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了？快回來了吧？

　　小昭自從接到書信，便開始算著時間和路程，盼著老哥回來。快三年了，書信來往不斷，可還盼著見面，盼著在一起。

　　自己都長高了，老哥變成啥樣兒了，還有斯嘉麗和阿佳妮。對了，阿珂的眼睛能看見了，可真好啊！

　　在這樣的期盼中，連去皇宮讀書學習都有些心不在焉。

　　這樣的精神狀態，自然逃不過徐惠的眼睛。可她也沒深責，她又何嘗不想早點見到一別數年的小弟。

　　其實，不光是小昭在算日子。兩位小公舉也盼著小舅回來，期待著給她們帶來的歡樂和驚喜。

　　“阿珂的眼睛好了，不知道能不能認出咱們呢？”休息時間，兕子的問題讓三個丫頭有了暢談的引子。

　　小昭很篤定地說道：“應該能認出我，和我接觸的時間長嘛！”

　　新城眨巴眨巴眼睛，說道：“也應該能認出我，在九成宮，我和她說了很多話，還領著她走了好多路。”

　　兕子笑道：“應該都能認出來，眼盲的時候，她的耳朵就很靈，記性也好。”

　　“那我們不說話，她就認不出了吧？”新城覺得這是個好游戲，讓她看臉兒猜，多有意思。

　　小昭咯咯笑了起來，說道：“穿一樣的衣服，她不知道哪個是公主，哪個是平民。”

　　兕子拍手笑道：“這是個好主意，咱們一定要試一下。想一想，還真是很有意思呢！”

　　“猜中了，我送她禮物。”新城咧著小嘴笑道：“咯咯，猜不中，我也送。”

　　小昭被逗得笑了一陣兒，眨眨眼睛，說道：“除了二哥，我大哥也要回來了，還帶著個小娃娃，是我的外甥女哦。”

　　“哦，小昭也當小姑啦！”兕子說道：“我和新城早就當姑了，你可是晚了呢！”

　　“是呀，是呀！”新城連連點頭小腦袋，扳著手指頭算道：“大哥，三哥，四哥，還有那個幾哥來著？”

　　小昭暗中翻了下眼睛，心說：我不是跟你們顯擺，那意思聽不出來嗎？禮物啊，禮物。

　　兕子似乎琢磨出點味道來，說道：“我和新城給小娃娃也準備禮物。你大哥大嫂，會抱著小娃娃進宮來吧？”

　　小昭也知道規矩，不太確定地說道：“大嫂應該能抱著小娃娃進宮，阿姐這里也很想她們呢！”

　　“那不是正好。”兕子笑道：“我和新城把禮物放在徐充容這里，等她們來了，我倆也要來看看。”

　　“小娃娃——很好玩兒吧？”新城想著會是什么樣子，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

　　別說，新城是最小的公舉，也沒怎么出過宮，對小娃娃還是很新鮮很好奇的。

　　小昭也差不多，可鄭娘子生了小孩，她倒是經常去看，還算有點見識，笑道：“不哭不鬧的時候，還挺好的。要是哭鬧起來，真的是很可怕。”

　　可怕？！新城覺得沒那么嚴重吧，一個只知道哇哇哭叫，話不會說，路不會走的小娃娃，能有多厲害？

　　…………….

　　徐齊霖返京的消息并沒有保密，但也沒有多少人放在心上。

　　而那些上心的，除了家人和朋友的期盼等待，就只剩下和他不對付，或者另有所謀的人了。

　　李承乾最近消停了不少，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的。魏大噴子，魏老憤青，名聲在外，雖然患病，可還是有不小的威懾作用。

　　魏征可不比張玄素、于志寧、杜正倫，李承乾可不敢派人刺殺。當然，老實只是表面上的。

　　魏征的病不是裝的，確實是很重，而且是越來越重。

　　李承乾消停了一段時間，李二陛下以為是魏征的教育得法，見了效果。

　　但隨著魏征的病情加重，精力越來越是濟，對李承乾的管教也漸漸力不從心。李承乾也逐漸收起了凜懼之心，開始故態重萌起來。

　　“私所引接，多是小人”。這是李二陛下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李承乾偏偏就喜歡“小人”。

　　杜荷就是“小人”一個，沒什么才能卻不自知。借著父親的“余蔭”，娶了公主還不滿足，還覬覦兄長繼承的乃父爵位，甚至想抱著李承乾的大腿，超越其父的功業。

　　貪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這種人。已是榮華富貴，卻還覺得對自己不公，也不瞅瞅自己的德行。

