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 以身作為屏障,護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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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宇一度對初夏是有愧的。
他長期缺席她的成長,一眨眼間,他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所以當年,當身為江城警署署長的他負責擔任開幕式的演講嘉賓,偶然得知初夏也在這所警校的時候,出于對這個女兒的愧疚,他叫來了他的得意弟子,蔣柏舟對初夏多加照顧。
試著接觸過幾次,甚至把孩子帶回家一起吃個便飯。
可這個孩子性格太過內向,也太過畏縮,教養也不行。
進食時發出聲音,見了他,眼神也總是透著幾分怯意。
全然沒有唐柔兩姐弟見到他時那樣天生就帶著幾分孺慕跟親近。
相比之下,唐柔像極了他。
永遠都是那樣地自信滿滿,神情倨傲。
他唐宇的孩子,自該是那樣的。
可是他從未想過,唐柔之所以能夠有倨傲的底氣,恰是因為她是江城警署與江城總法庭**官阮涵的女兒。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唐宇像是大受打擊般,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
他的眼圈漸紅,眼神愧疚,“夏夏,是我對不起你。
過去是我一心奔前程,對你忽略良多。
我不奢求你能原諒爸爸,能不能,能不能給爸爸一次補償你的機會?”
一個知錯能改的父親,總比明知道錯了以后不但不想著補償,還妄圖推卸責任的父親,要更加容易獲得人們的原諒。
不得不說,唐宇把人心揣摩得十分通透。
他把他在政治上的手段,同樣用在了至親之人的身上。
他不要求初夏的原諒,只是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
不是你能不能原諒爸爸,而是用這般懇切地語氣,問她,能不能給一次補償的機會。
初夏若是接受,那么皆大歡喜。
要是拒絕,日后人們要是再以此做文章,唐宇大可以告訴那些人,不是他不愿彌補之前犯的錯誤,是對方拒絕了。
屆時,唐宇自然占據輿論的制高點。
人們對于犯錯的女人總是揪著不放,卻很容易就原諒男人的犯錯。
多奇怪。
一個父親,如果真的把女兒放在心上,又怎會這么多年都不聞不問?
不知道,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跟難堪。
初夏于是真的笑了。
初夏的笑容很淡,甚至可以說是稱得有些驚艷。
也是自然,唐宇相貌不差,苗巧梅又是村里數一數二的美人,初夏縱然沒有遺傳到父母優秀的相貌,到底還是在中上水平以上,屬于典型的出看時并不覺得有多驚艷,越看卻越有味道的那一類。
唐宇一陣恍惚。
仿佛之間,似乎透過二十多年的時光,見到了年輕時的苗巧梅,那個當年他一見鐘情的初戀情人,后來成為他的妻子,卻最終還是被他辜負了的前妻。
“我不過是一個偏遠農村出來的,沒見過世面的丫頭,如何能夠擔得起唐署長的這一聲‘對不起’?”
性格使然,初夏不會放狠話,然而,一句涇渭分明的“唐警署”已經表明了態度。
唐宇猛地回過神來。
像是無法相信初夏竟然真的這般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下他的面子。
唐宇幾次張嘴,欲要發作,卻又當著眾人的面,顧念他那署長的氣度,憤怒的話無法宣諸于口,只好眼睜睜的人看著孟云澤以護花之姿,攜同初夏離開!
經過這么一出,唐宇的生日晚宴在熱鬧中開始,卻又在一片議論聲當中草草地結束。
賓客散盡,唐宇把自己關在書房。
寫廢一張又一張的“徐徐圖之”,終是意難平!
他從前年就開始部署,對于入職參議院是勢在必得。
眼看所有的一切都打點完畢,在這個關鍵時刻,出了這么一個岔子!
縱然不會直接威脅到競選結果,肯定也會間接地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阮涵應付完來自父母那邊一眾的詰問,揉著太陽穴,疲憊地往樓上走。
“小阮,怎么回事啊?
不是說今天這晚宴要到十一二點才結束的么?
怎么這么早你跟小宇就都這么早就上樓來了?
尤其是小宇。
很不對勁啊。
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我跟他阿爸在外面敲門,他都沒理我們。”
快要走到臥室,被心焦的唐老夫人給拉到了一邊,唐老夫人身后,站著沉默地抽著煙的唐多壽。
阮涵瞧不上公婆的出身,因此特意叮囑了兩老,在晚宴結束前,不要下樓,對外只說兩個老人家前陣子就出國旅游去了,沒能來得及趕上兒子的晚宴,對這公婆卻是哄著他們,體念他們年紀大了,不忍他們受累,今天應酬賓客的事,都是她那邊的親戚在出面。
唐多壽跟妻子王慧英確實因為年輕時過于操勞,身子底子不怎么好,可也不至于出席兒子生日晚宴的體力都沒有。
王慧英認為阮涵能干,阮涵說什么,她便聽什么。
唐多壽卻能夠隱隱察覺出,兒子后來娶的這個媳婦對不怎么瞧得上他們家。
老伴跟媳婦說話,唐多壽也不多言,唯有一雙耳朵支棱著。
他猜出了今日這壽宴多半是出了什么岔子,就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還不是宇哥跟那位苗女士所生的寶貝女兒干的好事?!”
