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長樂公主,麗質(zhì)天成
長孫沖手腕一抖,刷啦一聲打開折扇,瀟灑的動作顯出常用的熟練,然后便被撲入眼簾的一大叢艷麗菊花驚呆了。
翻過扇面,卻是兩三朵殘菊,上面還有兩句詩: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哈哈,長孫沖不由得笑了起來,連連頜首道:“原來陸仙長愛菊,這兩句詩便可看出其風(fēng)骨脫俗。”
長孫無忌看了一眼詩句,眼中精光一閃,緩緩說道:“正面花開正盛,背面菊花雖殘,卻也努力向上,給人以昂揚之氣。沖兒,你只悟了一層,仙長詩中還另有深意呢!”
長孫沖哦了一聲,仔細(xì)揣摩,躬身道:“父親提點,孩兒謹(jǐn)記于心。”
長孫沖這個人,并沒有太大的本事和能力,可也有自知之明,安于現(xiàn)狀,沒啥野心。
這在長孫無忌看來,就有些妄自菲薄、不思進取了。而這兩句詩也確有鼓勵人們樂觀向上,努力不懈的意思,便借機數(shù)落了兒子兩句。
轉(zhuǎn)過頭,長孫無忌笑著對徐齊霖說道:“齊霖早至,怕是盡到禮數(shù)便借口離去吧?”
這老狐貍,要不要這么聰明,又不是俺肚子里的蛔蟲?徐齊霖被這突然一問給弄得有些結(jié)舌,眨巴著眼睛一時不知是承認(rèn)還是否認(rèn)。
長孫無忌擺了擺手,繼續(xù)說道:“今日某宴客也只請了二三十人,隨便聚聚聊聊,齊霖就不必借故先走了。”
長孫沖在旁也勸道:“齊霖的年歲還小,想是覺得與年長者不易相處。然今天的客人中亦有少年,齊霖應(yīng)是不會覺得寂寞。”
長孫無忌頗有深意地看了徐齊霖一眼,說道:“即便是為令師陸羽仙長的聲名,你也要留下。”
關(guān)我?guī)煾甘裁词拢啃忑R霖對這個編造出來的師父并沒有什么感情,擋箭牌而已。
但是——徐齊霖轉(zhuǎn)而一想,師父固然是子虛烏有,可自己好象已經(jīng)與他脫不開干系。難道有人要通過師父來搞自己?
長孫沖起身相邀道:“公主殿下早就想見見齊霖,致謝送藥之恩。齊霖,請隨某去后園如何?”
“方便嗎?”徐齊霖嘴上說著,卻已是站立起來。
“有何不便?”長孫沖笑道:“說起來,齊霖亦是皇親國戚,卻從未聽你張揚,甚是奇怪呢!”
老子出來混靠的是真本事兒!徐齊霖嘿然一笑,向長孫無忌施禮,隨著長孫沖出廳堂,轉(zhuǎn)去后園。
依唐制,公主出嫁是要夫家另置府宅。一來金枝玉葉,顯得尊貴;二來也少了與公婆姑姨等人相處,以及禮節(jié)上的尷尬。
徐齊霖自是知道此事,卻沒想到長樂公主竟然也在趙國公府上。
她想見我,難道是——別瞎想,自己又不是潘安,十二歲的小屁孩還能讓美女朝思暮想?
甩掉有些意淫的胡思亂想,徐齊霖抱著欣賞的態(tài)度,端正了心態(tài)。
長孫沖熟門熟路,畢竟這是自己以前的家,穿門過院,引著徐齊霖來到了一處樓閣前。
顯然,這里應(yīng)該是他和長樂公主回來暫住時的房屋。即便是暫住,也是雕梁畫棟,寬闊奢華,透著富貴之氣。
還未走進廳堂,便聽見里面?zhèn)鱽砼拥恼f笑聲。長孫沖臉帶笑意,對外面的下人說道:“快去通報公主殿下,某把齊霖請來了。”
侍女進去通報,里面說笑聲停息下來。不一會兒,侍女便出來相請。
長孫沖伸手相請,徐齊霖謙讓了一下,才隨長孫沖走進了廳堂。
桌椅形制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在京城中富貴之家流行,一般都是分人而設(shè)。若是比較古板迂腐的客人,便請就榻;若是相熟的,特別是年輕人,則更喜歡這種坐著不累的高腳樣式。
