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指點迷津
“砍倒?如何砍倒?莫不是也要學(xué)誠邁遠(yuǎn),與那些汪洋大盜勾結(jié)?”趙纖眼中閃過一絲驚奇的光芒,笑著說道。
“若能打倒誠邁遠(yuǎn),便與那汪洋大盜勾結(jié)亦無不可。”陳杉笑著看了他一眼:“趙大人,這程邁遠(yuǎn)作了許多惡事,為何你一直參他不倒?按照道理說,即使他身后有人,可你背后還站著皇帝呢,那人權(quán)勢再大,也大不過皇帝吧。老夫人做壽當(dāng)日,皇上親自賜匾,又安排眾多宮中護衛(wèi)保護你的安全,以我所見,皇帝對你甚為器重。可是面對自己器重的人不停參奏的貪官,皇帝為什么會無動于衷呢?”
趙纖眼中精光一閃,道:“公子果然見解非凡,不瞞你說,丞相大人也曾對我提起過這其中的原因,只是語焉不詳。后來他還特意提到了公子的名諱,看來他早已知道公子可解我心中憂愁,快請繼續(xù)說下去。”
靠,我說趙纖這個老狐貍怎么會急匆匆地叫我來呢,原來是李善長背地里指點江山,李善長定然是有些話不能明講,才要托我的口轉(zhuǎn)答,這老頭也挺奸猾的。
陳杉道:“既然如此,大人有沒有仔細(xì)想過這其中的原因呢?”
趙纖一嘆道:“我等為官之人,哪能不揣摩圣意?程邁遠(yuǎn)貪贓枉法,證據(jù)確鑿,皇上卻故作視而不見,不止是我,就連其他許多同僚也感到奇怪。若是前幾年,皇上根基并未扎穩(wěn),時機未到,所以不動他,這還說的過去。但如今,皇上早已不懼程邁遠(yuǎn)背后的主子,正是斬斷他手腳的時候,卻為何不動。更何況他與土匪勾結(jié),動搖我大梁根基,再不辦他,實在說不過去了。”
陳杉來回走了幾步,忽然轉(zhuǎn)身道:“趙大人,我看未必是皇帝不急。這江山是他的,他比任何人都在乎,怎么可能留著程邁遠(yuǎn)這種禍害呢?眼下內(nèi)有妖孽,外有敵侮,照我看來,皇帝不是不急,而是比你心里更急。”
趙纖皺眉一驚道:“比我更急?”他急急地走兩步,細(xì)細(xì)思索一陣,臉色忽然一喜,一轉(zhuǎn)身道:“我明白了。公子,正如你所言,皇上不是不想辦這件事,而是比任何人都想辦了程邁遠(yuǎn)。只是要想?yún)⒌钩踢~遠(yuǎn),絕非一日之功,我用那參奏之法,見效甚慢,這樣拖下去,對朝廷有害無益。所以皇上才會拖著不辦。”趙纖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他是想讓我一擊而竟全功。”
“所以他不辦程邁遠(yuǎn),卻又嘉獎你,目的便是讓你繼續(xù)干下去。”陳杉嘿嘿笑道:“如果我料得不錯的話,你手段越凌厲,那皇帝便是越喜歡。最好一次性解決了程邁遠(yuǎn),皇上恐怕做夢都會偷著笑了。”
“越凌厲便越喜歡?皇上是要我殺……”趙纖一拍額頭道:“我明白了,難怪丞相大人不肯與我明說。”
趙纖朝陳杉作了一揖道:“公子真是一語點醒我夢中人,老朽佩服之至。若是公子入了朝,定然飛黃騰達(dá),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陳杉嘿嘿笑道:“我對當(dāng)官沒什么興趣,只要一輩子有錢花,混個平平安安我就心滿意足了。”
趙纖點頭道:“公子志向高遠(yuǎn),老朽實在不及,但還請公子教我個辦程邁遠(yuǎn)之法。”
陳杉笑著道:“李善長大人此次來江南,身上帶了什么?”
“圣旨、金牌和兵符。”趙纖說道。
“李大人有些話是不方便說的,其實,有這幾樣足夠辦了他。”陳杉嘿嘿笑道:“李大人調(diào)動浙江和江西兩地兵馬,手上握有重兵,又有金牌在手,只要趙大人提供了罪證,李大人就直接去拿程邁遠(yuǎn)。即便程邁遠(yuǎn)掌管步騎營又怎么樣?他敢反抗,正好連借口都不用,直接滅了。”
“若他不反抗呢?”趙纖急忙問道。
“不反抗?”陳杉陰陰一笑道:“我的趙大人,您就不會想個法兒讓他反抗?您說說,皇帝最忌諱的事情是什么?”
