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自己選的
桓嶷氣個半死, 梁玉與陸皇后還算能沉得住氣。梁玉對美娘道:“你且起來, 好好說話。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公主對你說了什么?她是怎么想的?”
美娘慢吞吞地爬起來, 低聲道:“公主想為長輩分憂。”
桓嶷沒好氣地道:“你們這是添亂,怎么你也給繞進(jìn)去啦?”
在他的印象里,美娘被梁玉養(yǎng)得還挺好的, 道觀都住上了, 很是清靜無為。平常兩個小姑娘也不見四處瘋玩兒,京城里流行潑婦款的時候,在梁玉身邊的人反而個個斯文。這讓桓嶷非常欣慰, 他從來不認(rèn)為他識大體的姨母是個潑婦。都是京城這群二傻子在敗壞他姨母的風(fēng)評!
現(xiàn)在倒好, 一個不留神,一個兩個都要跑?這是中了什么邪?
美娘道:“并不是繞進(jìn)去的,我也是這么想的。”
桓嶷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著美娘, 仿佛不認(rèn)識她似的——雖然以前也不大熟就是了。
梁玉道:“三郎, 讓她先洗沐吧。”
桓嶷道:“好吧。”
陸皇后知機(jī), 吩咐了得用的宮女將美娘帶下去。
美娘一離開, 三個人都愁上了, 梁玉是愁這兩個小姑娘只憑一腔熱血是不行的,拿她當(dāng)例子, 可她當(dāng)年是把腦袋別褲腰上的,有別的辦法誰會拿命去賭?阿鸞跟她不一樣,一是沒必要, 二是去了之后別人怎么說桓嶷?
桓嶷是愁大哥統(tǒng)共給她留了一個侄女兒,這個侄女兒他得照顧好了,總絕食哪兒成啊!陸皇后是愁這個事要怎么收場。
桓嶷道:“三姨,這……”他把梁玉弄回來,不是為了把美娘也給添進(jìn)去的。
梁玉道:“先見見人再說吧,空口說什么都不頂用。”
美娘很快收拾齊整出來了,梁玉想跟美娘單獨(dú)聊一聊,又不好支開桓嶷,便說:“我與美娘這就去福安宮,三郎你們在宮里安坐。”
桓嶷無可奈何地道:“您別也給繞進(jìn)去了!”他總有種不大好的預(yù)感。于是帶點(diǎn)威脅地對美娘道:“你去見了公主,不要與公主一起說三姨。”
梁玉笑道:“我是那么容易被說服的嗎?”
桓嶷依舊憂心忡忡,道:“又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又不是刻薄了她們,怎么這么想不開?”
陸皇后對美娘道:“難道是供奉不如意?又或者有什么蜚短流長?這些都不必放在心上,難道你們還不明白長輩們的心意嗎?”
美娘膽子原就不小,今天大約是被阿鸞給帶的,竟回了一句:“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這話有點(diǎn)不倫不類,意思卻是說到了。聽的三個人臉色都變了,桓嶷是極不好看,陸皇后頗為震驚不解。梁玉則若有所感。【是啊,是個人你就得許她說話,不許說話也得許她想事兒。管得了手腳還管得了心嗎?可這心是好的,事做不好也是白搭啊。】
母女倆乘宮車,梁玉在車上問美娘:“這里上不挨著天、下不挨著地,只有你我,說吧。”
美娘的身體很疲憊,精神卻出奇的亢奮,對梁玉道:“阿娘,在楣州的時候您是什么樣子的?回到京城又是什么樣子了呢?那時候您說一句是一句,到了這里就沒了聲息。會說話的人,愿意變成啞巴嗎?我是不愿意的!”
梁玉默,慢慢地說:“我啞過。”
美娘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啞了,還想著寫出來,反正,誰也不能當(dāng)我是死了。”
美娘驚喜地問:“您同意了?”
