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受辱抵罪
“哦,”花澤昊揚了揚眉道,“那就隨便聽聽吧。朕要是滿意了,就放你一條生路,否則,一定叫你死得很難看!”
花澤昊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帳外,厲慕寒可以想見,帳外一定布滿了弓弩手和騎兵,就等著花澤昊一聲令下,全部向他撲過來,置之于死地。
“沒有人可以讓朕死得很難看,除了朕自己。朕獨自來這里,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因為這是朕欠父皇的!”厲慕寒凜冽如風,從容不迫。
“父皇?”一道精芒從花澤昊的狹長眼眸掠過。
“是,朕一生中殺人如麻,從未有過愧疚之心。然而,錯殺生父花軼煬,卻令朕無法釋然。你說得對,這龍椅也許他并不需要朕坐。朕得知身世太晚,悔不當初。無法還他生命,卻可以還他江山。如果他的選擇是你,朕可以還父皇這個心愿。”
厲慕寒一步一步走到花澤昊面前,注視著他。
“朕雖然打你罵你,但自從認了你之后,確實是想愛護你的。當初你年幼,貿然坐上龍椅,怕難服從,如今你已快要弱冠了。若你愿意一同將玄越和薩國驅逐出境,朕愿意發這罪己詔,自貶為民,扶你上龍椅。”
厲慕寒此言讓眾人大感意外,能讓厲慕寒讓出半璧江山,已經夠讓人意想不到了,如何還能讓他把整個江山都讓出來?
花澤昊亦深感意外,然而微愣了片刻,一抹冷笑浮上了眸色:“皇兄若要搬出父皇,那你這么做也是應該。對于父皇的死,你的確應該自刎謝罪,僅僅讓出江山,太便宜了。”
“不過,”花澤昊又邪笑道,“你也太會撿便宜了,皇兄,你這么說的話,好像是把一大片大好河山都給了我。可是朕沒有記錯的話,你現在只剩下夷都、煌寧、淮嘉三座城了吧?還好意思和我談判么?”
厲慕寒淡定道:“在前信里也跟你分析過了,若是你執迷不悟,只怕整個蠻夷都會失去。那時侯,落入的可不是朕的手中,而是那個什么靜修和尚的手中。朕反復想過了,這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出現,他費了這么大的勁,在幾個國家之間跑來跑去,難道只是為了看一場好戲么?聽朕的話沒錯,他絕非善類,并且,一旦你滅了朕,他也非滅了你。如今他對你好,不過就是借刀殺人罷了!”
花澤昊哈哈大笑:“皇兄你也夠了,你這是太高看自己了吧。切,他還要借刀殺人?依朕看,你也不過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被打得只剩下三座城,有什么好怕的?如今不過是兵臨城下,你就嚇得出來講和,連龍椅也不敢坐。可笑!”
到底年少氣盛,初生牛犢不怕虎,完全不知道潛在的危險在哪里?
這時侯,倒是花豹輕咳了一聲,拱手道:“陛下,微臣倒是同意合作,因為這對陛下有利。”
“哦!”花澤昊一聽對自己有利,倒生出幾分耐心聽他扯下去,“怎講?”
“陛下想想,若是不跟你皇兄合作,將你皇兄滅了,頂多就是得到夷都以東的地方,若是與你皇兄合作,可以得到整個大昭和蠻夷,那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王朝,何樂而不為呢?”花豹勸道。
花澤昊一聽,有理。這本是厲慕寒極力說明的事情。可是從他嘴里說出來,花澤昊老認為他有陰謀。但是從花豹嘴里說出來,就不一樣了。花澤昊開始覺得,這真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是啊,”花裘也表態,“老元帥說得對,這么大的王朝,才能慰告先皇的英靈。厲慕寒畢竟是先皇的親生兒子,這么做,微臣想先皇一定會原諒他的。”
“是么?朕看未必,”花澤昊臉色驟變,怒視著厲慕寒,咬牙切齒道,“殺人者償命。以一命還一命,自當自刎謝罪,才足以泄憤,才足以告慰。”
厲慕寒道:“那就恕難從命了,朕還要留著這條命殺敵,把那些興風作浪的異族人趕出國境。”
花澤昊一聽,眨了眨狐貍眼,眸色終于一沉,拍板道:“好!你若退位,父皇的命就當你償還了。可是,朕小時侯所受的屈辱卻不能不討還!當時,我受了多少罪,你都要十倍償還!”
