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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三件憾事


  桓嶷揉了揉眼睛, 又揉了一下, 將奏疏合起來再打開,細(xì)細(xì)一看, 字還是那些字,名字還是那個名字,是阿鸞沒錯。

  奏疏寫得文辭優(yōu)美, 就以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而言, 文學(xué)素養(yǎng)超過了大多數(shù)的同齡人。

  這并不能讓桓嶷感到欣慰!他常年看的都是名士大師的奏本,已經(jīng)對這些表面的東西免疫了。揀著重點(diǎn)提煉了一下,阿鸞的中心思想就是想要和親出塞, 為國效力。理由是那么幾條:一、她是公主, 不能享樂在前、吃苦在后,這不是公主該做的事情;二、桓嶷的親女兒都還沒有長大,適齡的宗室女孩兒里只有她與桓嶷年紀(jì)最親;三、她受桓嶷這么些年的偏愛,“禮遇非常”, 要為叔父分憂;四、以她的身份下降才能顯得朝廷對右部的支持。

  【一派胡言!】桓嶷忿忿地想, 【哪有用真公主下降異族的?!自有和親開始, 誰個不是嫁宗室女?沒拿宮女去頂替, 咱們已經(jīng)足夠厚道了!】

  他這么疼侄女, 可不是為了讓她去和親的,阿鸞就該在京城、在他的羽翼之下, 擇一風(fēng)神俊朗的翩翩君子廝守終身。

  【是她自己的筆跡,不是人代筆,淑妃娘娘恐怕還不知道!這孩子真是自做主張!】桓嶷揚(yáng)聲道:“孫順!”

  孫順急趨上前:“圣人。”

  “請淑妃娘娘來說話。”

  “是。”孫順一面布置下去, 一面覺得奇怪,【圣人常去福安宮,何時宣過太妃入宮呢?倒是太妃常于節(jié)日來見皇后娘娘。真是奇也怪哉!】

  李淑妃接到宣召也覺得奇怪,當(dāng)朝天子與前朝太妃,本就是該避嫌的身份。雖然桓嶷與她年紀(jì)差得大,也賜給了她宮室居住且常來看望她,宣召還是很罕見的。李淑妃狀似無意地笑問:“圣人怎么想起我來了?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嗎?”

  孫順且不知道奏疏里寫的什么,來宣詔的宦官如何得知?小宦官搖一搖頭:“奴婢們不知道。”休說是他們,就是政事堂也不知道呢,阿鸞是公主,政事堂的手還沒有伸到這么長。

  李淑妃再也想不到自己孫女兒會有這么奇異的想法,疑惑著進(jìn)了宮,沒有去她熟悉的后宮,反而被引入了兩儀殿。李淑妃更加疑惑了,兩儀殿一般不讓女人進(jìn),除非是有大事發(fā)生了!饒是李淑妃經(jīng)過大陣仗,也心懷忐忑。若是在先帝朝,她就沒這么不安,如今她已久不管事,為什么還在兩儀殿見她呢?

  桓嶷沒讓李淑妃行禮,請她坐下,再默默地將一本奏疏放到了她的面前。李淑妃沒敢馬上伸手。桓氏父子都不興把奏折帶到后宮去,不是極重大且與切身相關(guān)的事情,后妃根本見不到奏本長個什么樣兒。【難怪要我到兩儀殿來了。】

  桓嶷道:“您看吧。”

  李淑妃才小心地拿起奏疏,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她什么時候上的奏疏?”

  “我想娘娘也是不知道的,阿鸞自請出塞。”

  “什么?!”李淑妃險些扯裂了奏疏,她的心跳得厲害,匆匆打開往下看,自以為一目十行,實(shí)則看兩行漏三行又返回頭去細(xì)看。等到她看完,桓嶷才說:“娘娘不知道嗎?”

  “我若知道,絕不會讓圣人看到這個、這個奏疏。”

  桓嶷問道:“沒有誰對她說了什么嗎?”

  “應(yīng)該不會有。”李淑妃自認(rèn)對孫女兒看得很緊,不會給人從中作妖的機(jī)會。

  桓嶷低聲道:“那就奇怪了,她是從哪里來的這樣的念頭呢?娘娘回去勸一勸她吧,我是絕不會答應(yīng)的。娘娘,咱們給她定一個好駙馬吧,不要再拖了。如果不合適,還可以再換嘛!”

  李淑妃勉強(qiáng)笑笑,道:“哪有隨便換駙馬的道理呢?我這就回去說她!”

