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寶貝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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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墓園的風有點大,天空黑壓壓地飄來一大片烏云,像是很快就會下起雷雨。
山風吹得樹木簌簌作響,樹影叢叢,盛夏的傍晚卻也平添幾分蕭素之感。
熊寶貝的手心出奇的凉。
于少卿回握住她,將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寶貝。
終于,兩人來到袁也跟熊茴的墓碑所在。
墓碑的照片泛白,袁也和熊茴都還停留在他們年輕的時候。
照片上,袁也嘴角微翹,英俊帥氣,熊茴眉眼彎彎,嬌俏可人。
于少卿甚至不必看墓碑上的題字,就能夠將袁也、熊茴夫婦的墓碑認出。
女兒多肖父親,熊寶貝跟袁也長得像極了。
一樣粗黑的眉毛,微微向上的笑唇,唯有鼻子如溫婉那般嬌小挺俏,因此柔和了她的五官,不會太過嬌柔,顯得英氣勃勃。
熊寶貝常年不曾回來掃墓,沒想到墓碑前竟也沒有荒草叢生,想來是這里的工作人員經常打掃的緣故。
知道這么長時間不曾回來過,熊寶貝跟她的父母肯定有許多的悄悄話要說。
于少卿體貼地走至一旁的樹蔭下,給了熊寶貝充分的空間。
于少卿在時,為了不讓他擔心,熊寶貝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幾乎是于少卿一走,熊寶貝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熊寶貝先是把他們在路上買的雛菊放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個躬。
她的手顫抖地撫在墓碑杯沿,目光一寸寸地掠過父母的遺照,聲音哽咽,“爸,媽,我好想你們。”
“也不知道這么久了,你們還認不得我。
你們一定會認出我的,對不對?
我是你們的心肝寶貝啊,你們怎么可能會認不出我呢?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原諒我這么久才過來看你們。
你們走后,我的心理出現了非常嚴重的問題。
很長時間內,我沒有辦法理解什么大人口中的死亡,意味什么什么。
爺爺告訴我,死了就是死了,意味著一了百了,從今往后我再也見不到你們。
大姑他們說,是爸媽不要了,因為我讓你們丟人了。
我不相信,爸爸媽媽怎么可能會不要寶貝呢?
可是我在家等了好久,你們都沒有回來……
我每天每天做噩夢,夢里面,有許多人指著我的鼻子罵,罵我小妖精,罵我不要臉。
我好害怕。
我在夢里哭著喊爸爸媽媽,問你們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可是,沒有人回答我。
我變得不想要睡覺,因為一睡覺,就會有許多的聲音冒出來,會夢見許多可怕的事情。
我沒有辦法接受任何異性的靠近,包括最親近的人之內,小時候發病的時候還把舅舅抓傷過。
看過很多醫生,試過很多種辦法,效果都不是很好。
心理醫生建議舅舅,換一座城市,換一個重新的環境,或許會對我的病情有所幫助。
所以,舅舅帶著我離開了這座城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真的換了新環境的緣故,女兒不再頻繁地做噩夢,開始慢慢地融入全新的環境,病情也開始慢慢地好轉……”
多奇怪,來之前,熊寶貝一路忐忑,不安。
但是真的到了之后,那些藏在心底的話就那樣自然而然地訴諸于口。
熊寶貝絮絮叨叨,把這些年來藏在心里的話一股腦地全部說給她的爸爸媽媽聽。
說她的想念,說她的愧疚,分享她現在全新的生活……
“對了,爸媽。
這次我回來,想要介紹一個人給你們認識。”
熊寶貝轉頭看向于少卿。
于少卿一直關注著寶貝,幾乎在察覺到寶貝視線的第一時間,他就朝她走了過來。
熊寶貝的眼睛一看就是剛哭過。
于少卿之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
這個時候哭出來,總比一直壓抑在心底里要好得多。
于少卿只當沒有留意熊寶貝眼底的赤紅,見寶貝朝他伸出手,他也伸手,回握住了她。
熊寶貝她拉過于少卿的手,兩人一起站在袁也跟熊茴的墓碑前,對著遺像,虔誠地道,“爸媽,這就是我想要介紹給你們認識的人。
他叫于少卿。
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們之外,最愛女兒的人。
我們在兩年前就已經結婚了。
原諒我到現在才告訴你們。
他對女兒很好,我跟少卿哥在一起也非常地幸福。
爸媽,你們知道以后,是不是也替我感到開心?
以后,我們會經常過來看你們的,好不好?”
遺像里年輕的夫妻無聲地微笑。
十指交握,兩人雙雙在墓碑前面前鞠了個躬。
“爸,媽。
請你們放心把寶貝交給我。
此生,我定不會負她。”
于少卿在墓碑前無聲地鄭重許諾。
幾聲悶雷傳來。
烏云黑壓壓一片,一派風雨欲來的氣勢。
于少卿跟熊寶貝快速地下山。
墓園在半山腰
兩人才走出墓園,雨點就開始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于少卿一只手護著寶貝的頭,一只手牽住她,兩人狂奔著下山。
跑出墓園的時候,熊寶貝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剛剛好像什么人在注視著她……
“怎么了?跑不動了么?”
察覺出熊寶貝的腳步放緩,于少卿也放緩了腳步。
熊寶貝再回頭看了一眼,寂靜地山里一個人影都沒有。
是她太過疑神疑鬼了吧?
