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京城不遠(yuǎn)的官道上,馬蹄聲聲, 一黑六白, 七騎迎風(fēng)飛馳。
云起一拉韁繩,率先停下, 而后調(diào)轉(zhuǎn)馬頭, 轉(zhuǎn)向青一六個,道:“是我的馬太好呢,還是你們幾個故意讓我?”
他不慣騎馬, 騎術(shù)就只停留在“會”這個字上,他那六個小廝, 隨便哪一個都能將他甩出八條街。
青二冷哼道:“當(dāng)然是我們讓你, 就公子爺你的騎術(shù)啊, 就算騎上汗血寶馬,也跑的比烏龜快不了多少!
云起撇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差不多得了啊,還沒完了!”
這幾個人,就像從小被關(guān)在籠子里養(yǎng)大, 又忽然被放生的猛獸。
自幼被關(guān)慣了,初出牢籠, 自然會有些不習(xí)慣, 甚至恐慌,但等看清外面的世界, 體會到身無枷鎖的快活之后, 自會撒開腿自由自在的狂奔。
一個月的時間, 已經(jīng)足夠他們從一開始的抗拒,變的新奇向往,變的躍躍欲試……如今那點殘存的別扭,也不是出于對自由的抗拒,而是來自被“拋棄”的不滿。
拱手道:“行了,就算送君千里,也終有一別,你們也該回去了。大家都是男人,莫要效那小兒女態(tài)……東山苦度寺,小東山苦渡寺,旁的時候也就罷了,過年我定會在這兩個地方……若是路過可以去看我,無事也可寫封信來報報平安。”
青一幾人齊齊拱手,道:“是,公子!”
見他們還是一副仆從模樣,云起也沒說什么,又道:“若你們有誰留在京城,苦渡寺里那些個小和尚,幫著看顧點兒,莫要讓他們被人欺負(fù)了!
又笑道:“若你們被人欺負(fù)了,也盡管去苦渡寺里搬救兵,小和尚們雖然單純,武功卻練的不比你們差,而且過不了幾年就該超過你們了,若他們也打不過,就來找我,若找不到我,找大和尚也行!
青一道:“這個不必公子您吩咐,我們又不傻!
他們六個個個身手不凡,人也機靈,若真有人能將他們欺負(fù)的毫無還手之力,那加上幾個單純的小和尚,也頂不了什么用。云起的這句話,什么欺負(fù)啊,救兵啊,都是虛的,只是在告訴他們,他們在這世上并不是沒有根的,他們也有家,有靠山。
云起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多說了,各位保重!”
“公子保重。”
云起一提韁繩,正要調(diào)轉(zhuǎn)馬頭,卻又忽然停住,道:“我忽然想起來,青一青二這種名字,實在是太不負(fù)責(zé)任了,你們還記不記得自己的本名?若是不記得的話,我給你們?nèi)∫粋?說起來,起名字可是算命先生的本行,我一定給你們起幾個既吉利又好聽的名字,而且還不收錢哦!”
青一幾個面面相覷,青二挑眉道:“謝了您了公子爺,我們一點都不想要像‘白加紅’那樣‘好聽’又‘負(fù)責(zé)任’的名字!”
青四補充道:“胖墩兒那樣的,也不想要!”
