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馬車夫原本躲在一邊, 自以為無人發覺。
對這來送燕窩粥的宮女他也毫不在意,畢竟如果彩兒送了燕窩走了的話, 自然平安無事;如果她發現了自己, 那么也可以像是夏葉對付那丫鬟一樣, 干脆殺了就是了。
可是萬萬想不到, 對方一邊兒含笑,一邊竟動了手。
粘稠而滾燙的燕窩粥潑在臉上,又熱又燙, 又極為難受, 車夫一時睜不開雙眼,抬起衣袖掩面后退。
與此同時彩兒抬手拉住仙草的手:“姑姑快跟我走!”
仙草也沒想到彩兒居然會有這樣一招,來不及反應, 就給彩兒拽著出了門。
只聽背后馬車夫一聲怒吼:“好個賤婢!”
這會兒彩兒拽著仙草的手飛奔過廊下,厲聲叫道:“來人啊, 有刺客!”
那車夫這會兒已經追了出來, 本來恨恨不已想要追上去殺了兩人, 猛然聽彩兒這般叫嚷,又聽到有腳步聲從院外傳來,他的眼神閃爍, 驀地止步,同時縱身一躍。
剎那間身形騰空, 整個人已經上了屋頂。
等院外的侍衛們沖進來的時候,黑夜里屋頂之上,那鬼魅般的影子幾度起伏, 飛快地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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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泰起很快知道了此事,同知縣來到后院之時,彩兒跟小翡,慧兒三人擠在仙草身邊,低低地不知在說什么。
侍衛們先向禹泰起匯報了所見,禹泰起看著宋知縣道:“勞煩加派兵丁,在街頭加緊巡防,若是發現可疑之人即刻拿下。”
宋知縣忙先去派人。禹泰起才走到仙草身邊:“受了傷沒有?”
仙草搖了搖頭。
禹泰起看其他三人也都在,欲言又止,只說道:“你跟我來。”
仙草緩緩起身,將走之時又回頭看了彩兒一眼,彩兒向著她點點頭,同小翡跟慧兒一起去了。
禹泰起帶了仙草,來到前面的廳上,便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仙草就把那馬車夫突然出現挾持了自己、以及彩兒“無意中”打擾,驚跑了那人等話告訴了他。
之前彩兒拉著仙草逃了出屋子,察覺馬車夫并未追來,才站住了腳。
彩兒不等仙草開口問便道:“我看姑姑的臉色不對,便暗中留了心,那人是蔡太師的人嗎?”
仙草點頭。
彩兒哼了聲道:“我就知道他要挾了姑姑,所以姑姑才特去探望夏葉的?夏葉那蹄子真的也是太師的人?”
仙草嘆了口氣:“是。他們是一伙的。”
彩兒皺眉說道:“這太師的人真是無孔不入,怪不得皇上叫我多留心著呢。”
仙草聽到這里,試探問道:“是皇上特意派你同去夏州的?皇上……也知道太師安插了人嗎?”
一提起趙踞,彩兒的眼睛微微放光:“皇上何其的聰慧圣明,自然想的到。”
兩人說不幾句,因為方才叫嚷驚動了侍衛,小翡跟慧兒也聽見了,都跑出來,不知如何。
在侍衛等趕到之前,彩兒匆匆說道:“姑姑不用怕,太師再陰險,能在隨行之中安插兩人已經是極周密的了,應該再沒有第三人了。何況驚動了禹將軍,他一定會更加嚴密地派人保護姑姑。”
彩兒乃是好意,因看出仙草被人脅迫,只當是自己把仙草從馬車夫手中救了出來,但她卻怎么也想不到仙草還被迫吃下了那顆毒/藥。
仙草心中略苦,卻也不好跟她直說,畢竟說了無用,反而叫她平白愧悔。
突然間又想起一件事,因問道:“對了,你可跟徐大爺說了沒有?”
彩兒一怔,然后道:“對了,差點忘了這件事,我本來是想先去告訴的,可是聽縣衙的人說,徐大爺已經跟那些人一塊兒出城了。”
“什么?”仙草失聲,對上彩兒詫異的眼神,仙草定了定神:“怎么這么快呢,夜已深了,這是連夜趕路不成。”
彩兒道:“說是在溈山耽誤了兩天,怕是長官不高興,所以才匆匆走了。不過,如果姑姑說的是真的,只怕那些跟隨徐大爺的人是故意的不安好心,怕留在這里生出變數罷了。”
這跟仙草想的差不多。
禹泰起詢問事情經過,仙草不敢泄露彩兒的身份,就只說她無意中去找自己,正好撞破了,兩人才逃出來。
仙草說完之后,見禹泰起并未出聲,便問道:“將軍,聽說我們大爺他們……已經走了?”
