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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一個香包


  防盜章, 購買章節總比例不足時, 最新內容需等待1-3天不等! ≡埔酗L頓時反應過來, 浮動在院中的那一絲不對究竟是什么——是血, 是血腥味,是被寒風擴散又稀釋后的血腥味。

  “爹!苯馃ê翢o察覺,還在慢慢摸著墻往前走,“你睡了嗎?”

  “金兄!”云倚風拉住他的手臂,“先別動!

  “……怎么了?”金煥先是一愣, 卻又很快就隱約猜到事實, 表情從茫然到駭然,膝蓋一軟險些跌坐在地,再也顧不得其它,大喊道, “爹!爹你在哪兒?”

  季燕然一把推開臥房門, 就見里頭半截床帳耷拉垂地,金滿林仰面躺在床上, 雙目緊閉歪著頭, 脖頸上有一道鮮紅的血痕, 早已沒了氣息。

  “爹!我爹呢!”金煥跌跌撞撞到處找門, 云倚風拉他不住, 反而被甩得踉蹌兩步。金煥雙目失明, 本就心底無措, 此時身邊分明有人卻又都不肯說話, 這詭異場景代表著什么, 與發生在賞雪閣內的樁樁慘案聯系在一起,不言自明。

  “爹!”他連滾帶爬,額頭也不知在何處撞出了血。

  “金兄,金兄你冷靜一點!”云倚風扶住他,猶豫兩次方才道,“金掌門他……他已經走了,節哀!

  “不,不會的,我出門時,我爹還在療傷,還在叮囑我要早去早回,怎么可能,不,我不信,我爹呢,我爹在哪兒?”金煥六神無主,臉上更是半分血色也無,抽去骨頭般癱在雪地里。季燕然上前攙起他,將人帶到了床前。

  金煥嗓音干澀:“我爹在哪兒,床上嗎?還是地、地上?”

  “床上,金掌門是躺著的!痹埔酗L道,“就在你面前!

  “爹……爹!”金煥顫抖著伸出手,想摸卻停在半空,帶著幾分恐懼轉過頭,“云門主,我爹也、也像祁家的人一樣,被……毀了嗎?”

  “沒有。”云倚風聽出他的意思,卻也不知自己這話算摧心還是算安慰,嘆氣道,“金掌門的身體并沒有被鐵爪抓撓,也沒有那么多血,他的神情……很安詳!睉斒窃诤翢o覺察的狀況下,被一擊斃命的吧。

  金煥聞言怔了片刻,然后終于撲在床邊,“嗚嗚”地哭了起來,聲音嘶啞凄厲,耳不忍聞。

  季燕然與云倚風對視,都從彼此眼里看出了同一個意思。

  這次又是誰干的?

  人的悲歡雖不共通,但喪親之痛,即使從未經歷過,也總能多少體會到那種撕裂哀慟。云倚風看得不忍,上前道:“金兄雙目中毒未愈,若一直這么哭,眼睛可就毀了,金掌門泉下有知只會更擔心,還是先起來吧!

  “是誰,誰殺了我爹!”金煥喃喃地問,他握著那雙已然冰冷的手,又轉身扯住云倚風的衣擺,發狠道,“云門主,求你幫忙找出兇手,我愿以全部身家性命做酬勞,只要能為我爹報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金兄放心,金掌門無辜遇害,整件事又如此蹊蹺,我與季兄絕不會置之不理!痹埔酗L扶起他坐在椅子上,又往床上看了一眼,“至于金掌門——”

  “別把我爹埋在雪里!”金煥失聲打斷他,又磕磕絆絆想去床邊,卻被云倚風攔住。

  “金兄。”他嘆氣道,“遺體總不能一直放在這暖閣中,至少將他擺在院里,待金兄雙目恢復后,再行道別吧。”

  金煥眼前漆黑,光聽耳邊有人說話,卻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么,只恨偏偏在這個時候失明。季燕然獨自站在床邊,仔細檢查了金滿林的尸首,與祁家主仆不同,這回的致命傷只有脖頸一道刀痕,砍得極狠,連腦袋也險些滾在地上。只是這樣的大傷,按理來說應該血濺三尺,滿地狼藉才是,金滿林周圍卻并無多少血跡,床上也沒有掙扎過的痕跡,莫非……是死在別處,又被人搬回了床上?

  他心中起疑,剛想叫云倚風也一并過來,抬頭卻見金煥已經暈倒在地,赤紅雙眼瞪得溜圓,臉上橫七豎八掛滿血痕,瘆得慌。

  于是被嚇了一跳:“出了什么事?”

