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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這是和抓文機器作戰(zhàn)的防盜章哦,訂閱50%可第一時間閱讀  母親客死他鄉(xiāng), 原該他這個做兒子的扶靈回鄉(xiāng)才對, 但丑娘從未向云起提起過, 她祖籍何處, 父母兄弟何人,住在何方——她生前都不愿提及, 想必死后更不愿和他們扯上關系。

  丑娘如此,云起自然更不會去找這些將他母親賣入青樓的所謂親人。

  至于云氏祖墳,八成是容不下丑娘的, 而剩下那座山莊,更是丑娘一生的痛, 是以云起索性將她葬在了這里,畢竟在這里的數年,他們過得雖算不上無憂無慮, 卻也舒心自在。

  只是如今, 少了丑娘的小院,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氣,變得冰冷荒蕪, 再也談不上舒心二字。

  云起放下筆,將寫好的書信裝入信封, 放在書桌顯眼的地方,用鎮(zhèn)紙壓好。

  丑娘離世, 他很是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 只覺得仿佛人生都失去了意義一般。但他終究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 有著一顆比普通孩子強大太多的心。

  相似的痛苦,他前世也曾承受過,甚至連他自己都已經死過了一次,他很清楚的知道——無論如何心痛,終究要走出來,并繼續(xù)走下去的。

  他吃力的挪開木箱,將木箱背后的一塊青磚抽了出來。

  那青磚其實只有半截,該是另外半截的地方,放著一個小小的木匣子,匣子里放著他們家最重要的東西——房契和地契。

  剛搬來這里的時候,他們帶著老管家給的十多兩銀子,買了兩畝薄田,租了這院子住。后來云起稍大些,便隔三差五弄筆銀子回家,丑娘也舍不得亂花,除了將租的院子買下來,剩下的大多用來買了地。

  今兒一畝,明兒兩畝的,委實攢了不少。

  所以別看他們娘倆住著全村最破的房子,卻說不定是全村最有錢的人。

  云起掏出地契房契,忽覺手上的觸感不對,將最后一張抽出來一看,頓時愣住。

  在裝著他們家最重要東西的小木匣子的最深處,放得竟不是房契地契,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一張薄薄的絹帕。

  云起打開絹帕,頓時渾身一僵:絹帕上,繪著一個少女。

  用眉目如畫已無法形容這少女的美麗,容貌,只是她美麗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粗,便像是看著灑在山野中的金色陽光,干凈,爛漫,不染一絲陰霾,不沾半點塵埃。

  云起從她身上,隱隱看出幾分丑娘的影子,卻很清楚這不是丑娘,因為丑娘她,從未如此幸福過。

  便是在她最快樂的時候,身上依舊殘留著往日的不幸留下的痕跡,這樣的純真嬌憨、無憂無慮,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她的身上。

  然而云起之所以驚訝,卻不是因為這少女的美麗,不是因為她和丑娘相似的五官,而是因為,他曾見過一張和她極為相似的臉,也是他前世見到的最后一張臉。

  那張臉的主人,名為顧瑤琴,前世便是這個美麗的女人,口中說著惡毒的語言,用白嫩的纖手喂他服下毒酒。

  但這上面的少女,當然也不可能是顧瑤琴,因為顧瑤琴這會兒應該還只是個七八歲的小丫頭。

  云起搖頭:還真是……一團亂麻。

  這少女的身份,其實已不必再猜,除了那個傳說中的“云曦”,還能是誰?

  而且還有更直接的證據——在那少女的頸側,有一個淺淺的水滴狀的粉色胎記若隱若現。

  云起越發(fā)肯定,當初丑娘應該是被云曦的容貌驚嚇住,以至于鉆進了死胡同走不出來,以至于她的故事里,添了許多自己的想象進去。

  云曦的胎記是在頸側,若那個人果真要將他變成另一個云曦,為何要將他的胎記做在后腰?再者,云起并不覺得自己長得和她有多像,更不覺得,當年的那個人還有丑娘,能從一個剛生下來不久且早產兩個月的孩子身上,看出他將來的模樣。

  四張相似的臉,兩個一樣的胎記,前世今生的恩怨。

  云起忽然搖頭一笑。

  上輩子的恩怨已了,上一輩的事與他無關,他為什么要為了這些上輩子,或上一輩的亂七八糟的事糾結,而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

  前一世,在外人眼中他的人生或許悲慘到了極致,從天之驕子,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也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而云起自己,的確也曾自憐自傷過,但更多的時間,卻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活的滿足而充實。

  這樣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生活方式,也許并不正常,但云起卻已經習慣并喜歡,這輩子也并不準備改變——不管上輩子是什么樣的陰謀,不管上一輩有什么樣的布局,都去他媽的!恕不奉陪!

