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三章 三叩常相伴(2)
“等我調溫。”熏香爐要調溫。
高了香濃,低了香淡。
沈策不放,她只得在他左臂圈出的一方天地,轉過身,把溫度調好。
“為我找的?”他問,在她耳后。
“嗯。”她自幼對香味敏感,能辨百千種香,花,草,沉木,樹脂,聞過不忘,也不會混淆。這登流眉取的古稱,買時遇到數次贗品,為找到和茶室一般無二的香,費了不少功夫。買來后,全屯在沈策的臥室。
老祖宗的有些愛好是好,可惜都被拋棄了。
“沈叔叔說,你的實驗室在做……海水淡化?” 她被他轉回來,努力說正經話。
“做很多。反滲透膜?想問這個?”
“嗯。”
“這東西也用來污水處理,他對我做的事了解不多,這個早量產了。團隊重心不在這里。”
香氣愈濃,催情催欲。
沈策在想,花糕店前的女孩子穿著小斗篷,鹿般的眸子里,有屋角躥跳的灶火,也有他。而眼前,這個女孩的身體在無影的香里,有影的水霧里,等著自己。
沈策把她短袖脫下,昭昭閉眼,前胸后背冷颼颼。
“繼續問。”
問什么。難道要在浴室里聊這種嚴肅的、利國利民的投資項目……
“那你……團隊現在主投什么?”
沈策解開綁縛她的內衣,不忘回答:“清潔燃煤,醫療。科技醫療。”如此近,看著全貌,讓他身體里渴更甚,她是個女人,喉嚨里隨便蹦出一個音節,就可以化成無形入肉的絲線,把他纏繞到血液淌干的女人。
“為什么,”她的人和他貼上,“投這些……”
“我們是人口大國,用煤大國,有市場,有需求,”他還在回答,“生老病死,這是社會體系崩塌了也不能回避的東西,與之相生的醫療自然是最□□的行業。”
沈策突然橫抱起她。昭昭摟住他的脖子,這樣未著寸縷,被一個同樣如此的男人橫抱著,太刺激神經。和沈策一起,她時常會有錯亂的意識。他的氣質極復雜,不像是現代文明社會教養出來的紳士,想親你,便要親,想抱你,抱起來就走。
想要你,就即刻要。
沈策抱她上床,尋到床角自己的短袖。他一面和她接吻,把他的短袖給她套上。昭昭困惑,脫了又穿,做什么?他是想借棉布的摩擦,讓她更敏感。
當沈策握住她時,昭昭的骨頭全酥了。
寬大棉布t恤,包裹著她,打磨她。她的敏感度被擴大的無窮倍,能看到t恤棉布的編織紋路,橫有百千條,豎有千百條,在一條條一根根從她身上研磨而過。
昭昭耳膜跳動的,比行軍鼓還急,還重。這屋里的頂燈亮些,臺燈暗些,浴室的極亮,在遠處,深淺不一的黃光交織在一處,在她皮膚上。
比起刺目的一片白,欲露還羞更招人。
沈策以眼觀查,驗她的傷:“愈合得不錯。”
“我昨天晚上——”他摸到床頭,撳滅了總開關。
“后半夜醒過,你抱著我睡,”他在暗處,伏到她身上,“我把你睡衣解開,看了許久。”
他平鋪直敘說的話,燒高了她體內的一團火:“都解開了,都看過了。”
他猜,女孩剛開始,一定會希望在暗的地方,黑暗可以給人帶來一層心理保護。對沈策來說,這就像他初次殺敵,挑的是深夜,伸手不見五指的窄巷子,方便得手,也能安撫自己第一次見血的躁動和不安。
數年的靜養,讓他的掌心柔軟似水。
她上半身是棉質布料的粗糙,下半身是如水的觸感,昭昭在想,他果然懂。
“哥。”
“嗯。”
她不言語了。
“是,”他直接答她,“就你一個。擅長,是領悟力高。”
他身上過于柔滑,她原本喜歡這酒店床單的柔軟,和他一比,如粗布。手也滑,皮膚也滑,可不溫柔。昭昭想,沈策這個人和“溫柔”似乎搭不上什么關系,再想,也不對,她有很強烈的自負猜測,沈策已經把他畢生的耐心和溫柔都留給自己了。
最后慢慢找到地方,他開始試著推進去。每一寸,她都叫一聲哥。他熱衷一刀見血,不喜猶豫,猶豫是對雙方的殘忍。
唯獨在今日慢了半步,僅是半步。在昭昭欲緩口氣時,他撞碎了她的三魂七魄。
……
昭昭幾次睜眼,能見到的是他藏在暗處的臉,還有自己繞過他后背的手。黑暗里,她的手完全不聽自己的,攀著他,摟著他。
沈策和她在床單上,兩人的汗融到一處。
她兩手扶住他的臉:“……親我。”
辨不大清五官容貌的他,離得極近,要讓她看清自己似的,啞聲問:“不該你親我?”
