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敲打
進(jìn)來的男子也看了過來,神色微怔,蹙了眉頭四下一掃,剛要開口,容箏已經(jīng)斂了眼底異色,出了柜臺上前,眸光清越如水,不疾不徐地開口,“公子可是要買香料?”
這玄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先去泊車的慕白。
聽到容箏的話,慕白搖搖頭,眼中現(xiàn)一抹詫異。聽這姑娘口氣,分明是店中之人,可看她模樣,分明該是個世家小姐才是,不免有幾分生奇。
剛要說話,腦中忽地有靈光乍現(xiàn)。
昨日回去之后,公子叫他去查查臨都城中容家三小姐容箏的底細(xì),說是今天少夫人會來沉香閣與她學(xué)調(diào)香,難道……眼前這位清雅的姑娘,便是容家三小姐容箏?
他垂眸斂下眼底思量,搖搖頭開口道,“在下來找人。”
找人?
容箏怔愣一瞬,很快也明白過來。
瞧這位公子的打扮,可周身的氣韻,似乎也不像是世家公子哥兒的模樣,難道是寒王妃的侍衛(wèi)?
淡淡打量他一眼,“公子……是來找寒王妃的?”
慕白點(diǎn)頭,“在下慕白,乃王妃身邊侍衛(wèi),不知王妃可在?”
果然。
容箏不動聲色地垂了眼睫,點(diǎn)頭道,“王妃在樓上雅間,我正要上去,公子可要一起?”
慕白笑笑,“不必了,我在此等著便是。”這位容三小姐,看上去倒不像是藏奸之人,宋清歡在樓上學(xué)調(diào)香,他上去也不大自在,便留在樓下便是。
頓了頓,眸光落在她清麗容顏之上,補(bǔ)充道,“容姑娘喚我慕白便是。”
容箏抬了眸望來,瞧見慕白嘴角淡淡微笑,不知為何,眼睫跳了跳,略有些不自在地垂了眸,溫聲道,“也好,那便請?jiān)诖松院蚱塘恕!?br />
說著,小二從后間走了出來,容箏忙轉(zhuǎn)頭看去,吩咐道,“這位公子是王妃侍衛(wèi),你好生招待著,我先上去了。”
小二快步上前,朝慕白行了個禮,望向容箏點(diǎn)頭應(yīng)是。
容箏向慕白點(diǎn)頭一示意,轉(zhuǎn)身上了樓。
慕白看著她裊裊離去的身影,眸中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容箏上了樓,敲門進(jìn)了雅間,朝宋清歡歉意地笑笑,“抱歉殿……清歡,耽擱了些時候。”
見她改口有幾分困難,宋清歡不由笑笑,神情溫和,“若是你一時半會改口不過來,便怎么舒服怎么來吧?”細(xì)細(xì)想想,她確實(shí)是心急了些。
容箏靦腆一笑,在她面前坐下,“方才在樓下碰到殿下身邊那位叫慕白的侍衛(wèi)了。”
“唔。”宋清歡沒有多想,隨口應(yīng)了,“他在樓下等著是么?”
“是的。”容箏點(diǎn)頭應(yīng)了,心里頭也證實(shí)了慕白的身份,不由感慨,到底是皇家出來的人,身邊連個侍衛(wèi)都有迥于常人的風(fēng)儀。
“那……殿下,我們就開始吧。”她斂下心思,看向宋清歡。
“好。”
宋清歡在雅間中待了一個多時辰。
容箏果然是調(diào)香的大家,因宋清歡有底子,她今日教宋清歡的一些調(diào)香之法,顯然比前世要高深得多。
見今日學(xué)得差不多了,宋清歡起身告辭。
容箏忙跟著宋清歡一道下樓。
到了大堂,慕白還在那里坐著,手中一盞青瓷茶盞,不緊不慢地啜著。慕白亦是容貌俊朗的男子,不笑的時候,倒像一副淡雅的水墨丹青。
好看的事物人人都喜歡,容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聽到樓梯處傳來的腳步聲,慕白抬了頭,見宋清歡和容箏一前一后走下樓,忙放下茶盞上前,眸光在身后的容箏面上一掃,很快看向宋清歡,“少夫人。”
“久等了。”宋清歡微微笑。
慕白搖頭,不再多說,垂手立于一旁。
宋清歡看向容箏,“今日就多謝你了,下次我若要來,會提前派人來告訴你的。”
“好,歡迎殿下隨時光臨。”
“那我便先走了。”宋清歡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別過容箏,帶著慕白和流月出了沉香閣。
慕白將馬車趕了過來,挑起簾子請宋清歡上車。
宋清歡微微提了裙擺,剛要抬步上車,忽的轉(zhuǎn)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慕白,“怎么樣?查到什么關(guān)于容箏的消息了嗎?”
