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俗話說,冤家路窄,辰王府軒闊大氣,沒想到還能和辰王妃碰上。
我在心里咒罵宋殊衍那個狗崽子,知道我要來還不把她支出去。
既然已經對上,氣勢上不能弱,她帶著笑立在原地看著我走向她。
我不如她,我笑不出來。
以前就有人說我不笑的時候看著很兇,仿佛全天下的人都欠我,我想和他們說這叫天生臭臉綜合癥,但想了想他們也不明白,還得再解釋一遍,實在麻煩。
我就這么徑直路過辰王妃,她從后面叫住我:“時今,好久不見。”
如果可以,我們都希望永遠不見。
我不得不停下腳步,轉身看她:“不久,你生辰時我來過。”
“說到生辰,時今怎么早早就離開了,可是王府的飯菜不合胃口?”
飯菜合不合胃口我不知道,糕點是挺難吃的。
我倆也不是能閑聊的關系,我直言:“還有事,先走了。”
“阿衍在書房。”她笑著為我捋順散在耳邊的碎發:“我既已當上了王妃,你可愿賭服輸?”
“自然是王妃贏了”我答
“他日若阿衍登基,我便是皇后,你可認?”她貼在我耳邊輕聲道。
我沒答,她繼續說:“屆時三拜九叩,時今可莫要忘了。”
我捏緊拳頭,拼命壓制想給她一拳的沖動,痛恨自己以前目中無人得罪了半個京城。
感覺歷了個劫才到了宋殊衍的書房,他站在窗邊,我們方才的一切他大概都看見了,不過他沒提,我也沒說。
我拿出一千兩的銀票放在桌上:“剩下的錢過些日子會送來,街上已經有天意不滿皇帝的說法,我們的計劃可以再推進一步。”
我們的計劃很簡單,天災人禍,皇帝荒淫無度觸犯天怒,上天責罰子民,朝中政權腐敗,官官相護,百姓流離失所,再有人煽風點火自然會懷疑自己擁護的是否是一位好皇帝。
再加之,宋予羨的皇位并非正統,而是當時的太子枉死才將他推上龍椅,德不配位,必有恙災。
程祁煜有天啟幾近半數的財力,宋殊衍手上有邊疆三十萬大軍,我有皇宮暗道分布圖,這三個東西在手,想不成功都難。
但看似簡單,就這些足足耗費了我快十年的光景。
宋殊衍問我等到那日送我去哪,我說去新界的宅子,我自己一人。
我和他沒那么多話要說,錢送到事也就辦完了,剛離開就碰到了凌枳。
辰王府這個坡破地方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走到哪都能遇到不想見的人。
凌枳看見我,動了動嘴,也沒說出什么。
我路過他離開,一直走出王府才舒了口氣。
坐回馬車,有風吹過掀起車簾,我下意識的往外看了一眼,門口的家丁在清掃牌匾上的積雪,一瞬間,我突然覺得陌生又熟悉。
這個地方,我待了二十年,看著這個門口從沒有牌匾到掛上鎏金的辰王府三個大字,牌匾后面還有個磕掉的角,或許這世間除了我再無人知曉。
都說悲春傷秋,如今寒冬臘月,我倒是總想起以前。
—
過了些天,我收到程祁煜的來信,他說要晚些回京,西北災民眾多,他要過去救助一些。
程祁煜這個人啊,除了經商的頭腦外,半點不像商人。
我起筆給他回信,思量了許久也不知該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有落筆。
大抵又過了半個月,皇帝寫了罪己詔,懺悔自己的不足,愿吃齋三日,徒步前往神臺請求神明息怒。
皇帝出街乃大事,百姓跪在街口,前面是一排人墻,宋予羨素衣散發走在路上。
天氣陰沉,天上烏云密布,風雨欲來。
皇帝走到神臺,拜了三拜,而這時一聲巨響,我從嘈雜的人群中終于聽清發生的事:乾坤宮被雷劈了。
登時暴雨傾盆而下,我躲到屋檐下避雨,看著神臺上失魂落魄的皇帝,看著亂作一團的大臣,看著砸在地上的雨點。
我不是一個相信鬼神的人,可如今,我真的有些信幼時遇到的那個老道士。
他說宋殊衍是天生的皇命,若他坐上皇位,天下才可安。
宋殊衍放火燒西北,巴蜀地裂。