云起道:“別!給個機會嘛!我承認(rèn)我給馬和狗起得名字有點敷衍了,但人名我肯定會認(rèn)真的……喂!跑什么?起個名字而已,至于嗎……”
看著六個人遠(yuǎn)去的背影,云起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后一提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緩步而行,心中一陣輕松。
肅清佛門的事已經(jīng)告一段落,雖然結(jié)果遠(yuǎn)遠(yuǎn)超出他的意料,佛門勢力,十去**,但好在并未有人流血,也沒有人流離失所,生計無著。
國師之位,也已經(jīng)在三天前正式傳給普泓。當(dāng)初大和尚將國師之位傳給他,是為了防止他因為身世的緣故,被潛帝或定國公操控他的人生,如今身世之事已經(jīng)解決,國師之位自然還是要交還到佛門手中。
云起舒服的嘆了口氣,如今諸事皆了,他終于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狀況了,悶了就下山逛逛,四處走走看熱鬧,累了就回到山上,劈柴燒水,吃飯睡覺。
唯一還有些放不下的,就是顧云卿吧。
他一向自詡前世事,前世了,不涉今生,便是顧瑤琴和劉鉞這樣和他有殺身之仇的人,只要這輩子沒做對不起他的事,他就可以視如不見。
可是在顧云卿身上,他卻從沒做到過這一點。
從一開始的念念不忘,到現(xiàn)在的拒人千里,大多因為前世的經(jīng)歷。
顧云卿和丑娘之間的事,云起從感情上,自然站在丑娘一邊,但理智上卻很清楚,顧云卿是有不對,是待丑娘太過無情,但這卻絕不是丑娘理直氣壯趁他醉酒,近了他的身的理由。
上一輩的是非,已經(jīng)不是一個“對”或“錯”可以分辨清楚的,若撇開上一代和上一世的恩怨,這一世的顧云卿,卻對他只有恩,沒有怨。
幼年照看之恩,明鏡寺的救命之恩,為他修建園林,為他準(zhǔn)備青一這樣的從人,甚至連大和尚師傅,一開始也是被顧云卿請去為他看相算命,他才有機會拜入門下。
另外還有……生恩。
云起捏著韁繩的手微微緊了緊。
沒關(guān)系,日子還長呢!等再堅強一點,就去看他吧!
沒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他天性涼薄,就算他注定有一天又會拋棄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又不是前世那個,沒了依靠就活不下去的云寂。
嗯,就這樣吧!
想通的云起正要讓馬兒跑起來,卻又聽見馬蹄陣陣,一轉(zhuǎn)身,就看見剛剛落跑的六個竟又一個不少的回來了,于是勒馬停下等他們,道:“怎么?改主意了?不嫌棄我取的名字了?”
六個卻不理他,側(cè)頭示意他看后面。
其實云起不看,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因為雷鳴般的馬蹄聲已經(jīng)隱隱傳來。
云起皺眉,這樣的馬蹄聲,只能是大隊的騎兵……發(fā)生了什么事,朝廷要從京城派出騎兵解決?
道:“我們先讓開路。”
青四苦笑道:“公子,小的以前受過這方面的訓(xùn)練,這樣的馬蹄聲,人數(shù)應(yīng)該在六百到八百之間,而且是受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精銳騎兵,絕非明鏡寺那些賊禿能比……最關(guān)鍵的是,行軍的馬蹄聲,和沖鋒的馬蹄聲,是截然不同的!
云起一點就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現(xiàn)在是在沖鋒?”
青四神色凝重的點頭。
云起四下望了眼,周圍一馬平川,無山無水,人也沒有幾個,除了他們,就只有官道上稀稀拉拉的幾輛馬車、少許行人……這里有什么值得騎兵沖鋒的?
云起不死心的繼續(xù)扭頭看了幾圈,卻還是沒找到什么扎眼的目標(biāo),一回頭就看見青一六個一個比一個嚴(yán)肅的看著他,有的甚至手都已經(jīng)按在了劍柄上……于是不得不找回幾分自知之明,摸摸鼻子,道:“你們說,是苦度寺的和尚們忽然想不開造反了,還是定國公大人擁兵自立了?”
這里既然沒有其他值得騎兵沖鋒的目標(biāo),那這些人只能是沖著他來的了。
青一無奈道:“公子爺,這個時候您能別開玩笑了嗎?”
云起覺得很是冤枉,他哪開玩笑了,除了這兩種情況,他還真想不出來潛帝派兵對付他的理由。
于是一扯韁繩,道:“我們先讓讓道,萬一是誤會呢!”
青一六個一個都不動,道:“公子爺,您先走,我們擋住他們!”
云起嘆了口氣:“別鬧!”
