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還挺純
云山仙宗一年一度的尋靈季來臨,每年這時候是煉丹房弟子與養殖池弟子最忙的階段。
主修這兩樣的弟子今日一早跟著南禺前往赤風崖,弟子們要在此進行為期五日的修習。
養殖池的弟子負責捉靈蟲,運氣好能遇上些稀罕的,此后可養成靈獸守護仙宗,運氣不好也能尋到不少中階靈蟲,帶回去后養溫順了可送給仙子們做寵物。
煉丹房的弟子則負責采摘靈草,用以煉丹。往年煉丹房來此的弟子至少五人,而今年,朱厭只準了容染一人前往。
弟子們不解,這容染不是禾霓神女的護衛么?何時同主丹師攀上了關系?
馬車行駛,弟子們嘀嘀咕咕,閉目養神的容染靜坐著,半抹神色都沒分出去。
除了弟子們不解為何容染會在此之外,御馬行在最前端的南禺一臉死氣,更加不解。
他是劍修啊!他一個劍修領著獸修丹修的弟子們捉靈蟲摘靈草,這,這像話嗎?
往年領隊的活是落在桑伯言身上的,但今年仙宗研究器修格外打緊,有了謝錦嵐還不夠,桑伯言也得在鑄器關鍵時刻留在煉器堂。
于是桑伯言拍著南禺的肩,信任道:“你為劍修大師兄,想必對帶領弟子之事頗有心得,此番尋靈季一事交于你,我放心。”
南禺差點沒忍住當場拔劍同桑伯言干一場。
上回在練武場訓練奴隸,他就覺著自己這劍修大師兄之名名存實亡,如今一看,他深深覺著劍修弟子不日便要全部趕往養殖池養蟲子,奔赴煉丹房摘草藥了。
罷了罷了,誰讓他是大師兄呢。
南禺左右扭脖子醒精神的當頭,隊伍最前方霎時一陣騷動。
“南禺師兄。”
清甜之音下一秒在隊伍最前方響起,南禺這廂方扭回脖子,雜衛們已經你推我我推你,面上全部大寫著“羞澀”二字。
不知是哪位過于激動的弟子大喊了聲“禾禾禾禾霓神女!”,后頭馬車那邊也開始騷動,師兄們紛紛掀開車簾,探出身子,只為一睹禾霓身姿。
容染睜眼,雖坐著沒動,視線也投向了車簾之外。
南禺縱身下馬,一下來到桑寧跟前:“神女怎么來了此地?尋靈季開啟,一刻鐘后赤風崖便會結下封印,神女不快些出去的話,只能等到五日后與弟子們一同離開了。”
“禾霓乃是奉了祖父之命,特來歷練。”桑寧探手于半空一抹,一行以桑見吾靈力匯成的文字顯現而出。
說的正是讓桑寧一并加入尋靈季,共同歷練。
弟子之間驟然爆發出一陣雀躍,南禺送了幾記眼刀出去才讓隊伍安靜如初。
“南禺師兄有什么問題嗎?”桑寧看出南禺略顯為難的樣子。
南禺直言:“神女此前從未涉足尋靈季,此番這般突然……我是擔心神女不適應。”
“小主人,他怕你搗亂呢。”金華貓道出大實話。
說起來,這個歷練的機會,還是桑寧自己去問桑見吾要來的。她言語懇切,桑見吾頭一回聽她主動要求歷練,加之又是南禺帶隊,他二話沒說便給了桑寧一道手諭。
事情便到了這一步。
桑寧淺笑,順著南禺的話匣子道:“師兄不必擔心,禾霓自當照料、約束好自己。”
既見桑見吾的靈力手諭,南禺怎有不從宗主之命的理?短暫考慮了一下,他便點了頭:“歷練一番,也是好事。”
眼下隊伍已入赤風崖界域,南禺讓馬車上的弟子都下來,帶上自己的行囊步行進入靈物生長的區域。
弟子們朝氣蓬勃,下了馬車不敢直勾勾看桑寧,便不時轉轉眼珠子,反正要想法子多看幾眼絕世美人。
桑寧朝弟子們揮手,大方道:“這五日還請師兄們多多關照。”
“一定一定!”
“神女安心!我們護著神女!”