　　李承乾拉攏徐齊霖的心思未息，杜荷不敢再搞什么刺殺，卻也不愿見到徐齊霖真的投靠到李承乾麾下。

　　自己不如徐齊霖會經營，能賺錢，對于這一點，杜荷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殿下欲攏絡徐齊霖，實是失策。”杜荷對李承乾再一次表露的心思，終于編好了合適的理由，直言反對了。

　　李承乾疑惑地看著杜荷，有些不悅地問道：“這是為何？”

　　杜荷躬身拱手，說道：“徐齊霖乃是大盈庫庫丞，也就是皇家內府官員，直接由陛下管理。敢問殿下，他若把殿下的籠絡告之陛下，或是陛下知道此事，會作何想？”

　　李承乾皺起了眉頭，不太確定地說道：“徐齊霖會如此做？只要行事隱秘，父皇又從何知曉？”

　　杜荷冷笑道：“殿下可知錢莊之事？”

　　李承乾點了點頭，說道：“略有耳聞。聽說是很賺錢的買賣，京中多有權貴參與。”

　　“據下官所知，盧國公、鄂國公、長樂公主殿下，還有一些與徐齊霖相近的臣僚都在錢莊有股份。”杜荷陰陰地說道：“而且，魏王也是其中之一。”

　　李承乾眉毛一挑，很感意外。

　　杜荷繼續挑拔道：“最初入股，以及擴大投資時，魏王遠在洛陽，他都能告知。可對殿下，他卻守口如瓶，一字不漏。”

　　李承乾瞇起了眼睛，覺得杜荷說得有理。這徐齊霖恐怕并不鐘意自己，而是暗中倒向了魏王。

　　杜荷見李承乾快被說動，便又說道：“徐充容頗受陛下寵愛，徐齊霖勢必更忠于陛下。只此一點，殿下便不宜拉攏他。”

　　李承乾終于被說動了，輕輕頜首，無奈地說道：“言之有理，此事便就此作罷。”

　　相對于如日中天的李二陛下，哪個臣子犯傻來投靠太子？

　　除了杜荷、趙節、侯君集這些不滿現狀，或是對李二陛下心有怨忿的家伙，才會把翻身的希望寄托在太子李承乾身上。

　　對此，李承乾也是心知肚明。

　　而徐齊霖是失意之輩嘛，以少年之身已是高品官階。此番回京述命，又會升官晉爵。拉攏這樣的人，不僅難，而且很有風險。

　　杜荷暗自松了口氣，拱手道：“殿下英明。徐齊霖若只是忠于陛下，日后殿下登基，用其才也無不可。若是他支持魏王，殿下到時再處置他也不遲。”

　　李承乾嘆了口氣，擺手道：“孤知道了。若無他事，且退下吧！”

　　“下官告退。”杜荷躬身再禮，退了出去。

　　唉，李承乾終于嘆息出聲。

　　魏王出鎮一方，可以盡力表現才能，贏取名聲；可自己身為太子，卻沒有什么機會。

　　而就算是有機會，一個太子也不敢表現得風頭太勁。

　　朕還健在呢，你表現得如此突出，是等不及了，想著早點繼位？

　　李承乾苦笑著揉著額頭，他的所思所想確實有些道理。但從他的所作所為看，卻更象是在給自己找借口。

　　孤不是不如四弟，而是地位不同，身份不同，不能象他那樣表現罷了。

　　…………

　　不管迎接徐齊霖的是親人的熱情，還是怨恨者的陰謀，都阻止不了他回歸的腳步。

　　“天氣熱起來了，交卸完差使，就到山莊避暑，好好瀟灑一下。”徐齊霖接過斯嘉麗從車窗遞來的毛巾，抹著額頭上的汗。

　　斯嘉麗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小娘子怕是就盼著這樣呢，可以不去宮里上學了。”

　　小昭這丫頭老往宮里跑，讓徐齊霖多少有些擔心。那個渣男，離得他越遠越好。

　　阿佳妮從車窗處露出臉來，問道：“現在把小七和夕夕放出去，它們能找到家吧？”

　　這兩只鳥都能飛到九成宮，應該是沒有問題。

　　但徐齊霖不想節外生枝，說道：“等離長安還有一驛時再放，咱們也不用非得敲鑼打鼓的來迎接不是？”

