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顧長明正在書房練字，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
“進�！�
顧臻推門走進來，老人嚴肅的神色頃刻柔和下來。
“臻臻，你來得正好，爺爺我剛題了一幅字，你看看如何。”
顧臻走過去，只看一眼就看出門道。
“爺爺，您這是臨摹了書圣的字體？看得出您很喜歡隸書�！�
“喲�！鳖欓L明十分詫異，“你這丫頭是怎么看出來的？”
“剛剛我一進門就注意到您墻上掛的那幅《張遷碑》，與您此刻所題的字跡有所相像，下筆有力，筆法精妙，行筆瀟灑飄逸，筆勢卻委婉含蓄，看得出爺爺筆力深厚�！�
顧臻的這一番夸贊讓顧長明樂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他贊賞地看著顧臻，語氣充滿肯定，“看不出你對書法頗有研究�！�
“書法是我平日的興趣之一�！�
“那你來題一幅字我看看�！�
顧長明將毛筆交到顧臻的手中，顧臻唇角勾著自信的笑，說：“爺爺，那我獻丑了�！�
她握筆的姿勢一看就十分專業，非三五年的功力達不成這樣的程度。
當她寫下第一個字，顧長明便甘拜下風，自愧不如了。
“想不到我孫女這么厲害，爺爺練了一輩子的書法，竟也不及你�！�
顧臻放下毛筆，態度尤為謙虛，“爺爺，您過獎了�！�
顧長明看著她，眼中充滿了欣慰。
這些年他不是沒有預想過顧臻的變化，和他人一樣認為過，她沒經受過良好的教育，必定含蓄而局促。
卻不想，竟長成這般優秀的模樣。
晚飯快開席之時，顧婧怡才回家，她和好姐妹去奢侈品店掃購一圈，買回來六個包，還有好幾身衣服。
知道顧臻要來，她故意向她炫耀，讓她看看她失蹤的這些年她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客廳，顧婧怡把袋子放到沙發上，嬌氣地說：“太沉了，我手都酸了�！�
說話間坐到顧臻對面的單人沙發，正要倒一杯水喝，忽然聽見一聲質問：“你不知道今晚你姐姐來吃飯？”
問話的當然是顧老爺子，顧婧怡最怕他，眼珠子轉了轉說：“我回來得也不晚啊�！�
她還是有幾分聰明在身上的，接著從袋子里拿出一個包，走過去塞到顧臻的懷里，“而且我是為姐姐挑禮物去了，看這包多配她啊！姐姐以前都沒背過這么好的包，我心疼姐姐�！�
話里滿滿的綠茶味。
顧臻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是啊，我平常連打飯都不舍得多要一個葷菜，而妹妹卻可以想買什么就買，如果我沒丟，大概也不會過那么拮據的日子吧。”
楚憐秋聽她故意賣慘，嘲諷顧婧怡揮霍無度，把話接過去說：“沒關系，以后你就能過上好日子了，我們會補償你的，以前你沒吃過沒用過的，盡管告訴我�！�
明著聽起來像是心疼顧臻，可顧臻能聽出她的鄙夷和施舍。
顧長明始終沉默沒開口。
忽然，犀利的目光落在顧婧怡那一堆奢侈品袋上，問：“你買這些，花了不少錢吧？”
顧婧怡一哆嗦，知道爺爺最討厭鋪張浪費，弱弱地說：“我沒買太貴的，沒多少錢�！�
她說謊都不帶臉紅的。
但顧老爺子也并非不認識那些名牌標志，他沉思片刻說：“我們的確虧欠臻臻太多了，所以為了彌補她，我決定把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轉到她的名下，本來是想吃完飯再說這件事情，既然已經開啟這樣的話題，我就直說了�！�
顧長明的話說完之后，楚憐秋的臉色險些壓不住，她的手悄悄地掐了一下顧衛寧，讓他趕緊說兩句話。
顧衛寧猶豫兩秒，訕笑著說：“爸，臻臻年紀不大，您一下交給她這么多的股份，她怎么能打理過來？是不是該等她成熟一些，有社會經驗以后，再說這個問題？”
顧臻通過她爸這一番話就聽出他的態度，在他眼里，她只是個外人。