禹泰起一點頭:“是。他們怕耽誤了公事,特請知縣開了城門去了。”
仙草忙把自己聽馬車夫所說的話告訴了禹泰起,又哀求說道:“將軍,牢城營的這些人不安好心,若是給他們到了濟南府,一定會對大爺不利的,求將軍……幫一幫大爺!”
禹泰起眉頭微蹙,淡淡道:“你知道他們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去濟南府動手嗎?”
仙草搖頭。
禹泰起道:“因為先前是小國舅親自護送徐慈去的滄州府,所以滄州的地方官知道徐慈是皇上要護著的人,他們礙于皇上的顏面不敢動手;但是濟南府就不同了,這里的知州是蔡勉一手提拔的親信。”
仙草自然對這些朝廷政事并不熟知,聽禹泰起如此一說才豁然開朗:“又是蔡勉!”
禹泰起卻道:“你錯了,地方官是蔡勉的人,未必就意味著是蔡勉要人動手。”
仙草詫異:“這是什么意思?”
禹泰起道:“你莫非忘了,當初為了贛城之事,從上到下牽連了多少權貴在內?就算蔡太師不出頭,也自然有人盯著徐慈的腦袋。”
聽到這里仙草才明白過來:“我知道了,所以他們才不在滄州府動手,特意把他引到濟南府,在濟南府出了事的話,大家都會以為是蔡太師命人做的,連皇上只怕也無可奈何。”
禹泰起見她這么快就舉一反三,眼中流露贊賞之色:“孺子可教。”
仙草卻管不了什么教不教了,上前求道:“既然將軍知道的這么清楚,何不快些派人去保護大爺?”
禹泰起道:“我雖然知道,但是……徐慈的生死,跟我又有什么關系?何況蔡勉視我如眼中釘,如今有人往他身上潑臟水,若是得逞,皇上自然更厭了他,對我來說卻沒有壞處。”
仙草只顧關心情切,沒想到禹泰起竟說出這樣一番話,叫人無法反駁。
禹泰起見她愣神,又道:“何況,照我看來,徐慈對你也并不熱絡,反而甚是冷淡,且他也并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又何必為了他如此情急不安。”
仙草直直地看著禹泰起,她當然胸有千言,口齒伶俐起來無人能及,但是禹泰起卻偏不是那些心思淺薄好哄瞞說服之輩。
在某種意義上,他甚至比趙踞還要難對付幾分,畢竟對于趙踞,那畢竟也算是“朝夕相處”,看著那少年成長起來的,若仔細揣摩,對趙踞的心思還能拿捏些許。
但是禹泰起,這個人橫空出世的,甚至連他所說的“太妃的情分”都不知是何物。
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所向披靡用兵如神的大將,若是貿然在他面前分析什么安危利害,引誘他去救徐慈之類的,無異于班門弄斧,只怕反而會惹他發笑。
兩個人目光相對,禹泰起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琢磨似的看著仙草,這幅架勢,倒仿佛是想要故意等待,等著看她將說出什么來。
仙草的腦中一片空白,空白之中,卻又出現那個曾經溫和清雅的少年,那是她的兄長。
到如今,他變成了一個兩鬢甚至都有些風霜之色的憔悴青年,流離奔波,命懸一線。
“因為……”徐慈的笑臉在心底晃來晃去,曾經的相處種種,兄妹關切,也一一浮現,那是在徐父還沒有犯事之前,也是徐憫最舒心的少女時期。
禹泰起仍是不動。
仙草喃喃道:“因為,總覺著,大爺就像是我、我的哥哥一樣。”
這句話很輕,禹泰起卻聽得極為清楚。
他的濃眉在剎那間不易為人察覺地輕輕皺蹙,眸色濃深如墨。
“你的哥哥?”禹泰起低低道,“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個太監?”
“不,”仙草搖了搖頭:“大概是、跟了太妃許久,所以……不知不覺就把大爺也看做自己的親哥哥一樣,所以不想大爺出事,更加不想、不想讓太妃傷心,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禹泰起慢慢地垂了眼皮,臉色諱莫如深,看不出吉兇。
半晌,禹泰起才重又開口:“按照夏葉的行事手段,只怕她的同黨不會輕易放棄。我會加派人手看護你,你無事不要隨意外出。”
仙草仍舊懸著心:“那么大爺呢?”
禹泰起道:“我會去審問那羅管營,若你所說是真,我自有打算。”
仙草繃緊的心弦驀地松了幾分,她想也不想,向著禹泰起便跪了下去:“多謝將軍,多謝禹將軍!”
