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309

殿堂內，只剩下武帝、蔣氏父子和福公公。

“陛下——”蔣信略微感到輕松，想要繼續辯解。

“行了！”武帝擺了擺手，低聲道：“你們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能讓虎威軍抓到把柄？這已經不僅是把柄了，連劉山這個鬼王都被抓，也太不像話了吧！”

嗯？

一句話，把蔣氏父子都搞懵了。

聽武帝的語氣，這是在關起門來說體己話啊。

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方才那些都是外人。方才當著外人不方便講的話，現在關起門來自己人私下里講。

蔣信還有些猶豫，把握不準武帝的心思，不敢亂接話。蔣忠義已經忍不住道：“劉山辦事向來謹慎，這次一定是中了對方的詭計！”

“西涼軍坐地為王，不服朝廷管教，這次不知道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辦法！請陛下批準，末將立刻趕回去，一定調查清楚！”

蔣信一臉生無可戀。

心說傻兒子，你怎么這么不禁炸呢。

就是承認，也不能這么直白啊。含糊其辭，大家心照不宣就足夠了。

一下子就被武帝炸出實話，你不打自招也就算了，竟然還天真地想回去。

這個鎮南軍，你只怕是回不去了。

武帝臉上露出一抹喜色，繼而皺眉道：“這次你們屬實做得太過了。你們想殺了秦玄、斷太子臂膀，好幫幽兒奪位，朕心中都明白。”

“你們是幽兒的親舅舅，親外公，你們不向著幽兒又能向著誰呢？從這一點上，朕不怪你們。但凡事都得有個分寸不是？”

這一下，蔣信是真的露出一抹驚喜之色。

聽這語氣，武帝是真的仍舊把他們當做自己人。而且明顯不會真得把他們怎么樣。

蔣信叩頭痛聲道：“陛下明鑒！”

“陛下圣明！”

“老臣一片丹心，都是為了武朝啊！”

“但這件事情既然已經暴露，方才你們也看到了，連老太傅都下場懇求公道，朕不做點什么，實在是過不去……”

“該怎么做，即不真的傷害你們，又能讓老太傅和秦玄他們面子上過得去呢？”

武帝喃喃念叨，似乎非常為難。

蔣信父子喜形于色，翹首望著武帝。此刻讓他們自己說懲罰，卻是沒辦法說出口，只能希望武帝大事化小，鞭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正在僵持，剛剛小解完的太保邢典甩著手走了進來。

武帝急忙道：“你是兵部太保，你來說，這事該怎么辦？”

“即能保全鎮南將軍顏面，又能給秦玄他們交代。”

邢典一愣，道：“陛下問我，我怎么知道啊？”

武帝臉一沉。

邢典意識到說漏嘴，急忙惶恐道：“陛下圣明，容臣想想！”

他想來想去，滿臉內急之色，卻是一個字也不肯說出口。

最后武帝實在忍不了了，道：“行了行了，知道你雙方都不想得罪。既然如此，這個濫好人還是讓朕來做吧。”

“如果交由大理寺審查，一方面委屈了大將軍，另外查證之后，按軍法只怕要砍頭——”

蔣忠義渾身一顫，急忙道：“陛下恩典！”

武帝低聲道：“鎮南軍你暫時是回不去了，兵部不是還有個侍郎空缺嗎？就先留在京都做兵部侍郎吧。按照職位等級，也不比你現在的鎮南將軍差。”

“至于鎮南軍，你來選個人暫時接替位置。”

“等風聲過去再說。”

聽見不讓回去，蔣忠義和蔣信都露出驚恐之色；又聽見讓蔣忠義說一個接替者，父子二人又露出一抹喜色。

聽武帝口氣，這只是暫時過渡一下，二人心中略安。

論品級，做兵部侍郎，不算是降級；而且好歹是京官，可以朝堂議事，面子上還過得去。

猶豫再三，父子謝恩領命。

邢典急忙笑道：“陛下圣明！老臣年邁，近來無心打理公務。有鎮南將軍協助，真是萬事大吉啊！”

武帝揮了揮手，道：“既然如此，你就親自帶著鎮南將軍去吏部報道掛名吧。”

“接下來我還要好好安撫太傅、西涼王、秦玄以及黃鶯那丫頭。記住，以后可不要胡亂莽撞行事了！”

蔣氏父子謝恩，說實話，心中確實有點感動。然后跟著邢典，一起離開。

“叫他們進來。”

武帝滿臉輕松，對福公公說道。

“遵旨！”福公公臉上重現了老奶奶般慈祥的笑容，立刻出去，把等候在外的秦玄等人叫了進來。

聽說不但沒有什么實際的懲罰，還讓蔣忠義當上了兵部侍郎，按品級甚至比之前高了半級，武桀登時就惱了。

“父皇，您也太偏心了吧！”

“如此大錯，不但不懲罰，竟然還升職，這……這以后上哪里說理去！”

皇后被打倒，太子妃有了兒子，武桀這個太子的腰板也跟著硬了起來。

以前在武帝面前夾著尾巴，連話都不敢說，現在也敢老氣橫秋的質問起他老子來了。

武帝翻了個白眼，低頭喝茶，懶得解釋。

見武桀瞪著牛眼還要質問，秦玄低聲道：“太子殿下請想，區區一個兵部侍郎，雖然聽上去很高級，可是有什么實權呢？跟掌控二十萬大軍的鎮南將軍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

“陛下這是對他明升暗降，安撫的同時，將他控制在京師。”

武桀反應過來，喜道：“那誰是鎮南軍新的統帥？”

“如果沒有的話，兒臣推薦青州統領王冕！”

武帝淡淡道：“王冕還是太年輕了，我讓蔣忠義自己選一個繼任者。不出意外，他會選他現在的副帥，也是他一手培養提拔上來的死忠，顧紹男。”

“顧紹男？”武桀又不干了，道：“那不等于鎮南軍還在蔣忠義的控制之下！”

“這怎么能行！”

“父親就是不殺蔣忠義，也應該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接掌鎮南軍啊！”

武帝鼻子里哼了一聲，又開始喝茶。

秦玄低聲解釋道：“太子殿下，二十萬鎮南軍在蔣忠義的控制下，已經太久了。上上下下都是他的心腹。現在如果殺了蔣忠義，鎮南軍勢必造反，到時候會是一場不小的禍事。”

“一旦內亂爆發，外部虎視眈眈的敵人就會趁虛而入。一不小心，會動搖國本。”

“先以安撫的名義，把蔣忠義控制在京師；然后讓他選顧紹男做統帥，等于穩住了二十萬大軍。”

“先穩住，再慢慢化解，才能立于不敗之地。最好是將這場彌天大禍，消匿于無形。”

“——陛下，臣說得對吧？”

武帝抬頭笑道：“你這么聰明，那你來說說，該怎么慢慢化解，消弭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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