梁玉倚著板壁道:“怎么?我要是同意了,你們就有勝算了?那我也不會幫你們討情。”
美娘卻歡喜地道:“只要您還在說話,就好。您要是真像圣人說的那樣……您不知道我們會多么難過。”
梁玉抱著胳膊,眼睛將美娘來回掃,奇道:“我竟不知道你還對我這樣的期望!你前幾年還是想著怎么好好活命的。”
美娘低低地道:“那時候不懂事。”
“現(xiàn)在也沒見懂,”梁玉不客氣地道,“這件事,不是非阿鸞不可。她跳了出來,沒什么人會感激她,反而會埋怨她添亂。她給自己選了一條最難的路。”
“好歹,是自己選的,”美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就當(dāng)我們是吃飽了撐的吧!總歸是自己掙上一口吃食,不是……別人賞的。在楣縣時朝不保夕,心里的不安卻從來沒有到京城這么濃過。我開始不覺得,等到長大了才知道,能做自己的主,才是最令人羨慕的。”
梁玉緩緩地道:“你叔叔給你訂親你逃了,現(xiàn)在卻要與阿鸞站在一邊了。”
美娘震驚地道:“您為什么這么問?情勢不同呀!”
梁玉道:“這是國家大事,事情最后怎么樣,甚至不是看右部可汗,而是左部可汗,這是一局天下的棋。不在乎出降的是誰,甚至不在乎出降的是不是真的姓桓。不在乎她的生死,卻會拿她的生死做文章。”
美娘子囁嚅道:“可是,我們在乎這個機(jī)會啊。”
梁玉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一路到了福安宮,福安宮里,李淑妃與陸氏都有些不安。美娘來后她們就有預(yù)感了,梁玉肯定不遠(yuǎn)了。皇帝把個正在守孝的姨母緊急給調(diào)了回來,這事可鬧大了,從阿鸞上書至今才幾天?
三人一打照面,李淑妃先嘆氣了:“兒大不由娘啊!”
梁玉問道:“吃東西了嗎?”
李淑妃搖搖頭,接著問梁玉一路辛苦。梁玉笑笑:“我是個夯貨,沒那么嬌貴。咱們看看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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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鸞的住處布置得不遜于宮中,阿鸞已經(jīng)餓了好幾天,正在榻上躺上。侍女通報李淑妃與梁玉等過來了,阿鸞一聲嘆息:“又是個來勸我的人嗎?扶我起來吧,這位夫人是要見的。”
人都進(jìn)來了,陸氏輕聲道:“三姨看看,就犟成這個樣子了,也不知道像了誰。”
阿鸞動一動口唇,氣息微弱地道:“都別勸我啦,我心里明白的。”
梁玉輕嘆一聲,起了一個頭:“當(dāng)年我去楣州,也認(rèn)為自己能過得很好……”
美娘對阿鸞眨了眨眼睛,阿鸞開始認(rèn)真聽。
“路上就遇到劫匪,接著是逆賊,然后是征討援軍養(yǎng)寇自重,一樁一樁,我跟他們對著干的時候覺得挺帶勁兒。以為只要我活下來了,家里人就不用擔(dān)心我,我從未體會過他們的擔(dān)心。”
“可是等我回來,一見到她們的面,我就知道,我所有的暢快淋漓,都是有代價的,付出代價的人不只有我一個。我沖到前面,別人怎么說他們呢?如果我死了,我是被成全了,活下來的人呢?”
阿鸞咬咬蒼白的唇,低聲道:“您還是做了,不是嗎?”