厲慕寒問道:“你當時到底受什么罪了?朕可記得打過你姐姐,可沒有打過你。哦,對了,在皇宮里曾經打得你皮開肉綻。所以,你想要打回來么?”
“是的!想要打回來!你打朕一百鞭,朕要打你一千鞭!”花澤昊咬牙切齒!
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一千鞭?天啊,那不得活活打死么——”
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厲慕寒也深吸了一口氣,不過他冷倔著臉道:“好!如果你我兄弟要如此了斷恩怨的話,朕就受著。朕是該打,一并連你姐姐的也還了吧。不過,你最好放聰明點,不要把朕打死,留著朕幫你打天下!”
“好!一言為定,駟馬難追!拿長板凳和鞭子來!朕要親自好好的抽一抽!”花澤昊又憤怒,又興奮,臉上的笑容那么詭異聳動。
厲慕寒暗暗蘊著真氣,這一千鞭不好受,希望自己能挺下來吧。
轉眼,長板凳和鞭子都拿上來了。
厲慕寒脫去玄袍,隨意扔在地面,而后自動趴伏在了板凳上。
花澤昊拿著長鞭,使勁扯了扯,咬牙切齒地開始用力揮鞭。虎虎鞭聲在秋夜里聽起來,冷剎之中又帶著森寒,令人心中發顫。每一下,都能聽到皮肉綻開的聲音,真要打完這一千下,豈不是要把皮肉都打爛了。
然而,眼看著一道道血流出來,透過綻裂開來的衣裳透了出來。花澤昊沒有生出憐憫之心,想起從前所受的屈辱,他根本就沒有停下手,反而一下比一下更重。
豆大的汗珠從厲慕寒的額際飚出來,他的臉色已經轉為蒼白,一百鞭過去了,衣袍被鞭爛了,就連皮肉也開始模糊了。
他咬著牙,滿腦子想著花蠻兒,他想著那些讓花蠻兒遭罪的日子,他打過花蠻兒多少下,踹過花蠻兒多少次,就全部都當做是他還給她的好了。
“蠻兒,蠻兒——”
他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著她的名字,好像只有她的委屈才能給予他撐下去的力量。
一鞭又一鞭,漸漸的,兩三百鞭過去了,厲慕寒皮開肉綻,慢慢失去了意識。
“嘩”,一桶涼水從頭淋了下來。
厲慕寒整個人打了個大機靈,瞪大眼睛看著前方,視線已經略微模糊。
“哈哈哈——”花澤昊仰天大笑,“裝死!給朕醒過來!朕才不要鞭打一個昏死過去的人!你給朕醒著,朕要打你,每一下都要讓你感覺到痛,那種痛徹心扉的痛苦,你明白么?”
花澤昊將手里的桶狠狠扔在地面上,喝令:“去,給朕裝一桶馬尿來,快去!”
一個士兵連忙出列,領命去了。
花澤昊轉過身來,又開始揚鞭狠抽。這次,每一下,都能讓厲慕寒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那樣的場景,連花豹和花裘都不忍心盯著看,眼瞼低垂,全都看著地面呢。
這時侯,花澤昊一邊打一邊還在氣喘吁吁的罵:“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渣男人,姐姐那么幫你,那么護你,那么愛你,你卻那么對她,我是你的親弟弟,你卻這么對我,沒有一個人比上你的施以柔么?是不是她死了,你才對姐姐那么好?因為,沒有女人比姐姐漂亮了,也沒有女人再比姐姐聰明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每打一下都要問一聲“是不是”,倒像是刨根究底般的刑求了。
“不要再打了,陛下,這樣會活活打死,到時侯,你姐姐可饒不了你。”花豹忍不住出聲,到底是老江湖,他搬出的這個人果然有效。
花澤昊遲疑了一下,氣喘吁吁道:“這才八百鞭子,還不夠兩百鞭呢。”
“等你打夠了,命也盡了,還有什么意義?換作常人,不要說八百鞭子,早在兩百鞭子時,已經一命嗚呼了。”
花豹仗著自己資歷夠,是花蠻兒的師父,從小又有那么幾年時光,是花豹照顧著花澤昊,把他拉扯大的,有點父親的味道。
因此他敢這么直言相勸。
花澤昊在他面前,也不敢過分強硬,沉著聲道:“好!就八百鞭子。但是這馬尿一定要喝!”