這座廳堂內(nèi)便擺設(shè)著新式家俱,軟椅、沙發(fā)、茶幾、桌案一應(yīng)俱全,桌案后坐著一位麗人,桌案上炭爐煮著水,茶具擺放整齊,顯是正在烹茶。
“殿下,這便是徐小郎。”長孫沖笑著介紹道。
徐齊霖上前一步,躬身施禮,“下官見過公主殿下。”
“免禮。”柔如春風(fēng)般的聲音響起,李麗質(zhì)的明眸上下打量著徐齊霖,微微一笑,抬手說道:“徐小郎,請坐。”
“謝公主殿下。”徐齊霖也沒客氣,坐進了長孫沖示意的椅中。
李麗質(zhì)顯是知道徐齊霖今天會來,也能見上面,早有準(zhǔn)備地樣子,伸手指了指旁邊懸掛的《靜心咒》,笑道:“徐小郎,這個你是最熟的。父皇命人以響榻之術(shù)所復(fù)制,數(shù)量極少,本宮有幸得之,十分喜愛。”
徐齊霖說道:“此乃家?guī)熓舟E,爽利挺秀,骨力遒勁,下官以為可稱一代宗師,足為后世百代楷模。”
李麗質(zhì)微微頜首,說道:“小郎身為弟子,有此贊譽卻也不為過。你手書的《清心咒》,本宮也看過,顯是少年心性,與陸羽仙長的瘦硬勻衡迥異,卻也是另創(chuàng)新意,寫得極好。”
“公主殿下過獎了。”徐齊霖終于端詳清楚了李麗質(zhì)的容貌。
鵝蛋形的粉臉上五官精致,頭發(fā)烏黑,眼神柔潤,略顯纖弱的嬌軀玉體,身著淺綠色的羅衣長裙,望之清逸脫俗,猶如天界下凡的美麗仙女。
容色絕美、國色天香、花容月貌……嗯,應(yīng)當(dāng)是配得上這些詞的,人如其名,也是沒有夸大其辭。
“公主殿下雅擅書法丹青,亦喜收藏名家之作。”長孫沖笑著說道:“齊霖若能再得家?guī)熌珜殻望借來觀摩瞻仰。”
“本宮的書法丹青只是愛好,卻難登大雅之堂。”李麗質(zhì)微嗔地瞅了丈夫一眼,顯得覺得這般吹捧不好,便秀目望著徐齊霖,對借墨寶之事也是熱衷。
徐齊霖趕忙拱手說道:“下官再遇家?guī)煏r,定為殿下向他老人家討要一幅墨寶。”
李麗質(zhì)秀目一亮,喜不自勝,但轉(zhuǎn)而又有些悵然,不知這要等到何時何日。
“本宮足感盛情。”李麗質(zhì)很快調(diào)整了心情,微笑道:“徐小郎若能為本宮寫一幅字,也是極好的。”
徐齊霖?fù)狭藫项^,赧然道:“若要達到清心咒那般的水準(zhǔn),還是有點難。嗯,下官盡力寫好便是。”
李麗質(zhì)笑道:“盡力便好,可莫要追求十全十美,讓本宮久等啊!”
嗯,李麗質(zhì)不錯,人美心善,說話也中聽。
徐齊霖趕忙應(yīng)承,保證不會讓長樂公主等得太久。
“齊霖,你既知常飲化州橘紅能治氣疾,想必還有更有效的方子吧?”長孫沖突然插嘴問道:“公主殿下每到季節(jié)交替之際便喘息難安,竟至夜不能臥,睡不能眠,某心焦心痛,卻是無計可施。唉——”
季節(jié)交替,必然是溫度起浮較大,也是哮喘多發(fā)之時。而哮喘在后世也無法根治,只能維持緩解。
徐齊霖又撓頭了,現(xiàn)在想制出啥噴劑根本不可能嘛!
“徐小郎也不必如此愁悶。”李麗質(zhì)出言安慰道:“本官飲茶已有兩月,但覺氣疾已有所緩解。換了化州橘紅后,興許能治愈也未為可知。”
治愈?!那你能得諾貝爾獎。
氨茶堿這個藥,徐齊霖是知道的,后世他的一個同事便有哮喘,隨身攜帶著藥物和噴劑。
想了一會兒,徐齊霖開口緩緩說道:“茶葉中含有茶堿,想必是它對氣疾有效果。殿下堅持飲用,季節(jié)交替時注意保暖,勿要受了風(fēng)寒,也能抑制癥狀。至于更有效的方子嘛——”
停頓了一下,徐齊霖說道:“待下官回去查驗,多半,差不多,應(yīng)該是有的吧?”
