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實在太大。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山路上坑坑洼洼，全是大小不一的水坑，

　　山路泥濘，腳踩過水坑，一不小心就會滑到。

　　于少卿在最短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胳膊被司機緊緊地抓住，眉目冷寂如這青山水霧。

　　于少卿停止了掙扎。

　　見于少卿總算冷靜下來，司機趁機跟他打著商量，“吶，小兄弟。我現在放開你，但是你呢，不許再往上跑了。山上的路太危險了！

　　再者說，按照你先前所說的，你跟你媳婦分開，到你攔下我的車，回去找她，這期間10分鐘都沒到。

　　只是十分鐘，你媳婦能走到哪里去？

　　要我說，她肯定就在附近，只是可能下雨天，走路打滑，在哪兒摔了，走不了路，所以才遲遲沒有回來也說不定。

　　繼續上山去找的意義不大。

　　小伙子，你就聽叔的這個建議。

　　你手機肯定放兜里呢吧？

　　我手機落車上了。

　　你趕緊把你的手機掏出來看看，有沒有被雨打濕，電話還能不能打得出去。

　　咱們立馬報警，等警方的人過來幫忙一起尋人，你看成么？

　　現在多一個人幫忙，找回你媳婦的可能性就越大。

　　小兄弟，你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拎不清啊！”

　　司機苦口婆心地勸。

　　于少卿眸光沉沉。

　　于少卿掏手機的手都是抖的。

　　司機看了挺不落忍，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小伙，模樣又這般周正，這會兒失魂落魄的。

　　哎……

　　司機嘆息般地搖了搖頭，伸手去摸褲子的口袋，他的煙癮犯了。

　　把香煙從口袋里掏出，打，得，煙早就被大發了。

　　幸好，手機雖然濕了，但是因為隔了層布料，手機外面又有保護套的緣故，只有屏幕上沾了點水，電話還是順利地撥打了出去。

　　“西嶺山下就有派出所。估計十來分鐘就能到。

　　咱們現在站在這里意義不大，不如現在就下山。

　　等我們走到了，警察肯定也到了。

　　不然那我們在山上，他們也不好找到我們啊，是吧？

　　你可不能讓我一個人下山等他們，回頭警察要是問起我你媳婦的相貌特征這些，我說不好，耽誤救援工作，憑白誤事。”

　　于少卿確實是想要自己再四處找找看看。

　　只是司機的話不無道理。

　　薄唇微抿，即使內心焦躁一片，于少卿還是隨司機下了山。

　　警方出警速度很快，當于少卿隨司機下山，警車也亮著警燈，堪堪趕到。

　　幾個身穿警服的警方人員迅速地下車。

　　雙方人馬打了個照面。

　　照例，警方需要詳細解了事情的發生經過，只是眼下情況特殊，多耽誤幾分鐘，熊寶貝出事的可能性就越大。

　　一行人不敢耽誤時間，警方立馬根據于少卿跟司機所提供的線索，往后山進發。

　　大雨沖刷了行人的痕跡，大大加大了搜尋工作的難度。

　　一行人冒著雨，沿著后山走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警方一路跟山上的居民打探，居民們也都反應一個小時內沒有見過陌生的女人在山間行走。

　　如注的雨水如瀑布般倒懸而下，隨著時間的推移，于少卿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于少卿的內心一陣兵荒馬亂，可是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不能自亂陣腳。

　　“這樣下去不行。

　　搜尋效率太低。

　　這樣，幾位警官，你們繼續去問村民，是否見過體型與我妻子相近的女子出現在附近。

　　司機大哥，你對地形熟悉，麻煩你再帶我去附近的山路再看看，我們加快腳程，再詳細找找。

　　一小時為期，任何一方一旦有消息，就通知另一方，如何？”

　　其實警方的腳程不慢，他們大都也都是寧安市本地人，只是他們到底沒有在山里住過的經驗，地形沒司機熟，人在雨中行走，難免會有阻力，再加上視野的受阻，自然沒辦法如履平地。

　　幾個民警聽了于少卿的建議，難免會有些不高興，好像嫌他們慢似的，不過他們也不知道為什么，竟然當真聽從了這個氣質沉穩的男人的提議。

　　“好。就按照這位于先生所說的建議。

　　從現在起，我們兵分兩路。

　　不過，于先生，雨天路滑，只有您跟這位韓大哥終究是不大安全。我再給你們派兩個人。

　　一個小時候后，不管有沒有找到人，電話聯系。”