于是小廝們老實了,一個個板著臉,不情不愿的驅(qū)馬到他身側(cè)。
幾個人一番胡扯的功夫,一身黑色鎧甲的騎兵已經(jīng)烏壓壓的涌到了眼前,迅若奔雷,氣勢如虹。
隊伍在他們身前一分為二,左右包抄過來。
云起到了這會兒,終于不再存什么“肯定不是我”的美好想法了,安靜看著兩條長蛇從他們左右風(fēng)一般的掠過,“蛇頭”越過他們十多丈后,又左右分開,呈相反方向繞起圈兒來。
不過數(shù)息之間,云起等人就已經(jīng)被里三圈,外三圈的圍了個水泄不通,然而這些人卻并未停下,依舊一正一逆,繞著幾人風(fēng)一般的兜著圈子,看得人眼花繚亂。
戰(zhàn)馬蹄聲如雷,震的雙耳欲聾,氣勢洶涌,騰起滾滾煙塵。
騎兵刀劍出鞘,雖未沾血,卻閃著冰冷寒光,鎧甲下,是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一雙雙充滿殺氣的眼。
圈子越兜越小,云起被騰起的煙塵嗆的輕咳兩聲,微微瞇起眼。
圍著他們兜圈子的騎兵漸漸慢了下來,又忽然統(tǒng)一止步,只留下正前方一個不大的缺口,缺口處,有數(shù)十騎緩步而來。
數(shù)百騎兵人靜馬安,周圍一片死寂,只有緩緩而行的十多騎,發(fā)出從容不迫的馬蹄聲,“噠噠噠噠”,清脆悅耳,甚有節(jié)奏。
這樣的出場氣勢,膽量略小的,怕不是要嚇得魂飛魄散,云起和青一幾個卻只覺得啼笑皆非,青四甚至學(xué)著云起的模樣翻了個白眼:“有病!
可不就是有病。
兵,真的是精兵,否則剛才繞著他們高速移動時,只要有一人一馬出現(xiàn)錯亂,就會釀成悲劇。
若不是精兵,也做不到令行禁止,做不到現(xiàn)在這般安靜。
兵是精兵沒錯,可現(xiàn)在的陣勢,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先前騎兵繞著他們兜圈子,這個很能理解,因為騎兵最大的戰(zhàn)斗力就在速度上,所以在戰(zhàn)陣中,保持速度是很有必要的,尤其這樣一陣一逆旋轉(zhuǎn)包圍,會給突圍的人造成很大的阻礙。
圈子越兜越小,他們也能理解,這樣繞到一定距離之后,就可以發(fā)起攻擊,沖擊他們的陣型,分割打擊。
這些都很正常,但問題時……你停個毛啊!
停就停了,還停在這么近的地方!這種距離,對方若發(fā)起攻擊,他們連馬都來不及催動雙方就遭遇了……還打個屁。
云起雖然沒系統(tǒng)的學(xué)過兵法,但這么簡單的道理,不用人教就懂好吧?
這些人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云起看著故意放慢了腳步,試圖增加他們心里壓力的數(shù)十騎,嘆了口氣,挑眉看向領(lǐng)頭那個不認(rèn)識的將領(lǐng),不耐煩道:“你玩過家家呢?”
他聲音不大,奈何內(nèi)力太高,是以這不大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朵,將領(lǐng)神色一變,正要說話,就見云起煩躁的一拍馬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話音落,人已騰空而起。
“大膽!”
“放肆!”
“……”
幾聲呼喝聲起,周圍幾個軍官看出他的目的,拼命踢著馬腹,想要加速向云起沖來。
只是云起的輕功原就快逾奔馬,這些馬現(xiàn)在開始提速有個屁用?
