目光都純澈,還帶著羞赧,尤其是最后眼神的閃躲,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

        沈亦槿又想起認(rèn)識宋有光以來的種種,他對自己從來都是溫和的,每次看著自己的時候眼神都格外深刻,再加之此次將他們送到瘴城后卻遲遲不離去,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呢,難道僅僅是為了報(bào)恩和愧疚?

        她好像找到了答案,卻又下意識想要這個答案是錯的。

        第二日宋有光入林采藥后,她沒去賣刺繡,而是做好吃食來到驛站,等沈譽(yù)和沈常松勞作完可以回屋休息,她拿出了食盒,一邊給父兄盛飯,一邊問沈常松,“哥,自從來瘴城,我已經(jīng)三番四次讓宋公子回上京了,但他找了各種借口不走,也不知是為什么?”

        宋常松吃了一口飯道:“我的傻妹妹,你既然這么問,肯定是察覺到了什么。哥我早就看出來宋公子對你的情意,因你愛慕那時的六皇子,如今的天子,就沒告訴你,不想讓你徒增煩惱。”

        沈譽(yù)放下碗筷,嚴(yán)肅又慈愛地道:“小槿,為父雖然知道你對他并沒有愛慕之情,也知道宋有光還有大好前程,應(yīng)該回上京,但……”他沉默片刻道:“但把你交給他,為父放心。”

        “小妹。”沈常松抬眼望了望四周:“我和爹爹今后的日子注定要被困在這里了,而小妹你不一樣,你是自由的,如果你能隨宋公子離開這里去好的地方生活豈不是更好,你若不愿回上京,就不回,為兄相信,宋公子一定會依著你的。”

        其實(shí)以沈譽(yù)和沈常松的武功,大可不必留在這里勞作,逃出去后更名換姓也能生活,但若是這樣,朝廷就會將曾經(jīng)將軍府的奴仆都抓起來殺了,沈亦槿也會變成死刑犯,這就是大興朝為了防止流放之人逃跑而立的法度。

        且不說這些,就是為了身后的名譽(yù),沈家父子也不會逃跑。

        說不定還能等到大赦天下,還清白之身,但這些都太遙遠(yuǎn)了,沈亦槿不能一直待在這個煙瘴之地,沈家父子都希望沈亦槿能去更好的地方有更好的生活。

        沈譽(yù)是想過自絕的,就在他被關(guān)進(jìn)死牢的那一天,打算絕食而亡。可過了三日奄奄一息之時,宋家和陳言時都往死牢傳遞了沈亦槿去求情的消息。

        他便知道了,他的傻女兒有多死心眼,她瞞著他留在上京,或許就已經(jīng)料到了這一天,若他真的自絕,她的傻女兒會受不住的。

        忠義一生,他也算是對后世有了交代。

        就這樣活一天算一天,也算是給小槿一個念想吧。

        沈譽(yù)慈愛地看著沈亦槿,“小槿,宋有光是個好歸宿,但你若不愿,就別強(qiáng)求自己,你看如今,我們不是挺好的,你不必再擔(dān)心,你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沈常松也道:“父親說的對,天下之大,那么多男子,我的小妹這樣好,怎么會遇不到良緣呢?”

        良緣這樣奢侈的東西,前世的沈亦槿也曾憧憬過,但重生以后,她一心只想救下父兄的性命,如今心愿達(dá)成,她也只想陪在父兄身邊,一家人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下去,至于其他的事,她沒想過。

        可現(xiàn)今,她不得不去想。

        離開驛站,沈亦槿買了一只殺好的雞,又買了些酒回了小宅院。

        傍晚,宋有光進(jìn)門的時候,看見小院的石桌上擺著酒菜,而沈亦槿端端坐在一旁正等著他。

        他放下背簍,去一旁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水,洗干凈了臉和手上的污物,坐到了沈亦槿對面,看著豐盛的菜品,宋有光心里有些忐忑,“姑娘,今日?”

