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章鐸辰鮮勒
天光微熹,蘇其央正熟睡著。她嘴角微翹著,顯然是個好夢。
唐生青急急忙忙地拍著她的房門,言語之間滿是堂皇:“白姑娘,白姑娘!快快起來,北狄來兵了,來了十萬!”
半夢半醒中聽清唐生青所言后,蘇其央一個鯉魚打挺,也急忙下床著衣,開門走出屋外。
思索數秒后,她還是決定帶上白灼,于是拐了個彎去敲他的房門:“白灼,北狄來兵了,你起來跟我走,或許有人認得你。”
唐生青聽后連連稱是:“還是白姑娘想得周到!交出北狄五世子后,他們再也沒借口揮師城下了。只是不知道他們到底認不認。”
“我”蘇其央想反駁的話被噎在喉間,她雖然也有此意,可卻不像唐生青說得那樣,要把白灼當成人質般。
“在下也附議。”賈如谷也從他住的客房里走出,笑著說,“把他扔回北狄,免卻一場惡戰,何樂而不為呢?”
蘇其央覺得有些好笑,問他:“你平日里對誰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作派,怎么總是對著白灼冷嘲熱諷的?”
白灼此時恰好打開房門,不理賈、唐二人,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蘇其央:“走吧。”
城墻下,頗為壯觀的十萬敵軍前,并駕齊驅的騎兵之首正好整以暇地等著官府的人現身于城墻上。
他胯【防和諧】下騎著的戰馬穿著馬鎧——頭頂帶有華麗獸面裝飾的面簾、雞項、邊緣有藍白相間絨毛的蕩胸、肉紅色的馬身甲、形狀與飛碟類似的搭后,一應俱全。
材質似為布面排釘的毛皮甲邊沿,色彩艷麗華美。鐵面上有鎖甲,也有錦繡緣繒里,亦有笏頭紋路的銀飾和朱漆。
而他身上穿著的銀白色甲胄也是將精美發揮得淋漓盡致,戴著朱金鳳冠、青黑的披膊處有黃色絨毛包邊,戎服外堅【防和諧】挺的護腰帛面亦襯有可御寒防衛的皮毛。
蘇其央在營中換好軍裝,腳底生風,匆忙趕到后,才系好胸甲中間用扣環相連的束甲索帶。
她一眼瞧出這位著甲者的身份尊貴,指著白灼,客套地問道:“今日一睹北狄十萬雄軍風貌,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可認得我身旁這位北狄五世子?”
城下那人看清白灼后,忽有幾絲慌亂,隨后又哈哈大笑,道:“我五弟早就被你們殺害了,你們中原人當真是氣數已盡,竟然將女子推出來示敵,敢問姑娘叫什么?”
“二哥想知道我阿姐的名字?”白灼立時譏諷回去,“憑你,也配?”
城下那人聽了后斂起臉上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白灼處射了一箭,語氣冷漠:“你又是誰,哪里來的小騙子,也膽敢叫我二哥?”
白灼動也不動,那支箭矢擦著他的臉龐而過,帶出一道紅痕。
他又譏諷道:“多日未見,沒想到二哥射箭的準頭仍是這么強差人意。”
“這位姑娘,你若是管城的,就請快些打開城門,本世子便能饒你一命,不教你當那兩腳羊。”城下那人顯然是不愿再搭理白灼。
賈如谷知道兩腳羊這三個字里暗藏的污穢之意,又察覺到身側的蘇其央被氣得渾身發抖,皺眉厲聲道:“京城援軍還有十日便到,到時候也讓你常常當兩腳羊的滋味。”
古時五胡亂華,戰亂不斷、異族入侵,北方胡人常挑選漢族少女以做夜里的軍【防和諧】妓,而天亮后又將其當作肉食軍餉下肚。至于老弱和男人,則全部殺掉。
兩腳羊指的便是被北方胡人吃掉的中原人。
年幼時讀到這段史書,蘇其央很是憤懣,覺得這些吃人的胡人完全是獸性大發的畜生。
如今聽到城下這個北狄二世子大放厥詞,蘇其央牙關緊咬,攥緊雙拳,險些要飛身下去,取走這人的狗命。
而白灼眼底的陰狠再也藏不住,對著城下冷聲吼道:“鐸辰鮮勒,你與父王愛妃私通一事,遲早會東窗事發,等著就是。也不知到時候,你還有沒有今日的威風。”
他這話叫得大聲,城下位列前排的敵軍聽得一清二楚,全都被這猛料嚇到。
賈如谷、唐生青、胡寶楓等人也都詫異地看向白灼。
鐸辰鮮勒心下大驚,慌亂中下意識地反駁:“胡說!你一直被我關在馬廄,你怎么會看到!”
“哦?二哥不是不知我是何人么?怎么又知道我被你關在馬廄?”白灼居高臨下地望著鐸辰鮮勒,語帶輕蔑,“父王每次在外打獵,二哥都逼她暗中與你私會,哪一個字是胡言?”
