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一貫的……惡臭之味么，呵……

        容染半跪著擦去唇邊的血，抬眸的一瞬眼下一片陰沉，丹煙散盡，視線中卻不見一人。

        危沉的眸光掃過煉丹房邊角，像是在尋找獵物。

        他握緊拳頭，而縱使怎般聚氣，丹田心口始終凝不出半抹靈力，最終閉目一瞬，再撐開眼眸時(shí)，眼角那分凌厲已消散殆盡。

        “晚輩容染，見過前輩。”

        話雖這般說，可這位“前輩”都懶得到他跟前來說話。

        又是一聲不屑的“哼”聲自三樓傳下。

        “老夫今夕千歲整，哪般性子之人沒見過，在老夫面前玩虛的裝溫順，你小子怕是活夠了！”

        音落，整個(gè)煉丹房都震了三震。

        容染默了幾秒鐘，恭敬抱拳沖著三樓見禮：“阡陌隅容染，見過朱厭主丹師。”

        不難猜到，這足以以音力動(dòng)整個(gè)煉丹房的千歲老道，想必就是當(dāng)年云山仙宗花了大力氣才從蠻荒界域請(qǐng)過來的主丹師了。

        煉丹生，煉丹死，朱厭之名，修道者多少聽說過。

        “居然派個(gè)阡陌隅的奴隸來敷衍老夫，云山上下是死光了人嗎！”

        朱厭聲音嘶啞，聲量又高，在這空空蕩蕩的煉丹房聽來，確實(shí)有些瘆人。

        容染不為所動(dòng)，也并未多言。

        忽然，一雙幻化而出的枯槁之手狠掐住他的頸脈，窒息感瞬間襲來。

        “前，前輩……”

        那雙手在探到什么之后猛地抽回，朱厭詫異：“天生靈根？”

        容染猜不透這性情古怪的老道到底想干什么，只聞他近乎瘋魔般笑了好一會(huì)，又是自言：“老夫?qū)ひ捥焐�靈根之人百年，沒想到這等好東西竟是在你這般黃毛小子身上。”

        又是一個(gè)為天生靈根而來之人，容染見多了。

        他收斂起本就沒甚起伏的心緒，恭順道：“晚輩奉命來此清洗一月丹爐，照料前輩。”

        “老夫還沒到將死那一步，豈需你個(gè)混球小子照料！”

        朱厭跟容染的情緒簡(jiǎn)直是極與極，一個(gè)暴躁易怒，一個(gè)沉斂靜觀。

        容染不觸他霉頭，總之對(duì)上這千歲老道，少說話就是了。

        沒朱厭的允許，容染自當(dāng)不再往木梯上邁，而煉丹房?jī)?nèi)靜了半刻鐘后，朱厭忽然消了些暴躁，簡(jiǎn)單開口：“上來，三樓內(nèi)閣。”

        “晚輩遵命。”

        容染小心邁步，話說得恭順，防備心一絲都沒少。

        從一樓邁上光線全無的二樓，再是上到燭臺(tái)上點(diǎn)著靈力之火的三層，容染終于見到了這位初次見面就沒好臉色的主丹師大人。

        朱厭著一襲黑長(zhǎng)袍，身形干瘦而佝僂，坐在一把他自制的特殊木輪椅上，長(zhǎng)發(fā)一半黑一半白，像是許久都未打理過的樣子，凌亂散在身后，他這雙枯槁般的手，因常年親自煉丹變得骨形不一，戴著雙蠶絲手套，稍微遮去一分可怖。

        他面上褶皺橫生，又不喜笑，誰看了都會(huì)覺得他面如厲鬼，身如游魂，可怕至極。

        容染只看了他一眼，便以一貫的沉斂語氣再次同他見禮。

        朱厭冷哼成了習(xí)慣，哼了一聲后卻是道：“老夫要收你為徒，你準(zhǔn)備一下，從之前歸入之所抽身，借口自己想。”