  他摸出火折子,將畫像點燃,隨手扔進盆里,又將房契地契塞進信封,然后背上一個小小的包袱,轉身離開。

  母親去世,他再留在這里毫無意義,不過徒惹傷心。

  更重要的是,雖然他不愿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但想也知道,在那個人的布局中,他定是極重要的一環(huán)——要擺脫這些,不是想想就可以的,他必須去等一個人。

  半個時辰之后,院外傳來柳兒嘰嘰喳喳的聲音:“娘!娘!你一定要好好勸勸云起哥哥,讓他就來我們家!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漂亮衣服,柳兒都讓著他!哥哥,你也是,對吧!”

  一個憨厚的聲音“嗯”了一聲,柳兒娘笑道:“娘也想讓起兒到我們家來啊,那孩子,會念書又有本事,而且重情義,有這樣一個兒子,娘做夢都會笑醒。不過啊,想要他的可不止咱們家,娘不一定搶的過呢!”

  說話中,母子三人提著食盒進了院子,叫了一聲沒人應,便詫異的推門而入。

  “咦,這里有一封信,應該是起兒留下的!二憨,你也跟著起兒學了一年多了,快看看!”

  二憨應了一聲,打開信封,幾人都被里面的地契房契嚇了一跳,二憨忙翻開信簽。

  他到底識字不多,看的有些吃力,但好在里面沒什么生僻字,說的也是大白話,連蒙帶猜的勉強能看懂。

  “小起說,謝謝我們這段時間的照顧,他去遠方投親去了,讓我們不要擔心。房子和地,讓大家伙幫忙照看一下,地里的產出不必給他留著,就用這些錢,請個私塾先生,教村里的孩子識字。他說無論一個家,還是一個家族,想要興旺,不識字、不讀書是不行的……”

  “投親?云起哥哥還有親戚?”

  “胡說什么呢,他和丑娘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怎么可能沒有親戚?只是他一個孩子,一個人上路怎么能讓人放心?算了,我們先去找村長……唉,那孩子果然是好的,只可惜和咱們沒緣……”

  同樣是投胎轉世,當然應該一視同仁,大家一起洗白白了重新開始才對,憑什么單單在他身上偷工減料,省那么一碗孟婆湯?

  若說人生就像畫畫兒,人家都是一人一張白紙,想怎么畫怎么畫,偏偏就給他一張上輩子涂抹的烏漆嘛黑的爛草紙,這叫什么事兒?

  合著上輩子的污點還得留到這輩子?

  他承認自己上輩子是活的有點稀里糊涂,可是就算讓他記著那些糟心事兒又有什么用?他還能再從娘胎里鉆回去,找那對夫妻問個一清二楚不成?

  那可也太高估他云寂了。

  想當初那個叫顧瑤琴的女人給他灌下毒酒時,曾羅里吧嗦說了一堆的話,什么歷史啊,文明啊,穿越啊,讓他簡直懷疑自己二十年的書是不是都白念了,怎么連大白話都聽不懂了,最后還又捅破那件對他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的事。

  對著一個將死的人嘮嘮叨叨,約莫是想看看他怨毒悔恨的模樣,聽他目眥欲裂的問一句“為什么”,或看似惡毒實則絕望的詛咒一番——可他實在沒那個閑心,只說了一句“你好吵”就閉上了眼睛。

  他對這些事,好奇心向來不強,連那個時候都懶得追根究底,何況現在?當然,這并不表示他豁達到了這種地步,恰好相反,云寂是出了名的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他走了以后,那對夫妻便是不立刻跟著他的屁股后面過來,也茍延殘喘不了幾日。

  你說該報的仇也報了,他覺得他自己死的挺瞑目的啊,怎么就不能讓他好好的投個胎呢?

  云寂躺在院子里的破草席子上嘀嘀咕咕,怨天怨地,說著一堆沒人能聽得懂的話,冷不防一張大臉忽然出現在他頭頂,猩紅的舌頭、鋒利的牙齒閃電般襲向他的臉,牙還未至,一股腥臭味兒已經先一步撲面而來,熏的他喘不過氣來。

  云寂大驚失色,雙手揪住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吃奶的勁都使出來,死命的向外推。

  好一陣過去,那顆大腦袋終于偃旗息鼓,云寂坐起來,氣喘吁吁并怒氣沖沖的瞪著眼前這只可惡的黑色大狗。

  體重足足有他三倍的大黑狗無辜的扭頭看著他,咧著嘴,吐著舌頭,呵著氣,很是憨厚的樣子,但云寂依舊不依不饒的揪著它脖子上的毛,半點不敢放松:要知道這只和他一樣被拴在院子里的臭狗,除了擔負著監(jiān)視他不許亂跑的職責外,還要負責處理他制造的生活垃圾……

  所以他是絕對絕對不會讓這只臭狗舔到他的臉的!

