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費岑最近很高興。
打從他和尤乾開始協商京兆府與成都府的合作事宜, 關中的許多富商豪紳就聯合起來向他施壓, 要他答應蜀人的種種條件。
費岑能不知道這些人都被蜀商用利益收買了嗎?可他知道也沒什么用。他自己并不是關中人, 只是恰巧他做京兆府尹的時候趕上動蕩時局, 朝廷一放兵權, 各地大員都要割地自據,這京兆府也成了他的本錢。
為能在關中立穩腳跟,連他也得上趕著巴結那些地方勢力。是以那些人來施壓他不得不讓步,這令他無比頭疼。
可就在這兩天,也不知道蜀商那里出了什么紕漏,那些早已被他們收買的富商豪紳忽然接連反水,兩天之內, 就有三五家給官府送信, 說要結束與蜀商的合作。
費岑心里雖然感覺有點奇怪, 但他以為此事是蜀商與豪紳們價錢沒能談攏導致的, 因此無比幸災樂禍——沒了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給的壓力, 他終于可以不用再被迫妥協了!他能不高興嗎?
沒兩天,又到他與尤乾約定的商談的日子了。
往常每到這時候,他心里都是百般不情愿,因為以往他都得迫于壓力憋屈地答應一些事。可這回少了那些壓力, 他一到時間就積極地點了相關的官員們隨他一起商談去了。
眾人在堂中坐開,尤乾接著上回沒談完的事, 繼續往下談。
他提出種種條件,費岑都一一質疑。畢竟這回事先沒什么人來跟他打招呼,要求他答應任何條件, 他完全可以憑自己的想法決定。
而跟往常不一樣的是,被他質疑之后,尤乾竟也不像往常那樣伶牙俐齒地與他談條件,好像成都府一夕之前沒了本錢似的。
等聊到糧食經營的問題,費岑想起一件事,忙道:“對了尤公子,先前你提出蜀中糧商要到隴州、鳳州開糧行的事情,恐怕是不能成了。”
尤乾并沒有表現出吃驚,似乎他早料到會有這一出。但他還是問道:“費府尹,這件事情我們不是都已經談妥了嗎?”
費岑心里喜滋滋,表面上卻裝得很是遺憾:“尤公子不要誤會,并非官府言而無信。而是之前尤公子與我們談的時候,說好了本地牛、吳兩家糧商會與你們合作。可是就在前兩日,牛、吳兩家忽然找到本尹,說他們不打算再與蜀商合作了。這樣的話,先前談的條件自然也做不得準了。”
尤乾并不抗辯什么,只看著費岑的眼睛,問道:“費府尹可知牛、吳兩家緣何忽然變卦?”
費岑一愣,搖頭:“這本尹就不知曉了。”
尤乾道:“草民知道緣由。費府尹有興趣聽一聽嗎?”
費岑詫異。聽尤乾這語氣,難道不是他們之間分贓不勻談崩了?
他忙問道:“是何緣故?”
尤乾卻道:“此事牽扯眾多,草民可否與費府尹單獨談談?”
費岑又是一怔。他知道尤乾怕是準備了什么說辭來動搖他,可聽聽也無妨,再則他也的確有幾分好奇。
于是費岑沉吟片刻,揮手道:“你們都先出去忙吧。”
很快,參與會談的其他官員都退出去了。堂上就只剩下費岑、尤乾二人與費岑的侍衛。
費岑道:“尤公子,請說吧。”
尤乾這才開口:“府尹有所不知。前段時日我們與本地的許多商賈都已談妥,我等共同經營,共謀利潤,還能給京兆府增加稅收。這本是一樁大好事。可誰料就在前日,幾名自稱是謝無疾謝將軍手下的人忽然找上那些本地的那些商賈,威脅他們不許再與蜀商合作。要不然過幾個月謝將軍入駐關中,就要屠殺他們全家,還要把他們的家財全部充作軍費。”
費岑聽他說前半段的時候還在腹誹他真會說漂亮話,可聽到后半段卻吃了一驚:“此話當真?”
