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有想到你能長成如此這般。”少年輕撫樹干，唇角上揚(yáng)，額上細(xì)密的汗珠凝結(jié)成水滴，自鬢角處落下。

        少年抬起衣袖，輕輕拭了拭臉頰，從身后取下裝滿藥草的背簍放在身側(cè)，轉(zhuǎn)身坐在了地上。

        “燁師兄已外出游歷兩年有余，等他回來看到你，想必也會大吃一驚。”顧自言語間，少年屈膝，輕輕靠在了樹干上。

        “從前六師兄在的時候，總會給我和燁師兄做一些從沒見過的玩意兒，帶著我和燁師兄一起玩耍。自從他走后，也一直有燁師兄陪伴我左右。而今，我可真的算是孤家寡人一個了。”說著，少年隨手從身邊撿起一根兔草，叼在了唇齒間。“雖說大師兄還在觀內(nèi)，且不再遠(yuǎn)行，可自從他接管了玉林觀內(nèi)事務(wù)后，也越發(fā)的像是一個老爹爹了。”

        “不過，聽說大師兄近日要收徒了。”說道這里，少年一掃剛才的落寞，轉(zhuǎn)瞬間神采飛揚(yáng)：“我可是要當(dāng)師叔了。”

        就在這時，身后一陣淅淅索索聲響起，少年右耳微動，笑道：“小兔子好膽量，又來陪本道試煉了？”

        話音未落，只見少年平地躍起，指尖翻轉(zhuǎn)，一邊結(jié)印一邊向樹后跑去。可就在一聲“定”字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少年整個人卻愣住了，仿佛這一定身咒施加到了少年自己身上。

        他猛地揉了揉眼睛，

        眸似清潭，唇似蜜蕊，一個嬌嫩的容顏從樹后探了出來。微微側(cè)頭，頭頂松散的發(fā)髻隨之傾向一側(cè)，又有一些碎發(fā)滑落到吹彈可破的面頰上，頰上梨渦微旋，一個少女趴在樹后，正沖著少年淺笑。看著驚愕的少年，少女眨了眨眼，從樹后走了出來。

        這一下，少年徹底看了個真切，速速背過身去，不敢回頭。

        少女竟未著寸縷，就這么走到了少年面前。

        “莫要過來！”少年聽到腳步聲，惶恐開口。

        少女站定，疑惑地望向少年。

        看起來約么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jì)，卻不似一般女孩孱弱單薄，雖身形嬌小，倒是生得玲瓏有致，似蜜桃般嬌艷欲滴。

        見身后未再有響動，少年一把扯下腰間封帶，將外衫脫下，向身后遞去。

        “快，快穿上！”少年語調(diào)中略帶急促，卻仍是不敢回頭。

        指尖傳來一片柔軟，手中薄衫被拿走，少年收回手臂，慢慢呼出一口氣。又等待片刻，只覺右肩傳來輕叩，夾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少年這才試探著回過頭來，只見少女已將薄衫批在了身上，只是，領(lǐng)口大開，胸前一片春光。

        少年扶額，再顧不得許多，撿起扔在地上的腰封，快步上前，牽起少女垂落在身前兩側(cè)的衣衫，交叉相疊，系緊封帶。

        少年側(cè)頭，淺笑著看著少年忙碌。

        “你是誰家的姑娘？緣何如此出現(xiàn)在這深山之中？”將少女整理妥當(dāng)，少年終是敢正眼望向少女。

        少女依舊不答，只是望向少年的雙眸笑意更濃。

        “小道白硯，居于山上玉林觀，不知姑娘如何稱呼？”白硯這才顧得上正身行禮，想了想，也一并報了家門。

        “丫頭。”聲音清脆中夾雜著些許軟糯，這是她第一次張嘴說話。

        “丫頭？這是你的名字嗎？”白硯頓覺糊涂。

        少女咧開嘴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莫非是個智兒？一絲不掛出現(xiàn)在這深山之中，又沒有一個正經(jīng)的名字，還一直在傻笑，想是腦袋有些問題。”白硯將雙臂抱在胸前，一手撐頜，纖長的手指摩挲著潔凈的下巴，思索到。

        “你家在何處？”白硯問道。

        少女黑眸轉(zhuǎn)動，想是思索了一下，伸手指向遠(yuǎn)方。

        “柏溪村？”順著少女指的方向看了看，白硯回頭問道。

        少女又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你為何會來到此處？”從柏溪村上山行至此處，少也須得小半日路程，此刻不過清晨，難道是夜間入山？瞬間警惕了起來，以她的年紀(jì)若無道法修為，如何在這山中安然度過一夜，饒是自己，夜間都不曾輕易入山。

        “我昨日入山采藥，在這樹上睡了一宿，晨間聽聞有人說話，這才爬了下來。”

        “你，你不是智兒。”望著突然開口的少女，白硯頓時面露尷尬。

        “我緣何是個智兒？”少女歪頭，又露出一抹淺笑，雙頰的梨渦深陷，好不天真。

        “那，那你為何，為何光著身子？”說完，少年白皙修長的脖頸，附上一抹紅霞。

        “為何？”少女看了看自己身上寬大的長衫，又望向了白硯道：“因?yàn)樘鞖庋谉幔�我倒覺得不穿更為舒適一些。”說著又想將長衫褪下。

        “胡鬧！”白硯厲聲制止。

        被白硯呵斥住的少女面露驚詫，隨即停下了動作，呆站在原地。

        “這件衣服我贈與你，姑娘家，自重一些。”自覺失態(tài)，白硯收斂了神色，輕聲道。

        聽到此話，少女很是歡喜，梨渦又一次映上雙頰。

        望著少女天真無邪的樣子，白硯打消了顧慮，也跟著笑了。

        “你久出未歸，想必家人一定擔(dān)心壞了，我先送你下山去吧。”

        “他們才不會擔(dān)心我，我想在山間再玩一會兒。”少女搖了搖頭。

        “這山間有何玩趣？”白硯不解。

        “那你為何來此？”少女歪頭問道。

        “我每隔幾日便會下來采藥，”白硯指了指地上的背簍，“順道來看看我種的樹。”

        “你種的樹？”少女面露出疑惑，仰頭問道。

        “就是這株合歡樹。”白硯向上方指了指，不無得意：“當(dāng)年我與師兄來此，偶然發(fā)現(xiàn)了它，彼時它不過是一株一人高的樹苗，幾近折斷。若不是我將它救活，并且多年來加以照料，它怎的生的如此壯闊。”

        “哦。”少女淡淡回應(yīng)道。

        見少女如此平淡，終于盼來有人可以共賞自己多年心血的喜悅瞬間如遇霜打，白硯一下子無語凝噎，垂頭喪氣起來。

        “想必你也是一直如今日這般和它說話吧？”少女突然狡黠一笑，望向白硯。

        聽到少女的話，白硯抬頭望向大樹，似陷入沉思。片刻后又淺笑回望少女，輕聲答道。

        “確實(shí)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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