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罪己禪讓
“朕。”厲慕寒的答話簡短又平靜。
夏子愷與花蠻兒都不淡定了,異口同聲道:“為什么?”
厲慕寒掃了兩個人一眼,問道:“還有更佳人選么?蠻兒被那小子掂記著,一去恐怕就回不來了。那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有這么多高手幫他,氣焰囂張得很,別的人去他根本看不上。”
頓了一頓,又說:“再者,還有誰比朕更能拍板半壁江山的買賣。若非朕發(fā)話,他憑什么相信?”
誒——
夏子愷與花蠻兒聞聽此言,情不自禁點(diǎn)頭。
“可是,你是能拍板,但是你去了和我一樣,也有可能回不來。陛下,他對你的恨,就跟他對我的愛一樣多。本公主認(rèn)為,你我都不合適。”花蠻兒勸道。
夏子愷思忖了一下,勇敢的發(fā)話了:“微臣去吧。好歹是個王爺,說的話自然有份量。”
“不!”厲慕寒道,“這話非得朕親自跟他說。這是朕的江山,只能朕作主。”
花蠻兒再進(jìn)一步出主意:“陛下,依我看,你先寫封信給他,將意思說了,看他反應(yīng)如何,再去,好么?你這樣不顧一切去了,又要讓大臣們和后宮都不得安寧。我也可以寫一封信,說說我的看法,如何?”
厲慕寒還未回答,夏子愷就力表贊同:“不錯,這辦法可行。先派個使臣遞信過去,等花澤昊要求與陛下親自會面再說,到時侯心里有一個底。”
“好!就這么辦。”這回,厲慕寒不再堅持了。
于是,三人用完膳后,厲慕寒與花蠻兒各自寫了封信,將靜修主持的種種險惡用心分析了一遍,又曉以民族大義,希望兄弟同心,先攘外而安內(nèi),事成之后,他想要得到的半壁江山一寸也不會少給他。
兩人將信折好,派了一位小將軍去送信。
過了一天,小將軍帶回來花澤昊的回信。
厲慕寒打開一看,只見那上面寫著——
“陛下,姐姐,你們?nèi)绱朔虺獘D隨,讓昊兒怎么說好呢?你們分析得都很有道理,對于靜修住持,朕也一直小心提妨。你們所想的,朕也想到了。的確,依你們所言,兄弟合作,可以避免讓國土落入玄越和薩國手中。朕所得到的土地也不會減少,能比皇兄更多。可是,朕為什么要便宜皇兄呢?”
“朕得到這些國土已經(jīng)比之前的蠻夷大多了,已經(jīng)無愧于列祖列宗。至于另一半,與其便宜皇兄,不如給了外族。在朕眼里,居心叵測的外族人都比皇兄強(qiáng)。起碼,朕對他們可以預(yù)防。而你,卻在朕最無法防備,無法自衛(wèi)的年紀(jì),深深傷害了朕。”
“故而,朕寧可便宜了外族,也不會便宜你。朕恨你!厲慕寒!你奪走了朕的龍椅,奪走朕最心愛的女人,朕恨你!”
“然而,看在姐姐也極力促成這件事情,不希望天下生靈涂炭,想盡力減少傷亡的份上,朕同意給你這樣的一個機(jī)會。只是,你必須對曾經(jīng)給予朕的傷害作出某些補(bǔ)償,讓朕解了心頭之恨,那朕才能考慮。”
厲慕寒與花蠻兒閱信完畢之后,面面相覷。
花蠻兒怒道:“真是白養(yǎng)了,居然說出‘寧可便宜外族’的話來。”
厲慕寒沉默著,冰眸深髓如海,半晌方道:“其實他并沒有說錯。對他來說,他的都城就是昊都,他的國就是舊蠻夷,現(xiàn)在能得到整個大昭東部,已經(jīng)足以光宗耀祖了。這另一半落不落入異族手中,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況且,他對朕有私怨,積怨已深,亦極難化解!”
花蠻兒沒有想到厲慕寒居然想得這么透徹,突如其來的通情達(dá)理讓她刮目相看。
“話說如此,但母后也是大昭人,豈能讓大昭落入玄越與薩國手中。原本,蠻夷就不該吞并玄越,玄越又來覬覦大昭,將來,大昭的子民又怎么能服氣?如此冤冤相報,何時才能了斷?故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將玄越和薩國各自趕回去,不要有戰(zhàn)爭發(fā)生!”