在長孫沖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徐齊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說道:“若是方便,能否讓下官為公主殿下把脈。下官雖不精于醫(yī)道,但脈象還是知道的。等再見到家?guī)煟衙}象相告,他老人家定有醫(yī)治之法。”
李麗質(zhì)稍有猶豫,長孫沖已經(jīng)一口答應(yīng),還伸手拉起了徐齊霖,催促道:“治病救人,哪里有什么不方便?來,快替公主殿下把脈。”
徐齊霖走到桌案前,向著李麗質(zhì)拱了拱手,便坐下來,卻是暗自召魂上身。
李麗質(zhì)微微一笑,伸出玉手,輕拉衣袖,露出一截皓腕。
徐齊霖召魂上身已是平常,但多少還是要受到點影響。主要是表情和心境,畢竟是不屬于他的覺魂,他還要讓出部分的意志控制權(quán)。
微瞇眼睛,徐齊霖仿佛入定的老僧,三根手指輕輕按在李麗質(zhì)的手腕上。
如此專業(yè)的手法和神情,讓長孫沖心中大慰,含笑望向妻子,輕輕頜首,顯出關(guān)心愛護之情。
李麗質(zhì)微微一笑,斜睨了丈夫一眼,顯出幾分嬌嗔。
好半晌,徐齊霖才診脈完畢,緩緩說道:“公主殿下不但有氣疾,或還有風(fēng)疾,乃是遺傳自文德皇后及陛下。”
長孫沖先點頭稱是,后又疑惑地問道:“這何為遺傳?”
徐齊霖愣了一下,才知道現(xiàn)在還沒有“遺傳”這個名詞和說法,便解釋道:“某些疾病可由父母傳到兒女,便叫遺傳。”
“父皇風(fēng)疾,母后氣疾,我與兕子病癥亦相同,齊霖說得不錯。”李麗質(zhì)沉吟了一下,突然又問道:“那本宮之病,也會,這個遺傳給后代嗎?”
現(xiàn)在長孫沖和李麗質(zhì)已有一子,名長孫延,只有兩歲。母親的天性,最是關(guān)心孩子,有些一問,也在情理之中。
徐齊霖也不太確定,說道:“這個遺傳有的是父傳子,有的是母傳女,且也有一定概率,不是后代都會被遺傳。”
這是說繞口令呢,徐齊霖覺得聽著都費勁。
“延兒健壯,定是無礙。”長孫沖在一旁安慰道:“再者,還有陸羽仙長呢,殿下的病,也定能醫(yī)治痊愈。”
李麗質(zhì)心下稍安,看著徐齊霖說道:“陸羽仙長神龍見首不見尾,凡夫俗子難得一睹真顏。本宮便欲拜見,亦是難遂所愿。齊霖既為弟子,當(dāng)為師傳名,只言片語亦能發(fā)人深省。”
啥咪意思,給陸羽寫本專著?
徐齊霖不解其意,但還是唯唯應(yīng)承,誰讓他是弟子呢,師道豈能不守?
長孫沖又把香露盒子放上桌案,言說是徐齊霖所送。
李麗質(zhì)笑著打開,見各種香露都有,卻只拿出桂花香型,說道:“本宮只愛此香露,卻是甚難買到。雖有進貢,卻是人多物少,桂花型更是難得。”
說著,她轉(zhuǎn)向徐齊霖,用調(diào)侃的語氣說道:“難道齊霖覺得只有徐充容才配用此香露,害得本宮還要托兕子去厚顏討要?”
“這個——”徐齊霖一時語塞,苦笑道:“下官不知殿下亦喜此香露,亦不知殿下與家姐是同樣美麗出塵。明日,下官便派人送至府上,請殿下勿要推卻。”
呵呵呵,李麗質(zhì)掩嘴而笑,顯得很樂意看到這小少年窘迫的樣子。
長孫沖見到愛妻愉悅,也是心中高興,笑道:“齊霖愛姐,乃是情理之中。”
李麗質(zhì)伸手取過桌案上的團扇,向著徐齊霖晃了晃,笑道:“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齊霖亦寫不出此絕妙好詩。這個,也是兕子討來,又送與本宮的。”
說著,她輕聲吟誦道:“云想衣裳花想容,輕風(fēng)拂楹露華濃……”
小兕子倒是挺會呀,從老姐那兒要東西,再送給她姐。
徐齊霖嘿然一笑,說道:“某愛家姐,兕子愛殿下,情同一理。”
“正是如此。”李麗質(zhì)頜首道:“兕子雖小,卻極懂事。知本宮體虛多病,但有好用的方子和藥材,總會送來。”
“化州橘紅亦是晉陽殿下托下官送與公主殿下。”徐齊霖說道:“家?guī)熢源宋飳饧灿行┬Ч鹿俦阃旭T智戴從化州購進,尋常藥鋪卻是沒有。”
“嶺南馮家——”長孫沖點了點頭,知道了此物的來源。
“兕子與小昭極是要好,小郎對兕子也是關(guān)懷備至。”李麗質(zhì)說道:“稟承良善赤誠之心,小郎日后定是前途無量。”
“謝殿下夸贊。”徐齊霖拱手致謝,說道:“此乃下官本分,亦是舉手之勞,卻沒想得太遠(yuǎn),考慮太多。”
“是啊,你完全是出于良善之心,尤為難得。”李麗質(zhì)面色一肅,說道:“那些太醫(yī)嘛,若有新藥新方卻絕不敢亂用,總要驗證無誤,生恐有什么差錯,無功卻有過。唉,對于皇家,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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