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章 囚娶
秦琳瑯面上看起來是沒有什么表情的,就仿佛他此刻很平靜。
可當密林的陰影混著陽光輕垂落入他眼底,又為本就漆黑深邃的眼眸更添幾分陰霾,也照映的那雙隱隱泛起猩紅血色的眸子愈發嚇人。
喬珍斷定,自己要是敢這個時候點頭,秦琳瑯這瘋子今天就是命不要也非殺了燕然不可。
不對,他已經要殺燕然了。
如今他們身在皇家獵場,事情鬧大了鬧翻了對誰都沒好處。
喬珍輕輕覆住秦琳瑯揉撫她耳垂頰側的手,柔潤的眸中浮起惶然的無措和懼意,怯生生看著他。
“琳瑯哥哥……”
希望他能在溫柔里被安撫下來。
但燕然可不愿意。
血海里廝殺出來的燕小將軍哪里是好相與的,尤其他還是個本性就混不吝的貨色。
他剛剛可是差點被秦琳瑯這王八蛋一箭刺穿了喉嚨,現在這混賬居然還敢當沒看見他,旁若無人的摟著喬喬。
上次他陰他的事可還沒算賬呢。
燕然捂著脖頸,淋漓的鮮血從他指尖流落,染濕了半邊衣衫也顯得他森冷可怖。
微微抬起頭,密林間的陰影落在他上半張側臉,眼眸冰寒。
“秦琳瑯,把喬喬放開,你嚇到她了。”
剛剛才因為喬珍溫柔細語好了些的秦琳瑯緩緩回頭,面無表情。
下一秒,猛然的,輕撫喬珍耳尖的手臂抬起一揮,一道寒光劃破陰影,直直刺向燕然心窩,登時叫燕小將軍又添一傷,鮮血橫流。
但燕然也不是簡單人物,方才秦琳瑯襲殺的一箭他都能躲過,這一下心里又多了防備,自然更不能真傷到他。
只是劃破了衣衫和皮肉,血流出來看著嚇人而已。
卻也徹底點燃了燕然心里的火,眸色一狠,抬指抽出腰間暗匕,足尖一點向秦琳瑯襲殺而去。
寒光閃爍就要劃破秦琳瑯手腕,挑斷他手筋。
卻也偏了,被秦琳瑯伸手一擋,只劃到胳膊上,血色流落殷濕了衣袖。
秦琳瑯早恨不得殺他千次百次,眸色自然也森寒,伸手將懷里的喬珍溫柔送到安全地方,轉身就迎上燕然。
一下子不可收拾的打起來。
彼此間是招招致命,恨不得立刻捅死對方,誰也不放過誰。
站到一旁的喬珍木著一張臉,眼神里寫滿了,啊,他們終于忍不住動手了。
但是要打能不能滾出去打,別當著她的面打。
真打死一個算誰的!
反正跟她沒關系!
可是作為善良的喬小姐她不得不阻止,事情真鬧大了叫皇上知道燕然心悅她,定免不了懷疑猜忌,那宋帝估計也要加入隊伍開始發瘋了。
好在喬珍最是知道狗男人吃哪一套,她站在離得較遠的林蔭里,掐了掐手心醞釀了下情緒,望著殺氣愈演愈烈的戰局,眼淚一下子下來了。
軟軟的聲音發著抖。
“琳瑯哥哥!燕然!你別打了。”打死了萬一算在我頭上怎么辦!