        沈亦槿笑笑,“我這幾日的刺繡買了個好價錢。”

        她為宋有光斟了一杯酒,宋有光忙接過酒杯,為沈亦槿斟酒,“我來。”

        沈亦槿端起酒杯道:“小女多謝宋公子對父兄的照拂,更感謝公子對小女的照顧。”

        宋有光道:“姑娘客氣了,做這些事,在下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沈亦槿蹙了蹙眉,李彥逐似乎也說過,但很顯然,他們的心甘情愿意義是不同的。

        沈亦槿給宋有光夾一塊雞肉,“累了一天了,快吃飯吧。”

        她也開始默默吃飯,邊吃邊想著一會要說的話,她知道那些話說出來,宋有光肯定沒了胃口,就先讓他先把飯吃飽吧。

        宋有光吃得很開心,邊吃邊說著今日在林中發(fā)生的一些趣事,還說著他采到了一顆大靈芝,不打算交給商戶,想要給沈譽(yù)滋補(bǔ)身體。

        很快,他已經(jīng)吃下了一大碗飯,便給自己和沈亦槿斟了酒,“在下也要謝謝姑娘。”

        沈亦槿喝下杯中酒道:“我只不過請林姑姑醫(yī)好了方伯母的眼疾,就連找到親生父親,也是公子自己決定入軍營,又以自身才能得到了宋將軍的賞識,這才機(jī)緣巧合之下找到了親生父親,我真的沒做什么。反倒是你,這段時日,我們沈家三人欠你太多恩情了。”

        “宋公子,你身有公職,還是盡快回上京吧。”

        宋有光沉默片刻,再抬頭時似是鼓了很大勇氣,“沈姑娘,我今早已經(jīng)給父親傳去了書信,我要留下,不回去了。”

        沈亦槿站起來道:“公子不可,我們兩家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如今也分不清誰欠誰,還記得我入宮見陛下那日,公子說希望有一天能得到諒解,那我現(xiàn)在就告訴公子,我原諒了,所以公子不必再愧疚。”

        宋有光心中好似壓著大大的石塊,只覺得自己再不說出會被憋死。

        “我留下和愧疚無關(guān),姑娘可知道,同姑娘在瘴城的這二十多日,是我最開心的時候,雖然日子清苦,但心中卻很滿足……”

        沈亦槿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公子一直生活在上京,只不過是偶然體驗(yàn)了一番煙瘴之地的生活,開心都是暫時的,小女還是希望公子能盡快回上京,作為飛騎營的校尉,戰(zhàn)場才是公子應(yīng)該去的地方,而不是這個小院落。”

        說完沈亦槿就要轉(zhuǎn)身回屋,宋有光快走兩步,擋在了沈亦槿身前,“沈姑娘!”

        沈亦槿抬頭看著宋有光望向自己毫不掩飾的深情目光,別過頭去,“宋公子,什么也別說了,公子若再不走,明日我便離開這里。”

        壓抑了七年的感情,讓他再也不想隱忍。

        之前他知道沈亦槿愛慕著李彥逐,自己說出來只會連朋友都做不了。

        即使他知道,直到今日沈亦槿依然愛慕著李彥逐,可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了解沈亦槿,哪怕李彥逐真的會接沈亦槿回上京,時至今日,沈亦槿也不會跟他回去了。

        沈亦槿有她的驕傲,一個皇帝和罪臣之女,即使皇帝不在乎,沈亦槿也不會以這樣的身份留在他身邊的。

        李彥逐已經(jīng)錯過了最好的機(jī)會。

        但此時,卻是他最好的機(jī)會。

        “我心悅姑娘,想照顧姑娘一輩子,和姑娘這樣過一輩子。”

        宋有光終于說出了這句話,心撲通撲通跳著不停,胸腔充斥著奔涌而來的激流,這么多年,他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沈亦槿很冷靜地拒絕道:“我對宋公子并無愛慕之情。”

        “無妨。”宋有光說得很堅(jiān)定。

        沈亦槿道:“公子若執(zhí)意留下,會讓我更加愧疚,早知今日,當(dāng)初我又為何要幫你,那時我勸你留在上京,并沒有留住方伯母的性命,還機(jī)緣巧合地讓你隨我來到這樣艱苦的地方。若當(dāng)初你和方伯母離開,現(xiàn)在一定遇到了更好的姑娘,過著更好的生活。”

        “姑娘錯了。”宋有光默默吸一口氣,“七年前,我就已經(jīng)愛慕姑娘了,那時我隨父親給將軍府送茶葉,看見姑娘的那一刻開始,姑娘就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中。直到后來在藥鋪遇見姑娘,我們身份懸殊,自尊交織著自卑讓我拒絕了姑娘的好意,可命運(yùn)就是這么奇特,我們還是成為了朋友。”