　　出警隊長趙警官當機立斷地道。

　　自家隊長都發了話，其他組員縱然對于少卿有些不爽，也只得聽從自家隊長的命令。

　　一行人分成兩撥。

　　于少卿跟司機還有兩名民警在附近的山路在仔細尋找，趙警官跟還有三名警員負責沿路打探消息。

　　西嶺山地形復雜，又天下暴雨，隨便一個腳底打滑，摔在什么山溝里頭或者是小溪邊，出意外的可能性太大。

　　到底是自己的轄地，又是外地人過來探親掃墓的，回頭要是真在他們這兒出了事，對上面而已不好交代，因此搜尋起來，格外盡責。

　　起初，那兩名民警對于少卿還頗有微詞，覺得這人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竟然還敢給他們下指揮。

　　司機就是西嶺人，小時候就在這片群山之間長大，大概是有兩名民警保駕護航的緣故，他不再像之前那樣顧慮從從，即便是走在泥濘濕滑的山路上，也是腳底生風，兩名民警被他遠遠落在身后也未曾發覺。

　　倒是于少卿，始終跟在司機半步之后的距離，而且絲毫不見疲態。

　　那兩名民警漸漸地對于少卿心心生服氣。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一副精英派頭的男，體能竟然這么變態，比他們兩個練過的還要好。

　　一個多小時過去，附近的山都快被他們給翻遍了，還是沒有見到寶貝的身影。

　　雨打在身上，越來越冷。

　　于少卿已經淋了近兩個小時的雨，于縱然他的體能再好，終究也不是鐵打的。

　　這個時候，于少卿的步伐已經有些吃力了。

　　只是他不敢放慢腳步。

　　他只要一想到寶貝有可能摔在哪個坑里，或者是磕在了哪個石頭上昏倒在某個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淋雨，于少卿的心就忍不住一陣發寒。

　　不能深想，只要深入地想下去，他怕是連邁步的力氣都沒有。

　　于少卿咬緊牙關，腳下的步伐竟是越來越快，面上絲毫不見任何的疲色。

　　清越、流暢的和弦鈴聲響起，趙隊長打來電話。

　　“于先生，我們打探到您妻子的消息了！

　　只是情況有些復雜，你們現在在哪里？請馬上來過來我這邊一趟。

　　加下我微信，我把實時定位給你發過去。”

　　于少卿一聽這個消息，手里的電話險些沒能拿穩。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于少卿的手在雨中凍得都快失去知覺了。

　　他用凍得發僵的手指頭，動作笨拙地加了趙警官的微信，收到對方發來的實時定位分享后，立即跟司機以及其他兩位民警說明了情況，一行四人開始往回走。

　　“太好了！有人見過您的妻子，就說明咱們您妻子上過山。

　　人肯定還在這片山頭，沒跑了！

　　大兄弟，你也別太擔心了，你媳婦肯定是崴了腳了，走不了路在哪兒耽擱了呢，肯定沒事，放心吧。啊。”

　　司機拍了拍于少卿的肩膀，是打心眼里替對方感到高興。

　　這年頭，重情重義，對媳婦這么上心的男人可不多見啊。

　　另外兩名警官聽了也挺高興。

　　不管怎么樣，早點找到人，他們也好早點回去休息。

　　他娘的，明明白天熱得要死，下雨之后，這山風風吹得人骨頭都凍住了。

　　于少卿勉強朝熱心的司機大叔笑了笑，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并沒有那么樂觀。

　　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掐住了一般，痛得喘不過氣來。

　　于少卿很快根據實時定位，找到了趙警官他們所在的那戶人家。

　　說見過寶貝的，是一個上小學三年級，名字叫二毛的小男孩。

　　小男孩有些怕生，見到屋子里又來了幾個陌生人，就有些緊張地躲在他爺爺的后頭。

　　趙警官替雙方那個做了介紹。

　　大毛的爺爺是個信佛的老人，以前也不是沒有人在西嶺山出過事兒，要是自家孫子真見過這位高個子小伙子的媳婦，提供找人的線索，早點找到人家的媳婦，可是功德一件。

　　“大毛。別怕。他們吶，都不是壞人。

　　就是這個叔叔，他媳婦跟他走丟啦。

　　叔叔找不到他媳婦，可著急了。

　　大毛乖，你把你剛才跟警察叔叔說的話，再跟這位高個子叔叔重復一遍。

　　告訴這位高個子叔叔，你在自家屋子的陽臺上，都看見什么了？”