有幾個輕功好些的,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撲向云起,卻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從半空踩了下來。
云起凌空撲到將領(lǐng)身前,那將領(lǐng)早就嚴(yán)陣以待,夷然不懼,長刀鏗然出鞘,向云起削來,只是并未看見云起如何動作,這一刀就削了個空,然后胸口挨了重重一腳,驚呼一聲倒翻下馬背。
這將領(lǐng)運氣太背,墜馬時右腳竟被纏在了馬鐙上,那馬受了驚嚇,猛地向前沖去,倒拖著將領(lǐng)在地上滑行,嚇得剛剛沖到的幾騎連忙勒馬,生怕不小心踩到了了他。
將領(lǐng)也并未束手待斃,身子一挺,揮刀向腳上的繩索斬去,只是云起這會兒正站在他的馬背上看熱鬧呢,哪里會讓他得逞?
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正正的踩在他剛剛抬起的上半身上。
將領(lǐng)悶哼一聲,跌回地面,回刀削向云起雙腿,卻被云起一抬腳踢飛。
到底是訓(xùn)練過的戰(zhàn)馬,受驚后沖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云起一巴掌拍在馬腹上,戰(zhàn)馬立刻又沖了出去,站在將領(lǐng)胸口的云起大感有趣,道:“沒想到冬天過了,竟還有雪橇可以玩!
說著抬腳一跺,將蓄力準(zhǔn)備翻過身來的將領(lǐng)踩了回去,又一伸手,將欺到他身側(cè)的兩個騎兵扯下馬,而后便舍下將領(lǐng)不顧,騰空而起,撲向跟著將領(lǐng)過來的數(shù)十騎。
主子都動上手了,六個青自然不會干看著,對望一眼后,一人一個方向撲了過去。
騎兵停馬近距離“包圍”武林高手這種蠢事的后果,立刻就顯現(xiàn)出來了。
云起幾個月前在明鏡寺打過賊和尚,這些騎兵的個人素質(zhì),怕還在這些賊和尚之上,人數(shù)也委實不少,但問題是……那些和尚個個都是靈活的移動靶,而且相互之間配合呼應(yīng),進退有度,棘手的很。
但今天這些杵在馬上的騎兵,卻是一個個的固定靶,打起來不要太簡單。
而且不僅打的是固定靶,還到處都是“天然的”、“堅不可摧的”掩體……眼看刀劍來了,完全不必抵擋,只需朝馬肚子下面一鉆,馬屁股下面一躲,或者拍一巴掌讓身邊的馬沖過去,這些人立馬就會手忙腳亂的收刀,中間又不知多少人被拽下馬。
這還是青一幾個手下留情,寧愿費更大的力氣將他們踹下馬背,也不出手傷人——若他們稍稍省事一點,拿著匕首在這些人固定在馬鐙上的腳上一人削上一刀,這個七八百的精騎,一時三刻就徹底報廢了。
終于有人高聲呼喝:“落馬的沖上去,纏住他們……其他人散開!拉開距離!”
青四是正兒八經(jīng)學(xué)過馬術(shù)、馬戰(zhàn)的,最是看不得這樣的場面,冷笑一聲:“現(xiàn)在知道要拉開距離了?晚了!”
他們幾個自由嚴(yán)格訓(xùn)練,什么樣的陣仗該用什么樣法子應(yīng)對,早就成了本能,哪里會給他們機會重整旗鼓?仗著輕功快捷、身形靈活,四處搗亂……想圍的圍不住,想退的退不出。
簡直就像一個鬧劇。
七八百號原本威風(fēng)凜凜的騎兵亂成一團,被區(qū)區(qū)七個少年掃的七零八落、狼狽不堪。
云起動作最快,三下五除二便將跟在將領(lǐng)身后的幾十號人全部踢下馬,而后一個回掠,坐回到自己馬上,中間還順腳將剛剛從馬鐙里掙脫出來、跨上馬背的將領(lǐng)一腳踹飛,道:“差不多得了。”
青一六人各自應(yīng)了一聲,他們占據(jù)主動,自然想退就退,紛紛鉆出人群,回到自己的馬背,留下周圍一群面色鐵青的士兵。
云起高居馬上,垂眸看向被他摔在圈中的將領(lǐng),問道:“是官?是匪?”