  “悲傷過度,再加上中了蝎尾花的毒煙,所以極容易暈眩,紅淚似血!痹埔酗L道,“我方才不是信口嚇唬,再多哭幾回,怕是真會失明,還是先讓他好好休息吧!

  季燕然將人弄回隔壁床上,又將方才發現的疑點告訴云倚風,問道:“你怎么想?”

  “乍看上去,臥房的確不像是第一現場!痹埔酗L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在那脖頸傷口處試了試,再拔|出來時,針尖隱隱有些泛藍。

  季燕然道:“中毒了?”

  “是中毒,不過判斷不出具體時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痹埔酗L道,“還記得金煥先前說過的話嗎?金掌門早年走鏢時遭人陷害,落下病根,一直靠著吃補丸調養,所以這也有可能是未清陳毒!

  “按理來說,若兇手都能找到機會下毒了,那殺人簡直輕而易舉,似乎沒有理由再冒險入宅,往脖子上補這一刀。”季燕然道,“況且這幾天大家同吃一鍋飯,想找機會單獨投毒也不容易!

  “誰說中毒之后就不用再抹脖子了?”云倚風坐在桌邊,“大漠里不是有許多巫蠱術嗎?王爺就沒聽過,淋淋漓漓的鮮血才能飼鬼?囫圇毒死的不算。”

  季燕然疑惑:“你是說那陰鬼血宅?”

  “只是有這種可能!痹埔酗L繼續道,“還有,被人割喉卻無鮮血噴涌,除了有可能死在別處,也可能是死者早已中毒身亡,尸體在床上僵硬冰涼,自然不會流太多血。這種事不好說,得查過之后才知道。”

  季燕然點點頭,又道:“剛好趕上地蜈蚣夜闖,到處亂成一團,初看誰都不可疑,可仔細一想,若兇手當真在賞雪閣內,那還真是誰都有可能!

  至今失蹤不見的、突兀從天而降的、打斗多時才姍姍來遲的、獨自在花園中待著的……有沒有動機暫且不論,至少每個人都有充分的時間,用來悄無聲息地殺掉一個人。

  季燕然問:“你猜是誰干的?”

  “這種事怎么好胡亂猜測!痹埔酗L靠在桌上,單手撐著腦袋,“身為朝廷命官,難道不是更該講求證據?”

  季燕然挑眉:“閑聊而已。”

  “我不猜。”云倚風眼皮一抬,“王爺心里八成已經有了譜,卻不肯先說,反而套我的話,這是什么道理?”

  季燕然看了他一會兒,笑著搖搖頭:“熬了一夜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我守在這里便是。”

  “外頭天亮了,估摸用不了一個時辰,這里就又會鬧成一團!痹埔酗L打呵欠,“睡也睡不安穩,不睡了!

  季燕然解下自己的大氅,抖開裹在他身上。云倚風在桌上趴了會兒,覺得挺硌,見季燕然還坐在一旁想事情,便將他的胳膊強行拉過來,充作枕頭。

  雖說硬了點,但聊勝于無。

  季燕然猝不及防,心情復雜。

  你還真不客氣。

  ……

  ——看著再清瘦纖細的人,腦袋也挺沉。

  這是蕭王殿下在一個多時辰之后,所得出的寶貴結論。

  云倚風活動著酸痛的脖頸,嗓子沙啞道:“去將其余人找過來吧。”

  季燕然提醒:“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使喚起我好像越來越順手了?”

  云倚風干脆利落道:“沒有,不可能,沒感覺!

  季燕然一笑:“那你自己去!

  云倚風捂住胸口,眉心一皺:“王爺,外頭在刮寒風!

  季燕然眼明手快,捏住他的嘴認輸:“打住,我這就去!

  云倚風坐直身體:“嗯!

  你看,我并沒有使喚,是你自己要去。

  過了一陣,一只白色雪貂小心翼翼擠進廳堂,見四周沒有旁人,便跳到云倚風懷中,一動不動蜷著,像是也感受到了這里的變故,只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直到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方才從窗戶里跳了出去。

  眾人匆匆涌入院中,這回連暮成雪都在,他原打算去后山看藤蔓,卻在途中遇見了季燕然。

  柳纖纖第一個道:“金掌門當真死了?”