趙纖道:“當(dāng)然是有人謀反。”
“這就對了。”陳杉一拍手道:“程邁遠(yuǎn)身為賀州太守,一州之主,家里的院子應(yīng)該不小吧。我看趙大人手下奇人異士無數(shù),也許在他家后院里多找找,您就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金刀玉璽之類的好玩的東西。這武將嘛,手握兵權(quán),多少會為人猜忌,要真是弄出這么點事,你說那程邁遠(yuǎn)是會坐著讓你拿呢,還是拼死反抗?”
趙纖倒抽一口冷氣,這個陳杉,沒入官場,玩陰的卻比我還狠啊。
“程邁遠(yuǎn)手下兵馬不多,兵力羸弱,說他謀反,朝中怕是無人肯信。”趙纖皺眉道:“何況要真是斬殺了他,刑部與朝廷里如何交待呢。”
這當(dāng)官的,要陰險的時候什么都做得出來,猶豫的時候,又比任何人都縮頭畏尾,趙纖即便是個老狐貍,也逃不出這個名利官場。
陳杉道:“趙大人,信不信是一回事情,但該辦的事情就一定得辦,您現(xiàn)在明白丞相大人為何不能對您直言了吧?我想他還有一句話也應(yīng)該同時轉(zhuǎn)告您了。”
“什么話?”趙纖急忙問道。
陳杉道:“我想他拿那程邁遠(yuǎn)的時候,定然是只要死的,不要活的。”他看了趙纖一眼,語峰一轉(zhuǎn),笑著道:“大人,我這話就隨便說說,您聽聽也就得了,千萬別往心里去。”
趙纖眼睛一瞇,微笑著道:“這個我自然省得,只是若真就地辦了程邁遠(yuǎn),刑部我要如何交待呢?”
陳杉一嘆道:“人一死,什么都沒了,至于他到底有沒有造反,有沒有人肯信,這些都不重要了。何況,您不是在他家里‘搜’出了某些東西么?手里還有他貪贓枉法的證據(jù)。”
趙纖搖頭道:“公子,你對他那主了的能力了解不深,這程邁遠(yuǎn)一死,他那主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杉忽然道:“趙大人,你對皇帝如此厚待你,有什么看法?”
這句話聽著似是沒頭沒尾,趙纖愣了一下,但他久歷官場,旋即便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額頭汗珠頓時滾滾而下,臉色一陣蒼白。他沉默了好一陣,終于點頭道:“公子,我明白了。”
陳杉嘆口氣道:“趙大人,未必便如您想象的那么悲觀。你手里握有程邁遠(yuǎn)貪贓枉法的罪證,程邁遠(yuǎn)謀反之事也有‘證據(jù)’,就算稍有越界,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罪不致死,頂多丟了烏紗。但是,你想想,你做了這件事,撇開了造福百姓不說,這里面誰最高興?當(dāng)然是您背后那位。即使迫于形勢,要暫時廢黜你幾年,但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絕對不一般了。”
他微微嘆了口氣道:“當(dāng)然,這些事情都是我胡亂猜測的,也幼稚得很。您久歷朝堂,其中是非曲直,判斷自然比我清楚得多。這些話,您就當(dāng)作一個參考,不必往心里去。”
這一番話固然是陳杉地猜測,但這樣的故事,小說里電視里演了無數(shù),陳杉猜中些眉目,并無多大困難。趙纖是老官場,對這種事情自然體會甚深,越想越是有道理。
“謝公子指點。”趙纖嘆口氣,神色堅定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見他如此慷慨激昂,陳杉心里也有些慚愧的感覺,方才那番話,多多少少有他一番私心,但那個程邁遠(yuǎn)與天地教勾結(jié)確實不假,解決了他,也算是為百姓辦了件好事。
“趙大人,也許你應(yīng)該再詢問一下丞相李善長大人。”陳杉正色道。
趙纖笑道:“我早已問過丞相大人了,他雖沒有明說,但話里的意思,老朽也能猜出幾分。皇上待我恩重如山,賜我錦食,蔭我宗族,就算是丟了性命,我也定要完成他交待的事情。何況,除程邁遠(yuǎn)乃是為百姓謀禮福祉。我趙纖雖有幾分圓滑,但自問忠義也有幾分,為百姓謀福祉的事情正該去做。”
陳杉見他眉目清明,說話之間很有幾分正氣,心道,以前倒是確實小看了他,這老頭還是有幾分骨氣的。他笑著道:“大人,你為官雖有些奸猾,但也不失為一個好官。”
趙纖哈哈大笑道:“陳公子,你說這話,我最愛聽。為官哪能不奸,越是好官,越要學(xué)會奸,倒是公子你,生得如此好學(xué)識,心思又縝密,若是進了官場,定然令人刮目相看。”
陳杉笑著道:“我去做官干什么,去做奸人么?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奸的了。不過,我與大人一樣,雖是奸人,卻也是個好人。”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升起些知己之感,頓時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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