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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莫說盧清輝覺得不可思議, 就連徐瑜都有些吃驚。他與盧清輝想法一致。若他是朱瑙,眼下最好的做法應當是越低調行事越好。明面上老老實實的,最好跟袁基路裝個慫認個錯, 使袁基路放下對他們的警惕心, 不著急把攻打閬州提上日程。背地里倒是可以偷摸地招兵買馬, 增強實力,然后等待一個可以與成都府一戰的時機。

  可朱瑙的做法卻是截然相反。以前朝廷禁錮兵權的時候, 他多少還向成都府賣個乖,給袁基路送個禮。眼下兵權解禁了,他反倒明刀明槍地做起戰爭準備?難道閬州已經有與成都府一戰的實力了?!

  可這種可能性實在極低了。閬州,哪怕再加上劍州, 這兩州都在蜀地背部,地多山川, 人口也沒那么稠密,這筆賬怎么算也算不通。

  退一萬步說,就算閬州真的有和成都府一戰的實力,也還是能不戰便不戰為好。孤注一擲的戰事就算打贏了,也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朱瑙在閬州攢了多少年的家底都會賠的一干二凈。這當真劃得來么?

  成都府的兩位少尹全是一頭霧水,想破頭也弄不明白朱瑙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而有一件事卻是明白的。盧清輝冷笑道:“他這幾年在閬州一向號稱仁善,閬州的百姓都拿他當成父母官, 把我們成都府的官員當成是豺狼虎豹。眼下他的狐貍尾巴總算是要露出來了。什么仁義寬厚, 都是他籠絡人心的手段而已。為了他的榮華富貴,他還不是決定要打仗么?等到戰事開啟,各種軍需用度, 我看他什么時候變成豺狼虎豹!”

  盧清輝這話說的多少有些酸唧唧的。他也知道民間是怎么斥罵他們這些官員的,但很多時候當官的也實屬無奈。偌大一個成都府,每年的花銷用度擺在這里,還要向朝廷上繳錢糧。不增加雜稅錢從哪里來?若有可能讓富戶多拿出點銀子來,誰又愿意去盤剝窮人呢?

  可偏生許多富戶都有避稅的手段,一來從律法上挑不出錯,二來富戶皆有錯綜復雜的背景,也實在難加管束。于是為官者各種掣肘,許多事情只能是有心無力了。

  盧清輝年紀輕,本是有抱負之人,然而生不逢時,未能完成抱負。又憑空冒出一個朱瑙這樣打破秩序的妄人,叫他心里怎能不酸?然而他絕不會承認自己心懷妒忌,只找了許多大義凜然的理由來指責朱瑙。其實這些理由不是他用來糊弄別人的,而是他用來蒙蔽自己的。

  他自己看不明白,徐瑜在一旁倒瞧得很明白。然而徐瑜是個人精,他心知若點破這一層盧清輝必會惱羞成怒,翻臉走人。因此他只笑著調侃道:“你剛才一直無精打采的,怎么一說起朱瑙和閬州的事,你就來勁了?”

  盧清輝一愣:“有么?”

  他自己回想了一下,頓時啞然,只得訕訕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徐瑜又道:“閬州的事情我不清楚,不過你說朱瑙是為了榮華富貴,我倒覺得他圖的不是這個——你可別問我他到底圖什么,都說了他是妄人,誰知道他想什么。至于你說的仁義寬厚……”

  停頓片刻,淡笑道:“能做官的,又有誰真是仁義寬厚的?籠絡人心的手段誰沒有一套?你又何必單苛責他一人。”

  盧清輝立刻反唇相譏:“什么叫我苛責他?倒是你,處處幫著他說話,還幫著他做事。那非奸糧行的事我再三相勸,你卻還是幫他批了!你到底什么居心?”

