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把人往死里整
尉遲寶琳立刻差人報告給了雍州府。
雍州治中溫彥博親自帶人來勘察現場。
溫彥博感覺這件事太邪門了,讓他不禁想起上次花牡丹的案子。于是,溫彥博自然就想到了秦遠。
秦遠剛在家吃完晚飯,就受溫彥博的邀請來了雍州府。他正納悶溫彥博這么晚找自己有什么事兒,就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好像要把他身上的皮看掉一層。
秦遠循著感覺看去,看到了一張英氣十足的笑臉。
剛剛尉遲婉兒嫌棄男人們聊天無趣,就自己騎著馬在雍州府的門口等待。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看見了自己的心上人!
尉遲婉兒笑得兩頰肉可愛地嘟起。她歡快地揮舞右臂,對秦遠熱情地招手。
秦遠愣了下,然后慢吞吞地對尉遲婉兒行禮。
撲通!
尉遲婉兒飛快跳下馬,地面周圍蕩起了一圈灰塵。
她三兩步就歡快地躥到秦遠跟前,豪爽地秦遠打招呼:“我們又見面了!上次沒來得及介紹,我是尉遲婉兒,吳國公尉遲敬德的長女。”
秦遠跟尉遲婉兒再次作揖,接著就要告辭。
“不許走,我這兩天找你找得多苦。現在你人在這了,那咱們就把話說清楚。”
尉遲婉兒見心上人這么斯文安靜,有點不好意思直接動粗,就打著商量地和秦遠說話。殊不知她的‘商量’在別人看來,已經是魯莽級別了。
“在下與尉遲娘子并不相熟,應該沒有什么話需要說清。”秦遠語調淡然而疏離。
尉遲婉兒不滿地看著秦遠:“你什么意思?我都沒計較你傳話‘何布緄’的事!”
“有人未經我允許滿城張貼我的畫像,給我造成很大的困擾,在下回應這三個字已經算很禮貌了。”
秦遠請尉遲婉兒好自為之,轉身就走。
尉遲婉兒愣了愣,臉頰燙起來。她被好直白地拒絕了!
“你給我站住!”尉遲婉兒朝秦遠的方向追。
秦遠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本來步履從容安穩的他,猛然撩起袍子就朝衙門內狂沖。他跑時帶起一陣風,使得一片剛好從樹上落下的枯葉在空中打轉了兩圈才最終落在了地上。
秦遠眨眼間就躥進了雍州府的側堂。
一切發生得太快,尉遲婉兒差點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什么。尉遲婉兒憶起當初她在城門口遇見秦遠的時候,他也這樣過,前一刻還是斯斯文文的美男子,下一刻就跟瘋子附體一樣狂奔。
尉遲婉兒忍不住噗嗤笑了,有意思。
秦遠沖進側堂看見溫彥博和尉遲寶琳后,總算放心下來。他邊一手搭在門框上緩了兩口氣,邊對尉遲寶琳道:“快,你大姐!”
尉遲寶琳立刻明白過來,忙給秦遠道歉,然后匆匆出去解決事端。
溫彥博坐在原地未動,笑著打趣尉遲寶琳:“秦兄弟走桃花運了。”
“小女孩沒長大,瞎鬧罷了,當不得真。”秦遠摸了摸鼻子,轉即問溫彥博找自己何事。
秦遠聽完整個經過之后,就去見了那八名男子。
他把過把人的脈后,皺眉道:“看脈象確實不像有病,但好生奇怪,怎能叫不醒了。還有,他們為何都不穿衣服?”
溫彥博搖頭,“我也不明白。但是得雍州府以前倒是遇到過劫匪搶劫令受害者赤身的情況。這樣做,不僅可以搜刮干凈受害者的身上財物,還可以阻礙受害者及時去報官求救。畢竟大家都有羞恥之心,羞于赤身見人。”
秦遠聽溫彥博講述的時候,順便觀察了這八名男子的表情狀態。隔著眼皮,能看到他們的眼珠子會偶爾來回滾動,偶而有人會皺眉,八人皆呼吸沉重,個別還有輕微打呼嚕的情況。
這些人都明顯都處于熟睡狀態。
“怎么回事?”溫彥博猜測秦遠可能想到了什么,忙追問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就是在睡覺。”秦遠用手動托著下巴思量,“不過是叫不醒的‘睡覺’。”
“叫不醒的睡覺,那不就是死了么,跟死人沒分別。”溫彥博順嘴感慨道。他接著再問秦遠,是否有辦法治這種怪病。
秦遠搖了搖頭,他暫時還沒想到什么辦法。
“總歸先查清楚這八個人的身份,或找到了事情的源頭,問題或許就能解開了。”
溫彥博應承,并多謝秦遠幫襯。
溫彥博關心秦遠在弘文館的情況,順嘴就問了秦遠幾句。聽說一切都很順利后,他很為秦遠高興。
“弘文館離圣人很近,誰不準哪日你便得了圣心,位極人臣,到時候你可不要忘了提攜我一把。”
“當然!”
秦遠不客氣地應承,倒把溫彥博弄愣了。對于這種恭維的話,處于禮貌都應該謙虛回應。
“同樣,如果溫治中也有這天,可不要忘了提攜我。您看我之前可是很干脆地答應您了,您現在也得干脆答應我。”
溫彥博聽秦遠的‘套’原來在這里,哈哈笑起來,點頭應承一定。
秦遠聽完這話很安心了,因為將來溫彥博確實會位極人臣,當上宰相。溫彥博是個才德高超的君子,他說話必然算數。秦遠抱大腿成功,很高興!