  死也不要!

  這也是他對老天爺不滿的原因之一。

  你說真正的不到一歲的小娃娃哪會有他這么矯情,有個大狗天天陪著玩多開心,可他倒好,整天得防賊似的防著它,斗智斗勇斗力,辛苦的一塌糊涂。

  云寂傷心的恨不得咧嘴大哭。

  不過兩輩子加起來已經芳齡二十五的云寂自然不會做這么丟臉的事,等喘勻了氣,稍微有了點力氣,就惡狠狠的撲了上去,仗著這只狗不敢傷他,用體重將它“狠狠”按倒,趴在它的肚皮上,撈起拴在自己腰上的布條就朝它嘴巴上繞去——看我不封住你這張臭嘴!

  至于為什么用栓自己的繩子而不用栓那只臭狗的……栓狗的爛草繩,又粗又硬又扎手,他那牙簽似的小手指頭根本把它撾不過來。

  云寂捆的很辛苦,黑狗玩的很開心。

  于是丑娘一進門,看見的便是在草席上滾成一團的兩只,又好氣又好笑,先將云寂撈起來,在他頭上彈了一記:“小泥猴兒,又欺負狗狗了?”

  這咯嘣脆的一擊讓云寂眼淚都快出來了,又疼又委屈:到底誰欺負誰啊?

  丑娘解開云寂腰上的布條,在他身上拍拍打打一陣,勉強弄的干凈一點后嵌進懷里,然后松了大黑的草繩。

  大黑歡快的叫了兩聲,一溜煙就出去了。

  云寂倒也不嫉妒,那只狗出門也不是單純撒歡去了,要知道他們家就他們娘倆兒,又一分地沒有,只能靠丑娘白天給人幫閑,晚上在家繡帕子勉強過日子。他們兩個自己都饑一頓飽一頓,就差沒餓死了,哪還養(yǎng)的起這么大一條狗?所以大黑不僅要負責看家護院帶孩子,還得自己養(yǎng)活自己,偶爾還叼個兔子麻雀之類的回來,給它家小主人打打牙祭。

  想起這事兒,云寂就忍不住又開始自怨自艾:他一個二十五歲的大男人哦,竟然還不如一條狗有用……心累。

  胡思亂想中,丑娘已經快手快腳的將云寂外面的罩衣扒了下來,然后又開始用布條打包,順便給他一個慘不忍睹的媚眼:“寶貝兒,今天有香香的蒸蛋吃哦,高不高興?”

  云寂張牙舞爪的掙扎,不肯就范。

  不喜歡被捆著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丑娘在外面給人幫工,一個女人干著男人的活計已經夠累了,回家還有一堆事要做——他就算幫不上忙,可也不能這么拖后腿,讓人干活都背著。

  正奮力拼搏呢,冷不防丑娘“吧唧”一口重重的親在他的小臉蛋兒上,還意猶未盡的將臉貼在他臉上狠狠蹭了幾下,喜滋滋的宣告:“娘最喜歡我們家寶貝兒了!”

  云寂渾身僵直,連掙扎都忘了,他上一世雖然活了二十多歲,卻一直被關在小小的院子里與世隔絕,面對著或是虛偽或是厭惡的有限幾張臉,何曾這樣被人毫無保留、毫無條件的喜愛過?那從心底滿溢出來的純粹的、濃烈的愛意,讓他心里又暖又軟,像是要融化了一樣。

  如果云寂會說話,他一定會清清脆脆的回一句“寶貝也最最喜歡娘親”,就算不要臉的裝嫩也要讓丑娘高興一下。

  問題是,他還不會說話。

  別以為帶著上輩子的記憶投胎就能變成神童,五個月滿地跑,六個月能背詩——那得硬件跟的上才行!

  七個月就早產的云寂原本就先天不足,生下來又沒能吃上幾口奶,靠著米湯才勉強活下來,身體遠比同齡人弱的多。

  他倒是想走路,可腿是軟的,他倒是想說話,可舌頭不爭氣。

  所以現在滿打滿算九個月的云寂還處于行動都靠爬,語言都是“啊”的階段……說起來都是淚啊!

