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駙馬
長夜的黑幕,悄無聲息的褪去,天邊泛起微白時,眾臣已集于朝會。
龍椅之上,明成帝微有些發福的身軀靠坐在那里,正聽著大臣上報今春田糧之事。
“陛下,今年耕種,春時雨水不利,特別是淮南以北,至今未落過大雨,干旱之兆已顯,夏糧恐憂。”
大臣語落,明成帝掀起眼簾,濃重的眉下眸光沉重:“即已有干旱之兆,那各部便盡快商議應對。眼下,西胡亦時時犯境,邊軍軍費糧草更是重中之重。為了大周之安定,諸位愛卿還請盡力才是。”
“臣必鞠躬盡卒,為陛下分憂!”
看著畢恭畢敬的大臣們,明成帝似有些疲憊的捏著眉心,沉吟了句:“若無其他事,便散了吧。”
眾臣聞言,紛紛以眼神交流,最后隱晦的看向齊太師。
昨日朝陽公主擄了狀元回府,至今未將人放出,可算是件大事。
可眾臣見著他此刻老神在在閉口不言,便知今兒這熱鬧是瞧不見了,很是有些可惜。
一側的蘇泰,更是淡淡的垂下了眼簾。
片刻后散朝,朝臣三三兩兩而出,蘇泰故意放緩了腳步,一邊同人小聲的攀談著,一邊留意著齊太師的動向。
果然,片刻后見著他自側殿離開。
一旁的同僚見此小聲道:“齊太師這會兒去見陛下了,看來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蘇泰卻輕笑一聲,“他咽不咽的下這口氣,就看陛下了。”
同僚很是贊同,又看著他于以往無常的模樣,不禁有些同情的問:“晉西那邊……可有回旋?”
蘇泰聞言,搖頭嘆了口氣:“哎……”
御書房內,明成帝剛坐下淺飲了一口茶,侍官便上前來報,說齊太師求見。
放下茶盞的那一刻,他輕嘆口氣,隨即點了頭。
不多時,齊太師從外進來,恭敬的低著頭,也不說什么,直接便撩起官袍跪了下來。
明成帝見他這般,只靜靜的靠在椅子里,一時也沒開口。那雙沉如淵海的眸子,靜靜的看著齊太師良久,才問:“齊愛卿啊,狀元郎,可有婚許?”
齊太師聞言,擱置在膝上緊握的雙手,這才悄然的松緩開來,垂下的頭緩緩抬起,“回陛下,還未。”
明成帝聞言,又沉默了片刻,才淡淡一笑:“如此,便好。”
-
公主府。
當初晨的微光在窗外散落開時,齊元舟便已醒來。
室內的光線還有些昏暗,感覺到身邊的人還未醒,他輕輕轉過頭,先是看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目光隨后才落在凝夕安靜絕美的睡顏上。
沒想到她睡著的時候,竟然這般安靜柔和,和醒著時張揚肆意的模樣,完全不似一個人。
不經意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粉潤的雙唇上,腦海里,忽就又回想起昨夜一切。
平靜的眸光悄然縮起,靜默片刻后他動作極輕的將凝夕的手臂緩緩抬起又放下,隨后人便悄無聲息的走出了寢殿。
白鷺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守在門外的侍女一見她的身影便小聲稟告:“白姐姐,公主還未醒來,齊公子于半個時辰之前移步偏殿了。”
白鷺點點頭,輕嗯了一聲,抬手推開殿門向內走去。
穿過墜地的紗帳,白鷺一眼便看見側躺在床頭的凝夕,白凈秀美的容顏隨之一笑:“還以為公主仍在睡呢。”
凝夕聞言,抬眸勾唇一笑,目光里沒有半絲剛起的綿軟迷蒙,反倒是滿目瀲滟清透的明艷:“他人呢?”