尤乾又道:“費府尹若不信,只管遣人去查便是,難道草民還會信口雌黃嗎?”
費岑“嘶”地吸了口涼氣。他還真沒想到這事兒竟然會跟謝無疾扯上關系
尤乾義正言辭道:“草民不明白。這京兆府難道不是費府尹的治下?連費府尹都在積極與我們協商,那謝無疾的手下卻如此橫行霸道,還敢威脅良民的身家性命,難道不有違法紀嗎?”
費岑干笑兩聲。他還想質問呢。可當今天下,法紀只拘得住平民百姓,又拘得住哪一個有權有勢之人?
這話他當然不能說,只能打官腔:“如果真有這種事……本尹定會查明實情的。”
尤乾加重了語氣:“不瞞費府尹說,我在關中已待了一段時日,聽說過謝將軍有意進軍關中之事。可他人都還沒有來,就已經這樣插手起京兆府的政務與民生了。他到底是什么居心?他還有沒有把費府尹放在眼里?!”
費岑臉上的表情一僵。
尤乾的話正打在他的痛點上。雖然他也不喜歡蜀中勢力安插進關中,但由他京兆府拒絕和由謝無疾插手完全是兩回事。
尤乾繼續火上澆油:“此話由草民來說或許不合適,不過草民完全是為費府尹和關中百姓著想。據草民所知,那謝無疾乃是個虎狼之人,他手下養三萬士卒,耗費甚巨。他常常搜刮百姓的糧食錢財,致使他的轄地經常發生叛亂。甚至他連的親舅舅不肯給他提供軍糧,他連他舅家滿門都屠了!這樣的人費府尹當真敢與他深交嗎?眼下關中本就不太平,若再將他的軍隊引入,只怕更惹動亂啊!”
他這番話多少有些偷梁換柱。謝無疾征軍糧往往只向地主豪紳征取,但這些地主豪紳身無功名,把他們說成是百姓倒也不是不行。
費岑的表情更僵硬了。
其實他看得出來尤乾是在挑撥離間,但他本來就對謝無疾駐軍的事情不情不愿,心里也有許多擔憂,尤乾又恰恰說中了他的想法,他心里不亂都不行。
片刻后,費岑忍不住吐了些心里話出來:“尤公子,不瞞你說。其實本尹又何嘗愿意讓謝無疾過來駐軍呢?他橫行霸道,本尹難道不知嗎?只是他手握三萬大軍,本尹若是強硬拒絕,萬一他揮師攻打我京兆府,我手里這點兵力哪里守得住?是以我才不得不劃點土地錢糧給他,只為求一個安生罷了。”
尤乾忙起身行禮道:“草民愿為府尹分憂。”
費岑驚訝道:“你有什么好主意?說來聽聽。”
尤乾不慌不忙道:“費府尹想必也知道,謝無疾說要到關中駐軍,為平亂是假,為軍糧是真。他覬覦的是關中的八百里秦川。而且既然他選擇來與府尹商量,不是直接帶兵打過來,說明若非不得已,他并不想用兵。”
費岑想了想,點頭同意。謝無疾善戰但并不好戰。打仗總是有損耗的,聰明的人都不好戰。而且以前謝無疾攻打叛軍好歹有個平亂的名頭,攻打京兆府卻名不正言不順,對他的聲名和前景都不利。
尤乾又接著道:“既然如此,那府尹大可以資助他軍糧,但不同意他來進駐。這樣不說徹底打消他的念想,至少拖上一段時間不成問題。而只要有了時間,一來府尹能練好自己的兵,二來那謝無疾所在的延州本就動蕩,他手里的三萬兵帶得也不穩,沒準過段時間他就自亂陣腳了,府尹也不必再懼怕他了。”
費岑又是一愣。尤乾的話句句說在他心坎里,他想要的可不就是時間嗎?只是……
