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吵架
屋里靜悄悄的,薛名揚拿眼神偷偷瞄了眼周紀明,見他臉色好看了點,手指了指杯子,“你要不要還給我,砸壞了要賠的。”這套青花瓷的茶杯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得來的,整個京城找不著一模一樣的,他爹軟磨硬泡了半個月他都沒舍得給呢。
周紀明松開手,薛名揚急忙攤手接住,兩杯茶下肚,身子暖和些,脾氣又來了,“周紀明,你這動不動就甩臉色的性子得改改了,我大度不與你斤斤計較,換作其他人你試試。”振振有詞地說完,卻看都不敢看周紀明,拉著老主持東拉西扯的閑聊,直到周紀明問他傅家的事,他才有板有眼的將視線落回周紀明身上,“傅家大小姐你不是見過了嗎?問我做什么?”
“你獨來獨往慣了,怎么會和傅家有所牽連?”周紀明口吻寡淡,薛名揚摸不準他什么心思,斟酌道,“我大哥的年紀早該娶親生子了,可他什么性子你也知道,整日觀花修竹不問外事,尋常女子哪兒入得了他的眼,傅大小姐經歷坎坷,沒準能與他談得來。”
薛名揚沒有半句假話,他看到傅安寧腦海中浮現的便是薛名垂單薄瘦削的背影,薛名垂堅持不說親的原因無非怕拖累別人,傅安寧腿腳有疾,又和離過,兩人境遇差不多,應該合得來,而且兩人過日子有商有量,會少很多是非。
周紀明低頭望著杯里的茶葉,緩緩道,“名垂兄性格恬淡,與人和善,傅大小姐溫婉柔弱,兩人倒是絕配,只是她那個弟弟,不像表面那么簡單。”回想酒樓外的情形,傅佑遠見著自己眸底閃過的戒備,明明認出自己的身份,卻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無論基于什么緣由,不像溫文儒雅的傅佑遠會做的事。
“我不介意他耍手段,別不傷及無辜就行,他是個聰明人,該明白我的意思。”以薛家在京里的勢力,不需要什么錦上添花,傅佑遠急需靠山,他樂得出面,只要薛名垂和傅安寧合得來。
意外這種話會從薛名揚嘴里聽到,周紀明不禁抬頭看他,薛名揚彎著唇,笑容明媚,五官俊朗,曾堅定凌厲的目光變得深邃穩重了許多,薛名揚靠在椅子上,任由他打量著自己,笑道,“怎么了,覺得不像我會說的話?”
周紀明斂眉,“像極了。”
薛名揚:“......”
少年時,愛慕周紀明的姑娘數不勝數,苦于沒有傳情的門路,情竇初開的姑娘們不得不拐著彎找薛名揚幫忙,為此有姑娘送以百金只求薛名揚領她在周紀明跟前露個臉,也有投其所好送馬的,彼時,被威遠侯沒收了身上所有錢財的薛名揚眼睛眨都沒眨一下,直沖沖懟道,“爺像缺錢的人嗎,爺就是缺錢也不跟你談條件。”在薛名揚眼里,任何靠交換條件辦事的人俱沒安好心,在那種人面前,薛名揚從來沒有過好臉色。
因此,很多人對他恨得牙癢癢又拿他沒辦法。
回想從前,安寧不敢相信薛名揚會心甘情愿被人利用,昨夜前,昭武侯是生是死和薛名揚沒關系,可他出了手,日后昭武侯有個三長兩短,很難不讓人懷疑到薛名揚頭上,安寧不明白他為何要趟這趟渾水,臉色困惑地看向吳瑯,“你說的是真的嗎?”
吳瑯垂著頭,聲音壓得很低,“夜里風大,有戶人家的小少爺突然發燒,她們慌慌張張出門叫大夫,說見著個人影飄向西邊,奴才順著西邊走,發現薛世子的住處在那。”可惜夜里大雪覆蓋了腳印,找不著確實證據。
安寧眉頭皺了下,“那戶人家呢?”