  徐瑜見他急了,忙舉起手向后靠,一副投降認輸的樣子。

  盧清輝心中氣悶,無處發泄,又給自己添酒。

  徐瑜道:“清輝,今日咱倆也算是推心置腹了。趁著沒有旁人在,我有幾個問題是真心好奇,很想問問你。”

  盧清輝撩起眼皮斜他。徐瑜這老狐貍,自己的心事一句沒說,倒好意思在這兒厚著臉皮說“推心置腹”。

  徐瑜才不管他怎么想,自顧自地開始發問:“你討厭袁基路,對么?”

  盧清輝冷笑一聲。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這種問題連回答的必要都沒有。

  徐瑜又道:“你也討厭朱瑙,對么?”

  盧清輝沉著臉,依舊不作聲。

  徐瑜慢吞吞地問道:“那么,袁基路和朱瑙,你更討厭哪一個呢?或者,若他們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你希望是誰?”

  盧清輝怔住。

  良久,他依然一言未發,卻端起桌上的酒杯狠狠一飲而盡!

  =====

  府衙里,一排官員戰戰兢兢地站在袁基路面前。

  袁基路靠在太師椅上掃視眾人。他的神色并不兇狠,甚至還似有若無帶點笑意,可一排官員卻全都被看得毛骨悚然。

  就在數日前,由于兩次更改了募兵令后的招募情況仍不理想,袁基路大筆一揮,把一名負責募兵的官員立刻撤職,并將此人三族親戚中七歲以上七十歲以下所有男丁全部充軍,女子賣入妓院中。

  袁基路不喜歡殺人,卻有的是比殺人更折磨人的法子。募兵之事差不多算是他第一次親自正兒八經地主持一件事,他也在學習和辦事官員的相處之道,并逐漸從中找出樂趣來。

  因此在眼下這些正被袁基路打量著的官員們看來,袁基路那眼神分明是挑選下一個下手的對象。教他們如何能不瑟瑟發抖?

  袁基路終于開口:“把最近募兵的情況呈上來我看看。”

  立刻有人上前,將最近各州招募的兵員清單遞上去。

  袁基路拿到手一看,頓時吃了一驚:“咦?這么多?”

  前不久還只有五千多人,現在各州加起來忽然到達一萬五千人了。照這趨勢下去,清明前招滿兩萬人應當不成問題了。

  袁基路皺著眉頭道:“你們該不是動了什么手腳哄騙我吧?怎么之前一個月多都招不到人,就這幾天忽然又招到這么多人了?”

  官員們全都捏了把冷汗,趕緊搖頭否認:“下官不敢!”

  有人解釋道:“府尹,我們又調高了軍餉的額度,增加了從軍的優待。先前那次大抵是對百姓而言條件還不夠吸引,可眼下已是十分的厚待。應募者自然也就蜂擁而至了。”

  袁基路挑眉,也不知道信了他說的話沒有。

  過了一會兒,他道:“既然已招到這么多人了,也別讓他們一天天閑著吃干飯,先招到的就先訓練起來吧。折沖府那廢物說,新募來的兵得先練上半年才能用。半年?哪來這么多閑功夫!”

  眾官員不敢應聲。

  袁基路嘬了嘬牙花,很不得勁地說:“閬州那邊的消息你們都應該聽說了吧?他們練兵、開礦、修城墻,那可是一天都沒有閑著。你們知道他們已經招到多少兵了么?少說也有五六千了!區區一個閬州,就算他再加一個劍州,就能招到五六千人。我偌大一個成都府,不過讓你們給我招兩萬人,你們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說完把手里的清單用力往桌上一拍。

  眾官員全都嚇得一哆嗦,膽子小的腿肚子都開始打顫了。

  五六千這數字可不是袁基路隨口胡謅出來的,而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打探回來的。朱瑙實際上只打算招募一千人,但這是閬州官府的機密,除非那探子有本事溜進閬州府偷到招募名單看,要不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確切的數字。因此探子也只能自己想辦法猜測。

