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三日后見真章
說到讀書習字, 謝嬤嬤有點退縮,玖荷這時候反而頂上了,“國公府里頭可有半個秀才?”
“啊?”宋嬤嬤一下沒明白。
“我是說國公府請了這么些先生教書,你們家里可曾有人考取過功名?但凡過了童生試的也算,可有半個?”
那自然是——沒有的,宋嬤嬤的臉再一次紅了。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么!”常嬤嬤一聲呵斥妄圖找回場子, 可是回頭看見自己嫂嫂的臉色就知道這話居然讓她蒙對了,只是還沒等她想好對策,玖荷又開始了。
“我想想,老太君三個兒子, 老大襲爵,老二在禁軍里頭捐了個掛名的虛職,老三——”她笑了笑, “聽說最高的成就是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 也是花錢買的,下來便是三房一共加起來不下十口的少爺們,最大的連兒子都生了, 國公府四代加起來快二十口的男丁,可有一個人身上有功名?”
“沒有!”
不等對面兩個人回答,玖荷就一聲喝, 將兩個人吼得都震住了。
謝嬤嬤看著她越發(fā)的滿意,老夫人卻想她對京里尤其是國公府的環(huán)境這樣熟悉, 原先也必定是個官家的姑娘, 沒想現(xiàn)在非但什么活兒都能做了, 還養(yǎng)成這樣一張嘴,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頭,想到這兒,老夫人越發(fā)的心疼她了。
“我們老夫人就養(yǎng)了一個兒子。”玖荷也學著方才宋嬤嬤開口閉口的我們家如何如何,別說這三個字說出來,她總覺得自己跟陶大人一家的關系更近了。
“就這一個兒子便考上了狀元,入了翰林,外放做了縣令,這才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做官的路子,可比你們府上只靠著祖上余蔭過日子要強多了。”
玖荷的語氣更加驕傲,“我們老夫人養(yǎng)一個便成才一個,你們老太君養(yǎng)了十幾二十個沒一個成才的,連自己家里孩子都顧不過來,還想要我們家少爺小姐過去。”玖荷很是鄙視的看了宋嬤嬤一眼,“要過去干嘛?耽誤自己家孩子還嫌不夠,還要耽誤別人家的?”
噗的一聲,有人笑了出來,玖荷抬頭一看,門口立著的可不就是方才宋嬤嬤口里“半截身子入土”的謝伯伯嗎,他手里還拿著棍子,看見玖荷看他,急忙把棍子往身后一藏,語重心長道:“我們家少爺跟小姐可禁不起你們家老太君的耽誤。”
這你們我們的,親疏遠近一聽分明。
宋嬤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想反駁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她們這些婆子上夜的時候一邊喝酒打牌也愛閑聊兩句,什么府上的爺們都不爭氣,姑娘們什么正經的管家女紅都不學,到了年紀便四處交際,就盼著嫁個如意郎君等等。
可是——可是這等事情被個鄉(xiāng)野小丫頭,還是個不知道來歷,賣身為奴的小丫頭說出來,宋嬤嬤臉上跟被人打了一樣的火辣,
“哪兒來的野丫頭,一點禮數不知,大人說話,哪兒你這種人插嘴的余地!”
這話一說出來,連看門的謝伯伯都能聽出來她這已經是惱羞成怒了。
“您這就說的不合適了。”玖荷莞爾一笑,“您是代表老太君來的,您是下人,我也是下人,咱們兩個說話如何算的上是插嘴?不過說起來我還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您是國公府老太君的嬤嬤嗎?”