        容染沒想到朱厭喚他上來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gè)。

        他直接道：“晚輩謝過主丹師大人的好意，只是晚輩，不感興趣。”

        朱厭驚了，這千百年來他雖有性情怪戾的名聲在外，但巴不得跪在他腳下求他收之為徒之人也不在少數(shù)，眼前這小子，居然直截了當(dāng)?shù)木芙^了？

        朱厭太過震驚，一時(shí)忘了罵人。

        容染語氣平和，說：“晚輩先去清洗丹爐。”

        朱厭急了，輪椅一動(dòng)連忙喊住他：“你小子給我站住！”

        容染敬他是長(zhǎng)輩，站住了。

        “前輩有何吩咐？”

        “帶著封印，天生靈根也不好使吧？”

        容染頃刻凝目。

        朱厭拋出橄欖枝：“你做老夫的關(guān)門弟子，老夫替你解開封印，還不感興趣？”

        搖光臺(tái)。

        畫扇興沖沖攥著一封厚信交到桑寧手上，小眼神瞥來瞥去。

        “守門弟子說這是從臨仙宗傳回來的，想必就是允神君給神女的回信了！”

        桑寧想起來，不久前她的確寫過一封向她二哥桑仲允打聽謝錦嵐往事的信。

        日頭有些久了，要是再無回信傳來，她都要以為二哥心里沒她這個(gè)一起做混世魔王的三妹了。

        桑寧慢悠悠拆信，居然有十頁紙，那便讓她好生瞧瞧她二哥都寫了謝錦嵐哪些壞話。

        第一頁，家常問候。

        第二頁，謝錦嵐吃得了苦，約莫五歲便同臨仙宗的師兄們下山歷練，短短一月，斬獲上百只低階靈獸，一度被臨仙宗稱之為神童少宗主。

        桑寧承認(rèn)，謝錦嵐的修為及肯吃苦的姿態(tài)是難以詬病的。

        擱下第二頁，續(xù)閱后文。

        謝錦嵐本是劍修，而在七大仙宗履行交換生一事時(shí)，同門小師妹非劍宗不去，即便謝錦嵐才是在劍習(xí)上拔得頭籌之人，卻仍將此機(jī)會(huì)讓給了小師妹，那去了封陽宗修習(xí)一等一劍術(shù)的小師妹如今每月都會(huì)往臨仙宗寄些稀罕玩意，只給謝錦嵐。

        讀完第三頁，桑寧漸漸沒了什么表情。

        金華貓點(diǎn)頭：“果然是謝錦嵐。”

        接著，第四頁第五頁第六頁一直到最后一頁，寫的全都是謝錦嵐人美心善，菩薩心腸，謙遜誠(chéng)懇，人氣頗高之類的贊美之言。

        “無趣。”桑寧大致掃了掃后文，一撒手，信紙落了一地。

        畫扇也不敢去撿，猜到信中內(nèi)容應(yīng)是不討自家神女喜歡的。

        桑寧抬腳往外去，吩咐畫扇一句：“今夜不必在寢殿候著，你且自行下去休息。”

        “是。”畫扇不知道了，神女不開心怎么還給她放假呢。

        出了搖光臺(tái)，金華貓辨出這是去煉丹房的路。

        “這個(gè)時(shí)辰去找容染？”天剛暗下，它覺得這時(shí)候小護(hù)衛(wèi)應(yīng)該在認(rèn)認(rèn)真真洗丹爐。

        “二哥這封信哪個(gè)字不是在戳著我快些跟容染親近起來？”桑寧著實(shí)沒想到，他人口中的謝錦嵐居然如此完美。

        其實(shí)她本也沒打算利用謝錦嵐的往事做些什么，她也不懼謝錦嵐，只是謝錦嵐是容染的第一段命定姻緣，天道之事她若不多橫出幾腳，只怕最終會(huì)淹沒于天道。

        行至煉丹房外，三層亮著靈力之火。

        桑寧眼眉一挑，忽然想到了什么。

        “重來一次，我竟是忘了這里還住著一位老朋友。”