  探子先是看到募兵的隊伍每天都排的很長,便知道人數絕對少不了。再則他可不管朱瑙是招兵還是招工,反正這么多人已經到閬州了,做得也是軍隊該做的事,焉知這不是朱瑙另立名目組建的軍隊呢?另外這種事情人數報多了沒有事,可人數報少了,朱瑙明明有五六千人,他只說了兩三千,害袁基路因為輕敵打了敗仗,這責任誰也擔不起。因此最后所有被派過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回來報的都有這樣的數目,袁基路自然也對此深信不疑。

  官員們生怕袁基路又要降罪,連忙一個個地拍胸脯保證,清明前必定募到足夠人手。

  袁基路大抵是對最近的漲勢較為滿意,又得到了官員們的保證,這回他總算沒再懲治誰。他皮笑肉不笑地警告道:“人招滿了便沒事。若到最后人還是招不滿,下一回可就不止是牽連三族了。你們自把自家九族,十族的親眷全都填上,總之我要的人數,一個都不能少。”

  許是覺得光有威脅,沒有獎勵不太地道。袁基路摸了摸自己渾圓的雙層下巴,道:“等我的大軍攻破閬州,看下朱瑙人頭的時候,我自會給你們全部加官進爵。”

  官員們硬是擠出一個笑來,感謝袁基路的恩典。

  袁基路擺擺手:“行了,都去辦事吧。”

  眾人一刻都不敢多待,趕緊一溜煙地跑了。

  =====

  閬州。

  朱瑙忙完了手里的公事,又帶著驚蟄到城里的集市閑逛。一圈逛下來,他又來到了之前那家銀器店。

  他走進店里,拿了一款和上回自己看的款式差不多的銀壺,問掌柜道:“掌柜,現在這壺什么價錢?”

  掌柜忙迎出來,立起一個手掌:“州牧,現在得賣五兩銀子了。”

  朱瑙挑眉:“漲得這么快?”他上回來的時候,還只是從一兩半長到二兩銀子,現在是直接翻一番都不止了。

  掌柜納悶道:“我也不知道物價為什么漲得這么快。銀價倒是沒怎么漲,可是手藝的價漲得厲害。我這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原本大家花一二兩銀子買個精美器物回去也都樂意,可漲這么高,已沒什么人愿意買了。

  又道:“還有人罵我奸商呢。我可是真冤枉。等賣完了這批貨,我也不進貨了,改換別的生意做吧。”

  朱瑙點點頭,如之前一樣只是問了個價格就放下東西出去了。

  朱瑙在集市里逛了一大圈,打聽了各種各樣的物價后回到州府,正巧糧行這邊又有新的信送來。當初朱瑙和衛玥說過,非奸糧行是他的眼睛,如今非奸糧行的確完成了眼睛的任務。

  各州糧行的管事每天都會記錄下每樣糧食的價格變動,以及州內發生的一些大事要事新鮮事,然后每隔五天給朱瑙送一次消息。各州來信紛沓而至,朱瑙每天幾乎每天都有信收。

  這糧行和官府不同。糧行或許不知道官府的機密,但是做生意、尤其是做糧食生意是面向老百姓的,因此對于民間的變化糧行的人甚至比官府都能更敏銳地察覺。而朱瑙所需要的也正是這些。

  朱瑙拆開信后很快看完,然后將信放到一旁,神色淡淡的,顯得很平靜。

  驚蟄見他如此,還以為最近沒什么消息:“公子,沒有新鮮事嗎?”

  朱瑙指了指信,道:“你自己看吧。”

  驚蟄便拿起信,看了沒幾行就勃然色變,怒道:“這……竟有這種事!”他一行一行往下看,越看拳頭捏得越緊,看到最后信紙已被他捏皺。他極力克制著才能將信慢慢放回原處。

  他雙眼泛紅,咬牙切齒道:“……那些該死的狗官!!”