自然依舊不是,可是單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來那一位老太君對陶家的輕視了,接據說最最受寵的女兒生下的孩子,居然連身邊的嬤嬤都不派一個來。
玖荷撇了撇嘴,顯然老夫人一點都不肯松口也有這個原因在里頭。
宋嬤嬤瞪著玖荷,老夫人忽然咳嗽了一聲,半真半假瞪了玖荷一眼,道:“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
玖荷輕快的沖老夫人一屈膝,應了聲是,又站在她背后不說話了,只是經她這一番爭辯,原本已經紅了眼圈的少爺還有小姐兩個臉上的悲切之情都快要沒有了,反而顯露出一點若有所思來。
這就好,玖荷松了口氣,上輩子這兩位可是被接到國公府里頭的,說真的,如果有個像陶大人那樣出眾的爹,按理來說他的這兩位孩子應該也有不少人關注才是,可是上輩子說起陶大人,非但他的夫人,連這兩位孩子都是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的,可見被國公府養(yǎng)成什么樣子了。
又或者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不快?陶大人跟國公府決裂了?那一定是國公府的過錯!若是這樣,那就更不能讓陶大人的這一對子女被接到他們外祖母家里養(yǎng)了。
老夫人又喝了兩口茶,這才對宋嬤嬤淡淡一笑,道:“你年紀怕都是她三倍了,怎么還跟小孩子計較?”
宋嬤嬤一陣氣悶,看著屋里這些人,老夫人端著茶杯,似笑非笑看著她,有點送客的意思,她身后還站著方才前后夾擊搶白她的一個老嬤嬤一個小丫鬟,這兩位臉上的表情可就直白多了,看見就讓人心生不快。
再下來……她的小姑子身契還在老夫人手里捏著呢,也不敢說話了,至于小姐跟少爺,少爺倒是看著她,只是眼神里有點懷疑,小姐……連頭也不抬,似乎全然不打算表態(tài)了。
門口還站著個手里拿著木棍的老頭子,見她眼神過去,還恐嚇一般舉了舉棍子。
也不怕閃了你的老腰!宋嬤嬤呸了一聲,道:“罷罷罷!我這便走了,回去就跟老太君說,她的好意被人當成了驢肝肺!臉也被人家狠狠踩在地上!這都是什么親家!”說完她頭一扭就往外走。
對于宋嬤嬤這等臨走還不忘打個嘴炮,妄圖讓別人不開心的人,玖荷唯一能做的就是還擊回去,“隨你怎么說,橫豎你差事沒辦成,就算你能說出朵花兒來,你還是沒辦成差事。”
宋嬤嬤腳下一個踉蹌,伸手扶了門框這才站穩(wěn),天哪,這死丫頭真會往人心口上戳!她不禁想起來臨走的時候是怎么跟老太君保證的,要是就這么回去……她覺得自己連腳都抬不起來了。
常嬤嬤一咬牙,道:“我去送送我嫂子。”說完幾乎是跟老夫人那聲嗯一起抬腳,兩步走到了宋嬤嬤身邊,攙著她出門了。
老謝舉著木棍,也跟了過去,“平興鎮(zhèn)雖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美譽,不過我們陶家也是官宦人家,不是什么人都能進來的,大門還是得好好看著才是。”
老夫人看了一眼她的這一對孫子孫女,不管怎么說,這個反應倒是還算滿意,道:“你們也回去吧。”
屋里轉眼便只剩下老夫人,謝嬤嬤還有玖荷三個。
老夫人看了玖荷一眼,忽然皺了皺眉頭,嘆息道:“你這個脾氣……”
玖荷心里一抽,心中忐忑不安,連頭都低了下來,不敢去看老夫人,生怕從她嘴里說出來什么她并不想聽的話語。
“怕什么?”老夫人反問道,聲音里甚至帶了幾分笑意,“我是說你這個脾氣,在我們小門小戶居家過日子的挺好的,嘴利索,心里也有主意,想說什么自己就說了,不像那些個悶葫蘆,故作矜持,非得叫別人猜來猜去的。”
老夫人嘆了一聲,忽又笑道:“明兒買菜這事兒也交給你了。沒兩天怕是就要下雪了,你謝嬤嬤老胳膊老腿的,踩個石頭子兒都能摔嘍。”
玖荷松了口氣,笑瞇瞇道:“我去買,保管買回來又好又便宜的。”
謝嬤嬤笑了兩聲,“也不能殺價殺的太厲害了,別人家里也是要過日子的。”
“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放心吧。”玖荷笑著出去了,道:“我去看看廚房還有什么菜,晚上我們做頓好的。”
老夫人看著她出去,轉頭對謝嬤嬤一笑,“她來了,你也是輕松許多了吧?”