  晚飯是沒有油只灑了幾顆鹽的雞蛋羹、見湯不見米的稀粥,和丑娘揣在懷里帶回來的半個只咬了一口的玉米面饅頭。

  正值秋收,為了趕緊將地里的糧食收回來,不管多么吝嗇的主人家都不會克扣中午那一頓干食。只是雖然午飯管飽,但連吃帶拿肯定不行,云寂不想也知道,自家好強的丑娘為了帶回這半個饃饃給他,一定飯只敢吃到半飽,活要做到最好,還得遭受不少白眼。

  想到這里,云寂越發(fā)嫌棄自己的無用,自暴自棄的張嘴等待喂食:雞蛋羹是堅決不碰的,米湯泡軟的玉米面饅頭啃上三四口,再灌上一肚子熱湯,云寂就搖頭閉嘴宣布吃飽了。

  摸摸云寂被湯水撐的鼓鼓的小肚子,丑娘將剩下的饅頭和粥吃完,雞蛋羹則仔細收起來,很是發(fā)愁:總是吃這么少,可怎么好!

  等丑娘收拾好,云寂就小小的打了個哈欠,對她傳遞出“我困了”的信號。

  他必須要養(yǎng)足精神,留著力氣和他娘斗智斗勇:待會丑娘肯定會趁他睡著把雞蛋羹喂給他,可千萬不能迷迷瞪瞪的吃了!

  這種天兒,雞蛋羹這種金貴東西是放不到明天早上的,喂不進去丑娘就只能自己吃掉,而且以后就不會再做這種用半個月的口糧去換個雞蛋回來的傻事了。

  云寂也知道自己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該這么造,但他吃不飽大不了營養(yǎng)不良,人瘦點,個小點兒,關系不大,可若是原本就在生他的時候狠狠傷了一次身的丑娘再這么熬下去,怕是要糟了。

  他活了兩輩子,好容易有了那么一個娘,可千萬不能再弄丟了。

  吃完飯的云寂先洗白白,然后躺在丑娘的懷里聽她唱小曲兒。

  丑娘人雖然生的丑,但聲音卻很好聽,又輕又軟的調子很快就讓云寂昏昏欲睡:

  “亮光蟲兒飛呀飛,爹爹叫我捉烏龜;

  烏龜冇長腳,爹爹叫我捉麻雀;

  麻雀冇長毛,爹爹叫我摘毛桃;

  毛桃冇開花,爹爹叫我吃發(fā)粑……”

  云寂又打了個哈欠,不受控制的閉上眼睛,迷迷瞪瞪的想著原來他還有爹,下意識的將臉在丑娘香軟的懷里蹭了兩下,就陷入了夢鄉(xiāng)。

  “砰砰砰!砰砰砰!”

  劇烈的敲門聲讓云寂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窗外晃動的火光,還沒反應過來,便聽一聲巨響,門被狠狠從外面踹開,“砰”的一聲撞在墻壁上,撞得整個房子都瑟瑟發(fā)抖。

  跟隨而來的是一聲爆喝:“丑娘!你的事兒犯了!”

  說完起身要走。

  劉欽自然不會由著她滿腹怨氣的去“陪不是”,好言勸住。

  顧瑤琴苦笑一聲,又輕嘆一聲,道:“不過是個小小的玩笑罷了,我們那么多人,難道會由著他摔死不成?如今他毫發(fā)未損,陳大哥卻被打成重傷,他們還想怎么樣?為了一個不知尊卑的雜役,竟然驅逐皇子,這苦度寺,是不是也太……”

  若換了在京城,只憑那雜役上次對她的無禮,就算殺了,別人也只會說一句自作自受,可在這苦度寺,不過嚇唬他一下,竟然連累兩個皇子和她一起被驅逐出寺,簡直讓她顏面掃地。

  偏偏那雜役挑撥的話言猶在耳,讓她連向惹了事的陳群發(fā)作都不敢,還得替他在劉欽劉鉞面前兜著。

  劉欽搖搖頭,沒有接話,看向陳群,問道:“能走嗎?”

  陳群點頭。

  劉欽道:“那你先休息一下,片刻后我們出發(fā)!