慕白微愣,尚有些未回神。
宋清歡笑,“難道阿殊沒有讓你去查容箏?難道是玄影。”
慕白有些心虛地笑笑,不好如何接口。
宋清歡扶住流月的手,借力上了馬車,閑淡的聲音傳來,“若是查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消息,也告訴我一聲,我也有些好奇呢。”
說著,簾櫳落下,隔絕了她清艷容顏。
慕白無奈地?fù)崃藫犷~,低低應(yīng)了下來。
少夫人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她這般了解公子,又怎會猜不出公子的想法?抿唇無奈一笑,搖搖頭,一揚(yáng)馬鞭,尋思著要不要同公子提這事才好。
車內(nèi),流月看向宋清歡,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殿下,您方才那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王爺叫慕白去查容姑娘么?”
宋清歡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眼底有一抹無奈,卻并沒有生氣。
沈初寒的性子她還不了解?容箏對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自己想與她交好,他自不會多說什么,但暗中一定會派人去查清楚容箏的底細(xì),以防自己會受到什么傷害。
所以說,沈初寒這過強(qiáng)的保護(hù)欲其實(shí)一直都沒變,唯一變的,就是如今他在自己面前會收斂住這強(qiáng)烈的占有欲和保護(hù)欲罷了。
從前覺得這是個枷鎖,現(xiàn)在看來,便是枷鎖,也算是個甜蜜的枷鎖吧,久而久之,竟也習(xí)慣了。
“殿下怎會突然想與這位容姑娘交好?”別說沈初寒了,流月也是一肚子的好奇,瞪大了眼睛看向宋清歡。
“有些人,就是一眼就合了眼緣,沒有那么多為什么的。”宋清歡淺笑,眼中一抹淡然。
流月似懂非懂地“哦”一聲,沒有再多問。
接下來的日子,又平靜了一段時間。
沈初寒在朝中的地位越發(fā)鞏固起來,他來昭國之前本就暗中做了諸多部署,再加上最近昭帝明面上對他做出的態(tài)度,讓許多原本持觀望態(tài)度的朝臣投入他的陣營,如此一來,竟隱隱與君徹有了分庭抗禮的趨勢。
而看到這種趨勢,心焦之人除了君徹,還有昭帝。
這日下了朝,沈初寒剛要離開大殿,王喜卻叫住了他。
他轉(zhuǎn)身看去。
王喜朝他笑著躬身一禮,“王爺,皇上有話同您說,請您跟老奴過去一趟。”
沈初寒幾不可見地?fù)P了揚(yáng)眉,點(diǎn)頭應(yīng)了。
王喜一讓,“王爺請。”
跟著王喜走出大殿,昭帝已先行一步乘步攆離開,沈初寒跟在王喜身后朝昭帝寢殿走去。
一路上他都沒有開口,王喜也不好說什么,沉默中昭帝的寢殿到了。
王喜腳步未停,徑直引著沈初寒進(jìn)了殿內(nèi)。
進(jìn)了殿,昭帝不在正殿之中,王喜并未停步,領(lǐng)著沈初寒進(jìn)了一旁的側(cè)殿。
側(cè)殿是昭帝的寢殿,最靠里便是一張巨大龍榻,昭帝正坐在長幾之前,背靠引枕,神情懶懶地看著手中奏折。
“皇上,寒王爺來了。”王喜小心翼翼恭謹(jǐn)開口。
昭帝抬了頭,將奏折一合,指了指對面的座位,“殊兒來了啊?坐吧。”
沈初寒點(diǎn)頭行禮,神情淡然地在昭帝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父皇。”他淡淡開口。昭帝這會子找他,想必是試探來了,又特意約在了寢殿,約莫是想打親情牌吧。
他面上不動聲色,等著昭帝開口。
昭帝看他一眼,又看向王喜,“上茶,其他人都退下吧。”
王喜躬身應(yīng)了,帶著殿內(nèi)的侍女內(nèi)侍都退了下去,很快又親自上了茶來,自己也跟著退下。
昭帝端起茶盞,輕呷一口,方抬頭看向沈初寒,“殊兒,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沈初寒淡淡一笑,“為父皇分憂,不辛苦。”
昭帝沉默一瞬,“你覺得……徹兒怎么樣?”