熊寶貝收回目光,手背隨意地抹了臉上的雨水,“沒事。少卿哥,我們快點跑吧!不然等到了山腳,我們都成落湯雞了。”
“以后我們抽出時間,多回來看看爸媽。”
以為寶貝是舍不得父母,于少卿捏了捏寶貝的手,鄭重其事地道。
即使驟雨打在身上有些涼,熊寶貝卻還是因為于少卿的這句話,暖了身心。
少卿哥總是如此地妥帖,她要如何不愛他?
路上,于少卿摘了一柄特大的芭蕉葉遮雨。
山下不好打車,得步行十多分鐘,才能到大馬路上。
“乖地站在這里等我回來,不可以隨意走動,知道了么?”
昨天在動車上,熊寶貝差點走丟,于少卿心有余悸,離開前,特意叮囑了一句。
“嗯,知道啦~”
熊寶貝撇嘴,這是真的吧她當小孩子了吶?
“乖!”
于少卿在寶貝的腦袋上揉了揉,把芭蕉葉交給她,轉身進入了雨簾。
許多年后,于少卿回想起這一天,不止一次后悔。
后悔為什么自己當時沒能再轉過頭再看一眼,以至于之后的許多年,每日每夜都飽受蝕骨之痛
天像是漏了一般,潑墨的大雨兜頭而下,能見度非常地滴。
于少卿指引著私家車,打著大燈,開進雨簾,行駛至他跟熊寶貝所在的地方。
遮天蔽日的雨幕下,熊寶貝方才所站的地方,空無一人。
于少卿的心倏地一跳。
于少卿跟司機迅速地交代了一聲,讓對方現在這里等他,他推開車門,跑進了雨幕當中。
一開始,于少卿以為自己記錯了地方。
哪怕憑借他的記憶力,基本上根本沒有這種可能,于少卿還是沿著山腳,找了一圈。
雨水很快將于少卿的身體打濕,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幾乎睜不開眼。
“寶貝!寶貝,你在哪里!”
“寶貝,不要玩了,快點出來!寶貝!”
“寶貝!”
于少卿沿著山腳,找了一圈又一圈。
“這位小伙子,怎么了?是你媳婦不見了么?”
司機是個熱心的中年大叔。
原本,他在車上等了許久,是有點不耐煩,甚至想要放棄這單膽子算了,畢竟像他們這種開車的,時間就等于金錢,耽誤那么幾分鐘幾秒鐘,都可能會影響接下一個單子,影響收入。
然而,見于少卿一圈又一圈地在山腳下找,現在又開始喊人,司機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別是去哪里上廁所去了,完了以后沒找對路。
下這么大的雨,這人要是真走丟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司機也隨之下了車,跑過去問于少卿有沒有什么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于少卿滿臉著急,這個時候,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他也顧不上客氣,把寶貝的身高體型,相貌特征,衣服的顏色大致上跟司機描述了一遍,兩人開始冒著雨,分頭沿著山腳找。
司機是本地人。
對于這座山頭比于少卿要熟悉得多。
他沒有局限于山腳,而是去后山僻靜的地方也去找了一圈。
最后,司機在山腳往上大約500米的山路上,發現了一柄被遺棄在山路上的芭蕉葉。
因為于少卿在在跟司機描述熊寶貝時,特意強調過她的手里還拿著一柄芭蕉葉,因此,司機大叔在看見路上的芭蕉葉,立馬招呼于少卿過來辨認。
“這位小兄弟,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你給你媳婦摘的那柄芭蕉葉啊?
嘿,你看我這腦子。
這玩意兒都長得差不多,上頭也沒有刻名字,哪里就能分辨出是不是你給你媳婦摘的那柄了。”
司機撩起衣服下擺,抹了抹雨水。
其實這個時候,衣服也全都濕了,擦不擦都一樣,司機就是焦躁。
他們都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這人搞不好是真迷路了。
于少卿撿起地上的那柄芭蕉葉,仔細地辨認,當他看見芭蕉葉上沾著的雛菊時,臉色為之一變。
上山的路只有一條,山下他們已經找過了。
于少卿把那柄芭蕉葉往地上一扔,不管不顧地往山上跑。
“寶貝!寶貝!你在哪里?
回答我!寶貝!”
于少卿一路狂跑,一路沿著山路喊。
好幾次腳底差點打滑。
“小兄弟!回來!下暴雨,山上很危險的!下來!”
司機追在他的身后,看得是心驚肉跳。
寧安沒到夏天就多暴雨,經常會爆發泥石流。
后山這條路年久失修,就是本地人下雨天也輕易不敢在山間行走,更別說是用跑的
司機實在是擔心他這位乘客沒有把他媳婦給找到,回頭再把自己給搭上。
于少卿年輕,腳程快,幸好司機年輕時走慣了山路,追了大約十來分鐘,總算是把人給拽住了。
于少卿掙扎地厲害,眼神又冷又狠,“放開我。”
司機大叔愣是被于少卿的目光給嚇住,險些沒脫了手。
只是到底人命關天,司機哪里敢放手讓于少卿走人。
他死死地把于少卿的胳膊給拽住,“小伙子,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咱們真的不能再往山上走了!
后山這條路非常危險!
再說,這西嶺山這么大,你一個人,怎么找?
你這樣,先跟我下山。我們打電話報警,報警搜山。
怎,怎么樣?”
雨水不停地從臉上落下,司機索性把T恤給脫了,擰了一把,又給重新穿上,對著于少卿氣喘吁吁地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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