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七夕巧果與糖粿
盧玉和二丫、阿寒約定在鐘樓那里見面，領完號牌，盧玉和蕭安朝著約定地點走去。
去鐘樓的路上要經過河堤，河堤邊種了一排柳樹，郁郁蔥蔥，柳枝隨風飄搖。夏夜的晚風吹過，風和柳枝輕撫過你的發梢，又調皮地溜走。漫步在河堤旁很是愜意，這兒人流量小些，不那么擁擠也更安靜，蟬鳴和蛙鳴交織成一曲交響樂，人們伴著節奏踏著月光前行。
“你今日是不是不開心？”蕭安躊躇地問出口。
盧玉驚訝地轉過頭：“郎君為何這樣說？”
“總覺得你今日滿腹心事，有些強顏歡笑。”盧玉素來開朗跳脫，說起話來眼角眉梢都透露著機靈，今日卻眉眼耷拉著，看著有些垂頭喪氣。
盧玉低頭看著腳尖沉默不語。
“娘子不愿說也沒事，”蕭安溫潤地出言安慰，“只是很多事情并非我們能掌控，旁人突然的惡意也好，時運不濟也罷，人生本就如六月的天氣捉摸不定�！�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只能往前走，沒有退路�！笔挵舱f著說著語氣逐漸低沉，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惘然。
二人繼續前行，盧玉沉默良久，開口問道：“郎君有遇到過什么困難嗎？如果脫困之計需要你背棄一直以來的信念，你會如何選擇？”
蕭安聞言笑了，沒有一絲猶豫地回答道：“我只愿做我自己，如果背棄信念毫無原則地茍活，于我而言無異于死去。”
“如果真的事到臨頭你也會這么選擇嗎？”盧玉聽了質疑到。
“你又怎知，我沒做出過選擇呢？”蕭安低聲說到。
盧玉沒聽清，剛想湊過來聽清楚，卻被蕭安用扇子敲了一下腦袋：“走吧，士氣低迷的小先生，問題是永遠想不完的，但是再不走她們該等急了�！�
終于來到鐘樓和二丫她們會面了，今日是七夕，長公主以皇上的名義在西堤邊上的皇家別苑辦了一場七夕游園活動，而領取了號牌的人可憑號牌入別苑觀賞。
“娘子，這兒可真氣派，不愧是皇上住的地方！”二丫兩眼放光，左看看右看看，眼里滿是羨艷。
“這才哪到哪，才剛進門呢，里頭肯定更好看，你且瞧著吧。”盧玉捂嘴笑到，二丫總是這么可愛。
不愧是皇家別苑，亭臺樓閣錯落有致，九曲回廊蜿蜒遠去，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景、移步換景。
盧玉在現代時也曾到類似景點游玩，但戰爭留下了太多遺憾，即使是修復也無法重現古建筑、古園林巔峰時期的美，而且現代社會的景點商業化也讓游玩的觀感一再下降，今日來到這皇家別苑她才真切感受到了這原汁原味的古典園林建筑的藝術之美。
遠處臨湖有一座高聳的樓臺，燈火通明，隱約可以看見一名身著華服的女子站在闌干旁憑欄眺望。
“那是，長公主？”盧玉吃驚極了，不確定地回過頭問蕭安。
“應該是吧，長公主素來親民，此次開放別苑也是為了與民同樂�！笔挵舱Z氣中多有夸贊。
長公主乃是當今圣上的嫡長女，是先后所出，不僅自幼聰慧深得皇上寵愛，更因外祖是常勝將軍定遠侯，從小熟讀兵法，學得一門好武藝，還曾帶領將士出征擊退屢犯邊境野心勃勃的西戎。
“聽清平的語氣似乎對長公主十分欣賞？”
“長公主巾幗不讓須眉，讓某嘆服�！�
長公主優秀不假，但也多虧了同行襯托。當今圣上子嗣稀少，只有先后所出的長公主與蕭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只有這么一位男性繼承人，原本當太子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可誰叫這位二皇子不爭氣，天資愚笨不說，更是聲色犬馬沉迷酒池肉林，這些年朝中民間倒隱隱興起了“女帝”這么一說。
一個恍惚，再看過去樓臺上已不見了長公主的身影。
眾人盡興游玩，直到將近亥時才肯離去。
翌日，因著昨日亥時才歸家，蕭安今日起得晚了些。一想到今日又要回國子監，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到底是起晚了，他連忙收拾了東西出門去。終于到了國子監，他才想起自己一路匆忙竟然忘了買早膳，而國子監的食堂太過難吃，他是能少吃一頓就少吃一頓。
視線一轉，他才發現自己走時把盧娘子送的七夕節禮帶上了。