“我害怕。”我是真的想扭頭就走。
那時候。
兩人打的可正兇,秦琳瑯手中的暗刃即將插到燕然脖頸,燕然手中的短匕也差點捅到秦琳瑯心窩。
卻在聽到不遠處柔軟哭聲的時候,宛若冰水從頭澆落,一下子都頓住了。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她面前這樣子。
她會嚇到的。
她嬌嬌柔柔的往日里連血都沒見過,哪看過這種場面。
對喬珍的關心,對秦琳瑯和燕然來說自然勝過一切。
上一秒還到紅眼的兩個人,瞬間被眼淚澆滅了殺心。
只是姿勢暫且還僵持著
秦琳瑯冷凝著燕然的那雙眼里泛著驚心的血色,內里滿是殺氣與瘋意。
當時他和淚痣公子商量完事情,沒去參加什么狩獵,心里只一意想著喬珍的。
有些懊悔自己走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嚇到她了,便想著去討她的歡心。
當真是漫山遍野的跑,就為了給她抓只獵場里最好看的兔子,之后還覺得不夠,轉而又去逮些漂亮乖巧的鳥。
回去的時候淚痣公子還笑話他,說是帶了個動物園回去。
結果不想,秦琳瑯滿心歡喜的回去卻并沒看到喬珍。
順著屬下的指引去找,他來到了密林入口。
伸指撥開青蔥濃郁的枝葉,那一瞬,襯著林蔭與陽光,秦琳瑯望見他心心念念的人,他的卿卿,正那樣開心的和別人笑鬧。
秦琳瑯的腦海嗡一下就炸開了,洶涌的火氣從五臟六腑涌上來,幾乎要將他焚燒,卻又讓他覺得萬般寒涼。
過度的冷與熱在此刻交織攀咬,仿佛將他的身體和心臟一起生生撕裂,別說無法呼吸,連活著的滋味他都感覺不到。
也再顧及不了那么多了。
秦琳瑯抬手就是一箭,只想著先殺了燕然搶回喬珍再說。
又想起方才場景,此刻秦琳瑯看向燕然的目光愈發冰寒,兩人必殺的動作攪在一起僵持著。
“若不是喬喬害怕,今日我必殺你,你也不必僥幸欣喜,遲早我會取你性命。”
“呵,”燕然回以他冷笑,“莫不是以為我會放過你?你這種陰險毒辣的無恥小人,我可不會讓你活在喬喬身邊。”
說是這樣說。
到底是都怕喬珍害怕。
雙方冷冷對視一眼,終究松手分開來。
秦琳瑯收回暗刃,也不管衣袖劃破開來還在流血的胳膊,轉身大步向喬珍走去。
兩句話制止了一場爭端的喬珍還站在那里,眸中含著淚,望見秦琳瑯走來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等他到身前時伸手牽住他衣袖。
軟軟的叫了聲。
“琳瑯哥哥……”
走過來時秦琳瑯一時半會兒眉眼霜寒還沒落下去,淺淡的殺氣纏繞于身周,像是從尸山血海里走出來。
卻在聽見喬珍那柔柔軟軟的聲音時,眸中的火氣一下子就被澆滅了。
他站在喬珍身前,垂眸望著近在咫尺的人。
那時候喬珍也正微抬頭看他,瑩潤的淚像玉珠,盈在眼眶中要掉不掉的,手上還輕輕拽著他衣袖,沒安全感的粘人小奶貓般,看著真是叫人心疼極了。
秦琳瑯的心一下子像是被輕輕揪了一下,細細密密的疼里泛起癢來。
真是要了人的命。
他微微低頭,身周的殺氣與眼底的寒霜徹底淡去,只剩下愛意與溫柔,伸手輕輕擦掉喬珍眼角淚珠,嘆了口氣。
“乖,不哭。”
“是琳瑯哥哥不好,嚇到你了。”
千錯萬錯,她哭了,那就是他的錯。
而后彎下腰,就當著燕然的面,垂眸輕而繾綣的親了喬珍一口。
后面的燕然捂著脖子艸了一聲,恨得眼里冒火,真恨不得就這樣直接照著秦琳瑯背上來一劍。
秦琳瑯卻完全不在意他了,微彎下腰來將喬珍打橫抱起,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燕然下意識往前跟了一步,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他名不正言不順,喬喬又明顯傾心那人,他哪有資格跟上去。
可他就是覺得這秦琳瑯不是個好人!
落魄書生?投奔喬相?
放屁!哪家的落魄書生能跟他打的不分上下,甚至差點一箭殺了他!
這個秦琳瑯絕對有問題!
可燕然沒有證據,就只能站在原地,看著秦琳瑯抱著喬珍離開的身影緊緊握拳,生生的瘋到紅了眼眶。
另一邊。
秦琳瑯抱著喬珍大步往前走,沒一會兒就離開了那處隱秘的密林。
隱隱約約的陽光與陰影里,他的面容似乎平靜了,又好像還沉郁著,也沒有說話,甚至沒問她和燕然私下見面是在干什么。
便叫喬珍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了。
就這般沉默著,直到過了好一會兒。
喬珍發現秦琳瑯抱著她走的并不是回到狩獵場高臺下的路,而是越走越望看不見天色的林間深處去。
他要帶她去哪里?