謝嬤嬤點頭道:“要說她剛來那兩天我心里其實也是有點懷疑的,只是這些日子看下來——”謝嬤嬤吸了口氣,伸出手指頭一條條數了起來。
“早上第一個起來燒水做飯,連柴都劈了,一日三餐變著方兒的做,菜煮的爛,飯也燒的爛,味道也放的夠重,完全是體諒著我們這一家全都是老頭老太太的口味來的。”謝嬤嬤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還有去后山采了什么夜交藤和著老姜給燒的泡腳水,您摸摸我這手,比去年暖了可不止一星半點啊。”
“誰說不是。”老夫人也笑道,“原先冬日里我睡到半夜便是腿酸酸麻麻的,現(xiàn)在能一覺睡到大天亮了,我兒結的這個善緣……就是苦了這孩子了。”
老夫人忽然又想起什么來,道:“我們給她多做兩身衣裳,年輕姑娘的,還是稍稍打扮些好。另外再去跟族里說一聲,就說我年紀大了,要滋補,讓他們隔三差五的給我送些野味來。她這樣瘦,比依依還大三歲呢,站在依依身邊還沒她高,也不知道以前受了多少苦。”
謝嬤嬤答應了,笑著出去道:“我這就去。”
可是謝嬤嬤急匆匆跑到角門一推,原本不過是虛掩上的角門竟然紋絲不動。
謝嬤嬤愣了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加大力氣又來了一下,這下她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兒了。轉過身來,謝嬤嬤說話的時候嘴皮子都哆嗦起來了,“老夫人,角門……上鎖了。”
老夫人一瞬間似乎都站不住了,半晌才道:“好!好!好!”
謝嬤嬤一跺腳,大喊了兩聲爹,也端著水盆沖進廚房幫著玖荷滅火了。
原本這火就被玖荷連踢帶撲的只剩下零星幾處火苗,有了謝嬤嬤這幾桶水,更是連灶上的火都給滅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點不放心,又去提了兩桶水潑上,將整個廚房幾乎從里到外澆透了,這才罷手。
玖荷松了口氣,忽又想起方才謝嬤嬤那一聲喊,瞇著眼睛問道:“外頭鎖了!?”
謝嬤嬤氣得渾身發(fā)抖,玖荷怒氣沖沖的從稻草堆旁邊直接拿了斧子過來,要說她才不過十三歲的年紀,長得又比一般人矮小些,這斧子都快有她半個了,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力氣,就這么氣勢洶洶一直扛著到了角門。
連老夫人都有點不敢叫她。
玖荷就這么在角門前頭站定,雙手覺著斧子過了頭頂,用力往下一劈,這木頭門竟然被她砍開了一個豁口,她一笑道:“也不過如此而已。”便又是第二斧頭下去。
這一斧頭,徹底將門栓砸開了,玖荷又一腳踢了上去,將整個門都踢了下來,木板砸在地上,發(fā)出咣當一聲響,這敞開的視線,也叫里頭三個驚魂未定的人看見門口的兩個人。
常嬤嬤跟依依兩個對面站著,原來在說什么不知道,但是現(xiàn)在兩人都是一臉驚恐的看著里頭三個人,只是光線并不好,這驚恐里頭還有沒有別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祖母!”依依哭著就撲了過來,玖荷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她原本是披著棉衣出來的,可是那棉衣如今已經沾滿了水,不知道在廚房哪一處躺著,現(xiàn)在她身上只有一層沾了水的中衣,以及一身因為激動出的汗。
方才一直都跑來跑去不覺得,現(xiàn)在冷風一吹,玖荷簡直覺得身上要結冰了,噴嚏更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打。
老夫人偏頭看了她一眼,眉頭立即皺了起來,“趕緊回去換衣裳!”見玖荷還不想走,老夫人指著謝嬤嬤道:“還不快帶她去換衣裳!這寒冬臘月的!”