費岑道:“我撥點土地給他還行,讓他自己帶兵去種去。可我哪有那么多軍糧撥給他?我這京兆府里的余糧本來就沒多少。”
尤乾忙道:“這筆軍糧我們愿意出。費府尹可以告訴謝將軍的來使,便說有蜀中糧商敬佩謝軍平亂義舉,愿為謝軍提供部分軍糧。”
費岑驚詫地瞪大了眼睛:“啊?你們出?!這……你們……”
他知道蜀商不可能平白出這筆錢,很快就明白過來:原來尤乾繞了這一大圈,還是希望他能答應蜀商開出的種種條件啊……
這也太……財大氣粗了吧……
費岑的心里頓時很微妙了。成都府到底是什么神仙地方,這么富裕的嗎?富裕還算了,尤乾不過一個商人,居然開得了這么大的口。朱瑙居然給一個商人那么大的權限?這得是什么樣的妄人才敢做這樣的事啊……
其實如果不是利益有沖突,他還挺希望能有機會結交朱瑙,跟他學學他的手腕和膽識的……
尤乾接著道:“費府尹,我們蜀商想賺的無非是錢和一點點權,可謝無疾要的是什么,費府尹不知道嗎?孰輕孰重,想必費府尹會有明智的判斷。”
費岑抿抿唇,陷入沉思。
說實話,若是朱瑙和謝無疾之間他一定得接受一個,他會接受謝無疾。原因無他,謝無疾對他的威脅更大,萬一拒絕可能性命不保;但如果朱瑙和謝無疾之間他可以拒絕一個,他還是希望能拒絕謝無疾。正如同尤乾所說,放蜀中勢力進來無非分掉他的權勢,而且過程長,他有時間慢慢應對;但放謝無疾進來,他的腦袋可能就懸掛在褲腰上了。
如果說蜀商出錢糧,為他增加了談判的籌碼,可以讓他把謝無疾在外頭再多攔一段時日,何樂而不為呢?畢竟謝無疾也不想打仗,沒準能答應。
不管金閔會不會同意,他都可以去談談看,反正也沒什么壞處。
良久,費岑主意已定,拱手道:“若蜀商當真愿意慷慨解囊,費某便先謝過了。”
尤乾笑道:“府尹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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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閔便來官府繼續駐軍的協商了。
出乎他的意料,京兆府的態度忽然變得比以往強硬許多,連著拒絕了他不少的提議,甚至連之前已經談好的一些條件也要更改。
金閔越談越惱火,最后已失了耐心,語氣轉為威脅:“費府尹,若你們不想好好商談,那此事我們也不必再談了。我自回延州稟明謝將軍就是!”
費岑忙笑道:“金副尉千萬別誤會。絕不是我們有意敷衍,只是我先前打算劃給貴軍的駐地,這幾日我遣人去問了那里的官民,沒想到當地的官民非常抵觸軍隊入駐,甚至險些鬧出動亂來。金副尉也得體諒本尹的難處啊。”
沒等金閔說什么,費岑又急忙接了下去:“貴軍到關中駐軍的事情,還可以從長計議。不過本尹知道貴軍人多,消耗甚巨。因此在駐軍之事未商定之前,愿為貴軍資助一些錢糧。”
金閔一愣。這話的意思是要給他們錢糧以換取時間?
在此之前費岑從未提出過這種方案,金閔挺好奇他想怎么開條件,因此倒也沒立刻拒絕:“費府尹打算資助我們多少?”