“臻臻要怎么打理那是她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而且我會為她挑選一位丈夫，在她身邊幫助她�！鳖欓L明說完，詢問顧臻，“臻臻，你意下如何？”
“我沒問題，都聽您的安排，爺爺�！�
楚憐秋見顧衛寧指望不上，只能自己站出來說了。
“爸，就算臻臻她是顧家的女兒，可以后那也是要結婚嫁人的，您把股份交給她，不就等于落到外姓手中了？我們顧氏集團的股份總共才百分之六十，要是臻臻被算計，遭到惡意收購，您董事長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顧婧怡也是一腔怒火，她陪在爺爺身邊這么多年，哄他老人家開心，他都從未提過要給她股份，怎么顧臻一回來就要給她？要論血緣，她倆是一樣的��！
“爺爺，既然您給了姐姐，那于情于理我也該有一份，您不能那么偏心！”
“這些年你吃穿用度比你姐姐好了多少，難道你心里沒數？如果丟的是你，再來跟我提這樣的要求�！鳖欓L明一想顧婧怡揮霍無度就氣不過，“沒事的時候在家多看看書，像你姐姐學習，我把你送到頂尖的貴族學習，你才考了多少分？”
顧婧怡沒話說了，不甘地瞪著顧臻的方向，看她表現得那么平靜，越發氣不過。
她此刻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我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更改得了�！鳖欓L明站起來，給顧臻遞了個眼色，“走，我們去吃飯。”
顧臻過去扶住爺爺，她能感覺到客廳里那三個人的目光都要把她瞪穿了。
“媽，爺爺怎么能這么偏心呢？你趕緊想想辦法�。∫钦鎸懥祟櫿榈拿郑删湍貌换貋砹�。”
顧婧怡著急得不行。
顧衛寧無奈擰眉，走出客廳。
“給我閉嘴。”楚憐秋狠狠剜了她一眼，走過去將她買的奢侈品包全部翻出來，然后揚手給她一記響亮的耳光，“我怎么會有你這么蠢的女兒？”
顧婧怡捂著臉，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媽，你干嘛打我？又不是我讓爺爺把股份轉給顧臻的！”
“你跟著你爺爺生活這么多年，難道不知道他最討厭什么樣的人？你還嫌你爺爺不夠心疼顧臻，非要對比一下她過得有多慘？”
顧婧怡怔怔地看著前方，遲鈍的悟了。
晚飯只有爺孫倆在吃，沒有那一家三口，顧臻胃口格外好，一口接著一口，停不下來。
看她吃得那么香，顧長明的心情也好，這丫頭性情率直，格外討人喜歡。
“臻臻，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家來住，可總住酒店也不是個辦法，你自己回頭有空看看房子，想住哪里，爺爺給你買�！�
顧臻感動地看過去，“爺爺，我有個房子住就好，不挑的。”
“你要這樣說，爺爺在錦江公寓有套房產，面積一百二十平，你一個人住差不多，明天我找人打掃打掃，很快就能搬過去。”
顧長明這話說完，忽然想起來那房子的鑰匙在楚憐秋那兒。
如果被她知道顧臻住在那兒，保不準又要去找她鬧。
“那房子有點兒舊了，回頭我讓人去看看新的。”顧長明接著說。
顧臻并無意見，輕輕點頭答應，過會兒又問：“爺爺，我媽那邊的親戚都有誰��？我是不是該去認識一下？”
顧臻心里想的是，顧家這邊的親戚可能都被楚憐秋籠絡，不會站在她這邊，而她一個女孩，必須要有后臺做支撐，那么血緣是最好的紐帶，她家那邊的親戚念在她媽那么可憐的份上，也會對她起惻隱之心。
根據她調查得來的結果，她媽也是出身于名門望族，家庭實力非常雄厚，只是近幾年沒落，跟顧家如今的社會地位相比，稍差了些。
畢竟父親已經再婚，顧臻不好貿然去找他們，便故意先問爺爺，試探一下他的態度，可能他不太愿意她再和媽媽那邊的親戚有牽扯。
