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利之所引,他鄉故知
而漕運改革之后,已經運進長安幾百萬石糧食,光運費就又省下了一大筆。
再加上毛紡、白糖、鋼鐵等逐漸穩定的創收,李二陛下的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什么征伐高昌,什么重建大明宮,說話相當地有底氣。
欣喜感嘆了片刻,李二陛下才起身離開宮殿,去晉陽宮看自己的愛女兕子。
新戲《李娃傳》上演,兕子和新城又找借口跑去阿姐家里住了幾天,昨晚才剛回來,讓李二陛下這個寵女狂魔很是想念。
未到晉陽宮,便聽見里面的樂曲和羯鼓聲。旋律和節奏很是熟悉,李二陛下不禁捋須微笑。
這又是徐齊霖作的妖,教會小昭,又教給兕子和新城。小公主帶著宮女跳起鬼步舞,那畫面簡直了。
美其名曰:鍛煉身體。李二陛下看過兩次,覺得還真是那么回事。只要不出宮,公主愛跳就跳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進了宮門,便看見幾個宮女正在很帶勁兒地跳著舞。在小公主的教授下,她們已經跳得很熟練。
鬼步舞嘛,人多又整齊才好看。
兕子和新城穿得厚厚的,在殿門外看得興高采烈,嘰嘰咯咯地說笑著。
看到李二陛下,宮人趕忙停舞止樂,拜見施禮。兩個小公舉則笑著跑地來,拉手扯袖,一口一個父皇地叫著,李二陛下笑得臉都皺成了一團。
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李二陛下被愛女牽著進入殿內,落座上茶,隨意閑聊。
“在麗質那里玩得可暢快?”李二陛下把新城抱到腿上,笑著問道:“又是去看戲,又是去和小昭去坐爬犁,你倆這幾天比父皇還忙呢!”
新城咧開小嘴,嘿嘿笑著,說道:“本來還想著多玩兩天,可又想念父皇,就回宮來了。”
呵呵,李二陛下老懷大慰,連最小的女兒都這么懂事了。
兕子給父皇捧了杯茶,似乎有點熱,脫下厚外衣,露出里面的細棉內衣,還穿著個紅色緞面的棉馬夾,全是甘州織造工坊的出品,既舒服又暖和。
嗯,還有那棉被。李二陛下瞟了一眼,棉里緞面的棉被就撂在床榻上,蓋著真是舒服呀,早起的習慣都差點被賴床給破壞了。
入冬之后,甘州那邊的棉制品便運進了京城。細棉內衣、棉被套、棉坎肩等物先試用,再收錢,很快就征服了權貴官僚。
都不差錢,只要穿著、蓋著舒服暖和,誰不喜歡呢?而且,這售價也配得起身份,沒有才跌份呢!
不用說別人,連李二陛下也覺得好。細棉內衣穿在身上,既不象麻布那般粗糙,又不象絲綢那般冷滑不吸汗,可舒服了。
軟軟暖暖的棉被窩,在冬天簡直就是抵擋不住的誘惑,比毛毯好得不是一點。
已經有了火炕,嫌熱就是內衣加馬甲,顯得就是那么干凈利索。
李二陛下這時候才明白徐齊霖為何念念不忘了,棉花還真是個好東西,大盈庫這下子又有了個大進項,比毛紡還要有前途。
而且,推廣種植的話,對老百姓的生活將帶來極大的變化。民間的口碑嘛,李二陛下還是很在意的。
兕子覺得身上舒服了,嘻笑著拿起牦牛肉干往父皇嘴里送,“父皇,吃肉干,越嚼越香。”
新城眨眨眼睛,也從茶幾上拿起零食喂父皇,“父皇,吃葡萄干兒。”
李二陛下美滋滋,愛女的孝敬,來者不拒,邊吃邊點頭稱贊,說道:“甘州特產,味道不錯。”
“是呀,都是小舅送的。”新城說道:“小舅還寫信說,送來了幾十頭,什么,什么曲羊,過年就能吃上羊肉,可好吃了。”
“是瑪曲草原的歐拉羊。”兕子說道:“每頭有上百斤,肉味鮮美。”
“對,對,就是歐拉羊。”新城連連點著小腦袋。
李二陛下翻了翻眼睛,心道:這個臭小子,可抓住公主的弱點了,不是好吃的,就是好玩兒的。你聽,這小舅叫得,多順嘴。
兕子坐在李二陛下身旁,挽著他的胳膊說道:“新戲很好看呢,請他們到皇家戲院演兩場唄!”
