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戰爭
數名侍衛兵立刻圍過來,原來楊天涯少將肩膀上不知何時中了一根鋼針,那根鋼針幾乎沒入他的皮肉之內,而且出血又少,要不是楊天涯少將都痛得快暈,他們根本發現不了。
“快點,快點去喊醫護兵!”不少人叫著,他們深知翼手龍騎兵的針槍上是帶毒的,雖然不是見血封喉那名夸張,但少則也會高燒幾天,搞不好還是會死人的。
就在那邊廂紛紛擾擾,這邊的楊天涯卻意識漸漸陷入昏迷,他的兩耳就像給灌了水一般,整個天地的聲音都沒有了,一種咕嚕咕嚕的雜音卻繞耳不止,一把年紀大半生的畫面雖然沒像一般說的那么快速掠過他眼前,但他心中卻有個聲音告訴著他,他將要遠去了……
“很可惜,”楊天涯少將的內心在說著,“還沒看到那臟小子成才,不知道這次進修能否合格出來,啊……不是呢,倘若我死了,那么聶司令或許好歹也會讓他拿個中級指揮當當……這么算來,死得真不虧啊。”
“有這一場千百袍澤陪上路,還拉下了萬千支堊頓蠻子,加上推臟小子一把,不虧了……”
這,就成為了戎馬半生的老軍官最后的念頭,可當彼得?班尼斯特接到他的死訊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那時候支堊頓殘軍已經退到一百英里以外,短期內難以再次發起大規模進攻。
手上拿著傷亡清單,彼得?班尼斯特負著手走在大地之上,在他面前是依然冒著縷縷黑煙的戰場,許多尸體還未來得及收拾,依然在那里傳出惡心的血腥味與腐爛味。
彼得?班尼斯特不是個傷感的人,指揮大軍率領將士的人注定不能傷感,因為他們時時刻刻都要面臨著身邊的人離去,傷感只能代表他們懦弱,而懦弱則會露出弱點,讓敵人有機可乘。
只不過這一次,實在是太多的傷亡了。
從西沙關被破開始,云戰軍團、云智第三陸軍團、雅意州州軍就遭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致命打擊,軍隊的人數在不斷下降,來到這步雖說還有近47萬大軍,但比起原來的駐軍已經是傷亡超過四分一,在兵學上可以算是損失慘重了。
比起士兵的損失,云軸國士官們的損失其實更為嚴重,在云戰軍團三個陸軍團中,陣亡、逃亡、叛逃的副團長、兵戎長多達兩位數,其中最大的損失當然是第三陸軍團的軍團長馬洛思戰死,以下的副團長、兵戎長就剩下個法格,真是慘不忍睹。
而現在又多賠上個楊天涯軍團長,彼得?班尼斯特不惜自問:“這場仗,還需要打下去嗎?”
“當然不要啦,再打我們就慘了!”葉擎的聲音遠遠傳來,他正舉著一張紙,大步走來。
“哼,賊小子。”彼得?班尼斯特低罵一句,剛剛他心里想的話居然引來了葉擎的回話,一時間還以為那賊小子又讀心能力,神色上出了點小糗。
“怎么事了?你沒打仗,不好好給我處理后勤、俘虜,跑過來干嘛,我們云戰軍團不歡迎偷懶的人!”
“哎呀,又無緣無故地發脾氣干嘛呢,”葉擎依然一副嬉皮笑臉,“我不是有重大消息來匯報,又怎么敢見老頭子你這副臉啊,看多幾眼我都怕睡不著覺。”
彼得?班尼斯特忍不住罵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葉擎把他手中的紙揚開,里面密密麻麻地寫滿字,“我們不需再打啦,馬上捉緊時間退出盆地就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算了。”
“怎么說法,我云戰軍團善戰之名可是全國皆知,現在盆地里支堊頓軍團也不過七八十萬,怎可以就這樣滅了自己威風?”這位司令官就算平時說話也大聲如雷,弄得葉擎又退后幾步才敢繼續說。
“我曾經聽過一句老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道老頭子你聽說過沒有?”
