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小屋窗邊置著一張搖椅,一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正歪在那里睡覺,膝蓋上躺著一只渾身雪白的小奶貓,在聽到門口的動靜時迅速睜眼,露出一對異色.貓瞳。
“我外公,做旗袍的。”陸宇珩牽著蘇絨的手,大刺刺的走進小屋。
“你不是說你家里沒人嗎?”蘇絨仰頭,原本就細的聲音被壓的幾乎聽不見。
“騙你的。”抬手叩了叩蘇絨的腦袋,陸宇珩痞笑道:“這些旗袍好看吧?我外公做的旗袍可不是誰都能穿的。”
“是很好看。”蘇絨抬起小臉,一點一點的將屋子里面的旗袍看了一圈,然后落到那掛在正中間的一件桃粉色旗袍上。
這件旗袍跟其它的旗袍不一樣,它沒有那種古典的莊重感,有的是輕盈素雅的美感。
雙襟盤扣,擺側開衩,袖口是荷葉邊,上面用白色蕾絲鑲嵌了一圈,顯出幾分甜美的少女氣息。
注意到蘇絨的目光,陸宇珩笑道:“讓我外公把胸圍給你改改就好了。”
聽到陸宇珩的話,蘇絨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胸前,然后恍然想起剛才這人按著她肩膀說的話。
“腰好像也細了。”陸宇珩趁著蘇絨不注意,偷偷的掐了一把她的腰道:“我就說讓我用手摸摸,你不肯,現(xiàn)在還要改尺寸。”
聽到陸宇珩的話,蘇絨騰地一下漲紅了臉。
她哪里想到那個時候這人一本正經(jīng)的站在她面前說出給他摸摸這樣的話,是要做旗袍啊!一般人哪里會同意!
“喂,外公!”陸宇珩突然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嚇得那搖椅上的人一個機靈。
小白貓弓著身子躲到了搖椅下面,小小的蜷縮成一團。
“臭小子!”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抬手就把架在搖椅旁邊的拐棍朝著陸宇珩扔了過去。
陸宇珩十分熟練的順手接住,然后用拐棍把掛在上面的桃粉色旗袍給取了下來。
“外公,這旗袍的尺寸要改改。”
“自己改去。”老人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一把搶掉陸宇珩手里的拐棍,然后健步如飛的直接就出了小屋,“我還有個棋局呢。”
蘇絨面色尷尬的站在陸宇珩旁邊,黑烏烏的眼珠子里潤著水漬。
“怎么了?”陸宇珩低頭,湊到蘇絨面前。
“你外公好兇啊。”蘇絨伸手掩住小嘴,壓著聲音,雙眸紅紅的。
“呵。”陸宇珩輕笑一聲,抬手幫蘇絨抹了抹眼角沁出來的淚珠子道:“我的小絨花,你怎么這么可愛,這就嚇到了?”
“沒有。”推開陸宇珩的手,蘇絨扭過小腦袋,眼尾帶著一絲暈開的緋紅色。
陸宇珩笑了笑,把手里的旗袍遞給蘇絨,“穿上,我?guī)湍愀摹!?br />
“你改?”聽到陸宇珩的話,蘇絨震驚的瞪大了一雙眼,細長睫毛輕顫,活似一把小扇子,在白細的瓷白肌膚上尤其明顯。
“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陸宇珩說這話時,臉上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睥睨表情,而當蘇絨看到他穿針引線的熟練動作時,才真的相信這個人沒有說謊。
蘇絨曾經(jīng)看到過陸宇珩單手把比他還高壯的一個男人甩到墻根上胖揍,也看到過他提著鐵棍從三樓跳下逃課的樣子,但卻從來沒看過他捏著繡花針給自己改旗袍的樣子。
但其實這樣的感受還不壞,而且……很新奇?
