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304

“臣，秦玄，叩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殿門口，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秦玄神情肅穆，雙膝下跪。

武帝淡淡道：“跪那么遠干什么？起來，到前邊來吧。”

秦玄站起來往前磨蹭了兩步，不過還是靠近大門口，看上去隨時準備撒丫子跑路的樣子。

武帝氣笑了，道：“你怕什么？有人能吃了你嗎！”

“方才鐵寺卿說，你告訴他案情已經水落石出了，事關后宮清譽，現在皇后和太師要你當眾說明情況。”

“——對了，鐵寺卿說，他只是協助你辦案。對于真正的案情他并不了解。”

噗！

秦玄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鐵守敬這個鐵塊什么時候也這么滑頭了。

鐵守敬見武帝看熱鬧不嫌事大，當著秦玄的面出賣自己，老臉一紅，訕訕道：“啟稟陛下，臣只是……不想搶占秦少保的功勞。”

武帝點點頭：“秦玄，接下來交給你了。記住，說不清楚，可是要被砍頭的哦。”

皇后見秦玄一個人上殿，站在門口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以為他是害怕，急忙厲聲道：“你究竟調查出什么了？還不快如實道來！”

“膽敢有半個字污蔑本宮，叫你狗頭落地！”

秦玄吁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這一局，他從在蜀地看到大皇子遺書的時候就開始謀劃，到回到京師驚聞樓懷柔中毒，直接被激怒，冒著可能被武帝雪藏的風險，激情進言，最終拉武帝下水，跟自己一起演戲。

為此不僅把西涼王、王冕王修叔侄拉下水做僚機，更是差點把堂堂護國虎癡大元帥給泄成廢人。

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

回旋鏢飛了這么久，終于要飛向真正的目標了。

可笑蔣氏不知回避，還以為秦玄查不出什么，要當眾跟秦玄清算舊賬。

在秦玄心目中，今日一役，皇后一脈的勢力，必定大為削減。以后太子武桀這個正統的力量踏上軌道，不出大的意外，再也沒有人能撼動了。

驚天一擊，此刻的心情卻出奇的平靜。

他淡淡道：“經過臣的調查，現已證實……當年大皇子和蕭美人酒后禍亂一案，確實有人蓄意而為。”

什么？

眾人吃了一驚！

“下藥的人，乃是皇后娘娘身邊一個親信的嬤嬤。而真正的幕后主使，便是……皇后娘娘本人。”

什……么！

所有人張大嘴巴，再也合不攏。

真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嚇死人啊！

皇后如遭重擊，眼前一黑，差點栽過去。她指著秦玄，顫聲道：“血口噴人！你這個小太監，你血口噴人！”

“我警告你，污蔑當朝皇后，是要誅九族的！”

“來人啊，還不快把這個狗東西給我拉出去砍了！”

蔣信和蔣忠義，武幽，也急忙大聲呵斥，跪請武帝，立刻把秦玄給拉出去砍了，以免妖言惑眾。

武帝露出一抹冷笑，像是野獸在進食前終于露出了鋒利的牙齒，道：“你們急什么？不是你們要讓秦玄當眾對峙的嗎？”

蔣信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

雖然才剛剛開始，但是他已經預感到，皇后要完了。

蔣家要完了。

武帝看著秦玄道：“你可知無憑無據，污蔑當朝皇后，是怎么罪嗎？”

秦玄叩首道：“臣不敢亂議當朝國母，不過是奉陛下旨意，據實查案而已。”

“現在，臣奏請陛下，批準蕭美人這個當事人，以及當年事件的一干從犯上殿，當面對峙。”

武帝道：“準了。”

福公公急忙宣旨。

很快，蕭美人一身黑衣，黑紗蒙面，再次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她遠遠地在秦玄身邊跪倒，往上叩拜。

武帝命令賜座。

蕭美人在大殿門口落座，紅著眼睛看著殿外。

整個大殿上所有人，都抻著脖子看著殿外。

只聽沉重的腳步聲響，黃鶯全副披掛，親自率領一隊羽林軍，如臨大敵一般，押送了一行戴著黑色頭套的人上殿。

“啟稟陛下！嫌犯帶到！”

黃鶯單膝下跪，俏臉肅穆。

這嫌犯究竟是誰？

因為戴著黑色頭套，看不見面容。眾人心中慌急，勾著頭等待答案。

武帝道：“秦玄，交給你了。”

“臣遵旨！”秦玄大聲道：“摘掉頭套！”

旁邊的羽林軍立刻出手，將嫌犯頭上的黑色頭套摘下來，登時，下面的真面目露了出來。

皇后第一眼看到容嬤嬤，還以為是亡靈詐尸，嚇得尖叫一聲，往后便躲。

容嬤嬤凄然笑道：“皇后娘娘，一別多年，看來您還認得老奴啊！”

“您想不到吧，您派人追殺老奴，以為老奴死了，誰知道老奴卻躲過一劫，茍且偷生，多活了如許歲月。”

蔣華滿臉驚恐，道：“你，你怎么——”

蔣信臉如青鐵，大聲道：“皇后娘娘冷靜！您好好看看，真的認識這個老婆子嗎？”

“當心有詐！”

蔣華反應過來，急忙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容嬤嬤苦笑道：“太師大人，您還是這么機智。老奴賣身太師府，自幼看著皇后娘娘長大，您還夸贊老奴奶水豐富，把皇后娘娘吃得白白胖胖，您都忘了嗎？”

老太師鐵青著臉，說不出話來。

他把眼睛一閉，知道事已至此，說什么都已無用。

他們，已滿盤皆輸了。

接下來，先是容嬤嬤這個主犯供述當晚的事情，拿出剩余的半瓶“仙火酥”。

然后其余幾個從犯，太監宮女，也都如實交代；再然后王茂這個曾經的羽林軍小組長，親口招供，奉皇后之命去追殺這些人。

最后，上次秦玄從坤寧宮抓走的喜公公等十個人上殿，指認容嬤嬤等人便是昔日同事。

然后蕭美人也一一做了對證。

所有身份核對無誤，皇后滿身是口，也難以辯解一言。

至此，所有證據對接，整個案子形成完美閉環。

就連鐵守敬已經審過一遍的審案高手，都不得不再次暗暗佩服，這案子辦得太特么漂亮了。

簡直，無可挑剔。

整個過程，大殿死一般沉寂。那些供述的聲音，仿佛字字如錘，在敲響一聲又一聲的喪鐘。

見大家都臉色死寂，不敢說話，武桀忽然福至心靈，噗通跪倒，放聲哭道：“父皇！”

“請您為大哥做主啊！兒臣想不到大哥那么賢明的兄長儲君，竟然就這么冤死妖婦之手！”

“請您嚴懲妖婦，為大哥報仇！同時告慰先母在天之靈！”

見武桀替武俊開口，北夷使者包赤金也不客氣，立刻大聲道：“請陛下嚴懲兇犯！還北夷清白和公道！”

蕭美人不失時機地捂著臉嚶嚶哭了起來。

蔣華臉色慘白如紙，巍顫顫站起，想說什么，忽然一口老血吐出來，兩眼一閉，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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