她不滿搖頭,仰頭要他親。
沈策示了弱,像猛虎倦懶,低嗅紅花,用鼻尖劃了兩下她的唇:“你就是老天用來拴我的,”他輕咬她的下唇,“張嘴。”
他在極度疲累中,還在用舌尖探入她的唇,取悅她。
兩人在簾子遮蔽的黑暗房間,不見燈,不見影。
“猜我在想什么……”她額頭抵他額頭。她的思考方式脫離了性別,身心溢出來的滿足感都是:他是自己的了。終償所愿,得到他了。
“我是你的了。”他答,和她目光交纏。
這也能猜到。昭昭想。
他們消磨時間的方式單一、激烈。昭昭再叫他哥,他倒不再反駁,咬她的耳垂說:想叫,就叫得烈些,大聲些。
沈策后來每日加了藥量,睡得更多。
昭昭沒點破,料想他怕發生那晚的情況。人都要自尊,換她,她也不愿讓沈策見自己失常的一面。她趁沈策睡覺,把一篇論文收尾,另一篇西語的寫得慢。以西語介紹文化,她選的是中國的古文化,君子論,寫的不順。等他走再說。
三日一晃過。
像有鑼鼓敲得急,催趕他們分開。
那日,他們在泊車接客的地方卸下行李,沈衍將老婆和孩子帶走,留他們獨處。
車在一輛接一輛過,寒風里,下車的人不是舉著手機要去接人,就是搬了各色的行李箱,去趕飛機。昭昭在藍色的指示路牌下,在大衣口袋里掏出碧色骰子:“一人一個。”沒等沈策答復,她把骰子塞進他西裝內,胸口的襯衫口袋。
還有十分鐘。
“哥,你說點好聽的,”她低頭,額頭抵到他心口,“你一走,沒當面說的機會了。”
他沉默許久,說:“我有個妹妹。”
她難過地笑著,低聲抱怨:“全天下都是你妹妹。”雖知他指得是自己。
“她呢,從小喜歡泰迪熊。家里有好多,客廳三個,書房四個,在我的臥室也放了四個。喜歡吃素,不愛做飯,我愛吃五分熟牛排,她難得做一次是全熟,也沒辦法,照樣要吃完。她喜歡花,我給她弄了個花房,從搭到裝修,挑花擺進去,忙活大半個月,她就賞臉看過一回,還是偷偷看的。”
那花房是給我準備的?她驚異。
不為你,是為誰。百花在他眼里都是灰撲撲黃沉沉的東西,毫無賞看樂趣。
風大,他用大衣把她裹在懷里:“最愛堅果,硬殼的,軟殼的,從開心果到杏仁、松仁,到蠶豆,油炸青豆,瓜子栗子,花生,你給她她就吃。幾歲時候給一把堅果能拐走。”
“……我媽告訴你的?”
他笑,往下說:“怕水,喜火,燒過半個院子的枯樹野草,被打到哭。”
背后機場的燈忽然亮了,一整排櫥窗里的擺設陡然清晰,光在提醒他們,時間晚了。
她臉印在他脖間:“你該進去了。”
他恍如未聞:“她睡覺喜好用被子蒙著臉,蒙一半,”他的手指摸到她的臉,在她嘴唇上劃了個位置,輕聲說,“拉下去沒用,不管睡多沉,都要自己蓋上去。”
這是他這幾日最大的樂趣,拽下她半掩住口鼻的棉被,等幾分鐘,她定會不滿蹙眉,一點點摸到棉被,再蓋回去。
昭昭舍不得,一送再送,進了機場。
機場人不多,但空氣仿佛凝住了,氧氣被來往旅客一點點消耗干凈。她吸不進氧似的,憋悶得慌。沈衍和梁錦珊取了機票,等沈策入關。
昭昭怕被梁錦珊看出端倪,兩手插在自己衣袋里,雙眼不離沈策。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她眼圈紅了,哽咽著輕聲囑咐:“哥,你到了給我電話。”言罷,對沈衍說:“你們也是,一路平安。我哥拜托你們了。”
“和你說句話,過來。”沈策在幾步遠的地方,對她說。
她怔忡半晌,近前,在梁錦珊的登機箱旁,腳沒站穩,被沈策扣住腕子拽到懷里。沈策手托她的臉,從唇而入,當著小夫妻的面給她了一個純粹的男女之間的深吻。
梁錦珊在一旁震驚之余,抓老公的手。
沈衍點點頭。
梁錦珊如夢初醒,難怪他要來看妹妹……一切不合理都有了解釋。沈策竟然愛上了這個名義上的妹妹,難怪兩人會一起出游數日。
昭昭感受到血在身軀里熱烈的奔涌,她沒料到,到沈策的唇離開,都沒料到。
沈策的手握在她脖后,幾度要說,被她一雙烏瞳望住,無法企口。他僅是將她的眼淚草草擦干,第一個遞出機票和護照,消失在了安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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