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萬姑姑貪婪的看著圣旨上的字,手指從上面一個字一個字的劃過,像是要把內容刻在腦海里。
“皇上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未曾想竟是銷了你的宮女奴籍。”萬姑姑將圣旨卷起,放入柳嬌兒手中:“好好收著。它會放在你的嫁妝箱子里,陪你一起嫁進東宮。”
由宮女升上去的妃嬪,到底不如正經選入宮的有底氣。
哪怕眾人心知肚明,柳嬌兒就是遴選宮女,才入的宮。
但是,皇帝說她是受帝王青睞,養于宮中,那她便是如此。
柳嬌兒嘻嘻一笑,促狹道:“嬌兒沾了姑姑的光。皇上愛屋及烏,想哄姑姑開心,才會如此為嬌兒考慮。”
萬姑姑輕笑一聲,斜斜上揚的吊梢眼,風情萬種。
“膽子大了,也敢拿我取笑了?”萬姑姑作勢要擰柳嬌兒的嘴。
柳嬌兒不躲不避,她話音一轉,兩頰微紅,又羞答答道:“姑姑有皇上愛惜,我也有殿下。”
萬姑姑手碰到柳嬌兒的臉,改掐為輕輕撫過。
“太子正直,得遇太子,是你的福氣。好好備嫁吧,尚服局給你做的嫁衣,我會時時去盯著。”萬姑姑說完,感慨道:“今年,是你在拾翠苑過的最后一個年了。”
柳嬌兒嫁進東宮的日子,定在二月十八,春日初起的時候。
若不是擔心遲則生變,萬姑姑想的是再留柳嬌兒一年半載。
柳嬌兒把手塞進萬姑姑的手里,柔嫩的指腹貼著長有薄繭的掌心。
她知道,她是帶著萬姑姑的希望,在往前走的。
“姑姑,我又沒嫁出宮去,您還是能隨時見我的。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婕妤啊,難道連和您見面的權力都沒有么?”柳嬌兒嬌聲道。
萬姑姑故作嫌棄的推著她:“去去去,往后對著太子這般撒嬌去。”
“殿下定然會喜歡的。”柳嬌兒一提到太子,神情便變了個樣。
太子人忙完政務,打算回東宮時,已是夕陽西下。
冬日的天黑的早,溫度越晚越冷。
裹著厚實的大氅,太子站在石階上,遙遙望著遠邊的天際。
“殿下,外面冷,您小心凍著。”王申站著后邊,等了一會兒,關心道。
“回吧。”太子道。
轎子抬了一段路,太子伸出頭,道:“明兒送些東西去拾翠苑。”
轎子落在東宮門口時,院子里的燈籠,已經亮起。
王申提著燈籠,掀開轎簾,看了一眼太子的神色,他就知道該往太子妃的正院去。
也是,這么大的事兒,該去太子妃那兒一趟。
王申收到柳嬌兒被封婕妤的消息時,咂舌了好半晌。
他不如太子在男女之情上的遲鈍,柳嬌兒入東宮,在他意料之內。他驚詫的是,這位小姑娘真是走的大運,多少世家貴女眼饞的位子,就這么給她坐了。
輕飄飄的,沒費絲毫力氣。
太子妃在屋里等了太子許久,晚膳在小廚房熱了又熱,只等太子回來后,一起用膳。
“殿下回來了?先用膳吧。您累了一天,中午吃的粗簡,晚上可不能簡單了。我讓小廚房做了個鍋子,正適合現在吃。”太子妃替太子解開大氅,抱著拿到一邊。
太子“嗯”了一聲,手在倒了熱水的銅盆里洗了洗,擦干凈后,坐在桌前。
小廚房時刻待命,太子人一到,他們加緊切好配菜,連著鍋子緊趕慢趕的端過來。
太子妃提前讓人溫了一壺酒,配著熱騰騰的鍋子吃起來,十分驅寒,渾身暖洋洋的。
一頓飯畢,太子妃道:“殿下是為柳良娣的事而來嗎?”