阮涵嗤笑一聲,絕口不提唐宇輕賤初夏的議論被孟云澤跟初夏聽了去,只是把后來孟云澤跟初夏在晚宴上對著眾人所說的話,跟二位老人說了一遍。
在孟云澤的言辭里,唐宇充其量也就是對女兒不聞不問罷了,兩位老人的言行卻委實有些罄竹難書。
阮涵也不說那些話全是孟云澤在替初夏抱屈,她一律張冠李戴,把所有的話都扣在了初夏的帽子上。
王慧英一聽怒了,她大力地往她的大腿上一拍,嘴里罵著,“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竟然敢這么抹黑我跟老頭子!
當初要我不是我跟老頭子一把屎一把尿把那個賠錢貨拉扯長大,她能有現在?
早知道,那個賠錢貨出生的時候,我就當初就應該掐死她!
省得她現在禍害我們老唐家!”
唐多壽也是眉頭狠狠地皺了皺,沉默地吞云吐霧。
阮涵是個極為克己的人。
哪怕她心里也恨極了初夏,她也做不出她婆婆這種生氣就撒潑的行為來。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爸媽,我累了,我先回房了。”
阮涵懶得再多言些什么。
說到底,阮涵對公婆的憤怒并不比初夏少。
如果不是公婆當年太不會做人,她跟唐宇今日又怎會被人戳著脊梁骨?
阮涵原本想要回房,想了想,還是往書房走去。
事已至此,想著如何補救,才最為要緊。
王慧英還想追上去問些什么,被唐多壽給拉住了,“你又想做什么?沒看小阮一臉疲倦的樣子么?
我們還是別去煩她比較好。”
“我就是想去問問小阮,知不知道那個賠錢貨現在在哪里上班,或者是住在哪里。
有當女兒的大鬧父親壽宴的么?
她只是不孝!
老頭子,我咽不下這口氣!
我非要給她一個教訓不可!”
“你想知道詠詠現在住在哪里,或者在哪兒上班,這還不簡單?
我們去問下柔柔不就知道了?
柔柔那孩子認識的人多,一打聽準能知道。
小阮現在肯定跟咱兒子有事兒要商量。
我們還是被去為了這么點小事打擾他們了。”
“也是!老頭子,還是你聰明!
說起柔柔,柔柔那孩子呢?
怎么宇兒跟小阮都上樓來了,就柔柔不見蹤影吶?”
“跟朋友玩去了吧。
你也知道,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可不比我們那時候,節目多著呢。
我們等明天再問也不遲。”
“哼!要是被我問到了那個賠錢貨的上班地點跟住處,我非給她一個教訓不可!老頭子,到時候你可得給我打配合!
竟敢大鬧她阿爸的壽宴,反了天了!”
“……”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回了房。
……
力氣像是流水一般,從四肢泄出。
孟云澤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
四肢綿軟無力,身體完全不受主觀意識的支配。
兩個人平安地上了車,孟云澤驟然松了口氣。
身體已是強弩之末。
“開車不飲酒,飲酒不開車。
今天晚上,就只好麻煩唐警官了。”
孟云澤笑著,將車鑰匙遞給初夏,沒有讓身體上的不適在面上流露出半分。
初夏不疑有他,伸手接過孟云澤遞過來的車鑰匙。
車子駛出別墅區。
孟云澤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倏地,迎面一輛車疾速朝她這個方向駛來。
為了避開對面那輛車,初夏急轉方向盤。
誰知,不管她往哪個方向開,對面那輛車就像是跟她桿上了似的,始終擋在她的前面。
初夏終于意識到,對面那輛車子,從一開始,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初夏被逼停,停靠在了路邊。
對方的遠光燈大開,從車上,下來幾個人。
燈光太刺眼,初夏判斷不出對方的身形。
大腦迅速地分析著。
他們是唐宇派來的人么?
因為她跟三叔在他的晚宴上令他下不來臺,所以他找人教訓他們?
不,不會是唐宇。
以唐宇今時今日的地位,要整她多的是方法,而且,唐宇最懂如何趨利避害,他不會愚蠢到選擇三叔在的時候對她下手。
是了,三叔。
初夏忽然意識到,從他們被莫名逼停到現在,副駕駛座上的人安靜的過分。
初夏機械地,緩緩地轉過身。
謝天謝地!
想象當中,孟云澤頭破血流的畫面并沒有發生。
也許是孟云澤系著安全帶的緣故,方才的急剎看起對他并沒有造成的影響。
為什還是看起來?
因為孟云澤昏迷了!
“三叔,您怎么了?
三叔,您醒醒,醒醒啊!三叔!
您不要嚇我!
三叔,您別跟我開玩笑了!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三叔,三叔!”
初夏去推孟云澤的肩膀,然而,孟云澤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叩叩叩。”
車窗被人敲響。
敲車聲一下一下,如同黑夜的喪鐘。
“給老子下車!不然我就砸窗了啊!”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下車。
一旦下車,她跟三叔就會徹底地陷于不利的地位。
雙手緊握方向盤,她的眸光堅毅,初夏腳踩油門。
“臥槽!”
對方人馬沒想到初夏會忽然啟動車子,身體本能地左右閃避。
油門一腳到底。
“轟”地一聲,越野車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在夜色當中突圍。
初夏賭贏了!
倏地,前方燈光大盛。
太過刺眼。
初夏本能地將手橫在眼睛上擋了幾秒。
等到初夏發現前面就是綠化帶,想要躲避,已是來不及。
車子失去了控制,直直地撞上了綠化帶。
“嘭!”
車子側翻。
千鈞一發之際,初夏只能轉身抱住孟云澤的腦部,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肉盾。
緊接著,初夏兩眼一黑。
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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