  朱瑙卻只淡然道:“你去幫我把衛玥找來吧。”

  =====

  綿州一間簡陋村莊里,正到處響徹哭鬧聲和叫罵聲。

  “放開,放開我兒子!你們這群王八,畜生,狗養的!”

  一對老夫妻大聲一邊叫罵,一邊用力扒拉幾名官吏的手。那幾名官吏押著一名年輕男子,那正是他們的長子。他們的幼子是個七八歲的男孩,也猛地從屋里躥出來,咬住一名官吏的手,想讓那官吏放開他哥哥。

  官吏們踹開男孩,推倒夫婦,兇神惡煞地威脅道:“再敢妨礙我們執行公務,就把你們全家都抓起來關大牢!”

  “你們簡直是土匪啊!”老婦人哭嚎著拍著地面,“你們憑什么抓我兒子去從軍啊?你們憑什么這么干吶?!”

  一名官吏橫眉冷眼道:“誰讓你們拖欠稅款,犯了法的就得充軍,怪不著別人!”

  那當爹的忙道:“我們交,我們砸鍋賣鐵也交!只要我們家里還有什么值錢的物事你們通通拿走!可你們不能搶人啊。”

  官吏卻絲毫不近人情:“現在交也晚了。這就是現在的律法,沒得商量!別廢話,別再跟上來,要不我把你那小兒子也抓去參軍!”

  那對老夫妻原本有心要為搶回長子拼命,可聽到這樣的威脅,卻都有些怯懦了。他們的幼子年紀太小了,萬一真被抓走,恐怕根本沒法活下去。

  被抓的年輕人一開始也奮力反抗,可聽到這話也放輕了掙扎的力度。片刻后他眼含熱淚地回頭:“爹,娘,我沒事,我會想辦法回來的。你們照顧好弟弟!”

  老人又往前追了幾步,急切道:“你們抓我吧,我去參軍,你們放了我兒子。”

  可惜那些官吏根本不理他。

  募兵之事已轟轟烈烈地進行了兩個月了,眼瞅著離清明已沒剩多少天,募兵的性質與形式也與剛開始進行時截然不同了。

  一開始,是擇優錄取。成都府想要的是一支精銳能干的軍隊,所以設置了條條框框的要求,唯有符合要求者才能應募。然而響應之人寥寥,袁基路又死活非要那么多人,官員們生怕完不成任務就要遭殃,于是只能層層向下施壓。終于,募兵已從主動應募變成了官府搶人。成都乃是首府,情況還稍好一些。可其余幾州的百姓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

  各州的官府為了完成任務,只能想盡辦法給老百姓定罪。什么稅款遲交晚交了幾天,以前頂多讓補上利息了事,現在卻成了要發配送軍的大罪。更有甚者,官吏為了抓人只能隨意誣賴清白的百姓。有人好好走在路上,只因符合募兵的條件,便被官吏直接拿下,硬說是逃犯帶走。

  至于原本各州牢獄里關押的那些罪犯,更是第一批送去成都府的。誰管這些人犯過什么罪,眼下能湊上數才是大事。

  官吏們很快就搜完了整個村莊,最后居然抓住好幾十個青年男子來,幾乎每家都有男子被抓來了。前陣子收某名目稅款的時候,官府故意放縱拖沓,導致戶戶都少交晚交。其實這是官府故意構陷,為強行征兵找借口。

  為了防止這幾十名男子反抗逃跑,官吏們用繩索把他們的手捆起來,又用長繩將人捆成一溜,然后便往募兵處走去。

  那老夫婦的兒子名叫越東,此刻心中雖絕望恐懼,卻仍強忍淚意。他怕父母和弟弟會追出來看他,在遠離村子之前,他不想哭出來。

  越東被繩子拽著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感覺背后有人輕輕撞了他一下,他連忙回頭,卻看見排在他身后的竟是他的好友卜西。他剛才心里太亂,竟然沒注意到卜西也在被搶抓的隊伍里。