  起身就要出門。

  此時此刻,他真的有些后悔這趟差事帶上這位大小姐了,不是顧瑤琴不好,事實上,她的表現已經勝過京城絕大部分大家閨秀了——沒有嬌氣任性,沒有蠻不講理,便是身處絕境也不曾哭哭啼啼惹人心煩。

  可問題是,她到底是被千嬌百寵長大的千金小姐,而這里,偏偏又是超然世外的苦度寺,沒人追捧這位天下第一才女,也沒人縱容她偶爾的小姐脾氣。

  劉欽輕嘆一聲,他們此刻待在客房,雖然沒人來攆,但既然被下了逐客令,身為皇子,怎么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賴著不走,好在他們傷的都不算太重,休息了一個晚上,好歹恢復了些元氣,下山不成問題。

  可也不好真這么灰溜溜的下山,總要交代幾句,且那少年因為他們而跌下樓閣,如今不知情景如何,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劉鉞顯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一語不發(fā)跟著起身。

  顧瑤琴站起來道:“我也去!

  劉欽微微皺眉,到底什么都沒說,轉身率先出門。

  此刻苦度寺瓦上雪已經除盡,整個前殿空無一人,三人只好向后院禪房尋去,還未進后院,就聽見熟悉的笑聲傳來,正是莫急小和尚的聲音。

  “別耍賴!前面就該我了!”

  “知道知道。”

  三人巡聲望去,卻見莫急正滾著一個大大的、嶄新的木桶飛快向這邊跑來,笑的好不快活。

  見到前面有人,莫急連忙收住腳步,木桶因沒人再推,又滾了一截之后停住、倒下,莫徐暈暈乎乎的從桶里冒出個小腦袋,晃晃頭,道:“到了?”

  一抬頭看見劉欽三人,頓時嚇了一跳,忙從桶里跳出來,端正站好。

  劉欽笑道:“兩位小大師這是?”

  莫徐吶吶道:“我們給小師叔祖送浴桶……”

  顧瑤琴冷聲道:“你們不是說沒有新的浴桶嗎?”

  她幾乎按捺不住怒氣:直到現在,她只要想到她用了一個男人用過的浴桶,就渾身難受,若是真沒有新的也就罷了,結果……

  莫急走到近前,頭一仰,道:“就是因為沒有新浴桶,所以才把小師叔祖的借給你用啊!我小師叔祖有潔癖的,你用過的東西,他才不要,當然要做新的!”

  顧瑤琴氣的渾身發(fā)顫,她顧瑤琴如今沒嫌棄別人,倒被別人嫌棄了!而且還是個不知道多大年紀的糟老頭子!

  忍了又忍,道:“不是說他有潔癖嗎?你們這樣又算什么?”

  莫急得意道:“我們當然不一樣!我們不僅可以拿來玩,而且還可以拿來用呢!”

  又一字一頓道:“外人就不行!”

  說完還想再接再厲,刺上幾句,忽然看見莫徐正拼命的給他打眼色,一扭頭頓時嚇的一個激靈,吐吐舌頭,和莫徐兩個一前一后,抬著浴桶飛快的跑了。

  “你們怎么還沒走?”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劉欽等人一回身,便看見背著木柴,提著籮筐的云起。

  見他神色如常,劉欽松了口氣,微微一笑道:“這就走了,來看看小兄弟你有沒有受傷,還有,向方丈大師辭行!

  云起倒不知道該稱贊他好涵養(yǎng)呢,還是好城府,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道:“我沒事。辭行就不必了,出家人不講這些繁文縟節(jié)!

  劉欽笑笑,正要說話,劉鉞忽然開口道:“小兄弟,我有個不情之請……”

  云起不等他說完,打斷道:“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就別說了……我很忙,告辭!

  抬腳便走。

  劉鉞猛地上前一步,攔住他去路,看著他道:“可否勞煩小兄弟送我們下山?我們原本就不熟悉道路,加上雪深路滑,想必貴寺也不希望我們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若苦度寺因為驅逐皇子,害得他們有個什么萬一,便是苦度寺底蘊深厚,也吃罪不起吧?

  威脅我啊?

  云起看了他一眼,道:“從苦度寺下山只有一條路,今天上午正好有兩位師兄下山,你們順著他們的腳印走就是了!

  不怕死你就自己跳下山崖來陷害我好了!

  一把推開劉鉞,頭也不回的離開。

  劉欽看著兩名豬隊友無聲嘆氣:原本準備臨走前再來修復下關系,好吧,修復成這樣!

  “走吧,下山!

  上山的路坎坷,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四人從上午走到臨近天黑,才終于進入離寺里最近的小鎮(zhèn),卻發(fā)現和來時的空無一人相比,整個小鎮(zhèn)都忙碌熱鬧著。

  劉欽隨意找了個人問了一句,那人答道:“早晨苦度寺的大師下山交代了,三日后還有大雪,讓清理瓦上雪,多備干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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