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挺好的。以后，也會越來越好。

　　至少在貞觀年間，徐齊霖活得挺舒服。天下太平，國勢強盛，讓唐人除了安定外，還有一種自豪感。

　　雖然按照專家所分析的歷史，在李治統治時期，大唐的疆域最廣。但徐齊霖卻不喜歡那時候的生存環境，更不要提武則天搞出的酷吏統治了。

　　要打出大大的疆域，并不需要李治。換了別的皇帝也一樣，只要不是李承乾那樣的混賬東西。

　　徐齊霖就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當然，現在也沒人會認為李治能得到皇位。所以，徐齊霖與大多數人的表現都一樣，不必去刻意巴結李治。

　　邊走邊想，徐齊霖已經來到了冰霞宮，但見有幾個陌生的宮人，便知道是有客人來見阿姐。

　　“奴婢見過徐丞。”冰霞宮的宮人自然知道徐齊霖是誰，恭敬地施禮，“充容娘娘正在會客，且待奴婢通報。”

　　徐齊霖伸手止住了她，開口問道：“來的是什么人哪？”

　　“回徐丞，是晉陽公主和常樂公主。”宮人說完，又低聲補充道：“常樂公主乃是高祖皇帝的十八女。”

　　徐齊霖點了點頭，說道：“那便先不用通報，某去偏殿里稍坐等候便是。”

　　宮人得了吩咐，引著徐齊霖進了偏殿，又奉上茶水、果品，才轉身退下。

　　在自家阿姐的宮里，徐齊霖的待遇極好，也不見外。他隨意地坐下，喝著茶水，一會兒又起身走到書架前，看著擺放的書籍。

　　盡管常樂非長樂，高祖皇帝的閨女也只是輩份高一點，卻比不上人家有皇帝老爹的公主。

　　但徐惠就是那么個溫婉的性子，對誰都挺好，哪怕是卑下的宮人，她也從不苛待，更少有疾顏厲色的時候。

　　不說文才，就沖這品質，簡直甩了武則天十條街。

　　常樂公主今年十一歲，你覺得還很小，小學還沒畢業呢！可在唐朝，十一二歲就出嫁，肯定不算早婚；十五六，那都成老姑娘了。

　　并不是說常樂公主十一歲就應該嫁人，但那時的女孩在心智上的成熟是比較早的，這主要是跟教育有關。

　　在后世，十一歲正上小學呢，學的加減乘除和ABCD；而在唐朝，特別是皇家，人家受的是禮儀和文化的教育。

　　常樂公主從兕子那里得了鏡子，這也是她出嫁前最想得到的東西。盡管是面小的，但她也知道自己雖貴為公主，那個同父異母的皇帝哥哥卻并不如何待見。

　　包括其他的姐妹、兄弟一樣，李二陛下也只能盡量讓他們過上比較體面的生活，不失皇家的臉面而已。

　　所以，常樂公主不會開口要，性子剛強只是其一，有自知之明才是主要因素。

　　雖然是晉陽公主給要的，但常樂公主卻還覺得要謝謝徐齊霖。可是身份不同，她就把道謝的目標改成了徐惠。

　　都是女人，都在皇家，輩份也一樣。要是論起來，徐惠是她的嫂子，她是徐惠的小姑子。

　　當然，常樂公主覺得跟徐惠，甚至是徐家搞好關系，也是有利無害。不說別的，徐家鋪子里賣的東西，她用得不多，卻很是喜歡。

　　“公主殿下下個月便要出降，可還有什么要置辦的？”徐惠覺得常樂公主來謝自己，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只要力所能及，她也希望常樂公主嫁得風光。

　　常樂公主人不算大，當然是后世的標準，可說話和禮儀卻很是得體，“徐充容的心情，本宮心領了。要置辦的物件，自有禮部安排，倒也清閑。”

　　徐惠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朝廷規制自是要的，可也不見得稱心。公主殿下若是另有需要，亦可說出來嘛！就算禮部不準，皇家這邊也會盡量安排。”

　　停頓了一下，徐惠補充道：“陛下日理萬機，有些事情也是兼顧不來。況且，男人粗心，也不會考慮得太過周全。公主殿下與我說，我再尋機轉達，陛下必會應允。”

　　兕子在旁說道：“姑姑不是說徐家鋪子里的香露和沐浴用品，甚是喜歡嘛！”