夜已經深了,正當宵禁,街上極安靜。經歷了白天被人追逐的喧鬧后,秦遠非常樂得享受現下的清靜,他高興地哼著小調兒騎馬回家。走到永安坊路口的時候,忽然有什么沉重的東西飛過來,從秦遠的左耳邊呼嘯飛過。
砰——
秦遠愣了下,回頭看見一塊大石頭砸滾落地,后怕不已。接著,他感覺又有什么東西飛過來,秦遠忙調轉馬頭跑,石頭砸在了馬屁股上。馬受驚后,猛然彈起前蹄,嘶鳴嚎叫。秦遠被摔到了地上,哎呦通叫一聲。
“什么人!”一記響亮的女聲劃破夜空,接著秦遠就聽見從自家的方向傳來騎馬聲,不止一匹馬。
隨后,尉遲婉兒和尉遲寶琳姐弟倆就出現在了秦遠面前。
尉遲寶琳忙去攙扶秦遠,問他有事沒有。
“怎么是你們。”秦遠搖頭表示沒事,他爬起來后,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尉遲寶琳:“我大姐特意來跟你道歉。你放心,我都把道理跟大姐講明白了,她知道自己做錯事魯莽了,所以才堅持要跟你道歉。”
秦遠看向尉遲婉兒,見她正得意地朝自己笑,無奈地嘆口氣。
尉遲寶琳怔住,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惱怒地回瞪尉遲婉兒,“你騙我?”
“不騙你,我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尉遲婉兒一臉得逞,對尉遲寶琳做鬼臉。
咚地一下,一塊石頭砸在了尉遲婉兒后背上,接著滾掉了地上。尉遲婉兒痛得大叫一聲,她立刻上馬抄起鞭子就朝石頭打來的方向去,邊跑邊罵著要殺人。
附近的幾戶人家聽到吵鬧聲都亮了燈,出來人查看情況。
只有東邊的第三戶燈沒有亮。
秦遠和尉遲寶琳挑著燈籠去查看,發現這戶人家是空的沒人住,院子里正放著一個小型的木制的投石器,看邊上堆得石頭大小,跟剛剛打秦遠的石頭差不多。
秦遠發現尉遲婉兒不在附近。
“沒事,我大姐的功夫比我還高,沒人拿她怎么樣。”尉遲寶琳擔憂地對秦遠道,“有人暗算你,你知道是誰么?”
秦遠搖頭,“我來長安城沒多久,這段時間一共就得罪了四個人,你姐,弘文館的兩個,還有一個……他肯定不會耍這種小招數。”
“不會是我大姐,我大姐性子直來直去,從來不會耍陰招,再說她剛剛就在現場,還被打了。”尉遲寶琳奉勸秦遠注意一下他在弘文館得罪的那倆人。
秦遠應承。
秦遠在尉遲寶琳的護送下回到家門口后,尉遲婉兒騎馬從巷子另一頭過來了。
“剛才石頭打過來后,我聽見有腳步聲往這邊跑。跑得很快,我騎馬追都沒追上,腳步聲就在這附近消失了。”
尉遲婉兒擔心秦遠的安全,建議他去尉遲府住。尉遲婉兒用閃閃發亮直勾勾地眼神盯著秦遠,盼著他答應。
秦遠當然不會答應,他在尉遲府的危險系數不亞于在家。
秦遠送尉遲姐弟倆離開后,回屋檢查好門窗,在門窗的閂上都掛上了鈴鐺,附近再鋪了一層香灰,然后才去睡覺。
秦遠一夜好眠,早上起來伸個懶腰,慣例查看農場收獲。死神辣椒似乎很想念他,只隔了區區四天又來了。
秦遠嚼完辣椒后,嘆了口氣,懺悔自己現在的官職太低,尚且不夠資格去跟大唐皇帝嘮家常,及時對他進行心理疏導。不過也不能氣餒,他現在已經進了弘文館,就是個好的開始,至少比以前在深山里傻祈禱的時候強。
秦遠用深井里的涼水泡了會兒自己紅腫的嘴巴,就走路去弘文館。馬昨天被石頭打得屁股出血了,秦遠當然舍不得再騎它。
秦遠好容易走到了永安門,偏巧不巧碰到了長孫無忌的馬車。長孫無忌瞧見秦遠徒步進皇城,立刻叫停了馬車,狠狠譏諷秦遠一番。
秦遠一大早吃了辣椒,心情很不好,很不愛搭理長孫無忌。他敷衍聽了長孫無忌的訓話后,繼續敷衍地行一下禮,便告辭要離開。長孫無忌本來沒怎么樣,但這會兒瞧秦遠那副不愛搭理自己敷衍樣子,頓時計較了,喝令秦遠站住。
秦遠:“長孫公,屬下急著去弘文館應卯。”
“不必去了,你隨我來。”
長孫無忌帶著秦遠去了兩儀殿。
房玄齡、杜如晦、褚遂良等人已在兩儀殿外等候覲見,忽見長孫無忌帶著個俊美的年輕男人走來,幾人都覺得奇怪。
房玄齡認出秦遠,忙問長孫無忌何意,今天照理說他們是聚在一起要跟圣人商量涇州的事。
“這廝穿著官服,卻毫無為官者的威儀,竟不成體統地徒步至皇城,他還想穿著滿身臭汗的官服進太極宮,進弘文館!丟盡了我大唐官員的臉面!本來我想直接撤他的職,把打出去,可想想他畢竟是圣人御封的官,先跟圣人稟告一聲為好。”
長孫無忌故意當眾講明緣由,讓秦遠出丑。
敢罪他長孫無忌的人,最好別做錯事。否則被他拿了把柄,他定然會把人往死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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