白鷺走到衣柜前挑選衣裳,指著一件橙紅,回眸看向凝夕,見她點頭才道:“偏殿呢。”
“嗯,跑的倒跟兔子一樣快。”
“反正跑不出公主府。”白鷺抱著衣裳走到床頭擱下,眸光瞧著這亂成一團的床榻,和凝夕身上細微的痕跡,眸光浮起濃濃心疼,“辛苦公主了。”
凝夕一聽眉眼彎彎的笑起來:“傻丫頭,這算什么辛苦,這是享樂呢。”
白鷺扁扁嘴:“才不是呢……”
-
當宮中侍官帶著圣旨前來時,已是半下午。
彼時凝夕正同齊元舟在蜜金桃林中,一個作畫,一個賞花。
前來宣旨的中慶,手中捧著一道圣旨緩緩前來,待到桃林中,看到不遠處凝夕靠在搖椅上,他低頭躬身:“公主金安,圣上有旨,還請公主起身接旨。”
凝夕看著他手中圣旨眸光微瞇,面上依舊是三分懶怠模樣,瞧了眼齊元舟,他已放下了畫筆。
目光相觸之時,他那雙幽谷滌凈的雙眼,仍舊是半分情緒也看不出。
凝夕勾唇輕笑,目光看向中慶,扶著白鷺的手緩緩起身,整理了下裙擺后,合手置于腹前,下頜微微輕抬,“宣吧。”
她話音一落,除了她和前來宣旨的侍官,所有人便都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她身肩筆直優美的站著。
免跪見,這是明成帝對她專屬的寵愛。
便是太子,也沒有這樣的恩寵。
中慶打開圣旨,肅穆高聲的宣讀著,當那一字一句響在林中,凝夕的眸光,幽幽的浮上了無盡光影。
當圣旨宣讀完畢,凝夕雙手接過,中慶歷來寡淡的面上,露了兩分笑意:“奴才恭喜公主,狀元郎才貌出塵,品性溫潤,公主與他定能琴瑟和鳴,白首偕老。”
凝夕笑顏絕美,緩緩側身看向齊元舟。
他正起身,片刻后站定再次抬眸,看向凝夕的目光中,帶著些微訝然。
凝夕明眸含笑,對他道:“即日起,你便是本公主的駙馬了。”
“齊元舟,你可歡喜?”
聞言,齊元舟漆黑的雙眸瞬間歸于平靜,如同初見時一樣,不閃不避,不卑不亢的看著她,語聲平緩清潤:“陛下愛重,元舟受寵若驚。”
聽了他這句話,凝夕輕聲笑起,將圣旨遞給了白鷺,人又懶散的坐回了搖椅之上,就著落進了桃花的茶盞,淺淺的品酌起來。
一旁的中慶轉身走到了齊元舟面前,淡淡又道:“狀元郎,陛下旨意,黃昏前還會往太師府去一道,還請狀元郎提早準備接旨。”
“多謝公公提點。”
齊元舟微微頜首,片刻后走到凝夕身側,眸光深靜的看著她,“公主,元舟有旨要接,這便回太師府了。”
凝夕輕笑看著他,抬了抬指尖:“叫人備車,送駙馬回去。”
駙馬……
聽到這兩個字,齊元舟眸光微然閃動,片刻后便歸于沉寂無聲,清雅翩然的轉身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中慶走上前,淡淡一笑:“公主,陛下有言,請公主入宮一趟。”
凝夕聞言,深深一笑:“正好,我也該去謝過父皇。”
為她定下了這般人中龍鳳的駙馬!
-
公主府大門外,齊家的馬車早已在等候,齊慶和親自來接的。
他正站在門外遙首期盼,當遠遠看見齊元舟走出的身影時,他嘴角剛想勾起一絲笑意,卻就在下一刻狠狠皺了眉:“完了,這衣裳都換了,昨夜看來是沒躲過去啊……”
他這般嘀咕著,趕忙迎了上去,在齊元舟踏出公主府大門那一刻,就緊緊攥住了他的手腕,“走,趕緊回家。”
“大哥你怎么親自來了?”齊元舟說著,很快便被齊慶和拽上了馬車。
車架駛出的那一刻,齊慶和重重的舒出一口氣:“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不親自來接你,我不放心啊。”
這般說著,又轉頭將齊元舟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里盡是擔憂:“如何……昨夜……朝陽公主她……可有折辱你?”
齊元舟見他擔憂,淡然一笑:“大哥放心吧,并無折辱。”
齊慶和聽了,這才拍拍心口:“那就好那就好,我是生怕你會遭她各種折辱,我擔心了整整一夜。”
“實在熬不住的那會兒,我就想似你這般聰明,興許能找個理由躲過這一劫呢。可是后來我又想,似朝陽公主那般品性行事,到手的鴨子她哪能叫飛走……”
“哎,只是如今你清白毀于她手不說,連賜婚的圣旨也都下了,以后想跟她朝陽公主撇清關系是萬萬不能了……”
齊元舟聽著兄長的碎碎念,薄唇浮起淺淺弧度看向他:“大哥放心,我扛得住。”
齊慶和聞言,拍拍他肩膀又是一嘆:“別逞強,大哥知道你心里難受。”
齊元舟:“……”
回到太師府,知道太師肯定有話要交代,齊慶和便回了自己院落,說是要回去補眠。
齊元舟目送他離開后,這才前去太師書房。
書房中,窗邊的長案上點著一廬香,整個書房都是一種古樸悠然的氣息。
門扉輕開又輕合,齊元舟緩步上前,看著正背立在書架前的齊太師,喚了聲:“義父。”
齊太師緩緩轉過身來,手中還握著一本書冊,開口時,炯然的目光中帶著些淡淡笑意:“事情雖有些出乎意料,但好在,一切順利。”
說著,他將雙手背于身后,語聲低低,卻似帶著巨力:“今后,便就靠你自己了!”
齊元舟聞言,俊逸非凡的面容上,那雙本就深寂的雙眸,更是在瞬間暗如無盡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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