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堂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明媚的陽光射進來，照得一室亮堂堂。

　　馮氏伸手擋著刺眼的強光，瞇眼看向來人。背光下站立在門口的身影兒，即便看不清楚容貌，馮氏也一眼就認出來是自己的夫君。

　　“老爺，老爺……”馮氏嘴里喃念著，忽站起來朝丈夫撲去，“老爺，你終于來了，老爺呀——嗚嗚……”

　　整整一夜，馮氏在惶恐中無可自拔，她不知道鎖著小佛堂不讓她出去的是什么人，老爺為什么任由這些人在府里張狂。

　　夫君一晚上沒來見她，她不知道是不是連夫君也出事了。

　　還有兒子兒媳也沒再見過，昨天中午，一家人都是飲了那茶的，禮哥兒喝了不也沒事兒？怎的就會成了那種藥了！

　　她也不知道真姐兒怎樣了，那天真姐兒在那群兇神惡煞手持刀劍的男人面前指認她，說一切都是她做的，她就傻了。不明白為何關鍵時刻真姐兒會舍棄了親生母親，把她推出去頂罪。

　　可是后來想想也就釋然了，真姐兒和德姐兒不同，從小養在深閨，沒吃過苦也不知道世道險惡，那些人拿著刀威脅真姐兒，她能不害怕嗎？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娘親，萬事交給娘親就解決了。真姐兒那樣說也并非是想害她，只是嚇傻了，嚇得沒了方寸。她不怪真姐兒，真的一點兒不怪她！

　　此刻馮氏撲倒在孔尚懷里，哭得像個孩子。

　　“老爺，我要出去，我不要待在這里，我要去見真姐兒！”雖然馮氏常常把自己關在小佛堂里，卻不喜歡被別人關在這里。

　　孔尚拍拍馮氏的背：“好，我帶你出去，帶你去見真姐兒。”

　　馮氏欣喜地抬起頭，拉著孔尚的手往外走。

　　孔尚被她拉著往前，眼里閃過一絲不忍。罷了，就讓她恣意幾日吧！走時也無牽無掛！

　　夫妻二人一路來到孔維真的院子。此時院門口有兩名錦衣衛守著，馮氏見了這些人害怕得不敢抬頭。

　　“開門吧！我要進去！”孔尚道。

　　兩名錦衣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名百戶噙著笑問：“孔大人真想進去？”

　　孔尚微微皺眉，他只知道妻女被分別關在了自己院子里，并不清楚具體情況。

　　“我們想進去看看女兒有何不可？”孔尚覺得對方的笑刺眼極了。

　　百戶大人道：“想進去自是沒什么問題，不過下官可提醒大人，得悠著點兒，別被嚇出個好歹來！回頭下官可不好跟顧大人交代啊！”

　　孔尚白了臉道：“你們把我女兒怎么了？”真姐兒不會被殺了吧！不，不會的，皇上說過讓真姐兒嫁人成親的，他們不敢殺了她！

　　百戶嘿嘿笑道：“她們呀！在里頭快活著呢！”

　　孔尚不再理會他二人，推門而入。

　　當他和馮氏站在孔維真的臥房里，看著牙床上赤條條抵死交纏的一對男女時，渾身的血液幾乎凍結。

　　孔維真也看到了他們，睜著眼看著自己的父母，依然沒有停止和馮祎翻云覆雨。她的眼神空洞得只剩下無盡的**。

　　也許，她也是恨的吧！在被馮祎拖著折過身子時，眼角分明滴下一顆淚水。

　　孔尚想上前怒罵，想立即分開他們，想指著他們鼻子罵他們不知廉恥，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澀。

　　最終，他閉了閉眼，轉身離去。一夕之間所有的都變了，心灰意懶之極。垮下去的肩膀，鬢角忽生的華發，讓他看上去老了十歲。罷了，他們很快就要成親了，等成親之后遠遠地打發到莊子上去，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晃蕩，皇上應該想不起來要她的命。

　　“啊——”身后是馮氏的尖叫。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進門見到的是這樣可怕的一幕。最后一翻眼皮，軟軟暈倒在地上。

　　孔尚腳步微頓，抬首望天。秋高氣爽，云淡風輕，本是個再好不過的時節，可是他卻覺得好冷，打心底里發寒！怪誰呢？他不知道該怨誰，也許這就是天意吧！天意如此，人力不可扭轉！

　　孔維真第二天就出嫁了。孔府的嫡小姐嫁得無聲無息，沒有人放鞭炮，沒有人散喜糖，喜餅，甚至沒有嫁妝隊伍和迎親隊伍吹鑼打鼓。

　　只有一頂軟綢小轎從孔府的側門兒抬出，像個妾似的被抬了出去。

　　臨走前，孔尚把一疊三千兩的銀票交給女兒，嘆息道：“雖然你沒有豐厚的嫁妝，好歹有了這些銀子傍身，往后省著點兒，一輩子不說錦衣玉食，日常花用也盡夠了。”

　　孔維真捏著銀票，怨恨地看著父親，忽然問道：“她和皇上成就好事兒了？”

　　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到現在還折磨著她，那一日一夜簡直如同噩夢，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疼痛，撕扯，恥辱……無休無止，沒有盡頭。

　　孔尚皺眉斥道：“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嗎？”

　　孔維真把銀票仔細疊好放進荷包里，咬牙起身，忍著鉆心的劇痛沒在臉上露出分毫，抖了抖裙裾，冷笑道：“沒想到忙活半天，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卻連半分嫁妝也沒撈到！她還真是好命！我倒要看看她會不會永遠這么好命下去！”

　　說完，孔維真頭也不回地跨出了父親的書房。

　　門口，喜娘見著孔維真來了，連忙上前道：“小姐，吉時快到了，再不梳妝打扮就來不及了！”

　　從書房走出來的這段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忍到了極限一把攥緊喜娘伸過來的手，疼得喜娘嘶嘶吸著冷氣兒。

　　“這副殘軀有什么好打扮的！走！”在喜娘的攙扶下，孔維真一步一步挪進小轎。轎子抬起，一路晃晃悠悠被抬出了府。自此離開了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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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個最后一更，謝謝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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