那將領(lǐng)的頭盔早不知去了哪里,身上也因在地上拖行,沾滿了草根泥土,看上去狼狽之極,他一聲不吭的站起來,冷冷看向云起,道:“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徐林,奉陛下之命來……”
話未說完,就見一道青影凌空抽來,徐林抬臂就擋,卻依舊被“啪”的一聲,一鞭重重抽在臉上,留下一道血色痕跡。
馬鞭落地。
詭異的沉默中,所有人的目光在徐林的臉上、地上的馬鞭上來回移動。
徐林大怒,伸指指向云起,喝道:“你竟然敢毆打欽使?方才你不知也就罷了,如今本官已經(jīng)亮明身份,你竟然還敢造次!你是想造反嗎?”
“打了你就是造反?你以為你是誰?”青二不待云起開口,嗤笑一聲,道:“徐將軍你還是先操心下自己吧,假傳圣旨是什么罪?”
徐林冷笑道:“你說本官假傳圣旨?哈,本官……”
“還要嘴硬呢?”青一打斷道:“我們家公子的身手,陛下最清楚不過!敢問將軍,若真是陛下派你來的,那他是讓你來請人,還是來抓人?
青二接口道:“若是請人,將軍擺出這樣的陣勢,是想對皇上陽奉陰違不成?若是抓人……哈,真要對付我家公子,皇上會派你這種廢物過來?”
徐林眼睛里幾乎冒出火來,冷聲道:“徐某的事無需幾位操心!你們還是想想,無故襲擊大潛禁衛(wèi),公然攻擊陛下欽使,該當(dāng)何罪吧!”
青二正要反唇相譏,云起抬手制止……誰有理誰無禮,潛帝到底會站在哪邊,這種事兒在這里吵吵什么用?吵贏了就真能贏?
問道:“你是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
徐林昂首道:“正是!”
竟然是秦毅的手下——用這樣的人統(tǒng)領(lǐng)禁軍,到底是潛帝瞎啊,還是秦毅瞎?
云起道:“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的位置,花了多少銀子買來的?走通了誰的路子?長公主?”
徐林狠狠瞪了過來:“你胡言亂語什么?本官堂……”
云起不理,道:“這些士兵,想來不是你調(diào)1教出來的吧?”
徐林不屑的冷哼一聲。
“諒你也練不出這樣的兵!痹破鹉坏溃骸拔涔Σ豢叭肽,連我半招都接不;
“兵法一塌糊涂,連最基本的知己知彼都做不到;
“軍陣一竅不通,好端端的困龍陣,被你玩成了小孩子過家家;
“臨戰(zhàn)指揮更是慘不忍睹,七八百人對陣七個人,還一敗涂地;
“統(tǒng)領(lǐng)騎兵,卻連騎術(shù)都拿不出手……
“若大潛官兵,都是你這幅模樣,大潛早就亡了!”
“今日之戰(zhàn),隨便來個老兵指揮,我們幾個也只能落荒而逃,結(jié)果在你手里,卻成了這般模樣!痹破鸬溃骸澳氵敢說你的統(tǒng)領(lǐng)之位,不是掏銀子買來的!”
徐林看著周圍士兵懷疑的目光,氣的幾乎吐血,怒道:“云起你別血口噴人!”
他的副統(tǒng)領(lǐng)之位,來的的確不怎么光明正大,但他的本事,哪有云起說的那么一無是處?否則潛帝怎么可能讓他待在這個位置?
他承認(rèn)自己的武功不如云起,連他一招都接不住,可整個禁衛(wèi)軍,有幾個能完完整整的接住他一招?
至于兵法和戰(zhàn)陣方面,徐林更是有苦難言。
他知道云起的武功很高,也知道這樣的布陣很荒唐,可問題是,他擺出這樣的陣勢,只是為了給云起一個下馬威,根本沒準(zhǔn)備動手,誰知道云起竟然說打就打?
用這樣一個純粹為了抖威風(fēng)、漲氣勢的“軍陣”來對敵,不一敗涂地才怪,可他總不能開口辯解,說我這么大動干戈,其實就想嚇你一跳,沒想真動手,所以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你要不信的話,等我擺開陣勢,再打一次?