  “嗯。蕭弗如何?”桓嶷順手就抓了一個離得近、看得還算順眼、身份也說得過去,大長公主又提過的人。之前桓嶷還覺得蕭弗的父親是蕭績,就不如蕭禮好,現(xiàn)在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就他了吧!占個坑,總比放侄女兒出塞強(qiáng)。

  李淑妃道:“但憑圣人做主。”

  兩人通完了氣,李淑妃便回家去找孫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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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鸞正在家中對著鏡子發(fā)呆,手邊放著一卷打開的書。她本來是打算讀書的,看了半天一個字也看不下去,只好放在一邊。覺得自己養(yǎng)氣功夫不夠,竟不能從容。

  李淑妃被宣入宮她是知道的,心里有八、九分猜到可能是她的奏疏惹來的,正等著李淑妃來找她。阿鸞對著鏡子里的少女說:“挺住!”

  李淑妃又氣又急地回到福安宮,以與年齡不符的速度行至孫女的門前,忽地放慢了腳步,強(qiáng)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過了一陣兒才命人通報。

  阿鸞緊張地迎了出來,李淑妃見她想對視卻又目光一觸即走、再用力轉(zhuǎn)回來對視的樣子,完全懂了孫女兒已經(jīng)知道她為何而來。【好哇!心里還很有數(shù)!】李淑妃往上首一座,單刀直入:“說說吧。”

  “說、說什么呢?”

  “呵呵!”李淑妃見多了打機(jī)鋒的,阿鸞這只能算個標(biāo)準(zhǔn)的起手式,沒一點(diǎn)別致的地方。李淑妃道:“我們已經(jīng)給你定下了駙馬,要是恨嫁,明天就能降旨!”

  阿鸞一驚,抬頭時有些不敢置信:“圣人許了……”看到李淑妃鐵青的臉色,忽然明白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李淑妃冷笑道:“這點(diǎn)機(jī)靈勁都沒有,你還要出去,莫不是想去找死?想獨(dú)當(dāng)一面,你還差得遠(yuǎn)呢!”

  阿鸞囁嚅道:“我知道未稟過阿婆、阿娘是我的不對,可是,我覺得我該去。難道別人就比我更機(jī)靈了嗎?公主出塞,得先是公主。”她故意沒跟長輩商議的,她敢肯定,如果說了,李淑妃是不會同意的。

  “會冊封的。”

  “那都是假的。”

  “你又是真的了嗎?”

  “所以就更要做到。”

  祖孫倆誰也不能說服誰,李淑妃果斷地道:“公主病了,讓她休息,誰都不許打擾她,也不許她出門,更不許再傳只言片語!”只要熬到右部王子滾蛋,阿鸞失了目標(biāo)也就能消停了。誰年輕時沒鬧過幾回別扭呢?

  李淑妃出去就找到了兒媳婦陸氏,將阿鸞如何上書、桓嶷如何宣召都講了,陸氏臉色煞白,霍然起身:“我去問她。”

  “去吧,與她好好講。”

  “是。”

  李淑妃是質(zhì)問,陸氏就是哭泣。到了女兒的房里,還未開口先落淚,哽咽道:“阿鸞。”

  阿鸞心頭一酸,撲到母親懷里道:“女兒不孝,可是……”

  陸氏沒有指責(zé)她,而是說:“你要真的去了,也不必管我們,我們兩個人總還能就個伴兒。日后我就念念經(jīng),也能度日。再者……”陸氏抹抹淚,“總還算衣食無憂。倒是你,這幾千里的路,你想好要怎么走了嗎?”

  “是。我總能忍得下去。”

  陸氏搖搖頭:“沒有這樣的宮室,沒有這樣干凈的侍女。住氈帳,你的腳踩不到一塊堅(jiān)實(shí)的地,沒有果蔬,只有腥膻,沒有絲綢,只有皮毛。茹毛飲血,風(fēng)餐露宿。語言不通。這一路上,飲水也不能就有,你可怎么辦呢?”

  她說了這許多的難題,阿鸞卻只說:“我都能忍得。”

  陸氏問道:“你怎么就有這么個念頭了呢?”

  “我、我只想為國家做點(diǎn)事,圣人待我們恩重如山,我實(shí)在無以回報。何況……”阿鸞一聲嘆息,“我不是真的公主啊,怎么能夠安心享受這樣的優(yōu)待呢?世人都傳誦阿爹的令名,可是我已經(jīng)不大記得他的樣子了。如果我泯然眾人,以后阿爹也會被人遺忘吧?”