【他娘的,你沒殺過人沒放過火的居然學(xué)會反問了!】
梁玉正要開腔,福安宮人跑過來匯報:“圣人來了。”
桓嶷左思右想,心噗噗的跳,總是不安,又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李淑妃匆忙迎了出去。內(nèi)心煎熬,既不想孫女兒餓死,又擔(dān)心桓嶷生氣。桓嶷對阿鸞的看顧已是看在阿鸞父親的份上,這份看顧它經(jīng)不起折騰啊。
梁玉趁這個機(jī)會說:“那是因?yàn)槲抑篱愅醯墓P在生死簿上打勾的時候是不會看男女的,想做大事,就不能記得自己是個女人,不能顧影自憐,別說別人不照顧你。拼殺的時候沒人會管你是不是朵嬌花,分紅的時候你拿的一定是小份。可是我沒別的選擇,我必須得去做。”
阿鸞道:“我也一樣。”
桓嶷熟門熟路來刷侄女,阿鸞數(shù)日不食,桓嶷腳先軟了。他輕聲細(xì)語讓阿鸞坐下,只好拿另一個來開刀,問美娘:“你也要添亂嗎?”
美娘認(rèn)為只要梁玉不反對,她就沒什么好怕的,居然硬挺下來了:“圣人,我們不是添亂。朝廷再選人如何比我們親近?我們又愿意,再合適不過了。阿娘……”
梁玉咳嗽一聲:“你退下!”
桓嶷趁勢把梁玉給釘死:“就是!你退下!別叫三姨,三姨何等溫婉賢良?”
“自打遇到您,您就讓我選自己的路,從不迫我,可為什么到了自己就溫婉賢良了呢?看到您這個樣子,我也很心疼啊。”美娘對著梁玉落下淚來,哭著哭著抽泣聲越來越大。抽抽著,又累又睏,情緒大起大落,竟昏了過去。
桓嶷生氣地指著她說:“看看看看,這般柔弱,還要去找死!”再看阿鸞,竟也是個死硬。一個比一個會添亂。
李淑妃難得手足無措,兒子就留下這么一個孩子,斷沒有扔了的道理。桓嶷給她千里增援,阿鸞把援兵又給策反了!把人家養(yǎng)女給拐走了,要怎么跟梁玉交代?李淑妃自以多智,也只能暫借指揮宮女將美娘扶入內(nèi)室休息來緩解緊張。
梁玉硬把自己詞兒說完了,問阿鸞:“知道為什么大家不讓你去嗎?你出門兒去打馬球,攔著你了嗎?為什么?不是因?yàn)椴焕郏膊皇且驗(yàn)椴晃kU,是因?yàn)檫@些你都能應(yīng)付。你長到現(xiàn)在,并沒有顯出你能應(yīng)對塞上風(fēng)云的本事來,你不會以為自己出個人就萬事大吉了吧?”
桓嶷見梁玉沒有反水,附和道:“對、對。”
阿鸞反問道:“要是我能呢?”
桓嶷的火氣也上來了:“你能干什么?”
梁玉雙手按在了他的肩上,硬把他按了下去,沉聲對阿鸞道:“居家為父子,受事為君臣。”【1】
“知道,先帝寵愛凌庶人,也沒把她兒子立成太子啊!我都看到了。”
桓嶷切齒道:“是我們沒有護(hù)好你,讓你看到這些。”
阿鸞小聲說:“又說誰去都一樣,大事不在我們,又問我能干什么,自相矛盾的。”
“那是因?yàn)闆]等到干大事就死了!”
“馬革裹尸強(qiáng)如死在床上。”
梁玉沉默了一陣,賞花喝酒聽曲耍錢養(yǎng)面首,也都不是她的追求。強(qiáng)把阿鸞按下來,對大家都好,但是對阿鸞不好。支持了,梁玉更擔(dān)心桓嶷的風(fēng)評!放美娘走,她不在乎,反正她皮厚。阿鸞一旦出塞,桓嶷要承受的壓力會非常的大。
【都明白還這么選,那就是沒治了。】梁玉完全明白了,因?yàn)樗褪沁@樣的人。從不在阿鸞面前談這些事,所有人都希望阿鸞能夠輕輕松松平安健康地活著,她卻自己選了這樣的一條路。【恐怕是天性了。】
桓嶷無奈地道:“我能拿你怎么辦呢?”話雖如此,他還是不肯認(rèn)輸,認(rèn)為侄女還能再撐上兩頓。他不得不動用了政事堂。
從大長公主到紀(jì)申,再到豐邑公主等人,輪番上陣。大長公主看在桓嶷的面子上難得妥協(xié):“要是看不中阿弗,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何必跑得那么遠(yuǎn)?”阿鸞答道:“他能將我如何?”大長公主沒法回這個話。
紀(jì)申等人說的是:“公主不出塞,也能為圣人分憂。”阿鸞回的是:“你們彈劾我的姑母、姑祖母們還少了嗎?”