一下子有些疑惑又有些緊張,她伸出指尖拽了拽秦琳瑯的衣襟。
“琳瑯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
聞聲,秦琳瑯垂眸看著她,愈發濃郁的林間陰影下,他那雙本就黑沉的眼眸更顯深邃,且危險至極。
就好像其中生長著見不得人的瘋狂占有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攀爬出來纏繞于身,將喬珍包裹禁錮,叫她再也逃不開。
他就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喬珍,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低頭吻了下去。
一瞬間像是火焰傾覆而來,洶涌的將喬珍掩埋,叫她簡直喘不過氣來,指尖下意識抓皺了秦琳瑯心口衣襟。
就這般邊走邊吻著,未過一會兒,似乎終于到了秦琳瑯滿意的地方。
迷迷蒙蒙趴到他懷里的喬珍也望見了,那是一處枝葉繁茂清新的樹林,外圍參天的大樹遮擋著,里面又獨獨空出來一塊,隱蔽非常。
直到走進著隱蔽林間,秦琳瑯終于將喬珍放下來。
那時候喬珍的腿還軟著,踩著松柔的枝葉時都沒來得及站穩,足尖才剛踏地,下一秒猛然地被秦琳瑯壓在身后樹上就親。
他洶涌地,熱烈著,眼簾輕垂時眸光中滿是瘋狂的沉迷與占有欲,還有沖天的妒火與數不盡的醋意,種種激烈的情緒交織在一切,快要將他焚燒,也要將喬珍焚燒。
糾纏的吻也愈發強勢起來。
喬珍被迫抬著頭,生理性的淚水盈滿眼眶,叫她淚眼蒙蒙都看不清楚四周。
即使她哭了秦琳瑯依舊未停,纏吻落于頸項,火燒一樣。
喬珍身后抵著樹,逃都無處逃,懸然欲泣時緊緊攥著他胸口衣襟。
“琳瑯哥哥,你別這樣,我害怕。”
聽見她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秦琳瑯終于停下動作,頓了一秒后才抬起頭來。
于是喬珍終于望見林間陰影中他那雙眼,本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滿是紅血絲,乍一看猩紅的像是地獄血池,內里瘋狂痛楚醋意不安各種情緒交織,好像下一刻就要將他撕碎。
他湊近,帶著撩熱的呼吸,將額頭輕輕抵在喬珍額頭。
“害怕的是我。”
“喬喬,你不會知道,我看著你跟他說話跟他笑鬧的時候,心里是什么樣的感受,你真……還不如要我的命來的痛快。”
他可真夠可怕的,她不過是跟燕然說句話而已,何至于?
喬珍這樣想的就也是這樣說的,帶著薄淚輕咬唇瓣。
“我只是,只是去問燕然一些事情,你怎么說的這般可怕。”
說話也不可以!
秦琳瑯的眸光一下子發起抖來。
你跟他說話,你對他笑,那我呢?
你只看著他不看我了怎么辦?你若是不喜歡我了怎么辦?你要是想把我丟掉怎么辦?
丟掉兩個字落在心間,一下子秦琳瑯心里升起巨大的痛楚,就好像他曾經真被人這樣丟下過一般。
他羽睫輕顫,親昵瘋狂的吻又落下。
“喬喬,萬幸你亦心悅我,倘若你不愛我……”我真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干出什么來。
我想我會把你奪走,叫你永遠也無法離開我身邊。
倘若有朝一日你真要離我而去,秦琳瑯的呼吸一滯。
那絕無可能。
除非我死。
就算死了我也會從地獄里爬出來找你。
喬喬,你不會想要知道,我就是個瘋子。
洶涌的情緒裹挾著不安,叫秦琳瑯愈發失控,也叫他愈發的離不開喬珍,修長的指尖下落,解開了腰帶。
喬珍驚地一下子眼淚都停了,反應過來去拽他的手。
“琳瑯哥哥,不能在這里。”
卻不想反被秦琳瑯制住,將腰帶還給了她,穩穩系在手腕上掙脫不得。
喬珍恨不得咬他一口,心想狗男人夠會玩的。
下一秒連想法都沒有了,背靠著樹,思緒徹底化為碎片。
紅唇輕啟時,淺粉的小衣被指尖抵進齒縫。
秦琳瑯溫柔纏綿的聲音落在她唇畔。
“乖卿卿,可莫出聲。”
許久之后,喬珍在密林中徹底失去意識。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躺在張床上,秦琳瑯并不在。
她輕輕搖了搖頭,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視線終于徹底恢復時卻發現并沒有,她竟是真的在一間奢華恢宏的房間里,內里裝修精致用料飾品皆不俗。
更加人驚訝的是,她床邊,明珠公主正趴在那里酣睡。
喬珍便一下子反應過來,原來她還在秋狩圍獵場的范圍內,約莫是上午時候荒唐太過她受不了昏過去,秦琳瑯便在這里找了處行宮叫她休息。
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手眼通天向喬相解釋她的缺席,又如何找來的明珠帶她來行宮。
算了,他總有辦法。
只是秦琳瑯這會兒竟沒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反而叫明珠來配著她,著實反常,看來他是有事不得不去辦。
這般想著,喬珍伸出手去,想將酣睡的明珠喊醒問她些細節。
卻不料藕臂從錦被伸出時衣袖微抬,露出了雪白之上開的一樹紅梅,曖昧到刺眼。
饒是喬珍也一下紅了臉,心里暗罵秦琳瑯是畜生,一下子縮回手將指尖都遮住。
不過因為她的動作,明珠也終于醒了。
本還有些迷蒙,望見喬珍面容時一下子清醒,眸光一亮,面上浮起今日第一次笑意。
“喬喬你醒了!”