那就吃這個吧，蕭安打開雕刻精致的木盒，里頭是幾塊七夕巧果和一小碗不知名的點心，旁邊還有一根木簽和一張紙條。
打開紙條，上面寫著：“七夕今宵看碧霄，牽牛織女渡河橋�！边@詩句選得倒是中規中矩，不像是盧娘子平日里的作風。
蕭安不知，盧玉為了這七夕節禮里頭寫什么詩，已經絞盡了腦汁。
寫“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吧，這句詩的意思是牛郎織女的七夕相會勝過人間無數長廂廝守卻貌合神離的夫妻，擔心收禮的人家婚姻有矛盾，反而壞了人家心情；寫“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椗恰卑桑@句又是形容宮女在深宮的孤單清冷，也不太合適；相關的什么“入骨相思知不知”一類的相思詩，那就更不合適了。
想了半天盧玉憋出一句，那還是就“七夕今宵看碧霄，牽�？椗珊訕颉卑�，讓人知曉我們賣的是七夕節禮就可以了。有時候想太周全也是一種煩惱呢，盧玉無奈地感慨到。
紙條背面還有字，翻過來上面寫著：“七夕巧果一碟，糖粿一份——盧娘食肆�！辈粌H介紹了產品和店名，還算是一小張名片，可以給食肆打個廣告。
蕭安簡單欣賞了一下禮盒的包裝，便開吃了。他一大早餓著肚子趕路，現下早已饑腸轆轆。
這巧果奶味十足，充滿了烤制面點獨有的烘焙香氣，一口咬下去松軟厚實得讓人驚喜，是蕭安目前吃過做得最好的七夕巧果。
另一份名叫糖粿的點心蕭安未曾聽過，他試著用竹簽挑起一個吃，冰涼彈牙有嚼勁，像是涼了的湯圓，但口感更為扎實，還有芝麻和花生碎的香味，一口一個讓人停不下來。
“清平兄在吃什么，看起來好特別。”王遙是個吃貨，家境殷實，平日里最喜歡的就是到處去挖掘寶藏吃食。
蕭安笑了一下，將木盒推了出去：“是我家對面的食肆送的七夕節禮，這個叫糖粿。遠之要是好奇不妨吃一個試試�！�
“那怎么好意思呢，”王遙嘴上說著不好意思，身體卻很誠實，手已經從善如流接過了蕭安遞過來的木簽子，“唔這個口感好奇特，花生碎越嚼越香，唔，我能再吃一個嗎？”
“遠之兄請便。”蕭安早已深諳王遙的性子，像頑童一樣，平日里就是這樣一見好吃的就挪不動道。
“太好吃了，我愿稱之為京城七夕節禮魁首！”王遙吃完忍不住贊嘆到。
“真是沒見過世面，難怪整日同西市的庶民往來�！背雎暤氖驱嬯牛踹b的父親官任四品御史中丞，而這庶民指的正是蕭安。
龐昱整日像蚊蠅一樣煩人，蕭安躲得再遠他也要湊過來惡心人一下，但出于某些原因蕭安并不想與他有所爭執，大多時候都是竭力包容。
對此王遙和蕭安早已見怪不怪，已經能熟練地把他當作不存在。他們淡定地繼續邊吃東西邊交流近日的讀書心得，把龐昱視作空氣。
見沒人理會自己，龐昱在一旁氣得都要炸了：“喂，罵你們呢！怎么不理人呢，講不講禮貌�。 �
“你上趕著罵人才是真的有辱斯文。”王遙沒有蕭安修煉那么到家，對于這種極品還能氣定神閑，忍不住回了一句。
“哼，小爺我罵你們那是你們的福氣，”龐昱傲嬌地哼了一聲，正巧一陣風吹過把木盒里的紙條吹了起來，他一手抓住紙條，“盧娘食肆，什么破地方，一聽就是間黑店�！�
“開在西市能有多好吃？王遠之你天天跟在蕭清平后面溜須拍馬的累不累啊，一個衙內自甘下賤和庶民往來！”
罵他可以，罵美食不行！王遙氣得站了起來：“是真的美味，王某絕非虛與委蛇之流。若是不信，今日下了學，年兄們可隨我與清平一同前去這盧娘食肆探探究竟�！眲倓偤褪挵步徽勯g，王遙得知這節禮和上次的鍋貼是出自同一家食肆，他頓時自信斐然。
“行，但若沒有你說得那般美味呢？”
“那就我請客當作向大家賠罪！但若是好吃”說著王遙看向了龐昱。
“那便我做東！行了吧！”龐昱拍了拍胸膛應承了下來。
“一言為定！”二人擊掌立誓。
一旁的齊駿默不作聲地觀看著這場鬧劇。直到先生來了，眾人才停止看熱鬧回到座位上。
蕭安的目光掃過坐在斜前方的齊駿與龐昱，沒有厭惡，沒有厭煩，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釋懷與淡然。
過了良久，他看向窗外，嘲諷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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