        “所以,沒有姑娘所說的早知今日,能和姑娘成為朋友,能為姑娘做這些事,我心甘情愿。我不求姑娘能給予回應(yīng),只希望姑娘別趕我走。”

        一剎間,沈亦槿似乎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雖說她都是裝的,但相似的話她好像也對李彥逐說過。

        可她知道,宋有光和自己不一樣,他是真心的。

        宋有光又道:“留下來是我自己的決定,姑娘不能替我做決定,如果姑娘和我住在一個宅院中會被人誤會,我明日就搬出去。”

        當(dāng)初宋有光和她同住在一個宅院的時候,她根本沒想那么多,原本在將軍府的時候,她居住的西廂房后院也有小廝,從清水縣到上京這一路,李彥逐的那兩個護(hù)衛(wèi)也住在她旁邊的房間里,她沒覺得有什么不合適。

        她已習(xí)慣了有小廝在身邊服侍,有護(hù)衛(wèi)在一旁保護(hù),但她忘了,普通百姓的生活不是這樣的。

        誤會都已經(jīng)被人誤會了,她也不屑于對任何人解釋。

        “搬不搬出去無所謂,但我還是要明確告訴公子,我還是希望公子能回上京。”沈亦槿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這次宋有光沒有再攔著她,心里的話已經(jīng)說出來了,他也做了決定,沈亦槿趕他一次,他就表白一次。

        直到她同意,若她一輩子不同意,他就等她一輩子。

        能一直見到心愛之人,挺好。

        翌日宋有光起的很早,他做好了蔥油餅熬好了粥放在廚房中,就背著背簍入了山林。

        這日他的步伐十分輕快,好像終于卸去了壓在身上的禁錮。而他也很幸運(yùn),入山林后又找到了一顆靈芝,這次他打算把靈芝賣了換錢,他想給沈亦槿買支花勝,來瘴城二十多日了,沈亦槿頭上只有一直木簪子,太素凈了。

        他雖不能給她之前的錦衣玉食,但他相信一定能做到衣食無憂,讓她戴得起普通的發(fā)飾。

        宋有光一身輕快出了山林,他想先去驛站,征得沈家父子的同意,誰知還沒走到驛站,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火光,越走近越覺得這火光就是在驛站。

        他心中焦急,跑向了驛站,邊跑邊聽人喊,“驛站走水了!驛站走水了!”

        宋有光腳下用了輕功,片刻就到了驛站前,當(dāng)看見驛站大火滔天,急切地在人群中尋找著沈家父子的身影,可他怎么都沒找到,一轉(zhuǎn)頭看見了從遠(yuǎn)處趕來的瘴城縣令,馬上沖了過去,“王縣令,快,快去救人!”

        王縣令看著大火道:“火勢太大了。”

        又吩咐身旁的衙役,“快,讓人打水救火。”

        一隊(duì)衙役很快提來了一桶桶水,可那水潑進(jìn)火中,作用甚微。

        宋有光知道,若今日沈家父子死在了火中,沈亦槿定然傷心欲絕,更不會答應(yīng)自己了,說不定會有輕生的念頭。

        思及此,宋有光拿過一個衙役的水桶澆在身上,正要沖進(jìn)去救人,就看見沈亦槿跑了過來。

        沈亦槿正在院中刺繡,遠(yuǎn)遠(yuǎn)得聞到了煙火氣味,宅院和驛站相隔很近,他心中擔(dān)憂,便想著看看,沒想到還真是驛站著了火。

        她馬上跑過來,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見了宋有光。

        宋有光也向她跑過來,“沈?qū)④娝麄兒孟駴]有出來,你留在這里,我進(jìn)去看看。”

        沈亦槿心里糾結(jié),讓宋有光進(jìn)去,有可能連他也出不來,但若是不進(jìn)去,父兄很大可能就死在了火中。

        最終她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小心點(diǎn)。”

        看著宋有光沖進(jìn)了火海中,沈亦槿流下了眼淚,這眼淚不是為父兄流的,而是為宋有光。

        宋有光對她的好,太讓她震撼。

        對心愛之人好,是人之常情,但愛屋及烏到這般舍棄性命程度,就算是連話本子上,她也很少看到。

        沈亦槿緊張地手腳發(fā)冷,她真的很害怕,害怕父兄會救不出來,害怕宋有光走不出火海。

        她真的不明白,為何老天給了她重生的機(jī)會,卻又讓她經(jīng)歷這么多苦楚?上輩子她一定做了什么惡事,所以這輩子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

