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絲成縷情芽皎如月(上)
季七沒有事先了解過詳情,但是稍微一想,便知這皎樹一定價值不菲,蠶絲在這江湖就算是貴重資源了,皎樹想來成樹時間長、樹種價值高,不然既然連吟晴都夸它適合制弦,為何卻并未大規模被使用呢?
吟晴倒好,不愧是圣教圣女,出口就將一片林子都許給季七了!這一瞬間,季七有一種自己抱到大腿的“錯覺”。
吟晴都說這個份上了,季七再拒絕她的真誠幫助就說不過了。
季七落入江湖這么久,在江湖之中看慣了人情世故,看慣了人們如何如何為一點點蠅頭小利卷得頭破血流,才覺得吟晴此舉分外真誠。
不去想瀟湘音主聽到吟晴此語時會是什么表情,季七接受了吟晴的好意:“好!那我就…多謝吟晴!”果斷回答一聲,“不必帶什么工具,吟晴你先小心些。”
季七囑咐吟晴站遠幾步,在吟晴面前,也不掩藏自己的“神力”,揚起手刀便向一條有嬰兒手臂粗的樹枝根部劈上去。
季七的“手刀”,那可是名副其實的手刀,在吟晴沒有看見的角度,她手側的皮膚真真變成了一塊如斧頭形狀的銀色楔形。
這還是老季曾經癡迷于機甲戰士時,專門為她加設的一些小小裝備。雖然沒有給季七錄入什么武學相關的東西,那些現代強身健體的武學在高手如云的江湖也派不上用場,當個小小保鏢保護老季的安全,還是沒多大問題的。
手起刀落,只聽見“噼啪”一聲,真如斧子砍上樹枝的聲音一般,她另一手只是輕輕一掰,那嬰兒臂粗的樹枝就應聲而斷。
斷口十分整齊,斷口的兩端,果真如同“藕斷絲連”一般稀疏牽著幾條細絲。
細絲比一般的蠶絲還要細上不少,季七伸手去觸碰,卻發現它們兼顧了柔性和韌性,又并不像藕絲一般弱不禁風。至于由它們合抱震鳴產生的弦音效果如何…吟晴的霜落琴就足以證明了。
季七小心試著抽了抽其中的樹絲,樹絲的取出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不過這點精細活嘛、也完全難不住季七,江吟晴還沒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季七已經舉了一把樹絲沖她興奮笑了,再看那一段木頭,竟然已經稀松像是被剝開的花瓣兒一樣,全散作小木條了。
季七驚喜對吟晴興奮道:“吟晴幫了我大忙了!這樹絲一定很適合制弦!”還舉著樹絲往吟晴面前走了兩步,分享給她看。
江吟晴卻哪里還顧得上她手里的樹絲?她睜大了好看的雙眸見證了季七這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動作…
阿七難道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是以江吟晴的武學造詣,即便是像教主那樣的高手,她也多少能瞧出門道,她已經與面前人相處過這么多次…阿七分明就是個內勁未開、不會武藝之人。
季七看出江吟晴的驚訝,笑著為她解釋道:“吟晴,不瞞你說,我雖然不會武藝,但是我生而力大無窮。以前我…我朋友說,我這一拳,應該可以直接打殘一頭猛獸的!”
季七玩笑著,將樹絲規整如蠶絲一般卷起,放到一邊,又用她那“一拳能打死一頭熊”的手,毫不耽擱嘩嘩就三兩下將面前這顆皎樹的枝丫全部砍了下來,眼前的皎樹轉眼間就變成了“光桿司令”。
聽了季七的解釋,江吟晴若有所思。若是完全不用內勁…只靠天生的力氣就這樣將一棵樹完全劈成小木條一般的大小,這人的力氣,到底大到何種程度?