“已經下山去了,小姐別擔心,奴才打點過了,她們不會亂說的。”吳瑯不懂薛名揚搞什么鬼,他既要殺昭武侯當日就不該救他,救了轉頭又殺,當真是陰晴不定。
安寧回眸望了眼,樹木掩映,已經看不到方才的院落了,她收回目光,輕聲道,“你別再打聽此事,無論誰問起,咱什么都不知道,別在薛世子跟前漏了馬腳。”薛名揚心思敏銳,若被他察覺她們知道了真相,恐怕不會輕易放過她們。
吳瑯頷首,慢慢地退到后邊,不再說話,倒是綠蟻不太高興,嘀咕了幾句薛名揚壞話,在安寧耳朵邊嘰嘰喳喳嘀咕了一路。
回到住處時,整潔的庭院亂糟糟的,樹上的柿子也沒了,潔白的地面殘著許多腳印,像有人故意留下的,吳瑯擔心有危險,闊步走在安寧前邊,眼神戒備地逡巡著四周,安寧叫住他,“沒事,可能他們把柿子摘走了吧。”
她口中的柿子自然指周家人,樹是人家種的,摘果也理所應當,綠蟻心知這個理,卻仍有些惱怒,見安寧臉色發白,到底沒露出來,扶著安寧回屋,自己和吳瑯拾掇院子,為了討安寧歡喜,故意去其他地鏟了雪重新鋪上,直到院子恢復到原狀她才松了口氣。
本以為安寧會在寺里多待兩日,午膳過后,聽安寧要她們收拾行李,綠蟻不解,“小姐不是說寺里清靜利于調養身子嗎,怎么突然急著回去了?”上山時,安寧歡喜,說要住到大年三十才回去的。
安寧立在窗戶邊,風輕輕吹著她嬌艷的衣衫,她的眼神落在光禿禿的柿子樹上,“鳩占鵲巢終究不妥,我們回吧,年后再來小住幾日。”
綠蟻卻是沒懂,直至她們走出院子,角落里的身影匆匆忙閃過她才恍然大悟,柿子樹是周家少爺種的,想來這院子也是他們常住的,安寧這般做是給人騰位置呢,她家小姐慣體貼大度與人方便,而那些人卻狗仗人勢的欺負人,她注意著安寧神色,甕甕地說,“以后咱再也不住這個院子里,空蕩蕩的什么景致都沒有。”
安寧沒有說什么,沿著小路走過幾處庭院,在側邊木橋上,見著幾個小廝裝扮的男子簇擁著個男孩過來,安寧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男孩身上,他今日穿了身喜慶的紅襖,皮膚白皙紅潤,濃眉大眼,好看得很。
想想也是,周紀明生得龍章鳳姿,他的兒子又能丑到哪兒去?
去寺里是臨時起意沒驚動什么人,回府鬧的陣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安寧還未到靜園,就見傅平章虎背熊腰的杵在門口候著了,見著她,像是見著什么深仇大恨的敵人,眉毛都豎直了,安寧仰頭,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傅平章,養了些時日,傅平章氣色如何她說不上來,不過臉好像又圓了圈,傅平章年輕時長得不錯,后來應酬多了,不注重保養,身材慢慢走了樣,五官也不復以往俊美,加之上了年紀,眉眼更比不上從前,站在溫婉似水的鄭氏身邊更顯丑陋。
安寧按住輪椅,在離拱門十幾米外的位置停下。
見狀,傅平章怒火叢生,重重跺了跺地面,聲音近似咆哮,“你還有膽兒回來,我白吃白喝養著你,你不感恩就算了,吃里扒外偷府里的銀子,今個兒不把銀子還回來,別想進這個門。”傅平章病未痊愈,說完這番話已氣喘吁吁,鄭氏擔心他氣壞身體,不住地順著他胸口,“老爺,慢點說,大夫叮囑你要靜養......”
“瞧瞧你生的好女兒!”傅平章推開鄭氏,怒火難擋,“我娶你進門是要你為傅家延續香火,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生個賠錢貨不算,還膽大包天算計我傅家的財產......”
鄭氏被她他推開,腳下打滑,額頭直直撞到拱門石壁上,登時就磕破皮流了血,傅平章看得愣住,鄭氏像個沒事人似的,直起身,穩穩攙扶住傅平章,語帶愧疚道,“是我不爭氣,老爺有什么氣沖著我來就成,別氣壞了身子,大夫再三強調你不能動怒的......”
鄭氏真真是極溫柔的人,看她額頭留著血還惦記著自個兒,傅平章哪兒好意思沖她生氣,目光冷颼颼地看向無動于衷的安寧,氣不打一處來,“不孝女,還不趕緊把銀子給我交出來,要不是顧及佑遠的名聲,看我怎么收拾你。”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安寧打出嫁起就和傅家沒多大關系,她要追隨廖家人死了沒準他心頭會有些愧疚,奈何她活生生地回來了,弄得整個進城都知他有個和離的女兒,簡直丟進臉面。
搬來京城是何等體面的事,她竟不知收斂,隨意外出就算了,膽敢問賬房要銀子,要不是清晨瑾萱說教養嬤嬤提議她學習管賬,他還想不起府里的賬冊,更不知安寧問賬房要了兩千兩銀票,不知好歹的東西,他咋就生出這么個討債鬼來。
左一句不孝女,右一句賠錢貨,紅泥聽得來氣,臉紅脖子粗的大聲道,“銀子花完了,一文沒剩下。”紅泥心頭不忿,沒有小姐哪有傅家的今天,傅平章莫不是以為傅家祖墳冒煙保佑傅佑遠平步青云的?可笑!
紅泥瞪著眼,雙手叉腰,完全不怕他的架勢,傅平章氣得臉色鐵青,手顫抖地指著安寧,“好啊,連個丫鬟就敢頂撞我了是不是,滾,今天就給我滾出府。”
他答應過傅佑遠,為了傅家名聲不為難安寧,然而今天他忍無可忍了,當即叫管家帶人將她們轟出去,不準帶走府里的任何東西。
紅泥笑了,張嘴欲諷刺他兩句,還當是十幾年前呢,如今的傅宅傅佑遠說了算,傅平章算什么玩意,安寧意識到她的心思,抬手扯了扯她衣袖,“別把關系弄得太僵了,我自己和他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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