一句話,連紀(jì)申也封死了。
豐邑公主勸她享受,阿鸞道:“您兩次下降,都很快活嗎?”
這幾撥人還不梁玉堅持的久呢。
至此,桓嶷終于明白,阿鸞是勸不動的。只要他還要這個侄女,他就輸了。
此時,無論李淑妃還是陸氏都知道,她們與桓嶷是一樣的境況。長輩們終于退了一步,桓嶷起身道:“罷了。兒女都是債。我多么想代大哥照顧你,將你好好發(fā)嫁,不叫你受一點(diǎn)委屈。你偏偏……”
阿鸞低聲道:“三叔,您縱容我,是押上了自己的聲譽(yù)。我都明白的。”
桓嶷閉上了眼睛,眼淚從年輕的臉龐上滑了下來:“大哥!大哥!”
阿鸞心道:【我要活得好好的,解邊境之急,維護(hù)住三叔的圣譽(yù)!只要結(jié)果是好的,我們的名譽(yù)就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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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鸞想得很好,桓嶷卻想得比她還要多。
桓嶷先是一道詔書,又調(diào)了兩個人進(jìn)京。一個是先帝時代的干將吳鋒,一個是曾做過鴻臚少卿、現(xiàn)外放出去做刺史的于累。接著,催袁樵路上不要停留。他給阿鸞的送親隊(duì)伍配了極有力的人員,有文有武,有黑心肝。正使是陸文,他在東宮里的左諭德,陸皇后的親族,賣相極佳。副使一個是武將吳鋒,一個是他姨父袁樵。
送親的隊(duì)伍里又精選了幾名北地出身的進(jìn)士,桓嶷從御林軍里選了十名校尉也塞進(jìn)了隊(duì)伍里,以長公主的規(guī)格配置了阿鸞的衛(wèi)隊(duì)。他決心讓這個使團(tuán)就在右部可汗的王庭里留個一年半載,幫右部可汗把架子都搭好了,再回來。美娘也如約進(jìn)了阿鸞的隊(duì)伍里,阿鸞的侍從都是精挑細(xì)選,除了美娘,都是有家有口,家族龐大的人。
給阿鸞帶去了工匠,尤其是建造宮室的工匠,又賜給大量的金帛、除設(shè)之類。總之,阿鸞得先住得舒服了,其他的,再說!
袁樵接到詔書,不知道情況是怎么急轉(zhuǎn)直下到這個程度的。以帝王的權(quán)威,以梁玉的口才竟不能說服一個小姑娘。
袁樵算著日期,沒有著急趕路,公主下降有諸般事宜需要準(zhǔn)備。支持右部也需要準(zhǔn)備,否則什么準(zhǔn)備都沒有,把右部可汗往外頭一送,那是送菜去的。當(dāng)然也不能太晚,太晚了左部可汗一統(tǒng)五部,再回去也是送菜。
半路上,梁玉派去送信的人截住了袁樵,袁樵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公主的心也忒狠了。】
袁樵掐著點(diǎn)兒回了京城,袁先已先一步回到府里布置妥當(dāng),再與蕭容出城迎接,將楊夫人與一弟一妹都接回了家里。再問袁樵:“阿犀的住處也已安排好了,他是隨我先回去,還是?”