沈初寒心中泛起一抹冷笑,面上卻依舊平靜如水,抬了頭看向昭帝,“兒臣不大明白父皇的意思。”
昭帝凝視著他,眸光幽深,“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朕就不同你兜圈子了。”
“父皇請說。”沈初寒眸中沒有絲毫波瀾。
“朕如今遲遲未立太子,原本你未回來之前,這太子之位,非徹兒莫屬了。但徹兒有幾分性傲,朕怕他封他做太子之后他愈發(fā)膨脹,所以遲遲不曾下定決心。沒想到這個時候,你正好回來了。”
沈初寒知靜靜聽著,未發(fā)一言。
見他不搭腔,昭帝有幾分尷尬,眸光一沉,清了清嗓子接著道,“這段時間,你的能力朕都看在眼里,也一直在考慮這個立太子的問題……”
說到這里,他刻意頓住了,抬頭看著沈初寒。
沈初寒心知他在等著自己接話,他既做得這么明顯,自己若再無視他便有些說不過去了,抬頭淡淡一笑,“多謝父皇的肯定,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分內(nèi)之事。”
見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昭帝終于露出了一絲不郁,只很快隱去,又換上一副和善的模樣,嘆一口氣道,“殊兒,朕就明說吧,你對這個太子之位,有沒有想法?”問完這話,他眸光閃了閃,“畢竟,如今蒼邪劍是在舞陽帝姬手中。”
沈初寒眸底有冷意漫上,他眼睫一垂,斂下眼中森寒,只不疾不徐開口道,“太子之位關(guān)系到日后昭國的江山社稷,自是能者上,兒臣的想法并不重要。父皇若覺得而成能勝任,兒臣定拼盡全力,全不辜負(fù)父皇的期望,父皇若覺得二皇兄更合適,兒臣也絕無半句怨言,甘做輔臣。”
眼下他尚未準(zhǔn)備周全,回答得自是滴水不漏,讓昭帝挑不出一絲錯處。
果然,昭帝的臉越來越黑起來。
他今日叫沈初寒過來,就是想摸清楚沈初寒的想法,沒想到他竟油鹽不進(jìn),這么一想,面上神情也冷淡下來。可沈初寒方才那番話,將他本來想說的話堵得死死的。
他嘆一口氣,“你能有這種態(tài)度,朕感到很欣慰。不過……”他頓了頓,嚴(yán)肅地看他一眼,“這里有一份參你的折子,你看看。”
說著,將面前一份奏折推了過來。
沈初寒眉頭一挑,沒有多說,接過折子打開看了起來。
一目十行看完,他合上折子,再次推回昭帝面前。
“看完了?”昭帝撩眼看他一眼。
沈初寒點(diǎn)頭。
“你有什么想說的?”昭帝眸光沉沉盯著他。
“兒臣沒什么想說的。”沈初寒語氣平和。那折子中,有人參了他一本,說他最近在朝中拉幫結(jié)派,野心日益膨脹,給朝中風(fēng)氣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什么意思?你這是默認(rèn)了?”昭帝皺了眉頭,緊緊盯著他,眼中有壓抑之色,顯然沒想到沈初寒會這么回答。
沈初寒搖頭,“父皇最近給兒臣指派的差使,有很多地方需要各部官員幫忙,兒臣難免同他們聯(lián)系得勤了些,若兒臣因此被冠上拉幫結(jié)派的罪名,自然不服。但兒臣也相信,父皇不是偏聽之人,是或不是,父皇心中自有計較,無需兒臣解釋。”
他心中清楚得很。
昭帝的確知道他在暗中拉攏朝臣之事,這折子,不過是他給自己的一個警告罷了,但他并不敢真的動自己,因?yàn)槌俗约海龔刈罱彩谴来烙麆悠饋怼U训鄄粫谶@個時候拉自己下馬,讓君徹一家獨(dú)大。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借此敲打敲打自己,讓自己明白,他才是那個最后拍板定奪之人,讓自己不要做得太過了。
果然,昭帝被嗆了一瞬,理了理思緒方陰沉著臉開口道,“雖然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但殊兒也應(yīng)該明白眾口鑠金的道理,朕當(dāng)然是相信你的為人,不然今日也不會來找你說這番話。只是朝中關(guān)系紛雜,你日后做事,務(wù)必更謹(jǐn)言慎行,與重要的朝臣之間,還是能避則避地好。”
沈初寒眼底有一抹譏諷閃過,從善如流地應(yīng)一聲,“好。”
昭帝“嗯”一聲,若有所思地瞥一眼他,又開口道,“朕知道,徹兒如今把你當(dāng)成了假想敵,平日里對你或許有所針對,若他真有做得太過的地方,你盡管來找朕,朕一定會你主持公道。”
沈初寒唇一張,剛要說話,突然聽得殿中一聲悶響傳來。
他眉頭一蹙,朝聲音發(fā)源處看去,映入眼簾的,卻只有一堵厚厚的墻,并沒有其他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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