望見這樣的她喬珍的面色也溫柔下來。
“我睡了多久?”
明珠笑著搖搖頭。
“可許久了,天色都要晚下來,估計再過會兒秋狩都要結束了。”
“竟這樣久了,”喬珍訝異的裹著被子坐起來,“那——這里是哪里?又是誰把我送來的?”
想起當時的那一幕當時的那個人,明珠的臉色唰一下就白了。
那時候約莫是下午了,下半場的狩獵都開始,忽然有人叫明珠出去一趟,明珠知道對方是秦琳瑯的人,便秘密跟了過去。
卻不想在林蔭深處的微光里,竟望見秦琳瑯親昵貪婪的將喬珍抱在懷里,像只守著寶物的野獸。
不經意的,喬珍的手腕從衣袖中滾落下來,那上面的痕跡明顯到刺目,再聯系此刻場景發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明珠當真的差點就要暈倒。
這個嗜血的惡魔,他竟看上了喬喬,也不知道用了何種手段誆騙竟真得到了喬喬,還那樣磋磨喬喬。
畜生!畜生!
可明珠不敢說,她若是告訴喬喬那個秦琳瑯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是真的會殺了她的!
所以最后明珠還是答應帶喬珍來獵場的行宮休息,并在秦琳瑯走后一直守著她。
喬珍問完話之后看見明珠的表情一下子變了,輕輕皺眉。
“怎么了?”
明珠猛然回過神來,牽起唇角勉強笑了笑。
“沒什么,是你身邊那位姓秦的公子托人來找我,說你睡著了,我便帶你來獵場的行宮休息。”
“那秦琳瑯呢?”
“方才陛下突然召集叫參加此次圍獵的人全回去,不得不走了。”
喬珍點了點頭,暫且沒什么疑惑了,望見眼前行宮時,隨口感嘆了句。
“原來獵場里還有行宮?還修得這樣大,我竟不知道。”
明珠這段時間過的壓抑崩潰,在許久未見的好友面前難得放松下來,順口接了句。
“這算什么,你是沒見過更夸張的。”
聽明珠緩緩講述才知道,原來這京城中最大的行宮稱為梅園,比喬珍他們此刻身在的這個要大了十倍不止。
那是當今圣上為自己最心愛的妃子,梅妃,親自下令修建的行宮,耗費了一年之久,內里奇珍異寶無數。
那個時候宋帝恨不得將天下所有的寶物都捧到梅妃面前,只為了討她歡心。
他為她修梅園,建珠玉閣,為博她一笑做盡任何事。
當真的三千寵愛在一身。
明珠知道的這般清楚,是因為她母后現在提起那人還恨得咬牙切齒。
可惜的是美人命薄,傳聞中的梅妃早早香消隕玉,如今太多人連聽都不曾聽說過。
據說她還曾有個孩子,卻也是早夭的命,襁褓中便夭折了。
明珠歪頭想了想。
“聽我母后講,約莫是大概十九?還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傳說中的梅園我也沒去過,陛下不叫任何人進去,那樣大的行宮就那樣荒廢了。”
喬珍聽完八卦有些啞然的點了點頭。
心里卻是極其疑惑,宋帝那樣的人居然還會有喜歡的人?這可能嗎?