玖荷哪兒肯?更別說讓老夫人單獨跟這兩人在一起了,常嬤嬤她不信,至于小姐……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
小姐為何來的最早?少爺住前院東廂,小姐住前院西廂,按理來說路程都是一樣的,為什么就她聽見了,少爺沒聽見。
況且……從著火到現(xiàn)在才多久?她的衣裳是怎么穿的如此整齊的?
“別別別!”玖荷急忙掙脫開謝嬤嬤的手,道:“您陪老夫人,我去回去換衣服!”只是嘴上雖這么說,玖荷還是磨磨蹭蹭看著謝伯伯氣喘吁吁拿著木棍跑過來,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趕緊著!”老夫人又是一聲。
玖荷這才一路小跑回去,幾乎是用兩輩子加起來最快的速度換了衣裳,又急忙沖了出來。
常嬤嬤已經被捆了起來跪在地上,一臉灰敗看著地,一言不發(fā)。在她旁邊跪著的還有依依,陶行想必是在玖荷去換衣裳的時候趕過來的,臉上有點茫然,雖不明就里,不過也在一邊跪著。
“祖母!”依依哭得是聲淚俱下,“沒想這惡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忽然拎著裙擺又起來,一聲招呼不打往自己屋里跑去。
玖荷小心又站在老夫人身邊,老夫人看她衣裳雖然穿好了,不過頭發(fā)亂糟糟的,還有幾處被火燎過的痕跡,聞著很是有股焦糊的味道,老夫人眉頭一皺,正想說話,只是又想這事兒不暫且理個頭緒出來,誰都沒法安心!
依依很快便跑了回來,手里拿著三個包裹,一下子扔在了老夫人面前,人也再次跪了下來。
“我與這惡仆整日相伴,竟然一點都沒察覺,都是我的錯!”依依一邊說,一邊咚咚咚的磕起頭來。
幾人現(xiàn)在站在角門附近,前后的小路上頭都鋪的是青磚,依依連著磕了好幾個頭,等她抬起頭來,玖荷看見她額頭上已經是紅腫了一大片,還隱隱約約有血滲出來。
“這是什么?”老夫人指著地上的包裹問道。
“前兩日這婆子收拾細軟,”依依啜泣道:“被我瞧見了,她說因為要給母親守孝,這一年都不能戴首飾,又說這里頭好些東西是母親當日賞給她的,要好好收起來。我一時不察,竟然叫她哄了過去,還——”依依狠狠的哭了兩聲,又道:“還叫她幫著把我和弟弟的東西都收拾了。”
依依紅腫著眼睛,仇視的瞪著常嬤嬤,“沒想她是打的這個主意!昨天下午她還跟我說宋嬤嬤今天早上就啟程回京城,原來她是想卷了我們家的細軟,燒了我們家的房子,要跟她一起回去!”
依依厲聲質問道:“我們陶家待你如何!你哪里來的狠心!要對我們這一屋子的老弱婦孺下手!”
常嬤嬤抬眼看了看依依,嘴皮子動了幾下,不過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又將頭低了下去。
雖然常嬤嬤已經被捆了起來,可是玖荷一點都不敢松懈,在依依質問常嬤嬤的時候,就上前半步,將老夫人擋在身后。
就算常嬤嬤被綁了起來,但是她心里的戒備一點沒消,小姐這番跑過去又跑回來,身上的衣裳皺了,裙邊還有了泥,這——說不是她自己故意蹭上去的,玖荷第一個不相信!
老夫人看著自己身前這個還沒有自己壯實,也還沒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心里是又暖又酸,原本因為有人蓄意放火而生出的無力感被沖淡到一點都沒剩下。
她手搭在玖荷肩上,輕輕嘆了口氣。
玖荷心里滿是戒備,想著老夫人知道這件事情指不定心里怎么難過,完全沒領略到老夫人的感慨,只是察覺老夫人拍她,她立即回頭給老夫人一個眼神。
放心,我一定擋在你面前!