自打重生為小鹿以來,礙于這種身份,仙草被迫地跪了許多人,但是這還是頭一次,她真心誠意地給一個人下跪。
禹泰起已經站起身來,他走到仙草的身旁,低頭看著她。
終于,禹泰起抬手,輕輕在仙草的臉頰上一撫。
仙草隨著他的手勢慢慢地抬頭,仰望著面前之人。
禹泰起看著她淚光閃爍的眸子,緩緩道:“徐慈……真是個幸運之人。”意義不明地說完這句,禹泰起撒手,邁步出門去了。
****
次日絕早,夏州軍一行重又起程。
眾人起身的時候,窗紙上還是一片濃黑,收拾妥當出縣衙,天色仍然未明。
但是在出了縣衙之后,大家卻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縣衙門外的大街上,烏壓壓地站滿了許多百姓,并沒有人鼓噪,只是靜靜地立在街道兩側,就仿佛他們在這里等候了一整晚似的。
宋知縣立在門口,向著禹泰起深深地躬身作揖,情真意切地說道:“百姓們知道將軍今日起程,所以都自發地前來送行,將軍本是路經歷城,卻為我們肅清多年的兇頑匪惡,拯救滿城之人于水火之中,將軍無疑如歷城上下的再生父母。”
百姓們聽了,也都大聲疾呼起來,紛紛跪倒在地,磕頭拜謝。
仙草跟小翡、彩兒慧兒四人也在其中,他們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從來在宮內只見過朝臣跟宮人們拜見皇帝,卻想不到一個帶兵的將軍也能有如此威望。
慧兒滿眼放光,又看向禹泰起那魁偉挺拔的身影,不禁贊嘆道:“沒想到禹將軍這樣受人愛戴。”
小翡也說道:“是啊,老百姓當然喜歡能打勝仗的將軍的。”
慧兒垂涎欲滴地說道:“我也喜歡。”
小翡笑道:“還以為你只喜歡吃的呢,看你那流口水的樣兒,禹將軍可不能吃。”
彩兒在旁皺皺眉,并沒吱聲。
仙草笑了笑,道:“咱們上車吧。”
大家這才又醒悟過來,慧兒道:“對了,夏葉呢?”
仙草回頭看了看,先前禹泰起的侍衛早把夏葉單獨地送進了后面一輛馬車內。
仙草便道:“不要擔心,禹將軍會派人照料她的。”
慧兒跟小翡雖然有些惶惑,但一想到禹泰起這般為人能耐,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自然全部交給禹將軍料理。
于是大家上了馬車,隊伍緩緩往前,出了城后,卻見城外仍有無數的百姓夾道相送,慧兒小翡擠在車窗邊上看熱鬧,一邊眉飛色舞地贊嘆禹泰起等等。
彩兒見她們并未在意這邊兒,因小聲問仙草:“昨晚上禹將軍問姑姑了?”
仙草點頭:“放心,我并沒有透露什么。”
彩兒笑著低語:“我當然知道姑姑也是忠心于皇上的。”
仙草也笑了笑,轉頭往自己身側的車窗外看去。
歷城距離濟南府并不太遠,車行了二三十里,濟南城便隱隱顯露。
仙草想起徐慈,不知他如今怎么樣了,一陣緊張。
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的緣故,肚子突然抽痛起來,這一場疼卻比先前更加厲害了,猝不及防地,仙草悶哼了聲,伸手捂住肚子。
彩兒當即察覺:“姑姑你怎么了?”
仙草雖然想忍著,但臉色已經變了,冷汗飛快地從鬢邊滲出。
彩兒看她的神色著實不對,也有些驚慌,忙叫道:“停車,停車!”
慧兒跟小翡正昏昏欲睡,聞聲嚇得坐起來:“出了何事?”見彩兒扶著仙草,忙也圍過來。
不多時,外頭侍衛打馬前來:“怎么了?”
仙草已經疼得咬住下唇,無法出聲。彩兒急忙道:“小鹿姑姑像是病了!快去傳個太醫來!”
侍衛道:“這里哪里有什么太醫!”
話音未落,馬蹄聲響,卻是禹泰起打馬而回,一眼看見仙草臉如雪色,禹泰起道:“扶她出來!”
三名宮女齊心協力扶著仙草,才來到車廂邊上,禹泰起傾身探臂,將仙草從車內撈了過去放在身前:“你怎么了?”
仙草疼的眼前發花,看著禹泰起俊眉朗目的樣子,不禁看成了徐慈。
她雖然疼的緊,但臉上卻流露滿足的笑容,喃喃喚道:“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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