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京都再陷
朱由崧輾轉一番,總算是在蕪湖投入了黃得功的懷抱,黃得功中規中矩,但朱由崧的心中卻難免惴惴不安。劉良佐、馬承忠、高杰舊部全都降了,黃得功會不會拿他當投降清軍的見面禮呢!可是眼下危機四伏,除了黃得功之外,朱由崧實在沒人可以依靠,只能聽天由命。
“陛下死守京城,以片紙召臣,臣猶可率士卒以得一當。奈何聽奸人之言,輕棄社稷乎!今進退無據,臣營單薄,其何以處陛下?”黃得功在擊敗東犯的左夢庚軍后,便一直領兵屯駐于蕪湖防守西線,對于京城的變故一無所知,朱由崧的突然駕到讓他大吃一驚。問明了情由之后,他還是免不了埋怨朱由崧兩句。
黃得功已經意識到了朱由崧的張皇失措,大明的無可救藥,但是他把這位昏憒的皇帝迎接進自己的軍營,便準備效忠到底。黃得功是個霸道的人,素來行事都不算恭謹,更是曾與高杰鬧的兵戎相見,對朱由崧也是頗有微詞。但朱由崧和大明對他的恩澤他并沒有忘記,明知無望他也會為朱由崧奮戰至死。
“如今唯愿仗將軍威力!”朱由崧也后悔啊!他早就應該把黃得功召回南*京,那樣他往杭州跑的時候,也能多一個助力。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善飲的朱由崧倒了滿滿三大杯酒,親自敬到了黃得功的面前,以示對忠臣的感激。黃得功接過酒杯之后,一杯也沒有喝,而是緩緩的將三杯酒全都灑到了地上。朱由崧都懵了,黃得功反悔了不成。
“所不盡犬馬以報者,有如此酒。”黃得功倒完了酒,便說出了自己的誓言,然后哭拜于地,朱由崧也跟著痛哭了起來。
黃得功的軍營里是一片忠臣的哭聲,南*京城里的貳臣們卻是其樂融融,降清的主意已全票通過,大伙兒不想著大清的高官厚祿好好樂樂,還能干什么呢!按大明永樂以后的兩京制度,在南*京掌握實權的三個人是南*京兵部尚書、南*京守備勛臣和南*京鎮守太監,其他勛臣和六部、都察院大臣不過虛有其名。魏國公雖然是開國第一功臣徐達的后代,卻只是在各種典禮時排班居首,擺擺樣子罷了。如今南*京已升格為唯一國都,南*京鎮守太監的權利便等于廢了,馬士英和阮大鋮都溜了,這南*京兵部尚書的權利便等于空了,所以能夠決定南*京走向的唯一一人,便成了南*京守備勛臣趙之龍。
忻城伯趙之龍準備獻城投降,不僅對不起當了他一年主子的弘光皇帝朱由崧,更對不起當初對他委以重任的重整皇帝朱由檢。崇禎末年,南*京守備勛臣出缺,部議由趙之龍接任,崇禎曾特意在陛辭的時候,對趙之龍賜座、賜茶,還讓自己的三個兒子都陪著,給予了趙之龍極高的信任和期許。
“留都乃是根本重地,朕已簡用二人,一為司禮太監韓贊周,此人忠誠勤慎,足當守備之任。一為兵部尚書史可法,朕未識其面,然人爭言其材,朕亦诇得之。今得卿而三,朕無憂矣。然贊周唯奴婢之長耳,可法起家孤寒。若卿與國休戚,較二臣更異,知必盡心,符朕委任也。’”崇禎當年的言尤在耳,趙之龍便是崇禎為大明的未來留下的希望的種子,結果種子居然要降敵了,崇禎可真是看錯了人。
弘光元年五月十六日,清軍先鋒直抵南*京洪武們外。節操稀碎的忻城伯趙之龍、保國公朱國弼,便將降表由城墻上縋下送往清營,更讓密使詳細接洽投降事宜。此時的清軍營中,不過數百人而已,多鐸的大部還在鎮江觀望形勢呢!