　　老人家握著孫子的手，好生安撫著，誘哄著孫子把他他所知道的事情再給復述一遍。

　　大毛躲在爺爺的后頭，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一雙眼睛怯怯地盯著于少卿少卿。

　　于少卿恨不得馬上就讓大毛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但是他也能理解孩子怕生的情緒，唯有耐著性子，等著孩子開口。

　　“大毛乖。

　　吶，叔叔答應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跟這位高個子叔叔再講一遍，等叔叔下次山上，就給你買玩具飛機，好不好？”

　　趙警官也加入誘哄的行列。

　　“我，我不想要你的玩具飛機。

　　我爺爺腿不好，到下雨天就老疼。我，我想給他看病，可，可我沒錢。

　　你……我可以把我看見的都告訴你們，你們，你們到時候能不能借我點錢給我爺爺看病？

　　等我長大以后，我會努力打工，把錢都還給你們的。”

　　“大毛！”

　　老爺子氣得臉都紅了，似是沒有想到自己老實巴交的孫子還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討價還價。

　　“爺爺……”

　　大毛被爺爺這么一吼，本就怯生生的一雙眸子這下更是染上了驚恐。

　　“您別吼他。

　　孩子也是一片孝心。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把剛才跟我所說的事兒，再一五一十地轉告這位高個子叔叔，我就……”

　　“我承諾，承擔你爺爺今后治腿的費用，不僅如此，你爺爺今后但凡生病受傷的費用，都可以來找我。

　　現在，能說了？”

　　于少卿略帶急切地許下承諾。

　　本心上，大毛還是一個好孩子。

　　他也不知道他剛剛是怎么魔怔了，怎么就想著跟這些大人討價還價。

　　其實他自己都沒抱什么希望，沒想到對方竟然一口答應了。

　　大毛對著幾個身高腿長的叔叔還是有幾分怵的，只是男子漢大丈夫，既然人家答應了他的條件，他也臨陣反悔的道理。

　　大毛把他在陽臺上無意間見到的一幕，全部都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出來……

　　其實，大毛會注意到寶貝，純粹是巧合。

　　那個時候，大毛還在寫作業，忽然，雨噼里啪啦地下了起來。

　　大毛作業寫得太過投入，甚至連雨聲都沒聽見。

　　直到爺爺問他曬在陽臺上的衣服收了沒，他才急急忙忙跑到三樓去收衣服。

　　風太大，吹得大毛的T恤都飛出了陽臺。

　　大毛下意識地伸手去抓，T恤沒夠到，倒是看見了樓下山路上，有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上山。

　　孩子的好奇心都很旺盛。

　　別說是下雨天，就算是大晴天，這男的抱著女的在山道走都挺稀奇，于是乎，大毛也不得他那件倒霉T恤了，就那樣淋著雨趴在陽臺上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下雨的天氣，男人抱著女人走在山路上實在是有些稀奇。

　　即使大毛沒有刻意去記熊寶貝的長相，還是下意識地記住了她的相貌特征。

　　嚯，司機跟其他兩位民警是第一次聽阿毛的敘述，他們不約而同地同情地看了于少卿一眼。

　　天爺，虧得這哥們兒對媳婦不見了這事兒著急上火的，感情媳婦是跟別的野男人私奔了吶？

　　于少卿沒有注意到在場的人看著他的眼神，他的心紛雜一片，大腦卻開始條理地分析目前的現狀。

　　他終于明白了，趙警官在電話里所說的情況有些復雜是什么意思。

　　假使這個叫阿毛的沒有認錯人，他看見的人真的是寶貝，那么，抱著寶貝的人是誰？

　　倏地，宋學那張臉闖進于少卿的腦海。

　　思及宋學到現在都沒有被逮捕歸案，于少卿的心猛地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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