        金華貓不明白：“誰是小主人的老朋友呀？”

        “這就帶你去見見。”

        桑寧負(fù)手在后，方踏入煉丹房，整個(gè)丹房霎時(shí)燈火通明，三樓的朱厭原本正教習(xí)容染修行心訣，一嗅到桑寧的氣息，他這廂徒弟也不教了，先給那小丫頭明了路才為要緊。

        心訣忽斷，容染睜開眼睛。

        桑寧無拘之言下一秒在三樓小門處響起：“厭爺爺還是這么疼愛禾霓。”

        每回她悄無聲息往煉丹房三樓來，朱厭都能掐好時(shí)機(jī)給她點(diǎn)火明路。

        朱厭哼一聲，難得語調(diào)顯得疼愛，動(dòng)了輪椅當(dāng)即露出旁側(cè)機(jī)關(guān)，彈了顆糖給桑寧。

        桑寧一把握住那顆糖，拆開糖紙便入嘴。

        “厭爺爺給的就是甜。”

        “霓丫頭會(huì)哄老頭。”朱厭話說得不甚中聽，而語氣滿是縱容，“改日老夫同桑見吾那老家伙見一面，聽聽看老家伙對(duì)你這張嘴有何看法。”

        桑寧嘻嘻一笑，跑去給朱厭捶腿。

        她抬眸去看站在旁側(cè)的容染。

        容染正好也在看著她。

        他眸光暗暗的，方才心訣學(xué)到一半被打斷，讓他才凝聚起的一點(diǎn)靈力一下散去，此刻額間細(xì)汗不少。

        桑寧開口：“厭爺爺，你沒欺負(fù)我的人吧。”

        她站起來，拉住容染衣袖：“介紹一下，容染，禾霓的護(hù)衛(wèi)。”

        朱厭這會(huì)終于曉得容染這小子為何死活不肯離了他所在之所，一門心思做他的關(guān)門弟子了，原是在禾霓手下做事。

        幾刻鐘前，還是以臭脾氣聞名的朱厭退了好幾步，什么離開當(dāng)下之所，什么跪下敬茶拜師的步驟都免了，他只傲了幾句，便收了這天生靈根之人。

        如他這般活了千歲之人，怎會(huì)放過這么好的苗子？只待替他這徒弟解開封印，他的曠世煉丹術(shù)，便后繼有人了。

        朱厭道：“老夫已收容染為徒，他做你的護(hù)衛(wèi)，老夫又該是個(gè)什么身份？”

        桑寧驚了，偏頭就問身側(cè)人：“你不想做我的護(hù)衛(wèi)了嗎？”

        “不是。”容染答得極快，頗有怕她誤會(huì)那意思。

        但桑寧還是誤會(huì)了：“厭爺爺從不輕易收徒，此番收了你，必然是有些過分的條件，必然逼你離開搖光臺(tái)了！”

        朱厭咋舌：“就你長(zhǎng)了張嘴會(huì)說！”

        然后朱厭便把他此生頭回收徒還收得委屈巴巴的事同桑寧說了，說完他便轉(zhuǎn)了輪椅往黑漆漆的里屋去，一副“老夫吃了大虧，還拂了面子”的既視感。

        老道人懶得管桑寧來他這煉丹房要生什么事。

        說起來，朱厭是看著桑寧長(zhǎng)大的，小時(shí)候的禾霓神女膽子肥得很，整個(gè)云山仙宗就沒有她不敢去的地方，包括這處被弟子們背地里稱之為游魂三樓之地。