  卜西的心態儼然比越東好不少。他見好友兩眼通紅,便知他心情如何,竟還能笑著安慰他:“阿東,別怕,我跟你一起呢。”

  越東望著他的笑臉,那絕望的心情被沖淡了不少。

  卜西道:“瞧你,這什么表情,不就是募兵么?弄弄好像天要塌了似的。”他左右望望,見官吏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較遠,小聲道,“我聽說成都府這次要募兩萬多人。你想想,兩萬多人什么概念?咱村子男女老少全算上都才五百人。到時候兩萬人烏泱泱往那兒一擠,誰數得清楚?咱還怕找不到機會溜回來么?”

  越東聽他說完,覺得很有道理,心情逐漸明朗起來。卜西從小就是村子里的孩子王,鬼點子最多,長輩都拿他頭疼不已。然而這種時候有他這樣的人在身邊,實在讓人安心。

  卜西又道:“而且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去過成都呢,挺想去看看那里什么樣子的。這回參了軍,說不定會遇上什么好玩的事情,不比在家種地有意思么?這么一想,沒準這還是件好事呢……”

  越東見他說著說著開始沒譜了,連忙道:“我只想回家。”

  卜西道:“好好好。反正有我在,你別垂頭喪氣的了。”

  兩人正說著,忽聽身后傳來一聲暴喝:“在那嘀咕什么呢?給我離遠點,不許說話!”

  官吏開始懷疑并訓斥他們,卜西偷偷做了個鬼臉,這才跟越東拉開距離。

  他心情確實一點都不壞,又走了一段路,他竟怡然自樂地哼起小曲兒來了。

  =====

  成都募兵處。

  負責募兵的官吏一個接一個哈欠地打。他在這兒坐著實在太無聊了,募兵開設了那么多天,實在沒有新人來了。可攤子又不能撤,他已經無聊到連自己的手毛都數清楚有多少根了。

  打完一個又大又深的哈欠,他淚眼朦朧間隱約看見有兩個人走過來。他以為只是路過的,根本沒在意,繼續醞釀下一個哈欠。

  然而那兩人竟在攤子前停下了。

  “大哥,參軍是在這兒報名嗎?”

  官吏嚇一跳:“啊?”

  過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忙揉掉眼里的水光,打起精神道:“對。你們倆都要報名?”

  那兩個男子,一個身材高瘦,麥色肌膚,臉帶笑意,略有幾分痞氣。另一個個子則嬌小不少,也顯得更拘謹點。

  難得有人主動來報名,官吏忙提筆道:“姓名?籍貫?”

  兩人一個道:“衛王月。”一個道:“陶大白。”

  官吏道:“一個個來。你,就你先來吧。”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衛玥和陶白。衛玥先被報名的官吏指了,便先報上自己的姓名、籍貫、家庭等各種情況。

  官吏詢問完后又道:“戶籍帶了沒有?”

  衛玥訕笑:“大哥,我出來得急,忘帶了。”

  官吏看看他,又看看陶白。這兩人穿的破破爛爛的,一看就知道是流民。現在還哪管什么流民不流民的,是活人就行了。

  于是官吏沒吭聲,只把各項信息記下,又指了指邊上一根柱子:“過去量量身高。”

  衛玥走過去,自己扭頭看了一眼,報道:“七尺九。”

  官吏就記下七尺九。

  把衛玥的信息都登記完,就輪到陶白了。記下戶籍信息等,官吏讓陶白過去量身高,陶白有些緊張。他身長并沒有到七尺,甚至六尺五都沒到。

  然而他站到柱子旁,官吏甚至都沒看一眼,許是一早知道他不夠數,直接在本子上寫下“七尺”二字。

  待一切登記完,官吏發給他們一人一塊木牌,又報上一個地址,便讓他二人自己報道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要鋪的都鋪的差不多了,該準備收啦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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