初步接洽有了成果,趙之龍便行動了起來,一是部署迎接清軍入城的歡迎儀式,二便是派人滅了過家家那幫渾人。王之明回到牢里的第二天,清軍主力正式開到南*京城下,忻城伯趙之龍、保國公朱國弼、魏國公徐久爵、隆平侯張拱日、大學士王鐸、蔡奕琛、禮部尚書錢謙益、左都御史李沾等三十余名高官顯貴大開城門,出迎于郊外,南*京城正式淪陷。
多鐸對于南*京文武投降的態度很滿意,但他可不敢輕易進入南*京城。南朝不是無人,鬼知道南*京開城是不是一個極險的計謀,貿然進城給人暗算了,可就不劃算了。所以清軍先頭部隊先進城搜索了一日,然后又在各處部署了警戒,五月十九日多鐸才進入南*京。然后北京的那一套便又來了,多鐸把南*京城里東、北兩區漢族居民盡數驅逐,作為旗城供清軍居住。
多鐸進了南*京城,卻比在軍營里還要忙,因為來求見他的明朝官員實在是太多了。南*京百官向大清求職的熱情,比當年向李自成求職那幫人可是高多了,多鐸的門前比菜市場都熱鬧。然而就是這幫人,在弘光這一年多里,對北京投降李自成的官員百般鄙視,一聲聲雌仇必報,好像恨不得吃了那些人一樣。前定北來諸臣之罪喙長三尺者,此時膝軟于綿,面厚于鐵,不自覺矣。
當然投降的人物眾多,其中還有些一邊投降一邊要興復的怪咖,比如重度人格分裂患者錢謙益。清軍未到的時候,高官們都已做好了投降的準備,但是基層官吏大多茫然不知所措。錢謙益這個已經寫好了降表的人物,居然還在勸一些年輕官員速往浙中擇主擁戴,以圖興復。錢謙益已經列名降清,去仍然寄希望于興復明朝,怎么看也有點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意思。
錢謙益若真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那他還真是位因形勢所逼不得不屈身事敵的義士,可是他后面的舉動,可就有點詭異了。多鐸進城之后,錢謙益立馬給多鐸送上了厚禮,同時親自寫信大肆游說江南士紳降清。而且還給多鐸列出了各地有威望影響力的人物,建議由這些人去勸降各地,保證事半功倍。錢謙益的這些舉動,可以說說降清之后的不得已之舉,但他給馮銓寫信,開道招降阮大鋮,就怎么也說不通了,除了他自愿牽線搭橋,誰也不知道他這位東林巨子還有這種路子啊!
錢謙益就是這么一個神奇的存在,一會水太涼,一會頭皮癢,一會又甘冒殺身之禍資助反清義士,誰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那邊的。說他是想混入清軍內部當間諜吧!他對清朝的貢獻可比對明朝的大多了。說他是漢奸走狗吧!他又一直在從事復明活動。可能他真有人格分裂癥,一會是反清義士,一會是漢奸走狗。
清軍和降臣們各有各的歡愉,屬于舊時代的人也有了自己的選擇,崇禎欽定的南*京守備太監韓贊周在南*京報恩寺內用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只是一個太監,朱由崧入主南*京之后,他又成了一個不受寵的太監,他無力完成崇禎對他的厚望,但他有一死殉國的節操和勇氣。南*京留守三臣,太監韓贊周,寒門出身的史可法,全都盡忠而死,不知與國同休的趙之龍日后與眾人相見與地下,會作何言詞。可惜無論眾人如何,大明王朝的南北兩京還是在一年之內相繼淪陷。
縱步且閑游,禾黍離離滿目秋。玄武湖中風浪起,嗖嗖,虎踞龍盤一夕休。江水不知愁,猶自滔滔日夜流。更有無情天畔月,悠悠,曾照降幡出石頭。
江山依舊,人物全非,幾分悲憤、無限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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