        朱厭從入云山仙宗開始便不與人來往，日復(fù)一日沉迷于煉丹，弟子們知道仙宗內(nèi)有位了不得的主丹師，卻從未見過他的模樣。

        后來，煉丹房選拔弟子，桑見吾好說歹說還是拖著朱厭出了趟門，卻是不想，朱厭那副猙獰如游魂般的相貌身形嚇慘了弟子們，此后煉丹房三樓無人敢上。

        而那時(shí)候只到朱厭膝蓋高的桑寧，卻每日每日都來三樓敲門給他送糖吃。

        小桑寧說：“哥哥們說吃了糖就會(huì)開心，您多吃點(diǎn)，多笑笑，師兄們就不會(huì)害怕了。”

        朱厭很難相信，眾人口中驕縱無比的禾霓神女，還有如此可人的一面。

        他個(gè)老骨頭，多少對(duì)小丫頭有些疼惜晚輩之意，桑見吾那老東西倒是好福氣，有這么個(gè)活寶。

        然，沒過多久，小桑寧還是暴露了“本性”……

        朱厭捉到小桑寧同別宗的仙子吹牛，說她有個(gè)超級(jí)厲害的朋友，神不知鬼不覺往仙子們吃的點(diǎn)心中塞半邊丹藥就能讓她們?cè)僖舱f不出話來，不信的話，她明日就把那朋友喊出來，嚇?biāo)浪齻儯?

        朱厭反應(yīng)了一下，才頓悟小桑寧說的朋友，竟是他自己……也罷。

        還有一次，小桑寧給他送完糖后居然蹲在小角落偷偷抹眼淚，怎么小神女的反差面都被他這個(gè)老東西看見了呢？

        小桑寧說，別的仙子都不同她玩，還四處散播她每日都要吃師兄的肉才不吵不鬧的謠言，縱她身份尊貴也耐不住年幼心頭受傷。

        上回她故意在仙子面前裝神氣，嚇?biāo)齻儯�可一點(diǎn)用都沒有，謠言在同齡人中愈演愈烈。

        她不愿讓祖父和兄長(zhǎng)知曉此事，憋著一口氣不愿真如仙子們說的那般事事都靠了她的好祖父好兄長(zhǎng)，這樣又會(huì)被笑的。

        于是隔天，小桑寧真的帶著她那位超級(jí)厲害的朋友圍堵了那些管不住嘴巴的仙子，倒也沒做什么過分之事，光是朱厭往仙子們跟前一站，她們都要哭著回家找阿娘，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本就是些嫉妒桑寧才胡亂說話的孩童，治一次便老實(shí)了。

        桑寧便是由此與朱厭成了朋友，一直到她出落至今，雖嘴上喚著“厭爺爺”，實(shí)際上二人是一直相助彼此的朋友。

        桑寧拉回飄遠(yuǎn)的思緒，轉(zhuǎn)而去盯站在她身邊的容染。

        她鼓著臉頰，怪可愛的。

        容染眼神微閃，開口便要解釋：“我沒有要離——”

        “跟我來。”

        桑寧沒讓他說完，拉過他手腕。

        溜進(jìn)二樓的藥架子中間，桑寧熄了指尖靈火，容染正要掏出打火石，她立刻按下他手。

        “別動(dòng)，送你一件好東西。”

        她神秘兮兮攤開手，靈力一使，手心頓顯一顆小小珠子，二樓大半都被這顆珠子照亮。

        她把珠子塞到容染手心，笑眼彎彎：“我的寶物之一，靈犀珠，給你啦。”

        容染盯著靈犀珠半響沒出聲。

        “你不喜歡這個(gè)嗎？”桑寧垂頭，“我還想著你使不出靈力，有了這顆珠子，日后來煉丹房就很方便了……”

        容染盯著耷拉腦袋的小神女，都沒意識(shí)到自己眼梢攀上了一抹淺笑。

        他小心握了靈犀珠，清淺的聲音響起：“多謝神女，我會(huì)保管好神女的……寶物之一。”