袁樵道:“他與我同行,你將林娘子接回去安頓好。”
老師要出使,一去不知道多少年,新收的學(xué)生可不得跟著伺候嗎?如果不是家里實(shí)在缺人,袁樵是想把袁先帶在身邊的。明擺著的,朝廷一定會對五部動手,這回送嫁就是去摸底的。以后有事,肯定能用得到。誰去了,那是賺了。
想要有所建樹,立功是第一位的!朝廷近三十年沒有這樣的大機(jī)會了!
袁樵說一聲,袁先應(yīng)一聲,都說完了,袁樵道:“我進(jìn)宮去。你娘呢?”
袁先道:“給美娘收拾行裝,收拾到一半兒……被外祖母叫了回去。”
袁樵苦笑道:“都不省心。”以阿鸞近期的行為可知,她確實(shí)是一個狠角色,這一路北行,怕是要把皮繃緊一點(diǎn)了。除了探底,還得把這位公主給侍奉好了。好在還有美娘。
提到美娘,袁樵又是一陣糟心,他以為美娘已經(jīng)適應(yīng)京城的生活了,沒想到不馴的秉性還是沒有移過來。
跑到兩儀殿,桓嶷的面上已經(jīng)看不出來憂慮了,皇帝怎么能把愁苦掛在臉上呢?桓嶷對袁樵道:“國家有事,卿暫忍悲慟。”
袁樵道:“敢不從命。”
桓嶷道:“這次你做副使,要好好將公主將走,安頓下來。沿途務(wù)必用心,我知道你心細(xì)。吳鋒是驍將,重軍事,他看到的地方你要看,看不到的地方你也要看到。”
“是。”
“左部的虛實(shí)要探聽,右部的虛實(shí)也要探聽明白!”
“是。”
“一旦有事,你把公主給我?guī)Щ貋恚溆嗫梢圆还堋D呐率邱馬,丟就丟了。”
“是。”
桓嶷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才說:“回家看看吧,三姨這兩天也頭疼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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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并不頭疼,她已許了美娘出行就不會再反悔,只是南氏將她念得頭昏。南氏認(rèn)為,不如給美娘就找個婆家,就像許多宗室家里那樣,趕緊訂了親,免得“流放”。如果外面找不到合適的,就拿梁家的兒孫湊合,反正她孫子也多。
梁玉灌了兩耳朵的家長里短,回到家里便遇到楊夫人等回來。楊夫人對阿鸞出塞非常的意外:“怎么會是她?圣人舍得嗎?”
梁玉將手一攤:“她自己上疏的,有什么辦法?”
“不許不就行了嗎?”
“絕食。”梁玉在這方面是不會給阿鸞隱瞞的,阿鸞和桓嶷,她再喜歡阿鸞,也會選桓嶷。
楊夫人嘆道:“這個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沒到用她毅然決然以身赴險的地步啊!
梁玉苦笑道:“反正是允了。”她還沒來得及拜訪蕭府呢,大長公主的心思她也是知道的,現(xiàn)在阿鸞飛了,還不知道后續(xù)怎么安排呢,袁樵又被派了遠(yuǎn)行。她又要給袁樵打點(diǎn)行裝——當(dāng)然,這都是小事,大事是給袁樵安排護(hù)衛(wèi)。
桓嶷給安排的護(hù)衛(wèi)第一是保護(hù)公主,第二是駙馬,接下來才是使團(tuán)的成員,輪到袁樵都不知道排在第幾號了。梁玉將自家的騎士們點(diǎn)了起來,發(fā)了巨賞,命他們跟著袁樵出行。別人先不管,只管聽袁樵的話,把袁樵給安全帶回來。
袁樵回到家里,梁玉將將命騎士們散去準(zhǔn)備。
兩人四目相對,都是苦笑。袁樵道:“萬沒想到豐樂公主會有這樣的主意。”
梁玉道:“你辛苦啦。”
袁樵道:“將整個家都交給你,你才是辛苦了呢。”
兩人胡扯客氣了幾句,都覺得說得挺扯,一齊住了口,都笑了。袁樵留戀地道:“不知道等我回來,孩子們認(rèn)得我不?”