　　阿佳妮想了想，笑道：“也好。咱們突然到了家門口，給他們個驚喜。”

　　徐齊霖笑著頜首，說道：“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早到，帶著個小娃，估計走得不能太快。”

　　“小娃娃。”斯嘉麗掩嘴而笑，“小郎當叔叔了，高興嗎？”

　　徐齊霖聳了聳肩膀，說道：“又哭又鬧不懂事兒的小娃娃，我還有點怕呢！”

　　正說著，房二催馬靠近了過來，催問道：“這離長安越來越近，你到底想好辦法沒有啊？”

　　徐齊霖翻了下眼睛，說道：“想好了。不過你得用點心，牢牢記下才行。”

　　房二臉上現出喜色，趕忙答應道：“沒問題。你快點告訴我，趁著沒到長安，我還趕緊記下呀！”

　　徐齊霖縱馬離開車輛，和湊過來的房二低聲細語地交代起來。

　　.............

　　“大郎回來了——”老管家的一聲叫喊，立時驚動了宅院中的人。

　　雖然徐齊俜光顧著讀書，不太管宅院里的事情，可他還是名義上的家主，連徐齊霖都是二號。

　　“傻愣著干什么，快開大門。”老管家斥著下人，轉頭便是老眼濕潤，對著徐齊俜絮叨，“您和小郎都不在家，小娘子住進了城里，也沒個主事兒的。這下可好了——”

　　轉眼看到陳夢薇抱著個小娃娃下了車，老管家趕忙又讓仆婦過去攙護，激動得都有些哽咽，“徐家有后了，若是老爺夫人在的話，不知有多歡喜……”

　　“徐叔辛苦了。”徐齊俜說道：“今日某先在此休息，明日便去老宅祭告，徐叔還要費心安排。”

　　“應當的，應當的。”徐管家躬身相請，“大郎和夫人先入內休息，某自會安排好明天的事情。”

　　徐齊俜停下腳步，等著夫人抱娃走近，方才一同入府。

　　兩年多的外放，沒有太過出彩的功績，但李慎也沒做過什么錯事，也算是有功無過。

　　相比因為李恪縱馬踩壞莊稼，而差點被李二陛下處死的長史權萬紀，已經算得上相當不錯了。

　　在皇子王爺身邊做事就是這樣，他們無法無天，他們犯錯受罰，最倒霉的還是他們身邊的官吏。

　　而徐齊俜回京任職，也不全是李二陛下看在徐惠面子上所作的安排。要說徐齊俜確實有才，文誥寫得極好，才升遷為西臺舍人。

　　這和徐齊霖干的實務有所不同，算是當時讀書人正常的仕途升遷之道。

　　“宅院又修繕了呢！”陳夢薇一邊走，一邊打量，微笑著說道：“是小昭的主意吧，只有她在家里嘛！”

　　徐管家隨在身后，趕忙答道：“夫人說得極是，確是小娘子的規劃。還有旁邊的院子，也被小娘子買了下來，修得更合她的心意。”

　　徐齊俜笑了笑，說道：“這丫頭，還要自己搬出去住不成？家里不缺錢，可也不能由著她花呀！”

　　陳夢薇看向丈夫，輕輕搖了搖頭，那意思是別說小妹的不是，剛回來免得鬧生份了。

　　徐齊俜嘿然一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此時，小娃突然醒了過來，睜著眼睛瞅了瞅，對陌生的環境也沒哭鬧，伸頭在母親的懷里亂拱。

　　陳夢薇臉上滿是母性的柔情，輕拍著哄道：“咱們到家了喲，睡了一路，不好好看看嘛？”

　　小娃哼唧了兩聲，沒人知道是啥個意思。

　　“怕是餓了吧？”徐齊俜滿臉慈愛寵溺地望著女兒，說道：“一路上舟車勞頓，她也爭氣，沒怎么哭鬧。”

　　陳夢薇笑著點頭，邁步進屋，直到內堂。徐齊俜則站在門口，指揮著下人把搬進來的箱籠分別放置。

　　老管家眼見天色還不算晚，趕忙讓下人進城去老宅通報。那里住著的不僅有小昭，還有陳老財主。

　　一個當了小姑，一個升級成了姥爺，得到消息，肯定是急三火四地趕來。要是知道得晚了，城內宵禁，城門關閉，就只好等到明天了。

　　等一宿的滋味可不好受，倒不如不知道，還能睡個好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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