        桑寧這才笑開，迅速抬了頭，方才垂頭喪氣都是逗他玩呢。

        “人呢！容染！”三樓朱厭忽然嚷嚷，“這就被禾霓給拐跑了？混賬家伙！容染！”

        朱厭本就性情多變又脾氣暴躁，桑寧見怪不怪，容染今日也適應(yīng)了。

        容染道：“神女早些回去，今晚我要歇在此處。”

        桑寧搖搖頭：“我現(xiàn)在不想回去，一個(gè)人太孤單了。”

        “容染！”朱厭又喊，哐當(dāng)一聲，一個(gè)木盆從三樓摔到了二樓來。

        “你先去看看厭爺爺吧。”她道：“我在這里等你，一會(huì)你再下來。”

        “好。”

        容染一回三樓，朱厭便安靜了。

        這老道，也是千年孤寂，如今收了個(gè)小徒，身邊總算有了人。

        “小主人，那個(gè)靈犀珠什么的，人家怎么從沒聽過還有這等寶物啊？”金華貓求知欲滿滿。

        桑寧答得隨意：“我編的。”

        金華貓：……大意了。

        “世上本就沒有什么靈犀珠，那珠子，不過是我隨手撿了顆小石子幻化出來的罷了。”

        容染使不了靈力，自然無法分辨。

        “小主人的套路還真是……”金華貓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桑寧同金華貓多說了幾句話的間隙，二樓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是容染的。

        桑寧滅了指尖微弱的靈火，只聽見那腳步聲于各個(gè)藥架前徘徊，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而下一瞬，容染冷冷的聲音響起。

        “若雨仙子在找什么？”

        同時(shí)“啪嗒”一聲，若雨懷中抱著的瓷罐一下砸地，碎聲刺耳。

        “抱歉。”眼盲若雨聞聲轉(zhuǎn)身，如受驚的兔子，“是……上次那位道君嗎？”

        她聽出了容染的聲音。

        容染沒答話，垂眸去看地上的碎片，他懷中揣著靈犀珠，照亮了地上之物。

        瓷罐里裝的是土壤。

        若雨摸著藥架慢慢蹲下，又探手在地上摸了好一會(huì)才摸到一塊碎片，好在沒扎著手。

        她解釋道：“若雨還是來尋藥的，此前養(yǎng)了株綠植，不知為何忽然消匿于土壤中，就想著來尋些能救綠植的藥。”

        容染轉(zhuǎn)了視線瞧她。

        她續(xù)道：“許是這株綠植真的同我沒甚緣分吧，如今瓷罐破了，怕是綠植也活不過來了。”

        “抱歉。”容染為忽然出言害她摔碎了瓷罐而道歉。

        他一并蹲下，主動(dòng)把碎片撿在一堆。

        若雨柔和道：“不怪道君，是若雨自己失手摔碎的。不過也好，此后若雨也不會(huì)想著這樁事了。”

        容染平聲開口：“若雨仙子還會(huì)來煉丹房嗎？”

        “道君之意？”

        “我賠給仙子一個(gè)瓷罐和一株綠植。”容染的聲音尋常，沒甚起伏。

        若雨急忙擺手：“道君當(dāng)真不必如此，這也不是什么稀罕東西……”

        容染那處又不說話了，但東西他還是會(huì)一五一十賠上的。他本就不是欠人之人。

        桑寧兩手交叉抱在胸前，在藥架后旁觀了容染那邊的情況。

        她問金華貓：“這位若雨仙子，可是容染的第二段姻緣？”

        金華貓使出吃奶的勁死死盯著若雨感應(yīng)，好一會(huì)才給出確切答復(fù)：“不是誒。”

        等容染收拾好碎片和泥土，若雨也摸索著離了煉丹房。

        他又握了握懷中的靈犀珠，腳步頗快去到先前桑寧所在的藥架，而那里空無一人。

        大開的窗戶在夜風(fēng)中搖擺，桑寧已經(jīng)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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