太子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還是不習慣柳嬌兒的新身份。
“孤不知父皇的打算,但是圣旨已下,不可更改。時間倉促,勞煩太子妃費心了。”太子道。
太子妃溫和笑道:“你我夫妻,何須如此客氣。安置東宮妃嬪,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殿下可要為柳良娣選定院落。”
太子點點頭,話開了頭后,后面的話就順了。
“梧桐院空了許久,四周安靜,修整起來也方便,就選它吧。”太子道。
太子妃笑容一滯,她試探的建議道:“望月軒的格局也好,且離其他姐妹們的院子,比梧桐院更近些,平日走動起來方便,免得柳婕妤獨處寂寞。”
太子不容拒絕的堅定道:“就梧桐院。梧桐院地方開闊,嬌兒從小喜愛花草流水,附近有花園池子,最適合她。”
“可是,梧桐院離前院有些近。殿下的屬官們常來走動,萬一與柳良娣沖撞了,怕是不合適。”太子妃道。
太子定定的看著太子妃,直到太子妃眼神躲閃的避開。
“孤心意已決。罷了,年關將至,太子妃事務繁瑣忙碌,梧桐院的事,太子妃不用操心了,孤會交由陳順和穆安去負責。”太子道。
“殿下,這不合規矩。”太子妃道。
“孤的意志,便是東宮的規矩。太子妃行事向來端正公平,想來不會因為院子的事,日后為難嬌兒吧。”太子道。
太子妃難堪的別過臉:“殿下何必咄咄逼人,我知道柳良娣是殿下的心肝肉,萬不會委屈她的。”
這話說的是真是假,太子妃心里清楚,太子也清楚。
什么梧桐院與前院相近,不適合女眷入住。
望月軒環境確實不錯,但是位置狹小,擠在幾所院落中間,背光又陰寒。它旁邊就是周良媛的榴園,和趙昭訓的秋意院。
東宮空著的院子還有五六個,望月軒實在算不上出挑。
多年的習慣,讓太子本能的拒絕接受,柳嬌兒得到的東西有半分不好。
酒意帶來的燥熱和沖動,一波一波上涌,沖擊的太子那份理智,微微松動。細細的縫隙,稍稍顯露,瞬間被壓抑的情感,沖破規矩豎起的堅硬高墻。
他就樂得嬌慣柳嬌兒,將他自己不能去做的事,縱容給她,自由也好,奢欲也罷。他克己復禮,她便要更隨心所欲。
所有他不能及的地方,他都會放寬給她,為她保駕護航。
這一切的本質,不過是為了滿足,小時候他的那份羨慕。
在和太子妃又一次不歡而散的夜晚,太子承認并正視了自己離經叛道的心。他從來不是真正仁德和善的人。
太子的離開,并沒有影響太子妃的心情。
她習以為常的起身回到屋里,留下擔憂的花瑤、蔓玉,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安慰。
“還愣著做什么?伺候本宮梳洗。”太子妃走了一段路,見兩個貼身宮女沒有跟上,回頭喊道。
花瑤、蔓玉急匆匆跟上,還是花瑤膽大,她關切道:“主子,太子他?”
“如今你們走在外面,也得被叫一聲姑姑,怎么還和剛進宮時一樣。這么些年,殿下袒護拾翠苑的那位,我都習慣了,你們還沒有習慣?”太子妃笑道。
花瑤張口想要打抱不平,蔓玉卻攔下了她。
“皇上的圣旨都下了,那位身份與以往可不同了。”蔓玉點醒她。
花瑤咽下要說出口的話,沉默的跟著蔓玉,一起走進內屋。
陳順和穆安接到太子的吩咐,兩人心思不同,但都卯足了勁,要把梧桐院給重裝的漂漂亮亮。
太子與太子妃說的話,并不是一時氣話。
梧桐院的開支和擺設,全從太子的私賬上出。太子私庫里的好東西,但凡不超規格的,只要精美雅致,盡數擺進梧桐院里。
一番熱火朝天的拾掇,幾個月過去,空闊的院子煥然一新。院子里的樹和花,從花房和宮外運過來,悉心養護,長得精神勃勃。
若是能走進屋內,推開門看到的就是滿眼奢靡。
胭脂水粉香露,人未迎進門,東西已一應俱全。
陳順花錢的時候,疼的直捂腮幫子。雖然錢是太子的,可那是從他手里過的啊。眼睜睜的看著銀子如流水逝去,陳順難受的快要心絞痛。
穆安平日里沉默寡言,陳順說什么,他從不反駁。
唯獨,每每陳順想要退而求其次,省點兒錢的時候,他鏗鏘有力,一句“殿下要最好的”,讓陳順沒了脾氣。
“都是祖宗,都是祖宗。你個小內侍,以前追著我叫陳哥哥,如今也學會了拿殿下壓著我。我這還不是為了給殿下省點兒花銷,你倒是大方。”
臨近驗收屋子時,陳順站在門檻外,看著穆安里里外外,細致的先行檢查一遍,陰陽怪氣的抱著胳膊。
“這里是殿下以后常來的地方。”穆安言簡意駭道。
陳順猛的跳起來,神情頓時變得嚴肅:“還是你小子腦袋靈活。殿下的書房布置的冷清,臥室也陳列簡單。梧桐院是得精細些,這樣殿下來休息時,才能舒舒服服的。”
“讓開讓開,你不懂尚舍局和尚服局的那些彎彎繞繞,我去看一遍。”提到太子,陳順上了一百二十個心。
到底是掌管太子私庫的大太監,陳順的眼神尖的不得了。
穆安來回轉了幾趟,沒瞧出毛病的地方,陳順愣是挑出了幾處。
“這個墊子的內膽不夠軟,外套面料也稍顯粗糙了些,換。床單得用上等的天蠶絲,被子掂量著有些重了,換。蘭花屏風好看歸好看,但寓意不行,換。”陳順挑剔道:“換成石榴百子紋屏風,興旺子嗣。”
穆安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頭,他早該抬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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