鐸辰鮮勒心虛地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騎兵們,硬著頭皮道:“本世子確實不認識你,也聽不懂你滿口的胡言亂語、妖言惑眾。”
“那日她在帳前尋死覓活地哭,被路過的我瞧見了。她便向我坦白了二哥你的孽畜行徑。”白灼知道他這二哥是不會承認的,他只想挑撥軍心。
白灼對著城下眾人,用盡力氣大吼,“諸位,我確為北狄五世子,我這位二哥將我賣給中原的人販子,如今相見后還不敢相認,一口咬定我是妖言惑眾。”
“你們以為,這位二世子能狠心將胞弟販賣到中原,便不能狠心殺了你們這些得知他丑聞的士卒么?”
“依我之見,你們不如在這里殺了我二哥,還能有一線生機。否則等鳴金收兵后,你們只怕是都要命葬于此,黃泉相見了。”
“畢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此話一出,聽到的北狄軍皆是面若死灰。二世子狠辣兇殘,他們也不是沒有聽說過。
倘若城墻上站著的那位真的是五世子,且他所言為真,那他們是真有可能被處死的。
鐸辰鮮勒萬萬沒想到會被白灼使了個絆子,向身后士兵施壓:“你們不會聽信這人的鬼話吧?難不成我還不認識我的五弟?中原人素來狡詐,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們的詭計?”
“既然你們交不出五世子,又不愿開城投降,那就殺!”鐸辰鮮勒怕這些士卒多想,趕忙下令開戰,“擂戰鼓!”
戰鼓聲響起,蘇其央給了王數一個眼神,后者便領著鄉兵們在一旁等候,隨時準備修補城墻。
投石機被北狄步兵們推著向前,而后眾多巨石向城樓雉堞襲來,頃刻間轟毀無遺。
早已就位的鄉兵們立即揮舞著器具堆砌補墻。
鐸辰鮮勒又指揮著北狄軍搭好了攻城云梯,很快陸續有步兵攀上城墻。
蘇其央見狀,又朝著身旁的禁軍吼道:“快!蒿草呢?”
提前備好的蒿草上,灌滿了油脂。守軍們謹遵蘇其央的指令,用火石點燃蒿草后投向敵軍。
伴隨著滾滾黑煙,攀登城墻的北狄步兵們被濃火燒得毫無還擊之力,慌亂避讓。
城墻上的弓箭手伺機而動,一射一個準。云梯上的敵軍挨個兒摔落在地。
“本官早就說了,想攻城,可沒那么容易。”局勢上是守軍牢牢占著上風,唐生青神情得意極了,有些飄飄然。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這句話,一支箭矢忽地飛了過來,唐生青連忙抱頭蹲下。
蘇其央堪堪在空中抓住箭矢,扔到地上,笑著問:“唐帥司這么胸有成竹,為何早上那么著急地叫我起床。”
“咳咳,我能胸有成竹,不也是多虧了在這里白姑娘坐鎮撐腰嘛。”唐生青悻悻地站起來。
“唐帥司既然不懂兵法,是怎么當上經略安撫使的?”蘇其央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來。
這話她早就想問了。
唐生青倒也沒覺得被冒犯,只是多多少少為自己辯解了幾句:“還是懂得一些的,不過是紙上談兵。許是吏部尚書看我長得五大三粗的,便把我調了過來。”
“就這?單單因為長相?”得知緣由的蘇其央有些心梗,眼皮也跳了好幾下。
胡寶楓突然插嘴道:“如今中原會兵法的本就寥寥無幾,不知白姑娘究竟是師從何處?當真是隨令尊習得的么?白姑娘的父親當真只是尋常人家?”
蘇其央沒料到胡寶楓會突然又問這個,被問得啞然。從那次逼他在軍報上造假后,胡寶楓就沒和她說過話。
“在下從前跟胡大人說過,聰明人應當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賈如谷湊近胡寶楓,二人頭上的鐵盔輕輕碰撞,“看來胡大人做不到心中有數。”
胡寶楓打了個寒顫,氣呼呼地走遠了。
這兩個都不是好惹的,一個敢用刀劍逼他,另一個的身份又似乎是皇室血脈。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么?
“你跟他說了什么?”蘇其央看見賈如谷在胡寶楓耳邊嘀嘀咕咕的,好奇地問道。
賈如谷偏過頭去看她,面上還是一貫的淺笑:“想知道?可以求我。”
任誰看都會覺得他笑得溫潤如玉,可嘴里吐出來的話未免太過欠揍。
于是蘇其央也氣呼呼地走遠了。
城墻上的眾人得以悠哉游哉地閑聊,可城下之人卻沒那么好過。
眼見著這場攻城無效,鐸辰鮮勒卻只能束手無策。
他之前派去的探子都說上黨城是防守最弱的一座城。官府的人不懂用兵之法,駐守的禁軍懶散,其余的散兵更是沒有半點當兵的樣子。
先前派去的三萬軍師,慘敗而歸。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只當是城內守軍僥幸才殺了將領。
群龍無首,自然會鎩羽而歸。
可如今看來,上黨城中顯然是有能人的,還知道用火攻的法子。
可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
上黨城就是再難攻,在父王面前夸下海口的他也一定要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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