明珠估計也是不信的,輕蔑的撇了撇嘴。
經過月湖一事她如今恨毒她那位好父皇,不然也不會跟喬珍閑聊八卦。
卻就在兩人正聊著的時候。
忽然間,外面傳來轟然的喧鬧與嘈雜,緊跟著是急切的腳步聲蔓延到門前。
“砰砰砰!”
下一秒,房門被急切又克制的敲響。
這里可是皇家行宮,經過上次后能跟在明珠身邊的也都是她的心腹,各個穩重,什么事能讓通報的人急成這樣?
喬珍和明珠相視一眼,明珠輕輕皺起眉。
“進。”
房門被慌忙急切的拉開。
傍晚的日光里,喬珍和明珠清楚的看見了侍從驚恐的臉,他約莫是跑過來的,氣息都喘不勻,豆大的汗珠從額角低落,聲音嘶啞。
“公主殿下!”
“圣上,圣上……”
“圣上遇刺了!”
另一邊。
圍獵場。
圣上遇刺后的局面已經漸漸穩定下來,由最開始的亂糟糟開變得緊繃肅然,沉寂壓抑。
宋帝受了傷,卻并不重,只是被劃到手臂而已,這會兒活蹦亂跳暴躁如雷的在摔東西。
受了重傷的是三皇子,據聞是刺客來襲時三皇子舍身為皇上擋劍,如今陷入昏迷不知生死。
刺客是宋帝不服輸非要狩獵,走入林間時突然闖進來的。
索性燕家人就跟在身邊,尤其是有個燕然在那里,刺客幾乎當場伏誅。
審訊程序自然是立馬就上了,那刺客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最后似乎受不住,吐出指示他們的人是五皇子。
滿室嘩然。
結果細細審問發現這刺客話語中漏洞百出,再仔細查探,原來這人竟是三皇子的人。
也確實說得通。
畢竟如今太子已倒,只剩下老三和老五兩個,若是三皇子暗中指示人行刺,自己借機舍身去救宋帝,并把臟水扣到五皇子身上呢?
豈不是一箭雙雕,得了圣心又鏟除了勁敵。
眼前局勢愈發混亂,原本暴跳如雷的宋帝反而冷靜下來。
他坐在那里,看著似乎不得已指認三皇子的刺客沉默了許久。
久到屋子里無人敢再說話,一片沉冷寂靜。
忽然。
宋帝抬頭看向角落里的五皇子。
“老五。”
“兒臣在。”
這位一生陰毒狠辣,晚年卻傷病纏身的帝王頓了一下,細細看了五皇子一眼。
而后,他遲暮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響起,年老的,冰冷著,沒有一絲情緒。
“朕,自認待你是足夠好的,為什么?”
“為什么要殺朕?”
五皇子一下子抬起頭。
因為事情根本就不是常人所想的那般,三皇子是自愿為宋帝擋劍而身受重傷。
天家無情,宋國皇家謝氏更無情,而其中當屬他宋帝最最無情。
刺客襲來的那一刻,宋帝只想著自己能活。
兒子?那算什么?
伸手就將身邊的三皇子拽過來為自己擋劍,所以三皇子才會身受重傷,根本不是他為了得圣心自己迎上去。
混亂之中除了三皇子和當場斃命的刺客,再沒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之后的三皇子為救圣上擋劍昏迷,是為了好聽才那樣說的。
五皇子原本只是想將刺殺一事栽贓給三皇子而已,千算萬算,沒想到三皇子會受傷,更沒想到他父皇的陰毒狠辣至此,竟拿兒子去擋刀。
他原本完好的計劃出現了絲紕漏。
刺客最后似乎受不了指認三皇子的時候,隨口提了句受傷或許是三皇子的苦肉計。
卻萬萬無人想到,三皇子受傷一事背后竟是那般。
因此也就是這隨口一提,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叫敏銳的宋帝一下子抓住,發現了端倪。
然而五皇子如今還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錯。
聽見宋帝的質問面色嚴肅的辯解,于是越說越多,越說越錯。
宋帝望著他,冷笑一聲。
“給我查!”
這一查倒好。
刺殺的事還沒查明白,又順藤摸瓜牽扯出來另一事。
叫喬相發現,今日的刺客與他追查了好久的喬珍遇刺一事的刺客,屬于同一組織。
竟原來花燈節喬珍遇刺一事也有五皇子的身影。
他當初得知太子想要綁架喬珍,以此求得和喬相合作,便從中作梗,派人混到太子的人中,借機襲擊喬珍,并將這事鬧大。
不管最后喬珍死不死,只要事情鬧起來,相府千金遇襲一事成立,太子的處心積慮必現于人前,再不堪大用。
宋帝聽完一切仰頭大笑,伸手將桌上的茶杯砸到五皇子頭上。
“我的好兒子,當真是好算計!”