“馬尿?什么馬尿?”花豹詫異道,“你這是說的什么話,為什么要喝馬尿?”
花澤昊臉色凝成鐵青,氣呼呼道:“都怪他把朕關在馬廄里,那些人虐待朕,朕說口渴了,他們就喂朕喝馬尿。厲慕寒不是想要補償朕么?好,那朕受過什么罪,他也要受回來。朕喝了一碗馬尿,他就得喝一桶。來人,給朕灌下去,灌飽之后,將他扔到馬廄去,和馬匹過一|夜,那樣方能解朕心頭大恨!”
立刻有兩個士兵過來,一個揪起厲慕寒的頭,一個撬開他的嘴,一個拿著桶灌。
然而,因為厲慕寒已經暈死過去,無法下咽,那桶馬尿并未喝進去多少,幾乎全倒在厲慕寒的臉上了。
霎時,整個頭臉都散出一股馬尿的臊味,令將士捏著鼻子后退數步。
“很好,把他丟到馬廄去,任他自生自滅,如果他沒有被馬蹋死,沒有被鞭傷整死,算他命大。快點,拖下去,臭死了!”花澤昊狠狠地下著命令。
花豹長嘆一聲,在一旁搖頭。
其實他看得出來,依厲慕寒的性子,若非誠心誠意悔改,斷不肯伏低作小到這個地步。
這要是讓花蠻兒知道,該多心疼啊!
花蠻兒是花豹的徒兒,這么多年來,他雖然遠在邊關,然而,寥寥數次見面,他還是看得出來,花蠻兒其實愛的人正是厲慕寒,那看他的眉角眼梢,明顯與看摩耶不同。
厲慕寒已經被帶下了。此時已經鬧到寅時,很快就會天亮的。
花澤昊已經有些困意,揮了八百鞭子,把他的手臂打得酸痛死了,因此說道:“你們都退下吧,朕去睡覺了,誰也別吵朕!朕今天太高興了!朕已經很久很久沒這么高興過了!朕終于報仇雪恨了!哈哈哈——”
花澤昊高興得一蹦三尺高,而后一溜煙奔回營帳去了。
眾將面面相覷,到底是個孩子。喜怒哀樂,那么明顯一一寫在臉上了。
鬧了這么一場,誰也撐不住!很快,除了輪值人員,剩下的全部都回各自的營帳休息去了。
到了卯時,眼見天色灰白,馬廄前出現了一個人影,他迅速挨近馬廄,瞧著厲慕寒,驀然揚起手里的長刺,就要朝他刺下。
“乒——”一把長彎刀架開了這柄劍,陡然會面的兩人都感到詫異。
“是你——”
兩個人都后退了一步,盯著彼此。
蘇凰羽不假思索,提起劍又刺,花豹又再次攔住他。
“為什么?”兩個人又異口同聲問道。
“是啊,為什么?蘇凰羽,你攪什么局?誰讓你來殺厲慕寒的?”花豹低吼。
蘇凰羽也低嚷:“你讓開!讓我殺了他,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讓我殺了他,一了百了。沒有他,那夷都就會變成一盤散沙,很快就會有攻破。”
花豹與過了一招,兩人肩靠著肩,劍抵著劍,花豹反駁道:“不!夷都根本就不會成為一盤散沙。因為沒有他,還有公主殿下在。有公主殿下,怎么可能成為一盤散沙?相反,公主殿下可是他的命門啊!”
蘇凰羽依舊堅持己見:“可是沒有他,就不必擔心以后有人會來爭奪帝位。然不成,你真的相信他的信口雌黃。兵不厭詐,你就不擔心他會使苦肉計!”
“都打成這樣了,還苦肉計,有沒有命在還不知道呢!以厲慕寒這么高傲的心性兒,他會來使這種苦肉計么?先皇畢竟是他親爹啊,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那是何等慘痛?反正我相信他是誠心懺悔,才會這么放下身段,前來領罪!”