弟子們爭先恐后接話,南禺以拳遮唇重重咳一聲示意安靜。
后方弟子中容染修長的身形最為突出,他一直凝著今日做白衣勁裝打扮的桑寧,可小神女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好些次都是目光快掃到他時便收了回去。
容染極淺蹙眉,心中莫名生起一股煩悶。
沒過一會,桑寧便徹底背向了后方弟子,同南禺耳語了幾句桑見吾親自給她安排的任務。
容染覺著今日的桑寧似乎與一眾師兄走得格外近。
很快,南禺結下出入封印,一道淺色幽蘭光芒形成一片阻隔屏障,他道:“好了,大家自行在崖上找地方搭帳篷,之后便可去做各自的任務。崖上不乏高階靈獸,切記安全為主,一旦有事,及時點燃信號煙求助。”
“明白了,南禺師兄。”
弟子們應聲后便散開,一位養殖池的弟子輕撞一下站著不動的容染,提醒道:“你怎么還不行動起來?赤風崖天黑得早,日頭一落崖上便要刮極寒的赤風,快些搭好帳篷才安全。”
容染不動聲色收回追隨那個白色嬌小身影的視線,禮貌道謝。
養殖池弟子和善道:“雖煉丹房此番只派了你一人來,你也不要覺著被孤立,大家都是云山仙宗的弟子,真遇到事還是會互相幫扶的。”
“多謝師兄。”
再聊了幾句,這位養殖池弟子便去尋好地方搭帳篷去了。
容染只見那白衣小神女被一群熱心師兄圍在中間,師兄們怕小神女不會搭帳篷,于是先合力幫她的帳篷搭起來,還把最平坦的那塊地方讓了出來。
桑寧笑眼盈盈,平日里大大的狐貍眼此刻變成了好看的新月眼,同師兄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甚歡。
養殖池的師兄以為小神女喜歡奇形怪狀的小靈蟲,掏了不少裝著靈蟲的錦盒遞給她,還當場驅使各色各樣的小靈蟲繞著她飛,表演雜技,給她解悶。
而桑寧……聽著靈蟲近在咫尺扇動翅膀的聲音,差點當場暈死過去。
桑寧的帳篷是赤風崖上第一頂搭起來的帳篷,向師兄們道謝后,她趕緊鉆進小帳篷里,解束腰,褪外裳。
卷起衣袖,小臂上起了淡淡的紅疹。
金華貓頓悟:“是剛才那些靈蟲?原來小主人見不得蟲子哦……”
即便是靈蟲,那也是蟲子。
“有注意容染在哪個方向搭帳篷嗎?”桑寧試圖以靈力緩解手臂和雙肩因靈蟲而突生的酸脹感。
她的身軀自然矜貴,沒想到只跟靈蟲接觸了半刻鐘的時間便渾身難受。
靈力雖使著,可到底也不是藥,紅疹一點沒消反而酸脹感逐漸蔓延全身。
金華貓道:“先別管容染了,小主人,要不還是去喊南禺師兄來吧?你這紅疹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桑寧感覺雙手漸漸沒了力氣,被迫停下靈力輸出。
“不行。”她盤腿坐下,閉目清心,“要是南禺師兄知道我根本接觸不了靈蟲,明日我就會被送回到祖父面前。”
這么一個跟容染相處的好機會,她才不會放棄。
“那你這么難受怎么辦,不及時治療,會毀容的!”金華貓嚇她,它雖是只貓團子,但貓團子也愛看美人,最見不得美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桑寧眉目一緊一緊,酸脹感已經變為了刺-痛感,起紅疹的地方仿若有針在扎。她只閉緊了眼,不喊難受。
“小主人……”金華貓每隔一刻鐘就喊她一聲,生怕她暈過去。
桑寧的呼吸不由得加重,說話聽上去像氣音:“再等半個時辰,我若是,若是還沒好轉過來……提醒我去找容染。”
“好!”
“神女,是我。”
金華貓方應聲,帳篷外便響起一道淺淡的男子聲音。
外頭的人似乎是怕桑寧聽不出他的聲音,頓了一下補充道:“容染。”
金華貓興奮:“他先來了!”
桑寧艱難的撿起外裳穿上,又艱難的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顯得正常:“進來吧。”
容染一入帳篷,見到滿頭大汗在地上打坐的桑寧。
她櫻唇泛白,雙手垂在身側好似很難動彈的樣子,此刻正抬起腦袋瞧他。
“有什么事嗎?”她的語氣過于平淡了,完全不像往日同容染說話的模樣。
容染聽不出來是不可能的。
不過,眼下他的關注點不在桑寧的語氣上。他在桑寧跟前蹲下,沒答她的話,只垂眸打開手中錦盒。
桑寧怕了錦盒了,當即就要往后挪,然才微動一下便疼得“嘶”了一聲,忍了這么久,眼睛都紅了。
“別動。”容染看上去忽然就不高興了,朝她探手而去,他溫暖的手掌抵在她纖薄的背上,穩住她的身子。
桑寧這才看清錦盒中的是丹藥。只聞了聞丹藥的藥香,她已經舒服了些。
紅著一雙漂亮眼睛,她問:“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這個?”