  陸氏不說話了,丈夫的名譽(yù)與女兒的幸福之間,她也很難抉擇。

  陸氏敗退,阿鸞開始絕食。李淑妃無法,只得再與阿鸞見面,將“孝”搬了出來,阿鸞以為“大義”當(dāng)前,尤其她們桓家國即是家,她肯出塞是忠孝兩全。

  李淑妃用盡辦法,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親孫女跟后宮那里假裝絕食博疼愛的小妖精是真的不一樣,只得向桓嶷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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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嶷滿以為以李淑妃之能,定能將阿鸞導(dǎo)入正軌,不想聽到了絕食的消息。桓嶷道:“娘娘查過了嗎?究竟有沒有人蠱惑?若沒有人蠱惑,她怎么會有這樣的傻念頭呢?”李淑妃苦笑道:“如果有這樣的一個人,一定比我厲害得多,我竟沒有察覺到蛛絲馬跡。”

  桓嶷嘆息道:“我去看看她吧。”

  李淑妃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圣人日理萬機(jī),還要……”

  桓嶷擺擺手:“那些都在這里,跑不掉,阿鸞不一樣啊。”他帶上了陸皇后,一起駕臨福安宮,試圖勸解阿鸞。

  帝后二人去福安宮并不稀奇,看到的人只說“圣人果然看顧兄長遺孤”,卻不知道這一趟并不是二人愿意跑的。

  到了福安宮,阿鸞已經(jīng)餓了三頓飯,精神竟還好,未見面黃肌瘦,面前擺著許多香氣撲鼻的美味佳肴,阿鸞看也不看一眼,坐在食案前嗅著味道,還說:“聞著不錯哩。”就是不動筷子。

  桓嶷深吸一口氣,大步走了進(jìn)去:“你這孩子,是鬧的什么別扭呢?”

  阿鸞起身端端正正行禮,熬了這一天一夜,她漸漸從容,答得也不結(jié)巴了:“圣人,為什么我就非得是鬧別扭呢?”

  桓嶷道:“你細(xì)數(shù)看看,何曾嫁過真公主?”

  “那我也不是真的公主呀,別人能行,我為什么就不能行呢?”

  “你就是!”

  阿鸞笑笑:“圣人,我不是小孩子了。”

  桓嶷不客氣地問:“你是不是有相中的駙馬了?不管是什么人,你說,我都準(zhǔn)。哪怕不是名門子弟,哪怕別有隱情……”

  “不就是右部可汗嗎?”

  桓嶷詫異地問:“你們見過了?你知道他是什么樣子的嗎?他……”那人年紀(jì)確實(shí)比他爹年輕得多,二十來歲,但是長得極不符合桓嶷的審美。是夠魁梧,但是臉也不夠白,五官也不夠俊美!官話說得嗑嗑巴巴的,也不會吟詩作對,也不會寫錦繡文章,打死桓嶷也不相信他侄女會眼瞎成這樣!

  阿鸞往桓嶷身后看了看,陸皇后一手一個挽起李淑妃婆媳道:“咱們?nèi)ネ饷嬲f話吧。”

  待房間里只剩下叔姪倆的時候,阿鸞當(dāng)?shù)匾还颍溃骸笆ト耍嗍枭险f的是真話,我另有幾句真心話想對您說。”

  “你說。”只要有理由,那就能解決,桓嶷認(rèn)為事情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您是念舊情的人,還記著我父親的好,可是……您想想,一個那么年輕就去世的人,他有多少可供書寫傳誦的美德呢?并不多,是不是?我已記不清他的樣子了,可身邊的人總說、總說,越說越走樣兒,我?guī)缀醪荒艽_定那說的是不是我的父親了。這些都是因?yàn)槟浀盟暮茫阌腥烁綍S谐蝗杖未嬲妫留有多少東西呢?”

  “沒有什么偽!他本就值得大書特書。”

  “不是的。您是圣人,因?yàn)槟囊慌e一動連著他,他才有那么多的故事。其實(shí)沒有的,我們心知肚明。人生在世,還是要有實(shí)績的。無論您現(xiàn)在說多少,都是您的,不是他的。我想為他多寫兩筆實(shí)在的事,可以嗎?”

  “這是什么道理?!”

  阿鸞認(rèn)真地道:“我也不想跟她們那樣的過活,天天吃酒、打球、賞花、聽曲,橫行霸道、養(yǎng)面首,仗著面子跟您討官兒招權(quán)納賄。我更不想被關(guān)在一個地方哪里都不能去,圣人,我被養(yǎng)在宮里十幾年,依然沒有習(xí)慣這樣的生活。就算我任性吧。您要許,就放我出去,不許,我只有悶死了。別說會習(xí)慣,永遠(yuǎn)不會習(xí)慣的。”

  桓嶷氣道:“這是什么怪念頭?!婦人……”

  阿鸞道:“婦人就不可以了嗎?夫人當(dāng)年也不過是個沒出閣的姑娘,縱馬馳騁擊殺四兇,風(fēng)采我雖未曾親見,也是心向往之。起初只當(dāng)夫人和您一樣是個有良心的人,從那時起才覺得她可愛可敬。”

  桓嶷道:“我一生三件憾事:母親被害、兄長早亡、姨母入刑!你以為這是什么好事嗎?”