花豹回頭看了厲慕寒一眼,那樣的曠世美男,如今窩在那兒,血肉模糊,臭氣薰天,誰知道還有沒有呼吸了。花豹竟然情不自禁眼眶一紅。
“蘇凰羽,別多事了。這事兒自有天意。如果老天爺不讓他活著,就不會讓我在這時侯憋尿憋醒,就不會讓我發現你在這里,意圖不軌,就不會讓我這么及時阻止了你。明白么?如果要徹底把薩國和玄越的兵馬趕出去,還需要厲慕寒這樣的勇將相助。”
花豹苦口婆心勸說。
蘇凰羽冷笑:“豈要他?我這邊這么多武林高手幫忙,豈要他插手。他現在兵馬又不多,能幫得了多少?殺了他,倒是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不會再有人來跟陛下爭帝位。你有沒有想過,他現在是答應了,萬一將來后悔了呢?”
“將來后悔了,將來再說。”花豹此時心里一直睥睨著蘇凰羽,心想償這么一心一意的要安排武林高手建功立業,是為了將來奪朝政么?
論若居心險惡,花豹倒是寧愿相信厲慕寒也不肯相信蘇凰羽。
“你,你為何要幫著他?”蘇凰羽恨恨地推開花豹。
花豹亦收手道:“很簡單,本帥是不想讓公主殿下傷心。如果他死了,公主殿下會傷心死的。也許不僅傷心,她還會恨陛下。我不想看見他們姐弟變成仇人。”
蘇凰羽無奈,只得離去。
花豹卻怎么也不敢再回去睡覺,害怕蘇凰羽打個回馬槍,于是心甘情愿就這么在馬廄前守著,一邊也看管著馬兒,不讓馬蹄去踐蹋到厲慕寒。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閑來無事觀察了許久,發現馬匹都站著睡著了,偶爾有幾匹活動著的,眼看著要踏著對方了,也能馬上避開。
漸漸東方迸射出一縷縷霞光,天地也漸漸光明起來了,花豹拄著木欄眼看著已經快要沉入深睡眠之中,突然耳畔似乎聽到“答答”的馬蹄聲。
不,不止一匹馬,是兩匹馬。
“花澤昊,你給我出來!”一道悅耳清靈的聲音傳來,花豹整個人格登一下,全都清醒了。
是徒兒!是他的愛徒花蠻兒。
花豹立刻奔跑著迎了上去,驚喜道:“公主殿下——”
“師父——”花蠻兒飛身下馬,因為尚在悼忘韓楓,她依舊一身白裳白披風,腰際系著倚月劍。
“師父,厲慕寒呢?厲慕寒在哪兒?他可做了什么傻事么?”花蠻兒顫著聲兒問,害怕得連手都在顫|抖,“昊,昊兒殺,殺了他么?”
隨后也飛身下馬的憐馨也趕忙上前問道:“是啊,花老元帥,你快點說吧,陛下在哪兒,公主殿下快要急瘋了!”
花豹頓時慌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死沒死,他根本就不知道。
“到底怎么樣了?急死人,”看到花豹這種神情,聰明的花蠻兒也猜到了幾分,她急著跺腳,厲聲吼道,“到底在哪兒,直接帶本公主去見人!”
花豹說不出口,直得把花蠻兒和憐馨帶去馬廄。
花蠻兒到了馬廄,花豹先是遮擋在了她面前,對她說道:“公主殿下,你要有心理準備,不是太好看了。他受了陛下八百鞭子,又喝了馬尿,全身臭味……”
他話音未落,花蠻兒粗暴野蠻的一把推開他,低吼:“走開!”
她跑到近前一看,愣了一下,捂著口鼻差點沒吐出來。
眼淚情不自禁潸潸滾落。她撲了過去,顧不得臟,顧不得臭,一把抱住了厲慕寒,哭得昏天黑地:“厲慕寒,你不許死!你不許死!你怎么就這樣死了呢?嗚嗚嗚——我不要你死!我太傻了!我為什么不能在你死之前原諒你呢?厲慕寒,你為什么要死得這么慘啊?”