李二陛下沉吟了一下,說道:“快過年了,請戲班子來熱鬧一下,也無不可。”
兕子和新城都笑了起來,這下又能出宮放松了。
“麗質的身體可好?”李二陛下問道:“她身有氣疾,需多多靜養。你們倆呀,可不好老去讓她陪你們玩耍。”
兕子說道:“阿姐按小舅給的方子食療茶療,現在的身體挺好呀!再說,我和新城也不用她陪,也不讓她累著。”
嗯,姐妹情深,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李二陛下很欣慰,伸手拍了拍女兒的小肩膀。
新城吃著葡萄干兒,說道:“在小昭家,我們還磨豆腐來著,嫩嬾的,很好吃。”
“聽說,最近京城里也流行吃豆腐。”李二陛下說道:“還有豆漿、果子,豆腐腦、胡餅,似乎倒成了標準的早餐。”
“我們都吃過耶。”新城咧著小嘴笑道:“可我更喜歡吃豆花,加糖最好吃了。”
兕子說道:“現在街市上賣的不少,原來的胡餅店,差不多都要加上豆腐腦。甘州傳來的吃法,用甘州的大豆做的最正宗。”
李二陛下點了點頭,說道:“這又是齊霖的主意,大豆還不是一樣。甘州的就有什么特別不成?”
“可店鋪都說自家用的是甘州大豆呀!”兕子替小舅辯解道:“應該是不一樣吧,要不怎么都認呢!”
李二陛下嘿嘿一笑,倒也不與女兒爭辯,他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
其實,李二陛下知道的比這些更多。
因為甘州,長安城里的變化還真不少。早餐嘛,只是其中之一。就象現在的燒烤,若是不放甘州孜然,肯定被人認為不正宗,不地道。
而更大的變化則是奴隸的供不應求,很多權貴豪富都在購買奴婢,特別是壯實的男勞力,價格漲了一倍不止。
原因很簡單,棉花收獲了,暴利便呈現在人們面前。而能大規模種植,不受朝廷法令限制的,便只有甘、肅、涼這三州。
徐齊霖赴任時,曾推出租地買地的諸般政策,現在不僅依然有效,還擴展到了肅州和涼州。
盡管對權貴官僚來說,土地不能自由買賣,可租地種棉,依然是個大進項。自家沒那么多勞力的話,家僮奴仆能湊數,再就是打奴隸,也就是賤民的主意了。
甚至有更貪財的,還想著自種自收自紡自銷呢!盡管大盈庫掌握著棉紡技術,可徐齊霖已經透出口風,可以技術轉讓,只要交專利費即可。
當然,這種要交專利費的,肯定會有相應的規定。比如幾架紡機,多少紗綻,至少也是個作坊。至于個人家的紡織生產,自然不在此列。
李二陛下對此也是樂見其成,能夠加快甘、肅、涼三州的開發建設,對朝廷有百利而無一害。
如今不用硬性命令,便有人前往三州種植生產,積極性還很高,還不是好事情?
而這將近一年的時間里,足有數萬官奴被遷往甘州,對徐齊霖的支持可謂不遺余力。
對遷往河西,官奴卻還趨之若騖,只為擺脫奴婢身份,以及那個能證明是自由身的“市籍”。
現在不僅僅是權貴官僚盯上了棉花種植的利益,很多胡人也看到了其中的好處。除了種植贏利,同樣具有吸引力的還有入籍這項政策。
綠卡啊,成為唐人可是很多胡人夢寐以求的理想。
李二陛下知道這些情況,在默許,甚至是支持的前提下,他也想起了徐齊霖曾對所謂的“國籍”講出的一番言論。
當時,李二陛下沒當回事,或者說還對給予胡人身份上的提升,有些抵觸。雖然在甘州的開發建設上,給徐齊霖開了個口子,卻沒想到會有如此大的效果。
如果把對甘州的優惠政策,轉移到其他地方,甚至是在全國施行,會有怎樣的影響呢?
比如當兵為大唐征戰;比如投資建設,為大唐的繁榮添磚加瓦;比如修橋鋪路,造福百姓……
至少在短期看來,出臺類似的入籍政策,得到的利益是顯而易見的。
但李二陛下還是很謹慎,時刻關注著甘州方面的情況,權衡著其中的利弊。
…………….