  “我不遺憾啊。做這個事情的人不會遺憾的。可是自從她回來嫁為人婦,就與那些人一樣了,仿佛失去了神魂,真是太可惜了。”

  桓嶷氣結(jié):“我做天子,就是為了讓你們不必受辱。”

  阿鸞輕聲道:“我不覺得是什么屈辱,圣人,沒有人會有我這樣的機(jī)會。圣人,三叔,我不想被后人提起只記得我飛揚(yáng)跋扈犯法被參,也不想被記成個賢良婦人。圣人為什么不問問您敬重的大臣,是愿意尸位素餐還是愿意輔助您成就盛世?”

  “他們是大臣。”

  “我就生了這樣的一顆心,怎么辦呢?”阿鸞說著哭了出來,“我、讓我只吃喝玩樂,做活牌坊,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會死的。”

  桓嶷陪著她哭了出來:“你怎么跟別人不一樣啊?!”哭著哭著,他又有主意了,“你,容我想想,先吃飯好不好?別等我點(diǎn)頭了,你餓壞了。”

  阿鸞且哭且笑:“餓不壞。”

  不上當(dāng)啊!

  桓嶷道:“這是大事,我須與執(zhí)政商議。”

  “我等。”

  桓嶷臉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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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宮中,桓嶷沒有馬上召集執(zhí)政。執(zhí)政們是同意和親的,不是非阿鸞不可,但是阿鸞如果自愿,估計他們也不會很反對就是了。畢竟出塞的公主是身負(fù)使命的,自愿的比不情不愿的要好。

  桓嶷當(dāng)即下令:“袁樵都在鄉(xiāng)下三年了,不差這幾天了,召回來吧!奪情!”他還沒想好給袁樵個什么官職,不過隨便了,反正袁樵現(xiàn)在是附帶的,他想要梁玉回來。既然阿鸞提到了梁玉,就讓梁玉去勸一勸阿鸞好了。他看梁玉成婚之后過得也是很不錯的嘛!

  將詔令發(fā)了出去,政事堂也沒有駁回。桓嶷畫完了“敕”字,才將政事堂召了回來,問他們選了哪家宗室女。

  紀(jì)申回道:“臣以為,還是自愿為佳。厚封其父兄,免生怨懟。”

  “嗯嗯。選吧,選個合適的。要既聰明,又識大體,又堅(jiān)毅……”桓嶷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要求,總之,要一個完美的、一定要讓阿鸞覺得可以勝任的人去出塞。至于阿鸞,桓嶷還是不舍得讓她走。什么建功立業(yè)呀,那跟女人的關(guān)系不大!即使有,也不用嫁給右部可汗。

  紀(jì)申道:“圣人對右部可汗關(guān)愛有加,必能令他折服。”

  桓嶷長嘆一聲:“但愿吧……準(zhǔn)備好公主的嫁妝。”

  右部可汗親爹的命都丟了,自己是亡命而來,手上幾乎沒有什么家當(dāng)了,要讓他去與左部可汗相爭,就得給他人、給他錢、給他裝備。這些都以公主嫁妝的名義給他,人算是“借兵”,主要還得叫他自己去招徠流散的部眾。

  紀(jì)申道:“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

  桓嶷道:“要快!”又問邊境如何。

  紀(jì)申道:“左部眾以搜索為名騷擾數(shù)次,均被擊退。左部可汗屢屢索取兄長之子,聲稱要立他為小可汗。”

  桓嶷大笑:“你信嗎?”親哥哥都能殺,何況是侄子?

  紀(jì)申無奈地?fù)u搖頭:“臣正拖著他們。”等到右部可汗北歸、可以對左部形成威脅了,再明示左部也不遲。

  桓嶷道:“既然他要扶立侄子,我就幫他做了,不用他操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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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樵接到詔書,很是驚詫:“奪情?這個時候嗎?為什么?”

  此時,黃贊已退,朝上不復(fù)之前兩年打生打死的局面,桓嶷不是急需人手。袁樵現(xiàn)在也不是不可或缺的大臣,為什么在這個孝期還有幾個月就要結(jié)束的時候召他回去?