  “遺體就在里頭,雖說沒被抓得滿身血痕,卻也死狀凄慘。”云倚風道,“金兄悲傷過度,哭暈了過去,我在隔壁房中點了安神香,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這……怎么又鬧出了人命啊!庇駤鹨埠ε,說原以為抓住了闖進來的賊,或許將來就會沒事,可轉頭金掌門卻死了。

  “你們都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沒干啊!”見一群人都在盯著自己,地蜈蚣欲哭無淚,“我就是個偷兒,頂多挖墳刨個墓,無緣無故殺人作甚,又沒誰給我銀子!”

  提起殺人收銀子,柳纖纖立刻道:“所以你的意思,這事是殺手干的?”

  “我可沒有啊!”地蜈蚣一張嘴說不過這一群人,眼淚都要流下來,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求饒道,“諸位大爺,小姑奶奶,你們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別讓我也卷進這江湖恩怨里,成嗎?”

  許是他嚎的聲音大了些,房中的金煥也被吵醒,自己摸著墻壁跑了出來,雙目失焦道:“云門主,你在嗎?”

  “在。”云倚風趕忙扶住他,“大家都在!

  “暮成雪呢……暮成雪也在嗎?”金煥顫聲問,眼底又漫出一層紅霧。

  地蜈蚣趕緊往后挪了一截,免得這些江湖人一言不合打起來,殃及無辜。

  暮成雪冷冷道:“我并未殺你爹,沒人給錢的生意,我不做!

  “你說沒有,我便信了嗎?”金煥情緒激動,“除了你,還能是誰!”

  暮成雪回答:“這種事你該去問官府,或者親自去查,只在這里干嚎兩句,你爹也不能瞑目!

  “你!”金煥嗓音刺耳,緊握住云倚風的手也發顫,“你究竟收了姓岳的多少黑心錢,才答應替他殺人養陰鬼,如此、如此濫殺無辜,你就不怕將來遭報應嗎!”

  “啥!”地蜈蚣原本還在看熱鬧,聽到“殺人養陰鬼”幾個字,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這山上有人在養陰鬼?我我我……我身無長物,還會搬空家宅,這種鬼可千萬養不得,養不得啊!”他一邊說話一邊磕頭,卻是向著暮成雪的方向,顯然也默認他為兇手。

  云倚風被吵得頭疼,呵道:“你給我閉嘴!”

  “云門主……”地蜈蚣哭喪著臉,期期艾艾道,“你可得救我,我……唉對了,我帶你們下山!”他假哭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頓時又喜上眉梢,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管他養什么陰鬼陽鬼,我們今天就下山!”

  聽到“下山”二字,金煥的手猛然一收。

  “先去懸崖看看!痹埔酗L覺察到他的不甘,輕聲道,“不管怎么樣,總得先解了眼前困局。別擔心,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金煥猶豫片刻,點頭:“多謝門主。”

  “一起去吧!痹埔酗L又道,“在雙目恢復之前,寸步不離跟在我身邊。”

  兩人說話間,暮成雪已經與地蜈蚣出了小院。季燕然也想跟上,余光卻瞥見金煥又要摸著去拉云倚風,想起昨晚那五個烏青手指印,橫手便用自己的長劍擋過去,“還是我扶著金兄吧!

  冷不丁的,手里被塞進一塊冰涼玄鐵,金煥茫然道:“啊?”

  “來。”季燕然拎住他的肩膀往外走,“小心腳下!

  云倚風:“……”

  柳纖纖多事,用沒受傷的胳膊肘搗搗他:“云門主,我怎么覺得,季少俠像是不喜歡讓別人碰你?”

  云倚風面不改色:“嗯!

  柳纖纖繼續看著他:“還有呢,‘嗯’一下,這就沒啦?”

  云倚風好笑:“那不然,我該說什么?”

  “至少也得告訴我原因吧!绷w纖嘴里嘀咕,又想到一個了不得的可能性,于是壓低聲音后怕道,“是不是季少俠懷疑金煥,覺得他殺了親爹?”

  玉嬸聽得心驚膽戰:“啊?”

  “你這小丫頭,以后可千萬別嫁知縣,否則清官也能被你的枕頭風吹糊涂。”云倚風眼皮抽筋,語重心長拍拍她,“走吧,帶著嬸嬸一道去后山看看。”

  “后院柴房!苯馃ù鸬溃皽喩矶际茄,也不知是誰與他有這般深仇大恨,前些年魔教作亂生剮活人祭祀,也沒慘成這樣!

  聽他提起祭祀,柳纖纖不由便跟了一句:“會不會是因為這宅子不吉利?昨日我還在同云門主說,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毛骨悚然陰森森的,結果晚上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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