費岑可不敢貪這個功,他哭窮還來不及,忙道:“金副尉,這筆錢糧其實不是京兆府出的。本尹最近認識了一些蜀商,那些蜀商聽聞貴軍在北方平亂之義舉,萬分敬佩,便主動向本尹提出愿意資助貴軍。”
金閔聽到蜀商二字,又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費岑立刻報出了一個讓他心驚肉跳的錢糧數目,驚得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良久,金閔謹慎地說:“這事我需要回去考慮一下才能給你答復。”
費岑見此事有商榷的余地,已是喜出望外,忙道:“那本尹就靜候金副尉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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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后。
“什么?蜀人主動提出要給我們提供軍糧??”午聰聽到金閔的匯報,大吃一驚。
“是啊。”金閔忙將費岑的原話復述給午聰和謝無疾,并且說了蜀商愿出的錢糧數目。那數目又把午聰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午聰簡直又嫉妒,又納悶:“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那朱瑙到底是怎么治理成都府的?他怎么能這么有錢?我們怎么就……”
話沒說完,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閉上嘴,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謝無疾。
好在謝無疾沒有計較他方才的話,只問金閔:“你當時如何回他們的?”
金閔道:“此事事關重大,屬下不敢自作主張,因此便和那些官員說屬下需要回來考慮之后再做決定。隨后屬下就趕緊回來請示將軍了。”
謝無疾沉思。蜀人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在關中安插他們的勢力?可此舉既已被他識破,他們便該知道這樣行不通了,為何還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又或者,這還是一招動搖他軍心的舉措?
他隱約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但他又想不透徹蜀人的用意。總之無論如何,對方必定沒安好心。
少頃,謝無疾道:“我不要蜀商的錢糧,只要秦川。你去告訴費岑,仍按原先的條件談。若他們還執意拖延糊弄我們,我會將軍隊朝關中再開近三百里。”
大軍開近,威脅之意便更濃重了。
金閔忙道:“是。屬下明白了。”
……
金閔走后,謝無疾心中煩悶,取了件披風,道:“我出去走走。”
午聰忙道:“我陪將軍一起。”
謝無疾不置可否,兩人便一起出門去了。
昨日關中下了大雪,今日雪已經停了,可路上的積雪未消,城里白茫茫一片,路上行人也稀少。走在關中古城的青石板路上,竟有一種額外的蒼涼感。
午聰走在謝無疾的身后,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前方的謝無疾。
謝無疾是武人出身,并不畏寒,融雪天氣里他身上只著兩件單衫,又掛一件披風。寒風刮過,他的單衫被吹得颯颯作響,竟他的身形勾勒得十分蕭瑟。
一瞬間,午聰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已跟隨謝無疾多年,對謝無疾一直是又敬又畏。敬他的用兵如神,畏他的鐵腕無情。尤其兵權解禁、混戰開始之后,午聰對他是敬之更敬,也畏之又畏。
這一路走來,謝無疾出過許多令他拍手叫絕的奇招,卻也做過一些他至今想不明白的舉動。譬如眼下就正是他們三萬大軍的危亡之際。若他是謝無疾,他勢必會更狠一些,可謝無疾采取的手段卻比他所想的溫和許多。
……或許,謝無疾并不是無心無情的。只是他從不與人說,因此沒有人懂得他罷了。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間茶館門口。
這是城里最大的一間茶館,館里既有說書賣唱的藝人,也有替人掏耳擦鞋的匠人,如此嚴寒時節,茶館里倒仍然熱鬧非凡。
謝無疾在門口駐足片刻,走了進去。午聰連忙跟上。
茶館里人滿為患,一進去便有一股熱流撲面而來。謝無疾和午聰剛解下外袍掛在手里,立刻有伙計前來招呼:“二位客官,堂里坐還是樓上雅間坐?”
