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111

看著黃鶯嬌俏的身影漸行漸遠，秦玄忍不住笑了。

他明白了黃鶯的用意，見武帝之前，把刀交給福公公，等于是在告訴武帝，她黃鶯在外面等著。

等于用她黃鶯的面子來請求武帝。但是某種程度上，又隱含幾分威脅的意味。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做得出來，也只有她有資格，有膽量這么做了。

宮里的小太監在遠處等著，見秦玄看了過來，急忙微微一笑，道：“總管大人，可以走了嗎？”

秦玄點點頭，雙手恭恭敬敬把刀捧過頭頂，低頭躬背，像個老龜公一樣，跟在小太監后面，朝里面走去。

一路所過之處，那些站崗的大內侍衛看到這把刀，全都肅然起敬。

羽林軍沒有人不認得這把刀。

這就是他們的信仰，也是他們的敬畏。

兜兜轉轉，繞廊穿亭，不知道走了多久，秦玄始終不敢抬頭觀望，腦子都要被繞迷糊的時候，終于前面帶路的小太監低聲道：“到了。”

“秦總管，您在這兒候著，小人進去給您通報。”

秦玄稍微抬頭，看到面前一座大殿，匾額上寫著“養心殿”三字，急忙跪地，雙手高高把刀舉過頭頂。

過了一會，福公公匆匆出來，看到這個樣子，也不由嚇了一跳。驚愕道：“小玄子，這是做什么？”

“怎么……捧著刀啊！”

秦玄急忙道：“是黃鶯黃校尉體量微臣首次來這里，擔心沿路的侍衛為難，所以給的憑證。”

“秦玄不敢有絲毫不軌，請福佬暫時代為保管，以免有不敬之意。”

福公公露出一抹神秘笑意，道：“你呀你，也有怕的時候。”

“黃校尉有心了，既然如此，我就暫時代為保管。”

“進去吧。”

秦玄把刀交給福公公，并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看著福公公道：“福佬，你覺得陛下為何要單獨召見我？”

福公公淡淡道：“圣心難測，無可奉告。”

尼瑪！

秦玄感覺福公公的態度變了，自己更加兇多吉少。

“借種”事件，福公公也是直接推動者和參與者，他不用死，因為秦玄知道，他陪武帝一路走來，知道的武帝隱秘肯定多的數不清。

武帝早就不避嫌了，所以不會滅他的口。

但是自己不一樣啊！

自己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太監，卻掌握武帝私通太子妃令其懷孕的驚天秘聞，秦玄怎么想都覺得自己只有取死之道，沒有生還之理。

看著面前威嚴宏大的殿堂，他怎么都覺得這是陰風慘慘的煉獄，雙腿如灌了鉛，邁不動一點。

福公公催促道：“快進去啊。”

“你難道要抗旨？”

他越催，秦玄的心越打退堂鼓，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福佬，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最后問您老一個問題，您能如實相告嗎？”

福公公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你說。”

秦玄低聲道：“福公公還記得那日咱們從臨丘返回青州，我在路上問你的那個問題嗎？”

福公公點了點頭。

秦玄低聲道：“時到今日，同樣的問題，我想知道福佬如何回答？”

那日從臨丘返回，秦玄和福公公兵馬而行，悄悄問的是：“事成之后，為了防止事情外泄，你覺得武帝有多大的概率，會殺我們滅口？”

福公公沉默了一下，冷笑道：“咱家只能告訴你，還是一樣的回答。”

秦玄吁了口氣，道：“明白了！”

看著面前的宮殿，雙眼透出堅定氣色，整理一下儀容，終于邁步走了進去。

身后，兩扇大門緩緩關閉。

福公公手捧“落花”，看著關閉的大門，眼中也透出蒼老迷茫之色，喃喃道：“小玄子，是生是死，是福是禍，就看你自己了。”

“有些事情，注定要自己去經歷，是任何外人都代替不了的。”

那日他對秦玄的回答是：“小玄子，咱家只能告訴你，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便可。至于其他的，交給天命吧。在這亂世，誰又能真正的主宰沉浮呢？”

養心殿，乃是武帝平時讀書閱卷，休養生息之所。

秦玄一步踏入，卻覺得非常詭異。

除了身后關閉的大門，正面以及兩側，竟然都是嚴密的幕布。

正面的臺子上一張書案，后面是鋪設黃褥的龍椅。

龍椅空著，武帝不在。而原本應該堆放書卷的書案空蕩蕩，只有一個三足青銅酒杯。

偌大的大殿靜悄悄的，但是秦玄卻感覺兩側以及正面的幕布后面，藏了很多人。

他們的沉默，震耳欲聾。

知道真正的較量開始了，他雙膝跪地，對著空蕩蕩的書案和龍椅大聲道：“微臣秦玄，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完之后，以頭叩地，一動不動。

大殿靜悄悄。

沒有任何回應。

過了不知道多久，似乎有風從幕布后面吹出來，風中夾雜著躁動的殺氣。

秦玄仍舊不動，像是石化了一樣。心中卻想，小樣，玩極限拉扯嗎？老子當狙擊手的時候可以趴在草叢里三天一動不動，在這里跪到天黑也沒事。

看誰先沉不住氣。

終于，正面的幕布后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外面下跪何人。”

是武帝的聲音。

在這密閉的大殿內，聽上去有些陰森詭異。

秦玄不知道他是一直在幕布后面觀察自己，還是半截從后門進來的，他也不敢抬頭，大聲道：“回陛下！是微臣，您欽點的太子府總管，特許五品頂戴，秦玄。”

沉默片刻。

武帝冷笑道：“事到如今還要隱瞞嗎？我問的是你的真身！”

秦玄咬牙道：“微臣所言便是真身，請陛下明鑒！”

武帝冷哼一聲，道：“你覺得我會信嗎？現在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秦玄咬緊牙關，還是那句話：“微臣絕無半句虛言，請陛下明鑒！”

武帝明顯有些惱怒，冷哼道：“那好，既然如此，那你來告訴我，段無涯和寒鴉是什么人！”

秦玄愣了一下，道：“據他們自己承認，乃是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這個稱呼在公開場合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起，像是一種忌諱。但是這種私下場合，就沒必要隱瞞了。

秦玄知道，黃鶯應該也早就密奏過了。

誰知道武帝聽了大怒，道：“他們一個化身悍匪之王，一個化身殺手之王，潛藏民間，居心叵測。在此之前，朝廷出動大量人力物力清掃，都難以奏效。你區區一個小太監，若不是跟他們同謀，怎么可能會連續擊敗他們？”

“這明顯就是你們合謀的苦肉計！”

“如果我猜的不錯，他們是想幫你制造機會接近朕，以便行刺，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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