“陛下,你死得好慘啊,憐馨一定要為你報仇!”憐馨也撲了上去,哭個死去活來。
花豹霎時瞪大眼睛,趕緊上前糾正:“喂喂喂,誰說他死了啊。我沒有說他死了呀。”
聞言,花蠻兒將傷心淚收霽,仰起盈盈淚眸問道:“你不是說——”
“誒,沒死沒死啦,他只是傷得好重。普通人兩百鞭子已經死幾百回了,他挨了八百鞭子還沒死,真的還沒死,我剛才探過他的氣息。”花豹澄清著。
花蠻兒趕緊也把指頭放在他的鼻下,靜侯了一會兒,喜色浮于臉上:“果然沒死,這太好了!只要沒死,一切都有希望!師父,你快給我詳細說說,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會打成這樣?”
花豹就將事情經過描述了一遍,花蠻兒驚道:“原來如此。沒有想到厲慕寒看似冷血,卻對他父皇的死那么耿耿于懷。可見,他良心未泯啊。沖著這點,本公主就該幫他!”
“是啊,以他的心高氣傲,能退讓到這個地步實在不容易!”花豹也感慨著。
花蠻兒果斷吩咐道:“師父,麻煩你去找一輛馬車,再給我們一支通關令牌,本公主必須馬上把厲慕寒帶回皇宮去找沈太醫醫治。”
“好,我馬上去辦!”花豹說著,從腰間取出一支令牌給憐馨。
花豹離去后,花蠻兒立刻沖去帥營,從榻上一把揪起花澤昊,啐罵道:“花澤昊,你給我起來聽著,如果厲慕寒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會恨你,恨你一輩子的!幼稚!”
花澤昊因為昨夜興奮大仇得報,整了厲慕寒就像中了頭彩似的,開心的整夜睡不著,索性把自己灌醉了,好昏睡過去。
趕巧這時侯正睡得深沉,花蠻兒就像搧他兩記耳光,他也醒不過來。
于是花蠻兒放棄了,厲聲警告完之后,把他扔回床上去,轉身就跑了。
憐馨駕著馬車,花蠻兒坐在車廂里,抱著厲慕寒,無懼傷臭。她心急如焚,一再催促憐馨快點兒。
一到夷都城門口,就見到心急如焚等侯在一旁的夏子愷,然而,她知道厲慕寒愛面子,故而并沒有馬上下車,只是沖著夏子愷喊:“快去請沈含笑,陛下受傷了。”
夏子愷聞言,連忙去了。
馬車一直駕到了雙棲殿門口,花蠻兒招呼了幾個太監來把厲慕寒抬進去,一直抬到溫泉池里,這才把厲慕寒放了進去。
花蠻兒招來了好幾個太監幫忙,把厲慕寒的衣服脫了,細心的清洗著對發和身體。
一池又一池的溫泉水就這么換著,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直到厲慕寒整個人都透出一股清冽的梅香味兒,花蠻兒這才罷休。
然而這一過程,花蠻兒卻是邊哭邊洗,因為他整個背部和腰臀,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在清洗的過程中,也只能沖洗,而沒有下手的地兒。
因此也不敢浸泡太久,幾個太監將他擦干,七手八腳地抬到榻上去,這時侯,沈含笑和夏子愷也趕了過來。
沈含笑一看傷情,也嚇了好大一跳,眼淚差點掉下來。可是,他嘴里依舊安慰著花蠻兒:“沒事的,蠻兒,只不過是皮外傷,能傷到哪里去,別想太多。就是害怕傷口感染,你放心,本太醫有神藥,既能盡快癒合傷口,又能夠防止感染,很有效哦。”
花蠻兒哭笑不得:“這時侯你還有心情宣傳你的藥么?你快點上藥吧。你只要把他盡快救活,我就幫你討一個媳婦。”
“不要,不要,不要!”沈含笑連忙擺手,“一把年紀了,不掂念這事了。來,公主快說說,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是誰下的手,陛下怎么會傷成這樣子的?”
夏子愷也問:“對,為什么會這樣?去那兒到底發生了什么?”
花蠻兒早就坐在榻沿,挨著他的頭,盯著他的傷口,哽咽道:“讓憐馨說吧,本公主沒心情。”
于是,憐馨將事情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眾人恍然大悟,都為厲慕寒的決心而贊嘆。
可是夏子愷不依了:“陛下真是愚孝。這都是在誤會的情況下造成的,又是歷栩慶的陰謀,他有必要這樣贖罪么?為了求得自己一片心安,就把江山這樣易主。他到底有沒有問過我們這些臣民的感受啊?他有問過我們愿意么?真是的,還是和從前一樣,剛愎自用,死不悔改!”