一陣愁云染上了她的眉梢。
厲慕寒定定凝視了花蠻兒好一陣,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淺笑。在他眼里,雖然花蠻兒冰雪聰明,但內(nèi)心始終過于天真。
關(guān)于和平的善良愿望固然是好事,然而,在一些貪婪人面前,這些大道理早就被欲|望吞沒了。他們不是看不到,而是選擇了視而不見。
然而,厲慕寒什么也沒說,只是淡淡道了句:“蠻兒,你回去休息吧,這事急不得。再說,有朕呢。真打,也未必就是輸!”
花蠻兒搖了搖頭:“不!湘王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勤王之軍寥寥,就算來了,也未必有大作為。雖說如今玄越軍暫退至合泰,陣法也能將摩耶困在煌寧之外,然而,我心里總是有不祥的預(yù)感。不知道哪天就能被反攻。畢竟,以兩城之力,要抵擋兩國之兵,這力量懸殊太大了。”
“還有,那個靜修住持,雖然說中了毒,中了箭,可是以他的本事,有辦法從萬軍叢中脫逃,誰知道會不會沒死,依舊還活著?一旦他活過來,不知道又會如何作怪?”
她的憂愁全寫在俏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指點(diǎn)江山的鎮(zhèn)定。
這或許是因為她太在意了,在意夷都的安危,在意某人的安危……
“蠻兒,”厲慕寒唇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輕輕佻眉道:“你這是關(guān)心朕了么?你怕朕的江山有事,你也怕朕有事,所以,你總是這么皺著眉頭發(fā)愁,對么?”
一邊說著,一邊靠近,還出其不意伸手刮了下她的小俏鼻,花蠻兒驚嚇了一跳,連忙退開幾步,爭辯:“哪有?厲慕寒,你想太多了——”
厲慕寒卻故意邪笑著,再近前一步,張開雙臂作出擁抱的姿勢。
花蠻兒立刻靈巧的躲開,往外飛奔而去。
剎那,厲慕寒?dāng)咳プ爝叺男σ猓钋槟克椭ㄐU兒離去。
他微微喟嘆,已入秋,空氣之中飄來幾分涼意。他呆怔地望著窗外飄零的梧桐落葉,思索片刻,果斷的披上一件玄袍,系好,又摘下墻壁的劍,快步走到書案前,龍飛鳳舞的寫下一封詔書,將何公公喚了進(jìn)來。
“這封詔書,請在明日早晨交給公主殿下、湘王以及傅文淵,讓他們詔告天下吧。”
“是,”何公公接過圣旨,雖然不敢擅自作主去看這封詔書,不過也覺得奇怪,試探著問,“陛下這是要去哪里?”
“去還債!”厲慕寒言畢,頭也不回地投身夜色之中……
彼時,花澤昊正在軍營里挑燈夜讀,這段時間,為了盡快成為人上人,他十分刻苦用功,不論是武功還是兵法,國策,都無所不用心。
花蠻兒越是拒絕他,越是冷若冰霜,拒人以千里之外,他越是要用盡一切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yōu)秀,好重新吸引花蠻兒的關(guān)注。
讀著讀著,心里又忍不住忿忿然。
論出身,他哪里不如厲慕寒?論俊美,他哪里比厲慕寒遜色?論與花蠻兒的感情,他自信比厲慕寒深厚得多……
可為什么,為什么一旦表白,卻讓花蠻兒這么疏離?
為什么她寧可讓曾經(jīng)打她虐她的厲慕寒接近,也要像遇見鬼似的逃離他的身邊?
他到底是哪里做錯?
才十二歲的他根本就想不通。
正是這份想不通,讓他更加恨厲慕寒。或許厲慕寒不存在,那花蠻兒才能把目光投放在他身上吧。
很顯然,厲慕寒讓步了!否則,他不會遣使送來那樣一封信。
可是,那又怎么樣?
憑什么什么都讓他說了算?就因為他是皇兄?他說割讓就割讓,割讓半璧江山給他,像莫大恩賜么?不!完全本末倒置!這江山原本就是他的!
還有,花蠻兒還幫他說話,那就是罪加一等,死有余辜。
就這么割讓了半璧江山就算完事了么?不!他才不會讓他那么好過!
“啪——”讀著讀著,他突然怒火難填,用力拍了下桌子。
這時侯,外面侍衛(wèi)稟報:“啟稟陛下,厲慕寒求見!”
花澤昊怔住了,這厲慕寒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親自前來!
“不見!”花澤昊恨恨揚(yáng)言。
厲慕寒聽見了,站在帥帳外揚(yáng)聲道:“你不見,如何讓你消氣?”
