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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髯客看出王默為什么會面露不解之色，于是解釋道：“其實大內高手之中也有好人，并非全都是鷹爪孫。

　　據我所知，這個房正義出身武林世家，其父是個正道大俠，為人樂善好施，得到許多人敬仰。

　　然而就在房正義十八歲那一年，他的父親因為早年得罪了一個黑道高手，被后者糾集了一幫兇徒，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將他全家一門殺了，只有房正義一人逃得性命。

　　后來，房正義為了報仇，跑去少林派想拜少林掌門修煉絕學。

　　可少林派掌門告訴他，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保家衛國，而不是逞強斗狠，更不能用來殺人，少林派愿意收留他，但不能傳授他少林絕學。

　　他一怒之下，離開少林派，去找那個黑道高手報仇。以他當時的武功，遠遠不是那黑道高手的對手，不過他運氣好，有人將他救了。而這個人就是‘武英堂’的第三任堂主司馬義。”

　　司馬義？

　　王默從未聽說過。

　　燕髯客笑了笑，說道：“元末時期，江湖上有六個大俠，其中兩個你已經聽說過，便就是‘游俠”游四海和‘鐵俠’鐵真。我所說的這個司馬義，他也是六俠之一，外號叫做‘明俠’。

　　傳說此人師承一位武林奇人，每次殺了惡人，都會留下自己的大名，‘明俠’就是這么得來的。

　　你可能覺得奇怪，這個司馬義既然是位武林大俠，為什么后來會成了大內高手，而且還做了‘武英堂’的堂主呢？其實這跟一個叫做‘明教’的組織有關。”

　　明教？

　　王默頭一次聽說。

　　“那明教存在了數百年，其教主自稱‘明王’，所以叫做明教。”燕髯客道，“至于明王是什么，眾說紛紜，沒個準數。一百二十多年前，天下大亂，紅巾軍眾至百萬，其中有許多人都是明教教徒。

　　有個叫韓山童的人，就是明教教主，也就是明王。韓山童有個兒子，叫做韓林兒，被稱為‘小明王’，也就是明教少教主。

　　朱元璋參加過紅巾軍，也叫義軍，是義軍中的一位大首領，奉‘小明王’韓林兒為主，曾被韓林兒封為吳國公，后來自稱吳王，直到當了皇帝，將國號定為‘大明’。

　　明教教眾號稱數十萬，高手如云，司馬義就是其中的一個佼佼者。

　　那韓林兒死在大明立國之前，而他一死，明教就發生了內亂，分成大大小小幾十股勢力，各自為王，攻殺不休。

　　司馬義是明教護法，與幾個長老認為朱元璋有帝王之相，就率領部分明教高手擁護朱元璋，給朱元璋打天下。

　　朱元璋建國后，這些明教高手全都成了大內高手中的大小統領，但因為元朝已滅，大明當立，明教若是繼續存在的話，只會引起天下大亂，所以朱元璋就取締了明教。

　　有一段時間，大內高手人滿為患，明教的一個長老想謀害朱元璋，幸好被另一個長老殺了。

　　這個對朱元璋忠心不二的明教長老，叫做徐無畏，乃大明開國第一功臣徐達的叔公，原名叫徐四九，入了明教后，被明教教主賜名為徐無畏。徐無畏就是‘武英堂’第一任堂主。

　　徐無畏執掌‘武英堂’十八年，乃正三品官階，朱元璋死了沒多久，他也死了。

　　接掌‘武英堂’的是一個叫做常福的人。

　　此人是常遇春的義父兼師父，至于那常遇春，可以說是大明開國第二功臣，外號叫做‘常十萬’，勇猛絕倫，只可惜常遇春活了四十歲，暴斃于軍中，死因不詳。

　　常福也是明教長老，武功僅次于徐無畏。

　　他本來是輔佐建文帝朱允炆的，但是后來，他卻投靠了朱棣，幫朱棣打敗了朱允炆。

　　永樂三年，也就是七十年前，有個叫鄭和的太監，奉朱棣之命率領船隊下西洋，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搜尋建文帝的下落，常福就是潛伏在船隊中的大內高手首領。

　　但奇怪的是，兩年后，鄭和回國，常福卻不見蹤影。

　　有人說他在捉拿海賊王陳祖義的時候，受了重傷，未及回京，就死在了半路上。

　　也有人說他心懷不軌，被一個身負皇命的老太監給殺了，而這個老太監后來做了東廠第一任廠公。

　　甚至有人說，殺死常福的人就是鄭和，因為在這些人看來，鄭和是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反正鄭和回國后，原先代領‘武英堂’的司馬義，就成為了第三任堂主。

　　我沒見過司馬義本人，但聽說他武功很高。

　　傳說他曾與明初十大高僧之首的宗泐神僧切磋過，盡管輸了一招，但據我推測，他的武功未必會輸給常福。

　　司馬義救了房正義后，指導房正義十幾年，算是房正義的師父。房正義武功大增，終于親手殺了那個黑道高手。后來，房正義就成為了大內高手，一步步坐上了供奉的位子。

　　四五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個大魔頭，橫行陜西境內，無人是其對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司馬義不顧年邁，親入陜西，與這個大魔頭斗了三天三夜，兩人同歸于盡。