　　不待常樂說話，徐惠已經笑著一拍手，說道：“這就更簡單了，想用什么自管告訴我好了。”

　　常樂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微垂下頭說道：“本宮有實封，喜歡的可以自己去買。”

　　“還買什么，這么見外。”徐惠故意作出嗔惱的樣子，“就算我送的新婚賀禮如何，再拒絕可是說不過去啦！”

　　常樂公主抬頭赧然一笑，說道：“多謝徐充容。”

　　“謝什么呀！”徐惠伸手一指自己的梳妝臺，笑道：“這是新出的樣式，我覺得挺好。你若是喜歡，便讓人打造一個。”

　　徐惠雖是溫婉的性子，但卻極聰慧，察顏觀色自是不會看差。常樂公主可是看了好幾眼，臉上的神態顯出喜歡的樣子。

　　“這怎么好？”常樂公主趕忙搖頭，說道：“徐充容只需告訴是哪里打造的，我自派人去。”

　　徐惠說道：“這是徐家下人開的木匠鋪，樣式卻是小郎設計……”

　　正在此時，一個宮女進來，在徐惠耳旁輕聲說了幾句。盡管徐齊霖說了不用通報，可宮人想了想，覺得還是稟報為好。

　　徐惠呵呵一笑，說道：“這倒省事了，吾家小郎正在偏殿，將他叫來，一問便知。”

　　這也沒有什么不方便，徐齊霖歲數還小。

　　而唐朝也有類似于婚姻法的條文，初唐時規定結婚年齡為男二十歲，女十五歲以上。

　　玄宗時期，又把法定婚齡作了降低處理，女性的最低結婚年齡由十五歲降到十三歲，男性由二十歲降到十五歲。

　　但這個條文似乎沒人理睬，連皇家嫁女娶婦都不按此規矩，何況別人？說白了，就是有它沒它都一樣。

　　象徐惠，入宮時才十二歲；長樂公主李麗質，也是十二歲出嫁；魏王李泰十三歲成親，王妃閻婉那時才十一歲。

　　徐齊霖今年十三，按照正常的禮制，十五六歲行冠禮，那才算成年。現在嘛，半大小子一個，與千牛備身一樣，可以在宮內行走。

　　常樂還有些猶豫，兕子已經跑出去招呼小舅。

　　徐齊霖正坐在那里喝茶吃果子，便聽到咯咯的笑聲和急促的腳步響。

　　“小舅。”徐齊霖剛轉過頭，兕子已經叫著出現在他面前。

　　“哈哈，是兕子呀！”徐齊霖趕忙站起，笑道：“干嘛跑得那么急，我又不走。”

　　兕子來到近前，拉著小舅的袖子，仰著臉笑道：“《民聲報》上有新故事連載，你是不是把完整的送來啦？”

　　徐齊霖撓了撓頭，說道：“這倒是沒有。一期一期地看，不好嗎？”

　　“不好。”兕子想都沒想就作出回答，隨即又接著說道：“今天沒拿，明天能送進宮來吧？”

　　“能。”徐齊霖答應得也痛快。

　　兕子高興，拉著小舅的袖子往外走，笑著說道：“走啊，到正殿去。徐充容叫你呢！”

　　徐齊霖邊走邊問道：“常樂公主呢，走了？”

　　“沒走，還在和徐充容說話呢！”兕子說道：“應該是徐充容讓你準備些賀禮，小姑下個月就要出嫁了。”

　　哦，這倒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徐家鋪子里多是女兒家喜歡的東西，隨便拿些也就是了。

　　徐齊霖進到殿內，施禮如儀。這是他頭一回見到常樂公主，看模樣比自己還小，不禁有些腹誹：李二陛下就那么著急把妹子嫁出去？

　　徐惠笑著說道：“正好你來，便問你此事情。常樂公主下個月出降，需要添置些東西。我就想把這些東西，算作是我的賀禮。”說著，伸手指了指，“那個梳妝臺的樣式，公主也喜歡。”

　　在古代，公主出嫁叫“出降”，意思是降低了身份；娶公主呢，叫“尚”，不是“上”哈。

　　徐齊霖趕忙對常樂公主說道：“梳妝臺是定制的，制作、刷漆、干透總要五六天的時間。這樣式嘛，也可稍作更改。”

　　“五六天倒是來得及。”常樂公主笑了笑，有那么點羞赧，說道：“樣式便不用改了，本宮看著就很好。”