  梁玉將手中的信一揚(yáng),沉聲道:“原因在這里了。”桓嶷另給她寫了個便條,簡要說明了情況,讓她回去勸阿鸞回心轉(zhuǎn)意。

  梁玉對外甥的事情從來都是放在心上了,阿鸞主動要求出塞,她也是覺得不大妥當(dāng)。阿鸞還有祖母、母親,就指望她一個,就算不是出塞,嫁得這么遠(yuǎn)一般人家還不樂意呢!有個頭疼腦熱的,身邊沒有自家人,怎么能夠放心?擱到塞外,受個風(fēng)寒都能要命啊!

  但是桓嶷后半截的條子讓她不舒服了起來。她作妖上天的時候別人夸她“賢良”,她會有些得意的意思,但是桓嶷真心實(shí)意覺得她相夫教子就很好,就讓她不是滋味了。她總覺得,真要過上桓嶷夸獎的這種生活,她就離完蛋不遠(yuǎn)了。

  袁樵苦笑道:“原來如此。”

  梁玉不肯拆外甥的臺,道:“奪情了還能再請求將孝期守滿嘛!圣人此時著急,這件事情還是要給他辦好的。要不,我先回去吧,孩子就交給你了,你現(xiàn)在就上表……”

  “算啦——”袁樵長嘆一聲,“并無授官,可見事情緊急,咱們一同回去吧。回去在家里守孝也是可以的。”

  當(dāng)下匆匆收拾行囊,連同林犀母子也一同打包帶到京城去。返鄉(xiāng)的時候走得并不急,回去卻又不同,梁玉打算自己帶輕騎先走,袁樵帶著大隊(duì)的人馬在后面緩緩前進(jìn)。最好拖到進(jìn)京的時候孝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省得在京里左右尷尬。

  梁玉點(diǎn)兵點(diǎn)將的時候,美娘主動站了出來:“阿娘,我與公主是舊識,我與阿娘同去。”

  梁玉道:“裝束,上馬!”

  母女二人攜輕騎護(hù)衛(wèi),五晝夜即到京城,叩響了宮門。

  其時才散早朝,桓嶷正欲與執(zhí)政議事,忽聽到梁玉回來了,不禁愕然:“這么快?她是怎么來的?請皇后先安置三姨。”

  與執(zhí)政議完事,桓嶷抽身趕往后宮。陸皇后率眾出迎,陪著桓嶷邊往里走邊說:“三姨帶著美娘輕騎還京,路上走了五天。”

  桓嶷大驚:“怎么這么趕路?”他急著讓姨母回來勸侄女,卻不想把姨母給累死。

  梁玉才在昭陽殿里吃了些東西,洗了一把冷水,精神好了一些,問道:“究竟如何?”

  桓嶷道:“我看都是些孩子心思!誰小時候不覺得自己能上天入地呢?”將阿鸞的奏疏取了出來讓梁玉看,梁玉一邊看,他一邊將阿鸞對他說的話又說了一遍,想讓梁玉認(rèn)同他的想法。

  梁玉心道:【唉,阿鸞說得也沒有錯。我也覺得這日子過得忒沒意思。】

  桓嶷與陸皇后卻都認(rèn)為阿鸞理由不充份,陸皇后輕聲道:“要做事,哪里做不得?百行孝為先,她……唉。”

  一旁美娘一直不吭氣,此時小聲說:“要不,我先見一見公主?”

  梁玉道:“也好。不與長輩說的話,與朋友倒是能講。你去,不要指責(zé)她。”

  “是。”

  桓嶷派宦官送美娘去福安宮,美娘離開之后,桓嶷猛然道:“三姨累不累?美娘一來一回總得一兩個時辰,三姨先沐浴更衣休息,等美娘回來再說。”

  梁玉也不推辭,被陸皇后招待在陸皇后的臥房的小榻上睡下,沾床就著。美娘回來時才被推醒,梁玉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披衣趿鞋快步走了出去。

  美娘一臉倦意,雙眼卻炯炯有神,當(dāng)?shù)匾还颍骸鞍⒛铮蚁肱愎鞒鋈!?br />
  完嘍,未取一城己方先折大將!桓嶷的臉由綠轉(zhuǎn)紫,眼神很嚇人。

  作者有話要說:  阿鸞想出塞,不是只有一個理由,比如自己不甘平凡,比如確實(shí)是憂國憂民有責(zé)任感,比如看到三姨結(jié)婚之后就蜷了很替三姨不值,比如想讓自己的親爹不只是一個紙片人,比如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下一章會寫全噠。最主要的是,她有想法,不想擎等著被寵愛。

  以及,大外甥是真·大男子主義,他皇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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