“文鄒鄒的東西我不愛聽。”彼得?班尼斯特性格急躁,最受不了這種轉彎抹角的談話,不耐煩地一邊招呼著副官、幕僚們把沙盤來拿就地推算,那些幕僚鑒于他們兩“父子”聊天,也沒太插話進來,只是專心地演示他們反攻計劃,而葉擎也干脆先賣個關子,不接話下去。
只見沙盤之中,云戰軍團、云智軍團與雅意州州軍成為三面藍色小旗,插在了沙堆構成的盤底東方,而在他們前面不遠,正有兩面黑色小旗,那些或許便是剛擊退的支堊頓軍。
這些資料是彼此都知道的,而在支堊頓軍之后,以兵棋為標志標出的大大小小城市,又近大半都豎起了黑色小旗,只有間中的一兩座依然豎立藍旗,但據葉擎所看,那些鎮子是小得不成樣,連支堊頓也懶得去占領那些,那里或許還有點殘存云軸軍也不一定。
見一名幕僚拿著一小瓶白粉輕輕地在沙盤上灑了一路,蜿蜿蜒蜒地向著依然豎著藍旗的小鎮而去,他的意見很明顯,就是讓大軍盡量與盆地里依然忠心耿耿的鎮民匯合。
“若果我們能達到此地,屆時后勤壓力就會進一步減輕,這樣進可繼續威脅諾南市的支堊頓軍,退亦可穩守兩城不敗。”
彼得?班尼斯特聽到后沉思一會,臉上露出了不同意的神色,“這兩個小鎮價值太小,而且有點深入敵后,不好。”
說著,赫曼副官便利索地用沙子覆蓋回白粉,另一名幕僚又拿著白粉輕輕灑著,這次卻是先圍了那兩名黑旗一圈,然后再到達諾南市。
“屬下認為此時應該趁勢猛攻,能全盤擊潰敵軍,收復盆地自然好,要不再次擊敗眼前敵軍,重奪諾南市也能保證不敗之地,現在支堊頓連勝之后遇新敗,而諾南市估計也沒多少預備役,正是好機會啊!”
“唔……”彼得?班尼斯特沉默不語,一手拿出雪茄抽著,輕輕吐著煙圈,雖然他還未說話,但葉擎留意到他臉上緊張的皮膚開始松弛下來,似乎已經有了決議。
“哎呀,也不行啊。”葉擎笑著說,一邊擠開眾人來到沙盤前,輕輕淘了把沙子把白粉覆蓋上,“這樣做太笨了。”
“你怎么?!”幾名幕僚圓睜著眼看著他,他只是閑人一個,就算是司令義子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直接就把他們決策冠上“太笨”兩字?彼得?班尼斯特也皺了皺眉頭,這名新收的義子似乎會是個搗蛋貨。
在眾目睽睽下,葉擎拿過一個白粉瓶,只在藍旗往東一灑就完事,“至今只有收拾包袱,走為上計!”
眾將領齊齊欲張口發問,但葉擎只是伸出手掌示意不要插嘴,一臉運籌帷幄卻不告訴你的得意樣子,氣得這群平均年齡40以上的大叔大伯吹須瞪眼。
“你們不覺得這場仗贏得太輕松了嗎――我定知道你們想說你們云戰軍團奮勇殺敵,奮不顧身的呢,但這還不足夠,你們贏得輕松只是對手變了,你們的對手不是那有‘天域大傻瓜’之稱的卡納迪克公爵,而只是魯衛伯爵,知道他是誰嗎?”
大伙齊齊搖頭,倉間盆地戰役打了這么久,還從未聽到過這號人物。
“他是區風伯爵女兒的丈夫的……反正是親戚啦,也自然是他派系的人,他連日從支堊頓國內趕來便是為了搶大傻瓜的軍勛而來,因此這心急的家伙居然只帶上所有輕裝武裝,連空中也只有翼手龍騎兵一種,也難怪他們面對真正殊死反擊時會敗得這么快。”
聽到這里,班尼斯特司令也略略點頭,之前法格已經跟他詳細解釋過民兵團的行動,自然也包括諾南市城下對峙那一幕,從那里他就聽到過葉擎對區風伯爵與卡納迪克公爵之間的分析。
“這么說來,你的意思是卡納迪克公爵與他部隊根本還未出現過?”
“賓果。”葉擎把之前審問的記錄拋在沙盤里,然后擠開人群優哉游哉地走回云弋艇去,只留下一群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事實的人。
從環球歷184年3月10日西沙關被破,再到月12日,云軸軍全面退出倉間盆地,于盆地之后布防為止的七個月間,兩軍一共超過260萬兵力,經歷會戰3場,大大小小戰役百余,死傷人數多達70萬人后,這一場改變了兩個強大國家“戰時和平”狀態的戰役終于落下帷幕。
與許許多多小說家、歷史學家在他們的著作里都會提到的一句話一樣,這史稱第一次破關戰役,成為了推動兩個國家更大規模交戰的導火線,也是推動兩個國家歷史齒輪的動力。
在這場歷史性的戰役中,葉擎并沒有像其余小說、歷史文案的主人翁般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也沒影響到歷史的進程,他只是在前期作為一個復仇者,后期作為一個自保者而茍存著,但是誰又能責怪他呢?