與此同時。
藥味彌漫的某個房間中。
被喬珍斷定去搞什么大事的秦琳瑯正坐在桌前,隨意的翻著手中的書,語氣淡淡的問床上人。
“怎么樣?”
淚痣公子胸口劍傷頗深,疼的直咧嘴,還在笑。
“媽的老東西真狠啊。”
居然真拽著他去擋刀,艸。
幸虧刺過來的是自己人,不然他哪還有命。
說完之后他又笑,只是那笑意頗冷。
得到暗報前他也沒想到,老五竟急成那樣,一刻也等不了了。
居然想在圍獵上動手刺殺,讓皇帝受傷再順勢嫁禍給他。
他一時不查,居然還真叫老五從身邊策反了幾個人。
若不是提前得到消息,指不準真著了道。
可偏叫他們知道了,于是將計就計,秦琳瑯反手將人安排進五皇子的人手中,將事情捅出來又扔回給五皇子。
甚至連宋帝情急之下要拽人擋刀秦琳瑯都想到了,安排著刺殺宋帝的都是自己人,真要是到那一刻也不會有風險。
淚痣公子沒想到,還真叫他哥猜中了。
以至于現在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也在這時。
淚痣公子的心腹在外敲門,得到應允后進來,端著一碗烏黑的藥,先向秦琳瑯行了一禮,之后走向床上的淚痣公子,恭敬道。
“三皇子殿下,藥煎好了。”
這一聲稱呼之下再無疑問,原來這位天天跟在秦琳瑯屁股后面的淚痣公子,正是當朝三皇子殿下謝謹言。
三皇子是宋帝的兒子毋庸置疑,可他對著秦琳瑯一口一聲哥。
那秦琳瑯豈不也是皇子?然而眾所周知,宋帝他只有三個兒子。
那么秦琳瑯他究竟是誰?
床上,哼哼唧唧喝完那老苦的藥,等屬下出去后,三皇子謝謹言閑不住的又開始叭叭說話。
“喬相可夠快的,嫂嫂被刺是老五干的這事立馬就查出來了。”
聽到嫂嫂兩個字,本神色冷淡著坐在那里的秦琳瑯眉眼都柔和下來,竟真接了這句閑聊。
“都把證據扔他們眼前了,就算是群飯桶也該能查出來。”
就是可惜,如今還不能親自動手為喬喬報那日之仇。
不過也不急。
卻原來,讓五皇子罪加一等的喬府千金被刺一事,也是秦琳瑯一手操縱的。
從頭至尾,他就隱在暗處連面都沒有露,外面已經是風云巨變。
細細想來,自秦琳瑯來京以后,太子倒下,將軍府離心,再到如今五皇子落敗,年老的宋帝更是已如驚弓之鳥,朝中局勢徹底大亂。
整個宋國,被他翻來覆去,玩弄于股掌之間。
然而。
他機關算盡,總有掌控不住的事。
軟弱的人總有硬氣的時候,嬌軟的柔雀也有離開那天。
并不遙遠的獵場行宮中。
明珠自聽見皇上遇刺的消息之后便一直一臉驚慌。
因為她立馬就猜出來這事會是誰干的,他們居然連皇帝都敢算計刺殺,還有什么是他們不敢干的!
真叫喬喬落到那個秦琳瑯手中還能逃脫不成。
喬喬是他誆騙來的!他卑鄙無恥的騙來了喬喬的身心,若以后喬喬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如何受得了?
可就算受不了也逃不掉!
若他能一直瞞下去,一直都喜歡喬喬便也真罷了,可萬一哪天不喜歡了呢?反手把喬喬扔掉?更甚至直接殺掉?
絕對不可以!
明珠的手都在發抖,喬喬是她唯一的朋友。
這世間,她的父皇利用她,她的母妃只知道爭寵一點也不愛她,只有喬喬是唯一真心待她的人。
她怎么能只顧自己的性命。
就算秦琳瑯要殺了她她也要說!
明珠一把抓住了喬珍的手,她的指尖在發抖,眸光卻萬般熾熱真摯。
“喬喬,你逃跑吧!”
喬珍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啊?”
明珠望著她,眸光震動。
“跑!”
“離開秦琳瑯!”
“秦琳瑯他就是個魔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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