花澤昊一聽,噌一下把耳朵豎起來。這話什么意思?他……該不會是來請罪的吧?
這么一想,倒是有了幾分想見的意思。
然而,終究忌憚厲慕寒武功比他高,萬一厲慕寒耍狠,豈不是要吃虧?
于是,他冷哼一聲,負(fù)手揚(yáng)起下巴,高聲令道:“既要朕消氣,那就受縛來見!來人!把厲慕寒給朕綁了,押上來!”
那值衛(wèi)的士兵都是花澤昊的心腹,自然明白花澤昊的意思。
對視了一眼之后,其中一個連忙跑去找蘇凰羽和花裘、花豹,一時之間,整個軍營的將士都震動了。
畢竟到訪的可是蠻夷皇帝,號稱“喋血戰(zhàn)神”的厲慕寒。
厲慕寒靜靜等侯著,有些話,他正是要當(dāng)眾宣告的,因此,也不怕花澤昊喊人。再說,來此之前,他已經(jīng)做好了受虐的準(zhǔn)備,甚至是……受死。
花澤昊聽到外面的動靜,立刻膽氣壯了許多,厲喝:“厲慕寒既是要來請罪,就請受縛進(jìn)來,否則,朕不予以相見!”
“得罪了!”花豹拿了根繩子,上前縛住了厲慕寒。
厲慕寒受綁,一行人正要推搡著厲慕寒進(jìn)去。厲慕寒的兩條大長腿就像是生了根的鐵樁似的,硬是扎在地里不敢移動絲毫。
“你不是要見陛下么?”花豹人高馬大,虎背熊腰,連他也推不動,不禁有些氣惱。
厲慕寒道:“朕雖然要見他,卻可以自己走!用不著你們推朕!朕愿意束手就縛,只是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事,心甘情愿受罰罷了,并不是真的膽小怕事。你們莫要強(qiáng)迫朕,否則,絕不輕饒!”
這下,眾人被他的氣勢所感染,倒不敢以得勝者的姿態(tài)自倨了。
“放手!”厲慕寒陡然厲喝。
所有人心弦一顫,就連將手放在厲慕寒身上的花豹也猛然抽回手,被他凜冽的高貴氣勢所震懾。
厲慕寒兩只手臂被縛在身后,不影響他大步流星地邁入帥帳。其余人也跟著魚貫而入。
當(dāng)厲慕寒在花澤昊面前立定時,花澤昊看見他這樣子,立刻開心的跳到桌子上坐下:“嗬嗬,厲慕寒,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先是在信中說愿意割讓半璧江山給朕,現(xiàn)在又愿意主動受縛,你這是低估朕的戰(zhàn)斗力,還是低估朕整死你的決心和毅力呢。”
“不,”厲慕寒淡定道,“兩樣都不低估。若是低估了你的戰(zhàn)斗力,朕就不會和解,也不會希冀與你聯(lián)兵;若是低估了你對朕的憎恨,朕就不會抱著必死之心,前來彌補(bǔ)你的仇恨!”
“彌補(bǔ)?”花澤昊奇怪地問道。
“正是。”厲慕寒磊落道,“你在信里說,朕曾經(jīng)在你幼時給過你傷害,若是能補(bǔ)償予你,我們兄弟聯(lián)手之事,是不是就可以重新考慮?”
花澤昊愣住,一向剛愎自用,冷傲不馴的厲慕寒,為何會突然這么伏低做小?
半璧江山都愿意讓出來了,還愿意補(bǔ)償自己,這里面難道沒有什么陰謀?
“那得看是什么補(bǔ)償了?”花澤昊把牙一咬,不管是什么樣的陰謀,既然都已經(jīng)送上門來了,不好好整整,實在對不起這難得的機(jī)會。
厲慕寒道:“朕愿意罪己禪讓!”
“什么?這怎么可能?”花澤昊到底年幼,激動之下就脫口而出。
厲慕寒冷冷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不相信的話,等明天朕的罪己禪讓詔書一張貼出來,天下百姓都會知道這個消息!到時侯,你我就再無退路了!那些原本與你合作的玄越和薩國,也自然會對你上心,敬重有加!”
“我呸——”花澤昊勃然大怒,一捶桌子,“你真是一只狡猾的狐貍!”
“不!”厲慕寒平靜道,“那只是這件事情附帶的效應(yīng)罷了。朕真正的目的,就是補(bǔ)償!昊兒,你為何不聽聽朕如何罪己,如何補(bǔ)償呢?沒準(zhǔn)你聽了,會改變你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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