“去換上。”叼著嘴里的繡花針,陸宇珩說話時有些含糊。
“在哪里換啊?”蘇絨小心翼翼的捧著手里的旗袍在原地轉了一圈,雙眸顫顫的就像是隨時都會受到驚嚇的小鹿,濕潤而烏黑。
“在那里。”牽著蘇絨走到一旁的試衣間,陸宇珩幫她拉開簾子,說話時的聲音帶著戲謔意味,“會不會穿?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br />
蘇絨踮腳,“唰”的一下拉上簾子,不理這個不正經(jīng)的人。
陸宇珩叼著嘴里的繡花針笑,卻是不小心被戳到了唇角,趕緊齜牙咧嘴的把繡花針取下來。
厚實的簾子被拉開,換好了旗袍的蘇絨面色羞紅的攥著手里的簾子一角,小腦袋垂的低低的。
陸宇珩站在蘇絨面前,看著那細嫩的緋色順著蘇絨的脖頸處向上蔓延,漸漸染透她瓷白的細薄肌膚,最后暈紅那雙白膩小耳。
指尖癢癢的想觸一觸面前的小絨花,但陸宇珩卻硬生生的打住了動作,生怕自己一出手,這朵害羞的小絨花就能順著窗戶飛走了。
“咳,我給你量一下。”
輕咳一聲,陸宇珩朝著蘇絨招了招手道:“過來。”
蘇絨磨磨蹭蹭的往陸宇珩那里動了一步,然后伸手按住自己旗袍側邊的開叉道:“這個地方不太好。”
“我給你縫起來。”陸宇珩低頭,看到那順著旗袍開叉地露出的一大塊白膩肌膚,眸色瞬時一暗。
把開叉的地方縫到蘇絨的小腿肚處,陸宇珩還覺得不夠,手一切,又給蘇絨扎了幾針。
“別縫了,我都邁不開腳了。”蘇絨低頭看著那蹲在自己腳邊的陸宇珩,面色微紅。
聽到蘇絨的話,陸宇珩抬頭,看了一眼她松垮的腰間和胸前,從口袋里掏出一朵布衣小絨花。
“把這個給你縫在后背,掐緊點。”
一邊說著話,陸宇珩一邊繞到蘇絨身后,把旗袍衣料繃緊,疊出規(guī)整的蝴蝶褶皺,然后用布藝小絨花固定。
蘇絨長相纖弱,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股楚楚可憐的意味來,無端惹人憐惜。
伸手撥了撥耳邊的小絨花發(fā)夾,蘇絨有些興奮的往一旁的試衣鏡那里站了站。
修身的旗袍氣質(zhì)凸顯,將她纖瘦的身子包裹起來,露出一雙又細又直的小腿,白膩的小腳踩在陸宇珩那雙大拖鞋上,腳尖粉嫩,由于羞澀而微微蜷縮。
旗袍是桃粉的顏色,很嫩,襯在蘇絨那一身白瓷肌膚上,扎眼的很。
陸宇珩靠在一旁,看著蘇絨,突兀咧嘴笑道:“小絨花,頭一次見你,你背著一書包作業(yè)離家出走,穿的就是桃粉色的羽絨服吧?”
聽到陸宇珩的調(diào)侃話語,蘇絨垂著小腦袋沒有接話,半天后才糯糯的道:“不記得了。”
但其實蘇絨是記得的。
拿著鐵棍的陸宇珩在寒冬臘月的天,穿著一件黑色短袖從三樓跳下來,正巧跳到她的面前,厚實的鐵棍砸在雪地上,濺了蘇絨一身。
蘇絨那天跟蘇母吵了架,又冷又餓,心里又委屈,當時就哭了。
那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小模樣一下子就闖進了陸宇珩心里。
當時的陸宇珩就覺得,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小,這么軟的人呢,你一碰她一下,她都能紅了眼睛,你偷摸摸的親她一口,她能腫上半天。
后來,陸宇珩用一支裹著棉花糖的冰激凌和一塊嵌滿了草莓的芝士蛋糕把蘇絨給哄笑了。
然后他盯著那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個笑臉的蘇絨呆了半天,覺得這人哭起來好看,怎么笑起來也這么好看呢?
所以那天當陸宇珩把蘇絨送回家,再回神似得趕到體育場的時候,那里挑事的人早就跑遠了,只余一堆帶著彩的兄弟躺在那里哀嚎,哭喪著臉喊陸宇珩救命。
以前,有人問過陸宇珩一句話,陸哥,你有女朋友嗎?
陸宇珩橫他一眼,要那玩意干什么?
后來,陸宇珩看到了蘇絨。
喝水怕人嗆著了,吃飯怕人噎著了,走路怕人摔著了。
他想,他的小絨花這么瘦,萬一哪天被風吹走了怎么辦?
所以他決定把人綁在身邊,給她扎根,施土,咬的牢牢的,讓她沒有了他這坯土,就活不下去。
但是陸宇珩發(fā)現(xiàn),沒有了小絨花,活不下來的,是他這坯土。
“吶。”陸宇珩低頭,從口袋里掏出一顆水果糖放到蘇絨的手掌心里。
“為什么給我糖?”蘇絨拆開水果糖的外衣,把它放進嘴里。
水果糖很大,鼓囊囊的被蘇絨含在嘴里,把白膩的面頰戳出一個圓鼓的弧度來。
陸宇珩笑了,低低啞啞的嗓音帶著少年的肆意瀟灑,“糖歸你,你歸我。”
蘇絨含著水果糖的動作一頓,然后低頭就把那水果糖又從嘴里吐了出來,放回到陸宇珩的掌心里。
“那我不要了。”蘇絨的唇瓣濕潤潤的,帶著甜膩的糖果香氣,就像是裹著果凍的櫻花凍奶。
陸宇珩抬手把水果糖放進自己嘴里,然后低頭湊到蘇絨面前,“吃了你的糖,我就是你的人了。”
“不要臉。”蘇絨瞪眼,抬手狠狠的掐了掐陸宇珩的腰肉。
陸宇珩齜牙咧嘴的笑,一雙眼黑亮的嚇人,“小絨花,你平時的膽子比老鼠還小,怎么對我就這么狠呢,嗯?”
“你活該。”蘇絨抱著身上的旗袍,轉身就進了試衣間。
陸宇珩站在外面咬著嘴里的水果糖,那“嘎吱嘎吱”的聲音聽得試衣間里的蘇絨又羞又惱。
其實蘇絨有時候還是挺怕陸宇珩的,因為整個陸中的人都怕他,但是這人在她面前實在是太沒皮沒臉了,弄得蘇絨這么好的脾氣都能惱。
“也對,老鼠的膽子多大呀。”涼涼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來,氣得蘇絨伸腿就朝著簾子上印出的輪廓踢了過去。
這人竟然說她的膽子比老鼠的膽子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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