目光落到季七抽出樹絲的那只胳膊上,也不知江吟晴想起了什么,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面上也升了幾度。雖有疑惑,江吟晴卻并未多問,這是她對知己…最克制的尊重。
努力收起好奇疑惑以及一些道不明的情緒,江吟晴的表情又恢復了片刻之前的冷靜,她抬眼看了看月色,已是月上中天,沉默片刻,啟唇道:“既然如此,那你近日…都將制弦的材料帶來后山制作吧。”
江吟晴是誰?她向來是旁人眼中的“魔教妖女”呀,又曾幾何時如此盡心對過別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心里的小波瀾,江吟晴此句邀請,配上方才出口闊氣的言語,頗有幾分霸道威風,又總是藏著讓人不易察覺的別扭。
卻讓季七能更加真切感受到她的心意,還沒來得及答話,又聽人家補充一句:“你可以隨時取用皎樹。制弦也方便。”明明是一句天經地義的理由,被她稍微亂了清冽的語氣說來,反倒多了欲蓋彌彰的意味。
今夜…便也成了吟晴這些日子里言語最多的一次。
說罷,江吟晴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只是與季七一頷首,不等她做出任何回答,如這些日子每一天離開時一樣,轉身就離開了幽林。只不過,季七看著她消失在幽林的背影,莫名覺得步履有些匆忙…
季七張了張嘴,人都走遠了,她也只是握著琴弦望著吟晴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語,任憑心緒管理漸漸失控。
本想繼續收集一些皎樹絲的季七,隨后也隨著那倩影消失的方向離開了幽林。
佳人明明已經離開了好久,季七卻覺得鼻息始終能嗅到她衣袂飄散而來的那種清雅淡香。
她的幽香已經沉淀到了心底,讓季七本就不太平靜的心愈發難平,毀了毀了,吃了幾天樹皮,她沒有感情的“假心臟”徹底壞掉了!
回到房間,季七就大被蒙過頭,直接關了自己的神識,企圖以睡個好覺來彌補心臟的“短路”,就不知同樣心起漣漪的佳人今夜是否也難以入眠了呢?
……
有了吟晴贈的霜落琴弦,阻擋在季七面前的幾座關于制弦的大山就迎刃而解了。弦膠的成分有了范本可供季七進行詳細分析,濃淡配比自然不在話下。
絲線的數目也有了最完美的參考。即便蠶絲和樹絲有著粗細的區別,制弦的絲數也會隨之做出稍微調整,但是手握最完美的典范,季七隨時可以將自己做出來的弦進行最完美的校準試音。
季七自然不會辜負吟晴的美意,翌日就將她的一干制弦工具,以及她自己在這些天琢磨出來的一些新工具都扛去了桃源后山。
彼時吟晴已至,霜落弦斷,石臺上今日換成了另一張琴,雖然琴弦并不像霜落那般特別了,但只看琴身的雕紋木制,便可知此琴也絕非凡物。
江吟晴看著那些被季七一一陳列在眼前,還有些滲水的工具,又看了一眼季七身上不沾一絲水汽的干衣,這…自然不可能與天生的力氣有關了吧。
季七卻和昨夜一樣,并未點破,也沒有多言追究:“聽聞,從瀟湘心湖上層東南面的廊橋缺口外,墻上藤蔓之中有一個機關,打開便可通向桃源后山。”這可是云水瀟湘幾乎沒人知道的秘密呢,江吟晴隨口便與季七說了。
吟晴輕嘆一聲搖搖頭:“不過,你大抵…無法來到上層吧。”要從底層來后山,便只能走水路,那么她…到底又是如何做到閉氣那么長的時間也不被廊橋上守衛弟子看見的呢?
季七的“實力”似乎太過神秘,吟晴只是稍微一想,就在內心生出無數關于她的疑問,以她們此時的熟識程度,又教她開不了口詢問,只能將這一個個小問題憋悶在心里。
季七一聽吟晴隨口就將這種類似宗門絕密的事情告訴自己了!也多少察覺人家的疑惑,不等吟晴問,她便坦然道:“就從水路來也無妨,不瞞吟晴,我這人…生來,就與一般人不同。除了力大之外,我屏息時間也比普通人長,甚至…我的體溫也可以變化、任我操控。”
季七雖然并未點明自己“非人”的身份,卻也算是對吟晴毫無保留的坦白,將吟晴心里一連冒出來的所有問題都給解答了一遍。絲毫不怕自己被人捉去研究的樣子。她們二人知音這些時日…雖無過分熟絡的交情,卻像是熟識已久的舊友,對方早已有了信任的基礎。
季七擺好了制弦的工具,又將自己小心藏在懷里收納好、不至于進水的弦膠取出來放到一邊,抬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吟晴,玩笑般道:“不過吟晴不要害怕,雖然聽起來像,但我不、不是怪物。”
“怪物”兩字,無意間被季七提及,卻好像無情的魔咒一般,瞬間擊穿了塵封的記憶,讓江吟晴腦海之中頓時充滿了血色,回到那個冰霜和血腥味撲面而來的可怕噩夢之中,她眼中浮現出濃烈的迷惘:“是…是怪物又如何?”
季七一聽她語氣不對,皺眉迎上吟晴的目光,卻見她眼中是她那一雙明眸平日里絕不會有的迷茫和空洞。她似乎對“怪物”這兩個字格外敏感,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觸到了人家心里的某些界限。
季七連忙又道:“或、或者…你、你也可以把我稱作那個。反正,不是人就對了。”卻小心避開了“怪物”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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