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塑料杯被捏的嘎吱嘎吱作響。

夏眠恨不得原地蹲下找個縫鉆進(jìn)去。

她本以為自己做好了準(zhǔn)備，但當(dāng)真的聽到周燃的回答時，她明顯準(zhǔn)備的還不夠。

夏眠吸了吸鼻子，憤憤地咬著吸管。

“所以呢？”

周燃的身子微動：“所以什么？”

夏眠一頭撞上周燃的背脊：“說了讓你別回頭。”

“我沒回頭。”周燃說。

“身子也不能動。”

周燃笑了下，有些無奈：“土匪啊？”

夏眠緊咬著吸管：“你別轉(zhuǎn)移話題。”

“沒轉(zhuǎn)移話題，”周燃摸了摸鼻子，平時巴巴的一張嘴現(xiàn)在也說不出什么來了，“你想聽什么？”

“你怎么那么磨嘰啊！”夏眠憤恨地攥著手里的塑料杯，“你知道我想聽什么。”

周燃沉默了一會，放低了聲音。

“剛開始的時候是把你當(dāng)小孩，長得跟未成年似的，個兒也不高，穿的還像洋娃娃，感覺有點傻，腦回路還跟人有點不一樣……”

夏眠屈膝對著周燃的膝蓋窩頂了一下，周燃沒防備，一個踉蹌差點跪地上。

“我靠，”周燃脫口而出，“干嘛啊？”

“你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場合嗎？”夏眠反問著周燃。

“我知道，”周燃站直身子，“我沒說完呢。”

夏眠猛吸了兩口檸檬水平復(fù)心情：“你繼續(xù)說。”

周燃攥了攥掌心，喉結(jié)也不自覺滾動兩下。

剛這一打岔居然沒打消他心里莫名的緊張感。

他半仰著頭長吐出一口氣來：“但我后來發(fā)現(xiàn)你是個挺有意思的姑娘，害羞的時候有意思，跟我拌嘴逗悶子的時候也有意思，你還挺喜歡小孩兒，就…相處起來挺舒服的。”

夏眠的心咯噔一下。

她低著個眼睛，在聽到周燃的回答時就開始忍不住失望。

夏眠艱難咽下那口甜的膩人的檸檬水，喉嚨里又泛起難忍的酸。

她問：“就只是相處起來舒服嗎？”

周燃愣了一下：“那……爽？”

夏眠一點都笑不出來，眼睛發(fā)酸的有點睜不開，揉著眼睛的手都感覺沒了力氣，就只能一口一口吞咽著，試圖把那股勁兒壓下去。

周燃似乎是察覺到身后人的情緒不對勁，微微側(cè)過頭想要看她一眼。

“夏眠？”

吸管吸空的聲音猛地響起，空氣中的沉默還夾雜著一絲尷尬。

“這個檸檬水，”夏眠強(qiáng)忍著哽咽，“不好喝。”

“不好喝你還喝完了？”

夏眠抹了把眼睛：“25呢，花錢買的。”

“不想喝就不喝，”周燃笑了下，“再買給你就是了。”

夏眠打斷了他的話：“你總是這樣，明明是朋友但是又做些朋友以外的事，我不是小孩子，我有思想有感情，我會想你的舉動是不是在朋友范圍以內(nèi)的，會想你對我好是出于對朋友的關(guān)心還是對一個小妹妹的照顧。”

夏眠越說聲音越抖。

“如果只是相處的舒服，你為什么從來不否認(rèn)別人誤解我們的關(guān)系？如果只是相處的舒服，你為什么要陪我去姻緣殿求那個什么破結(jié)，如果只是相處的舒服，你干嘛要在涂鴉墻上畫我，為什么不畫老路小桃兒水草莊仲他們，怎么，一面墻畫不下是嗎？”

“25塊錢誰沒有啊，我自己也能買，憑什么要你買給我？”

夏眠一把把手里空塑料杯扔在地上，還發(fā)泄似的踩了一腳。

“其實我也沒有很想問你怎么想，還有，你真的很裝。”

夏眠忍著眼淚轉(zhuǎn)身就要走，想了想又彎腰把塑料杯撿起來捏在手里。

周燃這會兒也不傻站著了，回過身抓住夏眠的手腕把人拉住。

“干嘛！”夏眠回頭故作兇狠地喊了一聲。

周燃把她手里的塑料杯摳出來：“都踩一腳了還撿它干嘛，揣兜里拿回去賣啊？”

夏眠抿了下唇：“海邊扔垃圾，沒素質(zhì)。”

“那你還挺有素質(zhì)的，”周燃無奈笑了一聲，“你嘚吧嘚吧說一堆，也沒給我機(jī)會說話啊。”

“不想聽了，”夏眠低頭癟著嘴，“你說話跟放屁似的。”

杯身上沾上的沙子黏膩在夏眠的手心上，周燃低著頭替她拍了拍。

就這一個舉動，讓夏眠有點憋不住眼淚，淚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周燃問她：“哭什么？”

“罵爽了，發(fā)泄一下不行嗎？”夏眠悶著聲說，“我第一次和男生表白，還被拒絕了，我哭兩嗓子還不行嗎？”

她小聲嘟囔著，聲音越來越哽咽：“我本來以為這事挺夢幻挺偶像劇的，又海邊又散步的，現(xiàn)在就剩丟人了。”

周燃詫異地抬起頭看著她：“你那是表白啊？”

“沒有，”夏眠抽回手擦了擦眼淚，“我詩朗誦呢。”

周燃一下沒忍住笑，抬手敲了她一個腦瓜崩。

“我拒絕你了嗎？”

“那你也沒說話啊。”

周燃說：“我只是在想你剛才說的話。”

“那你想明白了嗎？”夏眠紅著眼看著周燃。

周燃剛要開口，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莊仲的喊聲。

“燃哥！”

他回頭看過去，莊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站在身后邊幾米遠(yuǎn)的距離。

周燃壓了下眉頭，對莊仲說：“等會。”

他看著夏眠，放低了聲音：“我沒接觸過什么女生，不知道你會因為這個多想……”

“燃哥！”莊仲再次出聲打斷了周燃。

他回過頭不耐煩地喊了一句：“我他媽讓你等會！”

莊仲愣了一下，窩在原地“哦”了一聲。

周燃頓了頓，原本想說的話都被打斷，也不知道從哪再開口。

他低聲暗罵一句：“操。”

周燃搓了把臉，醞釀了一會才說：“我最開始的確對你沒什么意思，就單純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但是相處下來我覺得挺打臉的。”

“每個人的喜歡都不一樣，「因為把你當(dāng)小孩才喜歡」和「因為喜歡你才把你當(dāng)小孩」是兩回事，沒人規(guī)定喜歡就非得是一個樣的，你得允許一個人表達(dá)的笨拙。”

他捏著夏眠手腕的指節(jié)緊了緊，“我一直覺得喜歡這事兒得慢慢來，我得等到你也對我有意思的時候，不然就跟耍流氓一樣，我承認(rèn)我也對你耍過流氓。”

“我想這樣觸碰你，想抱著你，想和你做不只是朋友之間才能做的事，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如果你覺得這些都不夠你說的那種喜歡，那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追你，死皮賴臉追到你滿意為止。”

周燃頓了頓，低頭盯著夏眠的眼睛看。

“那你呢？”周燃問，“你能接受笨拙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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