戰爭的進程或許一兩個人可以加速、減慢地推進,但很多時,就算是最高位的司令、元帥,他們也僅僅是戰爭漩渦中身不由己的一份子,又有誰可以把握自己的命運?
史稱“達拉古斯撤退戰”終于在環球歷月12日結束,40余年的云軸軍隊通過攀天峽谷退出倉間盆地,之前在倉間盆地以外的地方――由于云軸王國采取了戰時媒體管制措施,所以除了軍方、政府高層外,其余人極少知道盆地局勢的戰況,頂多就知道支堊頓那萬惡的野蠻人國家,又一次去侵襲他們的領土。
對于這種事,這百年間他們聽到過不少,因此也并不擔心,雖然不少精力旺盛無處排泄的年輕國民會在街上喊喊驅趕野蠻人,*一切支堊頓商品之類口號,但大部分人卻依然只把倉間盆地的事情當作茶前飯后的談資而已,總體來說,云軸王國還是一片歌舞升平,和諧安康。
但當15號清晨,云軸政府不得不在官方媒體報《云軸公民報》上報道了這個事實――雖然戰敗結果在大篇幅報道云軸軍人如何沐血奮戰、英勇抗敵,支堊頓野蠻人又如何殘忍狡猾、不講戰爭道義等等,而變得模糊,但大多數人都是知道這一現實了――云軸的確敗了,倉間盆地已經落入支堊頓手中。
這一消息公布,在云軸國民中何止泛起波瀾,簡直是揭起了驚天駭地的浪潮!
不少在盆地周邊小鎮、小村落的居民馬上攜妻帶子地投靠遠方親戚,一時間千傾的良田被荒廢,終日砍伐聲不散的森林一片寧靜。而且不僅是平民如此驚恐,就連遠在皇都的總戰略*的眾參謀也緊張起來,他們的分析幾乎與普遍公民想法一致:云軸國已經失去與支堊頓的緩沖地,那么那頭永遠不知道飽的大恐龍肯定會長驅直進,狠狠地繼續往云軸這塊大肥肉咬來!
戰爭恐怖的陰影,終于在百年后首次突破倉間盆地,籠罩在這片繁榮大地上,嘲笑著那薄如蟬翼的和平……
……
……
云軸人生性鐘愛藍色,就像是軍隊的制服一色采用深藍色般,就是皇族的顏色也是藍色,只不過這種藍是天藍,是絕對不允許其他人使用的藍。
云軸的皇宮便是這一色的天藍,宮前用潔白的大理石鋪砌著,遠遠望去就像是白云藍天般,一種不吃人煙,縹緲在上的感覺悠然而生。
皇宮之類布置當然講得上極盡奢華,在傳統的祥云金柱、白玉碧磚上,卻有藝術大師精心布置下的帶金邊的暖氣鍋爐、鑲嵌著無數碎晶的留聲機在旁承托,一種古典與現代的氣氛被緊緊地包裹在大殿之內,讓人生出一種強烈的突兀對比感,卻全然發現不出不妥之處,仿佛本該如此。
在仿佛從湖底打撈出來,渾然天成的一體天藍色石座之上,是當今的云軸國王天候時,他如今已六十有三,兩鬢已經花白,但雙眼卻不失年輕,依舊炯炯有神地看著每一個人,而當他聽聞倉間盆地落陷后,一種不能壓制的活力更是從心底躍出,整個人都仿佛年輕了十年!
對于倉間盆地的事件,他既是覺得痛惜,卻又感到興奮,終于在他在位的二十二年后,他迎來了與以往君王全然不同的局面,建不世偉業,流芳百世的一代偉君王,就要在此天藍王座上誕生了!
“吾王,吾王?”一名年紀比天候時老邁得多,但身軀如小山似得,身上依舊穿著戎裝的老人問了兩聲,他便是云軸國全國政略幕僚長蔡中興元帥,雖然身為議會一方派系的人,但他還是保持對歷代皇室的尊敬,天候時也頗為喜歡這老將。
“沒事,蔡將軍。”天候時自顧笑了笑,臉上難以察覺的興奮潮紅也褪了下去,“請你繼續說下去吧。”
“遵命!”蔡中興抱拳說著,這三朝老臣依然中氣十足,“眼前支堊頓軍雖遭新敗,但倉間里依然重兵待命,很難說他們此時會不會出盆地繼續入侵我國,而且他們那大統領卡納迪克公爵本是個難以預測之人,因為議會意見都認為必須盡快召回在海外作戰的云智軍團及聶濟懷司令,再派遣去與云戰軍團共同扼守盆地前的各處險地,才能打消那支堊頓帝國的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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