        目光一直停留在宋有光消失在火海的地方,她不敢眨眼,她怕自己一眨眼就會錯過他們的身影,她怕自己一眨眼,面前的驛站就會被燒成廢墟。

        宋有光沖進(jìn)驛站后大聲喊著,他先來到沈家父子住的小屋子,沒找到人,又咬牙來到了火勢最大的后廚,看到后廚外有一口大缸,忙又往身上胡亂撲了些水。

        后廚的煙霧很大,他俯下身子進(jìn)了后廚,邊找邊喊,過了不久,他就聽見了微弱的求救聲音。

        順著聲音,他看到沈常松將沈譽(yù)護(hù)在身下,而他身下的沈譽(yù)已經(jīng)昏了過去,沈常松的后背則被一塊房梁砸中,讓他動彈不得。

        今日,沈家父子被安拍到后廚幫忙,晌午忙完后,他們便在后廚原地休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譽(yù)聞到了煙味,他患有咳疾,立刻咳嗽起來,驚醒了沈常松。

        清醒的兩人一看,四周的火勢已經(jīng)很大了,沈常松拉起沈譽(yù)要往外逃,可沈譽(yù)吸入了煙氣,犯了病,被煙熏后無法呼吸,很快就昏了過去。

        沈常松正要背起沈譽(yù),卻看見頭頂上的房梁顫顫巍巍掉了下來,他馬上護(hù)住了沈譽(yù),可他的后背原本就受了傷,再加上房梁正好砸到了他的傷處,疼得他齜牙咧嘴,讓他使不上勁,爬不起來。

        他掙扎了好久,體力也越來越差,就在他以為沒救的時候,聽到了宋有光的呼喚。

        宋有光搬開沈常松身上被燒斷的房梁,看了看昏死過去的沈譽(yù)道:“快,把沈?qū)④姺诺轿冶成蟻怼!?

        宋有光背著沈譽(yù),沈常松在他身后扶著,兩人用輕功,很快就走出來火海。

        當(dāng)沈亦槿看見三人從火海中走出來,立刻沖了過去,一把抱住沈常松,“哥,你沒事吧。”

        還沒等沈常松回答,她一眼看見宋有光背著的父親,“爹爹怎么了?”

        宋有光道:“沈姑娘,你馬上去告知王縣令,我先帶沈?qū)④姾蜕賹④娙タ蠢芍校⒎翘优堋!?

        流放的犯人要離開勞役的地方,需得征求縣衙的同意。

        沈亦槿還沒走過去,瘴城王縣令看見他們先走了過來,“準(zhǔn)了,你們快去吧。”

        說完,又安排了兩個衙役跟著他們。

        來到醫(yī)館,伙計(jì)一看這情景,邊喊郎中邊引著幾人進(jìn)了里間,郎中即刻趕來為沈譽(yù)診脈,身邊的小徒弟給沈常松處理傷傷口。

        醫(yī)館的伙計(jì)對沈亦槿和宋有光道:“你們別影響郎中醫(yī)治,在前廳等候吧。”

        兩人只得退了出來。

        之前沈亦槿的心思都在父兄身上,現(xiàn)在才注意到宋有光和哥哥一樣,身上臉上都是黑的。

        她上下看著,問道:“你沒有受傷吧?”

        宋有光裂嘴一笑,黑灰一般的臉龐露出兩排白色的牙齒,“沈姑娘在關(guān)心我嗎?”

        沈亦槿心頭酸酸的,她欠宋有光的實(shí)在太多,今日要不是他,父兄有可能就被燒死了,那她重生以來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費(fèi)了。

        她覺得十分委屈,一直以來她都很堅(jiān)強(qiáng),不論是被李彥逐拒絕還是流放,這所有的苦楚,都是她一個人在扛,但今日多了一個人分擔(dān),這種感覺讓她又欣慰又苦澀。

        忍不住紅了眼眶,噙滿了淚水,一低頭,那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往下掉。

        宋有光半蹲著身子,想要伸手替沈亦槿擦淚水,手卻在靠近她臉龐的時候停住了。

        他不敢……

        沈亦槿看見宋有光沾滿煙灰黑色的手,心里都是歉疚,她不是鐵石心腸,不是沒有感動,哪怕知道自己面對他的時候,心中沒有半分悸動,卻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男子就是自己最好的歸宿。

        她欠他的太多了,就用自己往后的歲月還了這份恩情吧。

        沈亦槿握住他抬起的那只手,抬頭看他,“宋公子,有句話你可知道?”