顧長明沉默了好半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媽媽那邊的親戚，我們家很久都不和他們來往了，除了你外公外婆，還有一個親舅舅和親小姨，這是最近的關系了，他們在隔壁的臨城，你想去看他們，我可以幫你聯系一下。”
“謝謝爺爺。”顧臻為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我記憶里沒有媽媽的身影，我想去多了解媽媽以前的事兒，看看她是個怎樣的人�！�
顧長明的眉頭緊鎖，不知是想到什么，猶豫半晌還是交代，“你外公外婆那邊都認為她不是單純的死于自殺，但你媽媽確實有很嚴重的抑郁，法醫也鑒定過，沒有他殺的痕跡。”
顧臻只“哦”了一聲，心中卻想，有時殺人也不一定使用傳統手段，要對抑郁癥患者來說，隨便幾句言語刺激，都可能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難道這不是故意殺人嗎？
“你明天想去嗎？”顧長明的眼神頗有深意。
顧臻咬了口菜，刻意回避他的視線，低聲回答：“明天可以的話那就去，過兩天我要回學校拿畢業證�！�
“嗯，那我安排君堯和你一起�！鳖欓L明知道顧臻會奇怪，也能感覺到他在有意撮合他倆，便說：“他是我看著長大的，脾氣好，不沾花惹草，你可以和他相處試試，有他陪在你身邊，我也能更放心�！�
顧臻對易君堯的印象還不錯，他這人很有分寸感，相處起來很輕松，沒太大壓力，所以聽完顧長明的話，也沒表達什么異議。
翌日上午，易君堯的車開到顧臻所住的酒店門外，他加了顧臻的微信，在添加好友的備注里打了三個字：[我到了。]
顧臻從酒店出來就看見他站在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前，她今天湊巧也穿了白色，泡泡袖的小襯衫，下面是淺米色百褶裙，青春氣息十足。
易君堯看她走來，眼底溢出濃濃的笑意，夸贊：“很漂亮。”
上車后，顧臻說要麻煩他帶她先去一趟商場，想給外公外婆挑些禮物帶過去，易君堯發動引擎，“我已經準備了，都是些老人喜歡吃的用的東西，我爺爺平常很愛買。”
易君堯全方面無死角的展示了一個男人的體貼。
“怎么好意思讓你花錢？我把錢——”
顧臻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別太客氣了，我時隔多年還能再為你花錢，真的很高興。”
聽起來他們倆小時候的關系也很不錯，反正這一路時間還長，顧臻問他能不能給她講講她小時候的事情。
易君堯說顧臻小的時候特別喜歡玩過家家，那會兒她總要當醫生，讓他當患者，給他打針……
他和她說了許多的趣事，卻只有他們兩個，沒有提到另外的小伙伴，可明明周燃說她小時候經常跟在他后面，那他和易君堯應該也是很熟的。
想到，顧臻便問：“你和周燃是朋友嗎？”
易君堯的神色之中閃過一絲異樣，轉瞬即逝，讓人來不及捕捉。
“你怎么會問到他？”他不解看向顧臻。
顧臻和他解釋了下，只說之前偶遇過周燃，易君堯沉默片刻后，說：“周燃的爺爺家也在那個別墅區，只有我們兩個人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因為周燃的性格比較古怪，你每次找他，他都對你愛答不理，久而久之你也不想和他玩了。”
是這樣嗎？
顧臻有些困惑，明明周燃對她照顧有加，如果真的不愿意搭理她，為什么會說出幫她的那些話？
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是濫發善心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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