徐林心中一片苦澀,今天這個丑,出的實在太大了,便是沒有云起這番話,他也人心盡失,有了這番話……他不僅副統(tǒng)領(lǐng)之位不保,只怕日后,也再不會有出頭之日了。
他信了那個人的話,知道這位風(fēng)光無限的上一任國師大人,這次是真的要栽了,陛下下達命令時的臉色,也間接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他才會應(yīng)了這件事,借著傳旨的機會,給這小子一個下馬威,先替那人小小的出口氣……
可誰能想到,這么簡單的一件事,竟然會鬧成這樣。
如今的情形,就算那個人手眼通天,也保他不住。這不是誰輸誰贏的問題,而是他的能力被徹底否定——在潛帝這樣的君主面前,無能兩個字,就是最大的罪過。
只聽云起道:“是不是血口噴人,你該問問你身邊的人。
“你問問他們,這輩子可打曾過這么窩囊的仗?
“真是丟人現(xiàn)眼!”
所謂主辱臣死,按說徐林被云起如此羞辱,這些軍士應(yīng)該義憤填膺,沖上來同他拼命才是,但這會兒,卻沒有一個人有所動作,反而將憤怒的目光射向徐林。
一方面是云起以七人之力,破他們七百陣勢,已經(jīng)將他們打的心服口服,一方面是云起的話,他們實在無力反駁,而最重要的一點,卻是這位云公子還有一重身份——軍神定國公之子,下一任的定國公!
以他的身份,在軍事這一塊兒,別說一個禁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就算禁衛(wèi)統(tǒng)領(lǐng),也一樣罵的著!
云起不再理徐林,轉(zhuǎn)向另一人,道:“這些兵是你練出來的?”
那人立刻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慚愧!”
云起搖頭,道:“戰(zhàn)陣練得還不錯,稱得上如臂使指,可惜過于死板,機變不足,一被近身就手足無措!
“末將知錯,多謝云公子指點!
云起“嗯”了一聲,道:“陛下讓你們來找我做什么?”
那人看了一眼徐林,道:“徐副統(tǒng)領(lǐng)帶著陛下手令前來調(diào)兵,下官等皆聽命行事,并不知道此行目的!
言下之意,他連要對付的人是誰都不知道……所以冒犯云起,和他完全沒關(guān)系。
云起再次看向徐林,問道:“陛下說什么?”
徐林冷笑一聲,不語。
云起搖頭失笑,調(diào)轉(zhuǎn)馬頭,道:“我們走吧。”
他只聽說有拒不接旨的大臣,還沒聽過有拿喬不肯傳旨的欽差——還不如直接拿劍抹脖子算了呢,至少不必連累家人。
青一幾個笑嘻嘻的跟著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叫道:“喂,前面的,還不讓道?”
擋在前路的士兵慌忙讓開一個缺口,云起幾人還沒走到缺口,就聽見徐林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陛下有旨,令云公子立刻返京,入宮見駕!”
云起“嗯”了一聲:“知道了。”
青二嗤笑一聲,道:“徐將軍啊,陛下讓你傳個話而已,你裝的什么大尾巴狼?害的我們還以為遇到了一群外強中干的山匪呢!冒犯之處,恕罪啊恕罪!”
青一不耐煩道:“廢什么話呢,走了!”
青二笑嘻嘻道:“虧的我們之前十里相送,依依惜別,連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誰知道一轉(zhuǎn)頭,公子又要回京了,啊呀!真是浪費感情!”
又道:“公子爺啊,您下次再走,就自個兒悄悄的吧,咱們可不送了!”
青一沒好氣道:“你先給我悄悄的吧!”
這件事的詭異之處,不信這小子沒看出來,還插什么科,打什么諢呢!
皇上請公子入宮,派的不是秦毅或張成,就已經(jīng)很詭異了,而這位副統(tǒng)領(lǐng),更是來者不善……他的態(tài)度,是不是也代表了潛帝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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