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第一天上學，林曉雪是陪著送過去的。

　　小學只有兩本書，一本語文一本數學。林曉雪還在網上給石頭買了草稿本和鉛筆，都是挑的質量最差，還三無沒有商標的。

　　看這石頭坐在教室里認真聽講，她才回到家里。地里的活兒她沒去干，陳美紅一天不把他們娘倆應得的糧食給他們，她就一天不下地。

　　大隊里要是鬧，那就鬧唄，她是不介意在所有人面前好好的幫陳美紅曝光一下，是怎么虐待兒媳婦兒和大孫子的。

　　就這兩天，和大隊長鬧翻了的陳美紅肯定要頂不住大隊里的發難，到時候她再下地。

　　林曉雪是沒有什么偷懶的想法的，都到了這個年代了，穿到農村，下地干活兒掙工分兒，必須得干。除非，她能混到個臨時工或者經工廠里，當一名光榮的工人，才能農轉非，離開這片肥沃的土地。

　　那種好事兒，做夢呢。

　　“曉雪，曉雪你在嗎？”林曉雪還琢磨著黑市的事兒呢，后院得菜地那邊又傳來叫聲。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可不就是李衛民同志嗎？

　　“有事嗎？沒有事，就請離開吧。”林曉雪本來不打算理會這位李衛民同志的，但是對方厚著臉皮鍥而不舍，一直叫，想想陳桂花這個隨時都想抓住她小辮子的嫂子，林曉雪還是決定過去把人打發走。

　　“我都知道了，曉雪，對不起。你在潘家受苦了，不過不要怕，我會救你的。我會帶你走，去過美好的生活。”李衛民心疼的看著她，情意綿綿的訴說著。

　　“謝謝，我哪里都不去，這里是我家。”林曉雪不耐煩的打斷了李衛民長篇情話。

　　這位會計同志是聽不懂人話嗎？她根本就不想和他有什么聯系，拒絕的還不夠明顯嗎？

　　“曉雪你別這樣，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不去反抗我媽，我應該為了我們的愛情去爭取。我后悔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你愿意，我馬上就帶你走！”

　　“咱倆之間沒有愛情，革命的友情都算不上。李衛民同志，我再說一遍，我和你之間沒有關系，我很愛我的老公，他比你強一百倍一萬倍，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如果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我讓大家來看看，李會計，你這副模樣，看你丟人不丟人。”

　　林曉雪不耐煩應付這個李衛民，酸不酸？以為人人都是說兩句情話就能頭腦發暈的跟著你走的？也不看看你的模樣，是帥的能當飯吃，還是有幾輩子的飯吃不完？

　　“曉雪——”

　　“滾！”

　　林曉雪說完甩上后院廚房的窗戶，再廢話，一刀剁了你。

　　罵完了，神情氣爽之后，一回頭，看到潘甜甜尷尬的站在廚房門口。一副偷聽完了想跑又沒有跑成的無措模樣。

　　“我，我回來做飯。”

　　她干活兒快，提前做完了就下工回來做飯。沒想到正好碰見林曉雪和李衛民同志之間交談。

　　“哦，那你做吧。”林曉雪淡定的走出廚房。

　　做唄，反正也沒有她和石頭的份兒。他們也不稀罕。

　　“你可以去革命會告發李衛民的，他耍流氓罪。革命會會對他進行思想教育的！”潘甜甜看著人要走了，連忙追了出來。

　　李衛民同志這是在犯錯誤，是犯罪！林曉雪完全可以去革命會告發他，這樣李衛民同志就能受到應有的懲罰。

　　“不是所有人都是孩子，遇到點兒事兒，就要去告老師的。”林曉雪勾了勾嘴角，覺得潘甜甜的做法有點可愛。

　　潘甜甜臉一黑。

　　“我們應該積極的向革命會檢舉揭發錯誤，才能洗滌我們的思想和靈魂。”

　　“你在檢舉揭發前，有證據嗎？”單憑剛剛李衛民說的那一番話？

　　要是李衛民真像他嘴里說的那么深情款款的話，你為什么，從來不當著別人的面表露和她之間的關系？為什么總是偷偷摸摸的，趁著沒人的時候，來找她？

　　真正捅到革命會去，李衛民反咬一口怎么辦？她怎么說？拿什么來證明？

　　“李衛民剛剛說了那么多流氓話。”

　　“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別人聽見嗎？還有別人看見嗎？你有錄音嗎？你有證物嗎？”什么都沒有舉報什么？全靠一張嘴嗎？

　　李衛民是大隊里的會計，他媽是大隊的婦聯主任，他爸是大隊里勞動領導。跑去舉報李衛民，真的能成功？不會被反潑一盆黑水？

　　潘芳芳的例子還不夠？

　　“我就是證人！”

　　“你是我的小姑子，親屬的證詞沒有法律效率。”林曉雪懶得再和潘甜甜說了，對于一個拼命想把自己的嫂子舉報成反動派的蠢貨，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不過，都到了午飯的時候了啊，那她豈不是要去給石頭送飯了。去學校看看，石頭中午吃點兒什么。

　　林曉雪又晃到石頭學校去了。

　　中午的時候，學校的學生都回去吃飯了，石頭沒打算回去。反正回家的路遠，而且奶也不會給他吃飯。

　　他早上吃的飽飽的，中午不餓，下午上完課了，回去后。媽肯定還給他做好吃的。

　　“石頭！”石頭打算喝點兒井水撐撐肚子，就聽見媽在叫他。

　　“媽，你怎么來了！”他回頭，就看家媽從校門口走過來，一直沖著他笑，笑得可好看了。

　　“不是粗心大意了，忘記給你準備午飯了嘛。正好我也沒事兒，就過來給你送飯了。”林曉雪摸出來兩個玉米饅頭給石頭啃。

　　在外面得低調一點兒，吃的就是粗糧。等晚上回去了再弄好吃的，冷掉的玉米饅頭雖然聞起來不香，但是吃起來十分的甜。石頭大口大口的啃，剛剛喝飽了井水，現在吃饅頭一點兒也不干。

　　林曉雪瞄了瞄石頭破舊的課桌，發現特意給他買的草稿本和鉛筆都不見了。

　　“媽給你買東西呢？”她敲了敲石頭的課桌，敲出一點兒碎木屑出來。

　　石頭一下就哽住了，一大口饅頭塞在嗓子眼兒，要吐又吐不出來難受極了。

　　“喝口水，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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