　　司馬義一死，接掌‘武英堂’的是一個姓岑的人。這個岑堂主武功雖高，但卻有點妄自尊大，率眾去對付‘奪天教’。對了，你以前有沒有聽說過‘奪天教’？”

　　王默一愣，說道：“有的。”

　　“那我就不解釋了。”燕髯客道，“此人以為自己能活捉‘奪天教’教主，結果卻被奪天教一掌打死。

　　在他死后，‘武英堂’堂主就變成了一個姓羅的人。

　　這個羅堂主沒什么威風事跡，只知道他的修為乃‘坐照’中段，死于土木堡之變前幾年。

　　二十多年前，大明發生土木堡之變，羅堂主之后的郭堂主，跟隨皇帝出征，但沒能保護好皇帝，重傷逃回京城，沒多久就被革職查辦，下了大牢，也不知現在是否還活著。

　　郭堂主之后，是一個呂堂主。

　　此人武功不高，因為是功臣之后，所以才有資格當上堂主，不到兩年，就被柳少侯取代了。”

　　柳少侯？

　　王默神色微怔。

　　燕髯客笑道：“這人極為厲害，我現在不跟你多說，你以后自會慢慢知道他的不凡。柳少侯做了幾年堂主，原本好好的，但因為言語冒犯了皇帝，被皇帝調去了別處做事，堂主之位就落在了一個名叫錢神通的人身上。

　　這錢神通人如其名，確實有點神通。他在任二十年，深得兩個皇帝厚愛，就算是前任堂主柳少侯返回了‘武英堂’，也只是做了右堂主，而他則是左堂主。論排位，尚在柳少侯之前。

　　他有四個侄兒，全都在朝為官，尤其是他的三侄，叫做錢能，是個大太監，鎮守云南至今已有十年，就連那沐王府的王爺，也不敢得罪。”

　　王默聽了，禁不住問道：“鎮守太監權力很大嗎？”

　　燕髯客說道：“當然大啊。要知道這些從京城來的太監，個個都是皇帝的親信，地方官誰敢得罪？有那不怕的官員，不給面子，若遇到喜歡報復的鎮守太監，幾年后回京，在皇帝面前隨便說上幾句，皇帝要是一時糊涂信了，丟官事小，怕只怕得坐牢，甚至是有殺頭之禍。”

　　“原來鎮守太監這么可惡！”王默沉聲道。

　　“雖然可惡，但也有好的，只是太少了。可就算是好的，手腳也會不干凈，幾年下來，幾千兩銀子少不了。”燕髯客說道，“其實，現在的文武百官，又有多少是清清白白的呢？上一個大清官，還要追溯到十八年前。”

　　王默心頭一動，問道：“莫非這個大清官就是于少保？”

　　燕髯客點頭：“對，就是這位憂國忘身，兩袖清風，忠心義烈，與日月爭光的于謙于大人。”

　　王默待要問些什么，燕髯客忽然朝他做了一個手勢，笑道：“總之，我們有酒就喝，有肉就吃，天下太平，武林安定，優哉游哉，不亦樂乎。”

　　王默先是一愣，旋即便猜到了什么。

　　他配合著說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生與死，來，晚輩敬你老一杯。”

　　“好，干。”

　　說話間，兩人對飲一杯。

　　驀地，有個聲音冷笑了一下，說道：“你們兩個家伙鬼鬼祟祟的躲在屋里做什么？給我滾出來！”

　　燕髯客對王默傳音道：“小兄弟，你坐著別動，我去去就來。”話罷，起身離開客房。

　　不多時，燕髯客回來，像是什么都辦好了，交給他一樣東西，猶如附身符。

　　“小兄弟，這是我跟‘武英堂’一位大人討來的信物，十天半月之內，可保你不受大內高手盤查。最近沿海不安寧，你有了它，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燕髯客說道。

　　王默暗暗吃驚，心想：“原來他認識大內高手。”謝了一聲。

　　“小兄弟，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燕髯客說道。

　　王默猜出他要等什么人，便起身說道：“那晚輩這就告辭了，將來有機會，晚輩與你老再見面。”

　　“嗯。”燕髯客點了點頭。

　　王默走后，燕髯客哪兒也沒去，而是坐在屋里喝酒。

　　過了片刻，只見一人走了進來，卻是位高個子的文士。

　　而他，正是大內八大供奉之一的霍光廷。

　　“師侄見過師叔。”霍光廷朝燕髯客微微行了一禮。

　　“我知道你會來見我，請坐吧。”燕髯客說道。

　　“謝師叔。”霍光廷在王默原先位子坐下，稍微等了一下，然后說道，“師叔，我們也有十多年沒見了吧。”

　　“十三年，我記得很清楚。”

　　“十三年來，師侄未曾去雁蕩山拜訪過你老，實在是心中有愧。所幸師叔收了個徒弟，有人相伴，倒也不至于寂寥。”

　　燕髯客知道霍光廷說的“徒弟”就是指王默。

　　他原本可以否認，但他想了想，卻沒有這么做，問道：“說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霍光廷說道，“錢堂主得知你老與師侄的關系，幾次想請你老出山，可我知道你老不會出山，所以謝絕前堂主的好意。可一年前，這件事被皇上聽到了，說是想見見你老……”

　　“你想讓我進京謁見皇帝？”

　　燕髯客一眼看穿了霍光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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