梁玉道:“擔(dān)心你就早點(diǎn)回來。”
袁樵道:“恐怕早不了。”
梁玉道:“是個機(jī)會。只要好好回來。”
袁樵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向楊夫人辭行的時候,又被淚水淹了一回。臨行前,袁樵先往拜訪了陸文、吳鋒、于累,又設(shè)宴招待了這一回要出行的同路人。桓嶷還要設(shè)宴招待他們,宮宴之后又命桓岙代他在福安宮主持宴饗。再宴右部可汗。
梁玉也與李淑妃、燕國夫人等人參與了宴會,席間看到了右部可汗。【比杞王英俊些。】梁玉苦中作樂地想。
緊接著,他們需要趕在天冷下來之前就上路,免得在大雪紛飛的時候出去在路上受凍。按照估算,現(xiàn)在起身應(yīng)該能夠在天冷下來之前到達(dá)過冬的地方。桓嶷親自出城,將阿鸞與右部可汗送出二十里。
阿鸞忍不住泣道:“三叔,保重。”
桓嶷解下了自己的佩劍交給阿鸞:“帶上吧。”阿鸞吸吸鼻子,雙手捧過佩劍,低聲道:“我必不辱沒了它。”
攜了劍,頭也不回地登車遠(yuǎn)行。
使團(tuán)跟著公主的車,拖出了長長的隊(duì)伍。
尚未出境,袁樵的心思不在沿途,而是在陪同右部可汗逃亡的人身上。右部可汗幾乎是只身逃出,近日來陸續(xù)有幾個聽到消息族中親貴趕來投奔于他,袁樵將注意力先放到了這些親貴的身上。
行到正午,隊(duì)伍在驛站中休息,袁樵跳下馬來,對林犀道:“騎不慣馬就到車上歇一陣兒,明天接著騎馬上路。你的騎術(shù)要好好練一練,縱使不出塞,京城里年輕男子也少有坐車的。”
“是。”林犀家最富裕的時候也養(yǎng)不起專供騎的馬,這門功課是零基礎(chǔ),學(xué)起來是有些吃力。他也不挑剔,袁樵吩咐什么,他就干什么。多學(xué)些本領(lǐng)總沒有壞處的。
袁樵道:“隨我來,也要學(xué)一學(xué)番語才好。”
“是。”
師生二人才走近幾位親貴,忽聽得一陣歌聲傳來。親貴們已經(jīng)站了起來,聽了都笑著說話。袁樵聽不大懂,通譯給譯了過來,說的是:“公主的歌聲真好聽。”
袁樵聽不懂番語,卻聽得懂歌,那是一曲《長命女》。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可汗聽得懂嗎?】袁樵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1】這是曹操對他兒子說的。三姨說這個話,意思是說,大事上頭沒私情的,政治殘酷。
評論都看了哈,我只說一下這個事的設(shè)定。
阿鸞整件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慮,各有各的立場。除了阿鸞自己,別人都不care她是怎么想的。
長輩問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的時候,潛臺詞是“告訴我,我給你掰過來!”阿鸞不想被掰。
三姨倒是明白也理解,但是三姨站外甥。三姨把話說明白之后,阿鸞還這么選,三姨其實(shí)是有點(diǎn)放心的。
對大外甥他們來說“狠忍滾”是很難的,畢竟大哥只留下這一個孩子。也因?yàn)檫@樣,阿鸞的成長經(jīng)歷也跟同齡人不大一樣,她爹雖然死了對她的影響還是太大了,從而造就了她的性格。她知道是國家的博弈,但是像美娘說的,她們需要這樣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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