快過年了,在幾千里外的甘州,為此做的準備并不比長安要少。
移民安家的第一個年,徐齊霖準備搞得熱鬧些,隆重些,讓甘州的民眾來個狂歡,釋放下激情。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百姓有歸屬感,讓更多的人看到甘州能夠日漸繁榮的前景。
商鋪必須張燈結彩,普通住家的大門,最少也要貼對聯、掛燈籠。為此,徐齊霖還從府庫拔錢,發放了一些補貼。
除了錢,就是物。過年嘛,不說年終獎啥的,每家發個十幾斤肉,也是官府愛民的一個表現。
對淳樸的老百姓來說,東西不在多少,而在于心意。何況,官府發放年貨,這好象也是破天荒的事情。
處理完公務,徐齊霖回到府中時,便看見斯嘉麗帶著阿佳妮在角色扮演。
這來到甘州后,在府中,斯嘉麗便漸漸成了老大,充當著女主人兼管家。徐齊霖也樂得撒手清閑,讓斯嘉麗鍛煉鍛煉,過過管人的癮。
年前,更是斯嘉麗忙碌操持的時候。什么打掃庭院、采辦年貨、張燈結彩等等,呼來喝去,好不威風。
“阿郎,年貨單子,差不多都置辦齊了。”斯嘉麗表功般地過來迎接,還把單子遞給徐齊霖驗看檢查。
徐齊霖隨便看了一眼,便笑道:“辦得很好,也不用向某請示,盡管去做,某放心。”
斯嘉麗得了夸獎,笑著讓阿佳妮跟隨侍候,自己卻繼續指揮下人布置。
徐齊霖沒回廳堂,直接來到書房,打開臨下班前收到了王方翼的書信,看了起來。
雖然暫署肅州刺史,可徐齊霖還是把工作重心放在甘州,肅州的事務則大多交給了王方翼,以及從甘州調去的幾個官吏。
與甘州的經營初期一樣,王方翼和眾官吏都有相當的經驗,種糧植棉是根本,建屋蓋屋是穩定移民之心,這些基礎工作,倒不用徐齊霖太過操心。
書信中,王方翼所述的事情也沒什么重要的。工作匯報嘛,就是那么回事。
向十烽十驛運糧暫時告一段落,運糧百姓都返家過年;其他的工作也基本停下,但已完工大半,過完正月再忙也不遲。
王方翼還說了過年便在肅州,徐齊霖調拔的肉糧已經運到,以及其他瑣碎的事情。
徐齊霖放下書信,思索了一會兒,提筆準備寫回信。
“阿郎,有客人求見。”阿佳妮進來稟報,“是長安來的。”
徐齊霖接過名刺看了看,覺得有些驚異,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請客人到廳堂,某馬上過去。”
這快過年了,幾千里路途,馮智戴竟然來了,怎不讓徐齊霖感到奇怪和疑惑。
肯定有事兒,但卻不是自家的,而是關系到馮家的。
徐齊霖一邊走向廳堂,一邊琢磨著馮智戴的來意。
還沒等他想出究竟,在廳堂門口的馮智戴迎上兩步,已經笑容滿面的打起了招呼。
“哈哈,他鄉遇故知,某驚喜之至啊!”徐齊霖施禮相見,態度十分親近。
這話不全是真的,但見到長安熟人,徐齊霖還是滿高興的。就是不知道馮智戴來意,有些小忐忑。
兩人進了廳堂,分賓主落座,喝著茶水,閑聊了起來。
什么甘州的風土人情,什么長安的趣聞軼事,話題不少,聊得也極熱乎。
馮智戴不說正題,徐齊霖也不開口詢問。只讓下人在府中給馮智戴安排住處,又置辦酒席,為馮智戴接風洗塵。
有些事情在酒桌上談起來方便,酒是潤滑劑嘛,徐齊霖就是這樣認為的。
時間不大,酒菜便端了上來,雖不是十分豐盛,但對兩個人來說,已經足夠。
“呵呵,徐家的酒,在這甘州也能飲到。”馮智戴敬了徐齊霖一杯,頗為感慨地說道:“齊霖在甘州干得有聲有色,身兼甘、肅二州刺史,令人好生羨慕。”
徐齊霖擺手道:“苦寒之地,怎比得上在長安消遙,更不抵江南繁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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