謝無疾道:“堂里。”
“哎,”伙計忙道,“客官跟我這邊來。”
伙計將兩人引到一張剛騰出來的空桌旁坐下,記下他們要的茶水點心,趕緊通知后廚去了。
無論關中也好,蜀中也好,凡到茶館里來的客人,品茶絕不是頭等大事,聊天吹牛或是聽別人聊天吹牛才是頭等大事。
于是謝無疾和午聰剛坐下沒多久,就已從四面八方聽到諸多大名鼎鼎的名字。有人談論皇帝,有人談論宦官,有人談論著本地的官僚大戶,也有人在談論朱瑙。
忽然,謝無疾又從鄰桌的嘴里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哎,你們聽說沒有?謝無疾打算到我們關中來駐軍,眼下已跟官府商量著了,估計明年就要來了。”
“能不聽說嗎?奶奶的,我前兩天還跟人說呢,希望官府千萬別把那姓謝的畜牲放進關中來,要不然咱們都得完蛋!”
午聰聽到竟有人敢把謝無疾罵作畜牲,猛一個眼刀掃過去,只見說話的是坐在他們鄰桌的幾個男子。看那幾人穿著打扮,雖不像大戶子弟,倒也應是衣食無憂的小富人家。
那幾人并未注意到午聰的眼神,仍扯著嗓子大聲議論。
“要我說,那姓謝的一天到晚打著平亂的旗號四處征戰,可天底下最大的反賊就是他自己!平亂?平什么亂?還不是都是為了他自己升官發財的借口嗎?你們看看平亂平到現在,他五千人的軍隊都平成三萬人了!他要再把關中占了,等過兩年他就能揮師打到京城去,自己做皇帝了!”
“關鍵是他為了養他的軍隊,居然連他親舅舅的家都抄了。這人為了權勢,簡直連豬狗都不如。我要是他爹,我養出這種不知禮義廉恥的混帳玩意兒,我非親手宰了這小畜生不可!”
午聰聽得火冒三丈,正要拍桌而起,謝無疾卻一把摁住他的胳膊。
午聰不解:“哥?”
謝無疾面上神色平靜,仿佛沒聽見鄰桌人的惡語,慢慢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鄰桌人繼續大放厥詞,罵罵咧咧,對謝無疾百般侮辱。不知道的還以為謝無疾殺的不是自己的舅舅,而是他們的親娘舅似的。
不多會兒,那幾人漸漸停下了議論,都朝著邊上另一桌望了過去。原來是他們說話的時候邊上的人一直笑個不停,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一人問道:“哎,兄弟,我們說話,你在那兒笑什么?你是覺得我們說得對呢,還是覺得我們說得哪里不對很可笑呢?”
午聰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一桌坐著兩個男子,其中一個二十來歲模樣,皮膚白凈清秀,一雙天生含笑的眼睛,相貌瞧著很是討人喜歡。另一個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眉目英氣,神情肅然,瞧著不像他同桌人那般好相處。
一直在笑的便是那個長相和善的青年了。
他被人質問,語氣溫和地開口:“我笑你們說得很有意思。”
“哦?”那幾人聽他像是贊同他們說的,以為找到了志趣相投之人,忙道,“兄弟,你也覺得姓謝的是烏龜王八蛋?”
那人又笑,仿佛覺得烏龜王八蛋這形容非常有趣。他道:“你們說你們的,不必在意我。”
那幾人卻不依,非要聽到他的表態:“你說呀,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不肯說,難不成是小瞧我們?”
這語氣已帶了幾分挑釁的意思。那少年眼神一厲,用眼神警告那幾人不許輕舉妄動。
年輕人好笑道:“你們要我說什么?”
那幾人道:“說說你對謝無疾的評價。”
年輕人被許多雙眼睛盯著,不得不摸著下巴思考起來。片刻后,他似乎終于想到合適的回答,將手放下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含笑緩聲道:“謝無疾啊……大義之下,難免有晦。”
那一桌人全部愣住,午聰也是一愣。
就連一直對旁人的議論充耳不聞的謝無疾也忍不住放下茶盞,回頭朝那人看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
過年好忙呀,加上這兩天有點卡文,所以就斷了一下,對不住大家啦,大肥章補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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