容染垂著眼眸,用錦盒中的小勺一下一下壓碎丹藥,讓藥香更快擴散開來。
“猜的。”他都沒看桑寧,聲音也稍顯冷淡。
他說得輕巧,事實卻是早些時候他注意到了桑寧面對靈蟲時輕微的不適神色,他是怕萬一她見不得靈蟲會覺難受,所以才來走這一遭。
其實他做了白跑一趟的準備,原本也只是想瞧瞧她的狀況而已。
桑寧聞他冷淡的兩個字,她本軟下來的語氣下一秒又硬了起來。
扭了頭也不看他,她開口:“知道了,藥留下,你可以走了。”
她話音才落,容染當真立馬站了起來,淡淡掃她一眼,什么都沒說,轉身向外去。
桑寧不知他在發什么脾氣,總歸她沒理由受他的不開心。
她伸手去拿地上的錦盒,然她高估了丹藥的效用,手臂一動刺-痛感瞬間侵襲全身,她吃痛一吟,差點咬了舌頭。
原本向外的腳步聲一頓,緊接著忽又加快往回走來。
桑寧盤著腿去夠錦盒,容染再次在她跟前蹲下。
他折回來了。
錦盒被他拿起,桑寧抬頭。
他臉上混雜著好多神情,有無奈,甚至還有點……委,委屈?
她一定是看錯了。
他還是什么都不說,這回倒是跟她對視了好幾秒。
桑寧第一次覺得在如今這個容染的眼神里看到了兩百年后的羽涅神君——極具壓迫感。
“我替神女上藥。”他柔了語氣,解釋道:“以靈力融丹藥入體會好得快些。”
“可你……”
桑寧才說了兩個字,容染掌心已化開一抹純凈的靈力,她驚了。
他身上不是有封印?
容染開口:“主丹師教了我不少,我身上的封印,已經解開了幾重。”
丹藥被他融于掌心,化成如細流一般之物,柔和灑落在桑寧起紅疹的小臂上,只才過了十幾秒,紅疹便淡化了大半。
桑寧連眨好幾下眼,心里只想著一樁事——若日后是朱厭替他解除了封印,她又該如何收容染做自己人?
“神女還有哪里不舒服?”容染溫和的聲音強行拉回桑寧的思緒。
她不想再吃紅疹的苦,此刻也溫順了些:“肩上也痛。”
容染的黑眸瞬間略顯無措的閃了閃。
桑寧心道他應是礙于男女之別,不會給她肩上上藥了。也罷,反正她手臂也快好了,約莫再有一刻鐘就能恢復力氣,實在不行,她自己來。
桑寧正要反言,容染便從他自己衣袍上扯下一抹長條,蒙上雙眼。
他指尖再度化開靈力,剩下的丹藥盡數融于他的靈力之中。
桑寧見他額間生出了細汗,大抵猜到才解除一點封印的他,這般頻繁聚氣化開靈力,怕是也很難受了。
“神女可以褪下衣物。”他說得倒是淡定,那如此輕易便紅了耳根子的人是誰,桑寧不說。
桑寧故意拖時間,動作極慢,衣物聲有一下沒一下的響起,容染耳根子更紅了。
她磨了容染好一會才溫順道:“好了。”
“嗯。”
容染的指尖并未觸及她絲毫肌膚,約莫隔了半指的距離以靈力為她融藥入體。
帳篷內靜悄悄的,桑寧肆無忌憚盯著蒙眼的面前人。
他若不是前世毀她仙宗血親之人,她怕是要當場夸他一句無雙美男子了。
桑寧傾身湊近他一分,察覺到他的眼睫瞬間抖了幾下,她心中作笑,看來這人也不是一心一意替她療傷。
這時候的容染,倒還挺純情。
這般想著,手上恢復了些力氣的她忽然想調皮一下。
桑寧欲挑他一顫一顫的眼睫玩,沉默良久的容染忽然開了口。
“煉丹房那晚,”他憋了許久才問,“你為何,忽然走了?”
桑寧眼眉稍稍一挑,終于,等到他問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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