宋殊衍打算燒皇宮祠堂,我還笑他只會放火這一種方法,天雷就將乾坤宮劈開。
連老天都在幫他。
皇帝倉皇回宮,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傳宋予羨當皇帝,蒼天不允。
翌日上朝,程祁煜將辰王府大半財款捐出以充盈國庫,又上書說富商程祁煜遠在西北協助賑災,其夫人萬時今托他捐出三千兩。
這事早在上朝之前就被我散播出去,程祁煜年輕有為,國難當頭一馬當先。
當然,這些遠遠不夠,巴蜀難民逃竄四周各省,攪得百姓無法正常生活,西北流民大批涌入京城,被阻攔在京城門外,宋殊衍搭建難民營暫時穩定難民情緒。
大災之后必有大疫,我讓人傳話給宋殊衍一定要加強巴蜀地帶的人員防守,多運些草藥過去,傳話的人回來說辰王前一天已經派人去了。
我讓慕清收拾好東西,帶著寶哥兒打算前往新界,這事沒有聲張,尋了個平常的夜晚悄悄離開。
別院外早有馬車在等,外觀普通內飾卻豪華至極。
慕清靜靜地跟著我上去,她必定能看出這并非程府的車,我見她環顧四周又默不作聲的抱著寶哥兒。
我們一路都未曾交談,馬車繞了很多路才到新界,慕清將孩子遞給我,先行下車,又扶著我下去,新界門口有兩個丫鬟在等。
“萬姑娘安,王爺派我們來護姑娘周全。”
這倆人我認識,話是說給慕清聽得,果然慕清聽見王爺二字臉色沉了下去。
“進屋里伺候吧”
我提裙走進去,屋內被打掃的干干凈凈,還放了些梅花多了點新意。
宅子里加我一共只有三人,我站在院中對著漆黑的夜色道:“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進入后院。”
是說給暗衛聽的。
一番拾掇已經到了后半夜,慕清哄睡了寶哥兒來到我的房間給我倒了杯熱茶,她猶豫許久才慢慢走到我跟前,又遲疑了一會才開口:“少夫人要與少爺和離嗎?”
我倒是沒想到她能如此直白,沉吟道:“會的。”
“少爺儀表堂堂,待人親和,又家財萬貫,少夫人與少爺在一起不會比”
她說的眼眶都紅了,說道一半又停住。
還不算傻,知道外頭有人守著,知道隔墻有耳。
程祁煜說慕清是他在蟲災時撿回來的,她瘦瘦小小的一個蹲在角落看著那些人搶奪唯一的食物。
他原本以為是男孩,領回來卻發現是個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就放在別院做個丫鬟,又因為年紀小干不了重活,每天就養養花弄弄草,性子單純不愛與人爭搶,還算伶俐的一個小姑娘,放在我身邊或許能討喜。
我拉她坐下,問她:“你口中的少爺那么好,那我呢?”
“少夫人長得好看又聰明,膽子也大,不似其他的小姐總哭哭啼啼,自然也是極好的。”
“可是我嫁過人退過婚,身子骯臟,性子狠戾,手上沾了數不清多少人的血,就這樣還配得上程祁煜嗎?”
慕清掉下淚,扯著我的袖子:“少夫人現在不是這樣的”
“若是連寶哥兒都不是程祁煜親生的呢?”
我將慕清打斷,她呆呆的看著我,眼中還帶著淚。
她滿眼的不可置信,松開抓住我袖子的手,喃喃:“怎怎么會?”
“慕清,如我這般的人,與程祁煜和離,于他是幸。”
我骯臟不堪,心思齷齪,于天下沒有悲憫之心,于皇權亦無敬畏之情,我所求所愿無非就是讓那狗皇帝下臺,扶宋殊衍上位。
只有宋殊衍登上皇位,蘇安宴就能被封攝政王。
我就能嫁給蘇安宴。
抱著他的靈位,找一個陽春三月的吉時,去嫁給他。
那天的陽光會很好,微風不燥,滿京城的達官顯貴都回來賀喜,我會穿著喜服,化著精致的妝容,一步一步走向他,與他拜過天地。
結成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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