老夫人沖她笑了笑,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常嬤嬤耷拉著頭,不言不語的。
依依不住的哭泣,時不時還說兩句愧對祖母,心灰意冷,不能識人等等。
陶行還是那么個軟和性子,跪在地上紅著眼圈時不時抬頭看兩眼,卻是一直沒說話。
老夫人忽然覺得為這事兒大晚上的不睡覺有點不太值當,“走吧,先都回去睡覺。”
“老夫人!”不僅僅是玖荷,連謝嬤嬤還有謝伯伯都是一臉的不贊同。
老夫人指著地上跪著的常嬤嬤,“她都被你捆成這個樣子了,還能干嘛?難不成要叫我們這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守著她一夜不成?”
玖荷有點想自告奮勇,哪知老夫人上來就先拉著她的手,道:“你扶我回去,腿有點站麻了。”
這句話一出,玖荷果然沒工夫理會旁的事情了,老夫人很是欣慰的默默嘆了口氣,對老謝道:“你把她關在前頭正屋里。”
常嬤嬤倒抽了一口冷氣。
前頭正屋玖荷也知道,當日陶夫人的靈堂,而且現(xiàn)在雖然撤了大部分的東西,不過牌位,白布什么的都還在里頭,況且這屋子現(xiàn)如今是徹底沒人住了,要是晚上去,玖荷雖然不覺得害怕,不過陰冷是跑不掉的。
謝伯伯嗯了一聲,提著常嬤嬤的領子就將人拎走了。
老夫人又對謝嬤嬤道:“你送她們兩個回去,仔細檢查一遍,屋里可別叫留了火星。”
這話語氣有點奇怪,玖荷的手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老夫人察覺之后安撫般拍了拍她的手,看著那姐弟兩個跟著謝嬤嬤走了,謝嬤嬤又回頭給了她一個曉得了的眼神,這才打了個哈欠,道:“咱們也回去睡吧,明天還有的忙亂呢。”
老夫人拉著她上了自己的大床,道:“一會兒等謝嬤嬤回來也叫她過來,咱們三今兒擠在一起睡。”
玖荷自然是不會反對的,沒想老夫人將她推到了最里頭,道:“今天若不是,我們兩個老的是完全察覺不到的,就算僥幸能逃出去,那也要——”
“不會的!”玖荷哪兒敢聽老夫人繼續(xù)往下說,急忙打斷了她的話,“您是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爺叫我察覺了,并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您是個好人,陶大人是個好官。”
老夫人笑了笑,拉著她的有點冰冷的手又往被子里塞了塞,不說話了。
不多時謝嬤嬤回來,老夫人也叫她上來,三人同睡在一張大床上,雖然有點擠,不過心里卻很是滿足。
也不知道為什么,經歷了這一場,玖荷的心是完全平靜下來了,謝嬤嬤一句夸她勇敢的話都沒說完呢,她翻了個身,閉上眼睛立即就睡著了。
老夫人噓了一聲,謝嬤嬤一笑,看著里頭已經發(fā)出微微鼾聲的玖荷,也比了個口型,閉上眼睛睡了。
這個聲音她太耳熟了,這不正就是上輩子收養(yǎng)她的孫氏一直放在心尖上,養(yǎng)的十好幾歲了還混在家里沒個正經差事的張發(fā)嗎?
“你又作什么死!”不遠處的大床上傳來孫氏半夢半醒的聲音,“讓你跟弟弟睡是讓你照顧弟弟的!不是——”
電光火石間,玖荷的手已經先于她的腦子做了決定,她飛速拿起床頭晾著的一碗水,這是因為秋天熱燥,孫氏怕張發(fā)晚上口渴放在那兒的。
玖荷將這水往張發(fā)褲子上輕輕一斜,裝出剛醒之后含含糊糊的樣子道:“娘,弟弟又尿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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