　　徐齊霖點了點頭，說道：“徐家鋪子里也有女子常用的商品，公主殿下若是喜歡，可盡管去挑選。某這就寫個條子，免得伙計不識貴體，沖撞了殿下。”

　　沖撞是小事，寫條子就是免費拿的意思，常樂公主這還不明白？

　　“那就多謝徐小郎啦！”常樂公主躬了躬，幅度很小，表示了感謝。

　　停頓了一下，常樂公主又有些猶豫地問道：“那梳妝臺上的鏡子，怕是價值不菲吧？”

　　徐齊霖猶豫了一下，說道：“梳妝鏡嘛，是與梳妝臺配套的，乃是大盈庫所制，也沒什么價值不菲一說。”

　　“大盈庫乃皇家機構，公主出降這樣的大喜事，某上奏陛下，嫁妝中多出一物，陛下豈能不允？”

　　常樂公主抿了下嘴角，不再追問。徐齊霖已經擺明了白送鏡子，你還問這問那，倒是讓自己尷尬。

　　只不過，這可是一件大禮，再讓她到徐家鋪子拿東西，倒是真不好意思了。

　　徐齊霖明白得很，這種事情不能自己占功勞，得讓李二陛下表現一下兄妹之情。所以，他肯定是要上奏，也相信陛下會應允。

　　徐惠很滿意，小弟成熟了，這事辦得妥當。就象她之前也把李二陛下掛在嘴邊一樣，是不是公務繁忙到不關心妹妹的婚事，那可就不好說了。

　　常樂公主見已無事，徐齊霖前來，也是肯定要和阿姐說私話，便起身告辭。

　　徐惠直送出殿門，又細心吩咐常樂公主的侍女好生看護，目送她們走遠，才轉身回到殿內。

　　兕子把小姑領來，見徐齊霖來了，倒不和人家一起走。纏著徐齊霖，讓他先把報紙上連載的故事講一講。

　　徐惠進來時，徐齊霖正在講著杜子春得了老人所給的錢財，花天酒地，揮霍無度。

　　“……有錢了，燒包了，這杜子春買了豪華宅院，買了傭人丫環，請了歌伎樂師，大擺宴席，招待賓朋。一改從前的落魄，就想讓別人看看，自己發達了……”

　　“那些之前在路上遇到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所謂朋友們，也真的紛紛前來拜訪，說著恭維獻媚的話，杜子春都是盛宴招待。時間長了，更多的人成了杜子春的座上客……”

　　見阿姐進來，徐齊霖停頓了一下，沖著阿姐露出稍顯無奈的苦笑。

　　兕子眨著大眼睛，說道：“人的勢利之心竟到如此嗎？那些平常不理杜子春的人，怎么有臉去拜訪，去混吃喝呢？”

　　徐齊霖笑了笑，說道：“俗話說得好，富在深山有遠親，貧在鬧市無人問。這也是世間大多數人的心理，倒也不足為奇。”

　　兕子點了點頭，說道：“小舅，你說那些宮人陪著笑臉、殷勤侍奉，算不算是勢利呢？”

　　徐齊霖想了想，說道：“或許也算，但我覺得還是公主殿下心地善良，宮人是發自內心地敬重喜愛。”

　　呵呵呵呵，兕子咧嘴笑了起來，說道：“小舅也來恭維，可聽起來卻很高興。”

　　“因為我說的是實話呀！”徐齊霖笑著說道：“故事今天就不講了吧，明天我派人把全篇都送來，寫的比我說的好多了。”

　　兕子點了點頭，說道：“你是要與徐充容說話吧，那我去偏殿等著。一會兒你去晉陽宮，幫我看看‘盈盈’，它好象生病了。”

　　盈盈是徐齊霖送給兕子的鸚鵡，送給新城的叫“豆豆”，都是兩位小公舉自己取的名字。

　　徐齊霖笑道：“公主殿下便在此稍等就好，說的是家里事，卻也不用避著人。”

　　兕子笑了笑，卻還是起身到梳妝臺前，坐下來擺弄飾品。

　　徐齊霖便把大哥的親事安排講了一遍，基本上已經準備齊全，就是讓徐惠放心。另外，也是要定個時間，讓大哥和新婦進宮來一趟。

　　“正月二十四成親，正月二十九便要出發去襄州。”徐惠盤算了一下，說道：“我這里無事，倒是齊俜很忙。這樣，你讓他們挑個日子，提前告知我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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