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又是周末的大悅城格外熱鬧，商場里的音響放著好運來喊著新年大促銷，超市里到處擠滿了囤年貨的人，人聲鼎沸。

周燃百無聊賴地站在玻璃欄桿前，他仰著頭嘴里叼著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墻上掛著的“禁止吸煙”標識。

附近的工作人員來回在他身后徘徊著，盯著他快將近十分鐘，好像就在等他開火的那瞬間沖上去把他按住。

周燃咬了咬煙嘴，聽見身后的動靜后才把煙桿從嘴上拿下來揣進兜里。

水草站在他身后拽了拽他的外套，卡巴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

周燃低下頭看著她，小姑娘四肢都穿戴好了護套，腦袋上還帶了個硬邦邦的頭盔。

“換好了？”

水草點了點頭。

周燃上下看了一眼：“行，還挺好看。”

身后跟來的興趣班工作人員給周燃介紹著：“咱們這次是一小時體驗課，會有專門的老師跟在身邊一對一進行教學，課后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直接到前臺報名，年后就可以正常開課了。”

周燃點了下頭：“知道了，謝謝。”

“那我們這邊就帶小朋友換冰鞋入場了。”

周燃拍了拍水草的肩膀示意她過去，水草剛要走他又伸手攔了一下。

“出門穿的襪子沒漏洞吧？”周燃拍了下她腦袋，“別等會換鞋讓人笑話說你燃哥帶不好孩子。”

他昨兒給水草搓襪子的時候才看見，那粉色小熊襪子上面漏了倆窟窿，前面一個后面一個，他還特意伸手比量了一下，那洞再大點都能露出她兩根腳趾頭了。

非常6+1啊。

水草搖了搖頭，作勢就要彎腰把鞋脫了給周燃看。

周燃拽住她胳膊制止她：“進去再脫。”

滑冰場在商場頂樓的娛樂區，周圍都讓塑料板給圈起來了，周圍到處都是等著接孩子的家長，周燃自己在不遠處尋摸了個小汽車坐下。

三十塊錢半小時的那種，還能開著在商場里到處轉悠。

周燃倆腿一搭就坐里了，也沒踩油門，隨便找了個角落窩起來玩手機。

屏幕上彈出來的消息顯示是半小時之前發來的。

周燃點開夏眠的聊天框，言簡意賅，就倆字：在哪？

一看就是剛睡醒發過來的。

周燃慢悠悠敲著屏幕回復：【大悅城，帶水草來玩。】

回完消息以后周燃等了得有十分鐘消息才再次彈出來，  一看就知道對面睡了個回籠覺。

夏眠：【老路說中午不做飯了，讓你帶回來。】

周燃問：【他到店了？】

夏眠：【沒有，早上打電話說的。】

她這一晚上幾乎就沒睡過一個踏實覺，屋里供暖太足，半夜蓋著被子惹得她滿身是汗，又熱又干，連擦鼻子都帶血。

開了窗戶又覺得風大冷，睡一半又得爬起來關。

反反復復一晚上，一直到天快亮才睡著。

周燃看了眼時間，算了一下水草下了課再回店里要多久后才問夏眠。

【想吃什么？】

夏眠沒睡好，眼睛疼的厲害，干脆一個電話給周燃打了過去。

“想吃熱乎帶湯的，最好是肉湯，想泡飯吃。”

周燃舉著電話視線在周圍繞了繞，隨后開著屁股底下的小汽車在商場里巡邏了一圈，貼著玻璃欄桿往樓下看了一眼。

除了人頭什么都沒看見。

“我記得樓下有家豬腳飯還可以。”

他吃過兩回，肉汁往米飯上一澆，趁著熱乎炫一口別提有多香了。

“那就這家吧。”夏眠說完又往被窩里鉆了鉆。

早知道北方的冬天是這天氣，她就應該把宿舍里放著的小加濕器一塊拿來了。

夏眠聽著周燃電話那頭電動的聲音問了一句：“什么聲兒？”

周燃正單手打著方向盤繞過人堆，他一手舉著手機對夏眠說：“我開車呢。”

夏眠愣了一下，把腦袋從被窩里伸出來，人都清醒了不少。

“你什么時候買車了？”

“商場里的法拉利，紅色超跑，三十塊錢半小時。”周燃說。

就是體驗不太好，他坐著既伸不開腿又覺得硌屁股。

“能載人嗎？”夏眠打了個哈欠坐起身，“能的話我現在起床去找你，你拉我先溜個半小時。”

周燃回頭往后面看了一眼。

很不巧，這是個單人座，后面的車尾短短的一截，別說坐人了，頂多能拉個狗。

周燃想了想：“坐我腦袋上應該能。”

就是畫面可能不太好看。

夏眠剛萌生的超跑夢還不到半分鐘就碎了，她閉著眼睛又把自己摔回到了床上。

“什么時候去置辦年貨啊？”夏眠鼻音厚重，“齊悅全家過年都在明海隔壁市旅游滑雪，說是能偷溜過來待兩天，正好讓你給她畫一批紋身貼。”

“直接紋不好嗎？”周燃問。

“她說怕她媽把她腿打折，就只能過過干癮。”夏眠翻了個身。

她和宿舍里那幫人的關系也就那樣，除了譚欣以外，其他人都還算是好相處。

也就一個齊悅跟她玩的算是比較好的。

“什么時候來啊？”

“一周以后吧，昨天才定的機票。”

“成，”周燃應了一聲，“等她來了燃哥親自開車去接她。”

兩人嘮了一會，周燃才掛了電話從車上站起來。

他這屁股實在是有點吃不消了。

周燃往滑冰場里看了一眼，水草正扒著邊上的塑料板一點一點往前挪，好像渾身勁兒都使上了，一步一個坎的，看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咬碎了也沒用，滑順拐了。

周燃樂了一聲，舉著手機對著水草拍了一張。

他正準備把照片發到微信群里，電話就打了過來。

周燃看著那串號碼好半天才接：“喂？”

“小周啊，我是你張姨。”

就算她不說周燃也知道是她。

一聽聲兒就一副苦相，除了水草她媽還能是誰。

“我知道，”周燃的喉結滾了滾，“有事嗎？”

“上回跟你說那事兒，張姨還想再跟你嘮嘮。”

周燃頓了頓，把手揣進上衣口袋里舉著手機往安全通道里走。

“有什么事您等過完年再說吧。”周燃說完就準備掛電話。

“哎別啊小周，”水草她媽連忙叫住周燃，“…小周啊，張姨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也想個好年。”

周燃聽完忍不住笑了一聲，聲音有點冷，聽得水草她媽打了個顫。

“您這幾年哪年沒過好啊。”

周燃的語氣帶了點嘲諷的意思，但說完他就沉默了。

安全通道里有些暗，那扇重重的門被關上后，周燃從口袋里把剛叼過的那根煙拿出來重新咬在嘴里點上。

他猛吸了兩口，感覺勁兒都沖到了腦袋里。

沖的都不太清醒了。

周燃把剩下的半支煙扔在地上拿腳踩滅，隨即抬手狠狠搓了把臉。

“成，嘮嘮吧，”周燃說，“就在大悅城，樓下有個快餐店，就二十分鐘，到不了就別追我屁股后面要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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