        女子的手既柔軟又冰涼,宋有光的心快要跳出來了,緊張地問道:“什么話?”

        “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許。”

        沈亦槿平靜地說著,好像這是一句極為普通的話。

        可聽在宋有光耳中,卻猶如雷鳴!

        他呆愣了片刻,接著便是極大的歡喜,四肢百骸的每一個經(jīng)脈都?xì)g呼雀躍了起來。

        七年了,他根本不敢肖想,沈亦槿在他心中就像是仙子一樣,他這樣的凡夫俗子怎么有資格褻瀆,就算是昨日他鼓起勇氣表明了心跡,也早就做好了一輩子得不到回應(yīng)的準(zhǔn)備。

        他也早就想明白了,得不到回應(yīng),她就在身邊守護(hù)一輩子。

        誰曾想今日,他就聽到了沈亦槿說出“以身相許”之言,怎能不激動?

        他恨不得讓大興朝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消息。

        相比于宋有光,沈亦槿心中很平靜,只是說出這句話的一瞬,身體里好像有什么空了,怎么都無法填補(bǔ)。

        “小妹。”

        沈常松從里屋走出來,看著兩人笑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事。”

        宋有光高興地道:“少將軍,沈姑娘答應(yīng)我了。哦,對了,少將軍還不知道……”

        沈常松笑著打斷,“知道,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也就只有我這個妹妹,心思都在六……,咳咳,心思愚笨。”

        宋有光顯得有些尷尬,但很快恢復(fù)了笑意,喃喃自語,“原來這么明顯嗎?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沈亦槿走到沈常松身邊,看了看他后背的傷,“原本就受了傷,現(xiàn)在又被燒傷了,肯定會留下很重的傷疤。”

        她往里屋看了一眼,“爹爹呢?怎么樣?”

        沈常松道:“郎中說沒什么大礙,應(yīng)該很快就會醒了,只不過加重了咳疾。”

        沈譽(yù)被沈常松保護(hù)得很好,沒有被燒傷的地方。

        宋有光道:“我采到了靈芝,給沈?qū)④娮萄a(bǔ)一下身子。”

        沈常松調(diào)侃道:“爹要是知道準(zhǔn)女婿這么孝順,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正說著,伙計(jì)就出來道:“人醒了,你們進(jìn)去吧。”

        三人進(jìn)了里屋,沈亦槿詢問了沈譽(yù)的傷勢,沈常松心直口快地把剛才看見聽見的都告訴了沈譽(yù),沈譽(yù)覺得很欣慰,自己這副身子估計(jì)也活不了多久了,疼愛的女兒找到了好歸宿,他也就再無遺憾了。

        之后,宋有光背著沈譽(yù),沈亦槿攙扶著沈常松拿著藥包出了醫(yī)館。

        門口等著的衙役將幾人帶回了衙門。

        驛站燒毀,縣令只得先將兩人安頓到了府衙放雜物的房間。

        安頓好沈家父子,沈亦槿和宋有光回到了小宅院。

        剛進(jìn)到院中,宋有光還想說什么,沒來得及開口,沈亦槿先道:“宋公子趕快先洗洗歇下,有什么話我們明日再說,今日我說的話都作數(shù),宋公子安心睡吧。”

        沈亦槿不是故意對宋有光冷淡,而是心里本能的有種抵抗,讓她覺得很別扭。

        宋有光道:“好,好,姑娘也累了,我們明日說,明日說。”

        擦洗身子的時候,宋有光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右邊肩膀和手臂都被燒傷了,剛才在醫(yī)館就火辣辣地疼,但他硬是忍著沒說,他不想讓沈亦槿再擔(dān)心。

        他將整個手臂和肩膀都放在冰水里,才算是緩解了疼痛,可躺回到床上還是依然火辣辣地疼。

        一夜疼的他沒怎么睡,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了,但很快就疼醒了,天剛一放亮,宋有光就起了身,他掀起衣袖一看,嚇了一跳,右肩膀和手臂起了大大小小的水皰,里面包裹著黃色的液體,看著很是有些嚇人。

        他不想讓沈亦槿擔(dān)心,趁著沈亦槿還沒起身,寫了個紙條,說他去山林了,其實(shí)他匆匆趕往了醫(yī)館。

        郎中給他涂抹了治療燒傷的膏藥,又給他細(xì)細(xì)包扎,還囑咐他千萬別挑破水皰,也別用這條手臂干重活,過十多日就會結(jié)痂脫落了,不過很可能會留下祛除不了的疤痕。

        宋有光頭疼了,十多日不能干活,他該怎么瞞住沈亦槿呢?