如今這些罵語聽在花蠻兒耳朵里,倒是變成了贊美之辭,因此她淡淡道:“湘王爺,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如今這守衛夷都的重責大任都在你身上,你千萬保重。至于我,就接下照顧陛下的重任吧,直到陛下康復,再來討論這些事情吧。”
夏子愷道:“也罷。”
他又睨了花蠻兒一眼道:“本王看陛下受傷這事先瞞著吧,省得那些后宮妃嬪天天來這里煩你。你靜心照顧陛下,本王就去城樓上看著。”
夏子愷告退了。
沈含笑敷好藥之后,花蠻兒一邊為厲慕寒拉上被子輕輕蓋著,這才小心翼翼地問:“真的不要緊么?沈太醫。本公主要聽實話,千萬不要怕本公主傷心,這傷到底怎么樣了?”
沈太醫盯著花蠻兒許久,許久,這才輕微嘆了口氣:“誒,傷得太重了。皮肉都打爛了,這樣用藥,恐怕還得兩三個月才能恢復。還有一件事,那個……”
“有什么事就直說,何必吞吞吐吐?”花蠻兒十分不耐的催促著。
沈太醫看了看圍了一屋子的太監宮女,面有難色。
花蠻兒會意,讓憐馨帶碰上一眾太監宮女全都下去,關上了宮門,這才又催促道:“究竟什么事,快說。”
沈太醫道:“誒,就是臀上的肉傷得太深了,怕以后影響男性的功能。這個,不得不提前說,否則,憑公主殿下花容月貌,很容易再找個如意郎君的。不一定就非得與陛下再在一起。”
花蠻兒怔了好半晌,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時之間,臉上泛起尷尬之色,這沈太醫對自己也太好了吧,連這也告訴她。看來,等厲慕寒醒來之后,聽到他這么說,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別人家都是勸人跟主子好的,只有你這么勸的,你這不忠得太明顯,等他醒來,告訴他,就是殺頭大罪!”花蠻兒故意道。
沈太醫呵呵一笑:“無妨!我就是待公主殿下比較好怎么了?誰還沒有個好惡啊?”
沈太醫退下后,花蠻兒心里的翡涼就再也掩飾不住,淚水再一次蜿蜒而下。
一雙鳳目早就腫成了核桃,此刻又泛著紅絲。
幸好,今晨卯時,該是上朝的時間,滿朝文武見不著厲慕寒,不禁議論紛紛。
身為百官之首的傅文淵和夏子愷兩個人只好到后宮了解情況,何公公就過來喊花蠻兒,一同將厲慕寒留下來的罪己禪讓詔書給看了。
這一看,大家都震驚不己!
誰也想不到厲慕寒會打算把整座江山都給弟弟。厲慕寒在詔書里說,此舉一是謝罪于先皇,希冀彌補過失;二則是謝罪于黎民百姓,因為摩耶的詭計與皇弟掀起內亂,而將十年休養生息整整提前了五年,實在是有愧于心。為免百姓再次陷于戰火之中,為了盡快平息內戰,愿意自動禪位,甘當百姓,親自體味百姓之苦。”
三人一看,立刻追問何進,厲慕寒去了哪里。
何進說他不知道,陛下沒說。
花蠻兒思索了一會兒,就斷言厲慕寒去了花澤昊那兒贖罪去了,因此帶著憐馨親自飛奔到敵營,果真來得及救出了厲慕寒。
只是救出來又如何?
他半個身子爛了,還說昏迷不醒,對男人來說,更重要的是還有那方面的毛病。
這可就慘了。他要是醒來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不,這事兒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嗯,必須交待沈含笑,不可以告訴他這件事情。
花蠻兒一邊流著眼淚看著他傷口,一邊常給他清洗換藥,直到快到天亮,這才支撐不住,倒在枕上呼呼大睡。
翌日,待她醒來時,迎面就對上一雙如墨的俊眸,冰冷之中,似乎又盈漾著一絲柔情。
她嚇了一跳,抖著聲問:“你醒了?”
“嗯,你也醒了!”厲慕寒平靜的打招呼。
花蠻兒盯著他,想到他那方面就這樣不行了,神情自然而然頗有幾分悲天憫人之色。
果然,厲慕寒微微擰眉,俊眸里的柔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犀利的警告:“別這么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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