        誰知他還沒想好借口,剛走出醫(yī)館,沈亦槿就站在了他面前,眼神中有氣惱也有心疼,但更多的是心疼,“還真讓我猜對了,你說入山林采藥,可背簍都沒背,是不是昨日在火場受傷了?”

        看著沈亦槿關(guān)心自己,宋有光很開心,覺得這么久以來的付出都值得了,他嬉皮笑臉道:“小傷,十來天就好了,不用擔(dān)心。”

        昨夜,沈亦槿也是一夜未眠,她不停思索今后的日子究竟該怎么過,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就不能再和朋友一樣對待宋有光,他可是她未來的夫君,她要開始慢慢接受他才行。

        沈亦槿微微一笑道:“我們回家,我看看你傷到哪里了,傷得重不重。”

        回家?

        宋有光欣喜萬分,有種千帆過盡終得償所愿的心潮澎湃,點(diǎn)頭如搗蒜,“好,回家,我們回家。”

        之后幾日,宋有光在小宅院一邊養(yǎng)傷,一邊為別人寫些書信,胳膊雖燒傷了,手還是好的,他不想讓沈亦槿那么辛苦獨(dú)自承擔(dān)生計(jì)。

        平日里和他一同入山林采藥的兄弟紛紛前來探望,見了沈亦槿后都不由直了眼,在這個地方,他們還沒見過如此標(biāo)致的女子呢,都羨慕地說宋有光有福氣。

        沈亦槿點(diǎn)頭打過招呼后,就拿著刺繡去賣,路過圍坐在一處縫補(bǔ)閑談的大娘身邊時,被大娘們喊住了。

        “姑娘,你真是好福氣呀,丈夫不但人品好,聽說還會武藝,前兩日又聽說會寫字,姑娘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沈亦槿笑道:“大娘,我們還未成親呢,打算下月選個良辰吉日舉辦婚宴,你們都要來呀。”

        一個大娘道:“哎呀呀,怨不得之前你一直不承認(rèn),原來是還沒拜天地呀,我們都知道你父親是被流放的,你家里發(fā)生這么大的變故可不得推遲成親了嘛。”

        剛聽說鄰居是跟著流放的父親來到瘴城時,周圍的鄰居都躲著他們,生怕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

        可宋有光是個熱心腸,又身懷武藝,誰家有需要幫忙的,修房子挑水之類的體力活,他都會去,還十分喜歡孩子,會給巷子里的孩子們買糖葫蘆吃。

        沈亦槿也為人溫和,有些年輕的小媳婦見她的刺繡很好看前來請教,她會和善以待,有大娘前來閑談她也很熱情。

        俊朗溫潤的小哥哥和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有誰會不喜歡呢?

        沈亦槿笑了笑,看來他們還是誤會了,她和宋有光決定成親也不過才兩日。

        另一個老婦人道:“對了,你父親如何了?”

        沈亦槿道:“無妨了。”

        “我就說嘛,肯定是沒事了,要不你們也不會這么快就張羅著成親?需要幫什么忙你就說,平日里我們都沒少麻煩你丈夫。”

        沈亦槿笑道:“好。大娘,你們先忙,我去賣刺繡了。”

        “去吧去吧。”大娘們都說著。

        沈亦槿嘴角上揚(yáng),繼續(xù)往前行,遠(yuǎn)遠(yuǎn)地還能聽見身后的大娘們在討論。

        “他們在上京肯定是大戶人家,你看沈姑娘那個皮膚身段,還有那么細(xì)嫩的手,肯定是沒干過粗活的。”

        “就是,宋公子又會武功又會寫字,若不是富貴家里的孩子,哪里都會。”

        “也不知道這家的老人犯了什么罪。”

        “不說這些了,他們給我們當(dāng)鄰居,我覺得挺好的,兩人還真是郎才女貌。”

        “就是就是。”

        ……

        沈亦槿輕輕笑著,心里覺得很安穩(wěn),她想,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挺好。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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